元冲得了那冰魄血玉便迫不及待要开缚蛟台。
元准道:“你也见过那嗜血赤龙,他被北柏真豢养着,它的神识渐渐醒来,与北柏真的神识融为一起,成为强大无比的神兽。只有蛟王醒来,他的力量才能与赤龙抗衡。”
“依父王所说,难道蛟王也同赤龙一样失去了身体和神识,也要靠嗜血豢养?”元冲问道。
“蛟王和赤龙还有所不同,赤龙的原神需要嗜血,却无需宿主的身体。如果要用蛟王的元神,就必需同它融为一体,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你们要共用一个身体,神识相通,否则你无法控制他强大的力量。”
“那依父王所见,孩儿该当如何是好?”
元准想了想,道:“为父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缚蛟台还是再等等吧。”
听自己的父亲有此一说,元冲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拿了那冰魄血玉来到地宫,果然就见缚蛟台上被烈火所困的蛟王睁着无神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浴火重生的时日。
一日,元准又来到地宫,看见那拥有硕大身躯的蛟王被困,他不觉又往前走了几步。此时,眼前发生了一幕奇迹,只见他手中的冰魄血玉发出隐光,将整个蛟王连同困住它的火焰一同罩住,那火焰一遇到隐光顿时就小了下去,蛟王的身体动了动,似乎很享受般。元冲见此,便再次向前靠近,并将冰魄血玉向前举动,果然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火焰更小了,同时先前蛟王那无神的眼睛忽然就有了神采,死死瞪着他,贪婪地享受着这长久以来不曾享受的舒适。
元冲有些担心,怕自己无法控制蛟王的力量从而被他占据,所以后退了。那冰魄血玉的力量一离开蛟王,他便又像先前的样子。元准想,这冰魄血玉对蛟王来说绝不简单,日后定会好好琢磨它的用处。
柏桦醒过来已是七天以后的事情,正在宫中同王上商榷国事的王爷北添术听到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去。
紫瞳已经给他重新包扎了伤口,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退了出去。
北添术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柏桦未答,眼神依旧空洞地看着床顶。
“桦儿?”他摇了摇他,见他未有任何反应,心下觉得不妙,便重新喊了紫瞳进来。
紫瞳看过之后,也是一头雾水。先前见他醒来不言语,只当是昏迷时间久了一时反应迟钝了些,过些时候便会好转。如今见他还是如此,便觉不对了。
她摇头,道:“师兄脉象无碍,他这反应我也不知道是为何,安姑娘擅长奇症,还是请她过来看一下吧。”
听紫瞳如此说,北添术便知道情况是真的不妙,于是派人去接了安若素来。
安若素直奔柏桦,先摸了脉,也觉无碍,又仔细查看他眼睛,适才对北添术道:“这是离魂之症,不在我的医治范围之内。”
“离魂之症?是和当年世子一样的状况吗?离难桥?”紫瞳听说是离魂之症,便立刻心头一紧,那岂不是又得有人去那离难桥上走一遭了吗?
安若素道:“那倒是不用,费些力气叫醒就是了。”只见她取了金针,选取穴位,深深浅浅地下了针,然后又开了方子叫山云去煎药。
她对王爷道:“太子殿下体内有赤龙神力,需将它唤将出来吼上一吼,兴许小王爷能随着它一同回神。”
北添术听闻此言顿觉为难,让太子去太庙修行而不是废了,已经是王上宽仁,此时再因为桦儿的事情请太子出太庙,王上会不会生气,从而祸及全家?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一试。
王上出于对柏桦的愧疚,便派顾岩将北柏真从太庙请了出来,让他随王爷北添术去看柏桦。
见了安若素,他问道:“此病可有医案?”
安若素答道:“赤龙无双,我又怎会有医案?行不行先试试吧,倘若不行再寻别的法子。”
柏真不是不信她的医术,只是这离魂之症的医治之法本属于隐仙门,安若素又对隐仙门术法一窍不通,如今她突然说了这么个法子,着实让他吃惊。治疗离魂之症只听说去离难桥上走一遭,并未听说还有别的法子。既然安若素有此一说,那不妨先试试。
隐仙门之道本是柏真所长,他很快布下法阵,将封印中的赤龙唤引出来。赤龙随着柏真的意念而为,发出一声长吟。那龙吟声先是清脆震耳,紧接着就化作悠悠细音渐渐隐去。守在外面的人虽是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进去,如今听得有龙吟之声,便心下明白定是柏真所为,于是更不敢多事,只能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三声龙吟过后,柏桦的眼神便有了灵动之气,只见他眼睛眨了眨,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柏真收了法过来查看,护法的叶以也急忙搀扶他起身。
柏桦伸手抓住柏真手臂,喘息道:“冰魄血玉被夺,将危及我燕明安危,快想办法去夺回来。”说这话他便是已经用了全部力气。
柏真道:“你且好好养伤,我自会想办法护燕明周全,你相信我。”
柏桦听后眼泪流了下来,而后虚弱地说道:“宋珍为我而死,你去帮哥把她带回来!”
柏真应允,立刻派了人去寻找。
“我要见父亲!”柏桦又道。
“有什么事情等你好些了再说。”
“不!我现在就要见!”柏桦固执道。
北添术听说柏桦醒来,心中自然高兴万分,一听说柏桦要见他,便急急进来,轻声说了一句:“醒了就好!”
柏桦泪流不止,挣扎着要下床。北添术赶忙过来扶住他道:“你有重伤在身,也就不必行礼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依了你便是。”他知道柏桦此举定是有令他为难之事,可又有什么事情比儿子的命重要呢?
“父亲一向不喜宋珍,宋珍却为救我而死,”他稍稍缓了缓又道,“我想让宋珍葬我君家陵冢,入我君家宗庙,日后由我君家后人供奉。父亲若是不答应,我,便随她一起去了。”
北添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不只是说说而已。见他虚弱的脸庞满是痛苦和坚定,他道:“父亲答应你!”再看柏桦,已是昏睡过去。
柏桦昏昏沉沉睡了半月余,期间曾有几次高热,导致他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宋珍的骨灰被找到时也是在他高热减退之后。当山云捧着个葫芦哀嚎自家小姐命苦的时候他便凑了过来。
叶选自以前就知道他与宋珍的事情,见他已能下床走动,心下欢喜,便腾了空间给他,也好让他同宋珍告个别。
他与宋珍的女儿小雨已经长成半大姑娘,对于自己亲娘的事情知之甚少,只是见父亲如此难过,便来劝解。
柏桦将宋珍的骨灰倒在精致的盒子里,又拿出几年前亲手给宋珍绘的画像,这才对小雨道:“这是你的亲娘,父亲恐你想念,所以一直将她的画像搁置起来,不给你看。如今她回来了,父亲便告知你,你过来给她看看,也好让她放心地上路。”话一说完,柏桦再次泪流不止。
宋小雨听话地跪在娘亲面前,重重地磕了头,道:“娘亲,雨儿给您磕头送行,希望娘亲走好。”
她又安慰柏桦:“爹爹节哀,若是娘亲知道爹爹因她而难过如此,即便是去了也定不会好过。”
柏桦便强忍悲伤,将小雨紧紧搂在怀中,然后对着宋珍的骨灰和画像道:“珍珍,你看,我们的女儿,她长这么大了。以后,我会让她经常去看你。”
小雨也道:“娘亲,你在天之灵也要保佑爹爹平安,让他快些好起来。”
如柏桦所愿,宋珍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起灵那天,所有亲眷都去送行,也算是让宋珍以正式王妃身份进了王陵。
柏桦日渐康复,偶尔去一下医馆,见医馆由安若素打理地井井有条,他便也能放心养病,只是安若素好像忙得脚不沾地,他心里有些愧疚。
这一日,他正在医馆走动,忽然门外就有人大喊着“救命”,声音由远而近,由外而里。医馆的助馆先生正在里面合力救治一名急症病人,一时顾不上外面,只好喊道:“先等着!”
门外刚来的病人亲眷就喊开了:“我们这位也是急症病人,凭什么不给看!要是出人命了,我们可是要告官的,说你们从医不救,治你们个罪加一等。”
里面的助馆先生只好出来道:“急症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啊!”他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往病人这里赶过来,望了一眼又道,“怎么才送来?都抽成这样了!”
他刚要取针来扎就听里面喊道:“郑先生快来,病人有异!”
“真是要了命了。安先生才出诊一会儿就来几个急症病人,都挤在一块儿了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小王爷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他正嘟囔着呢,抬头就看见了柏桦,于是激动地一把就抓住了他道:“先生你可回来了,你先应付着啊,我去里面看看!”
这助馆先生都顾不上问他好了没有就直接拉他上阵,可见都忙成什么样了。柏桦刚想问问什么情况,就见那助馆先生一阵风似得跑了进去,全无了平日的风范。他只好自己查看。只见那人口眼歪斜,口吐白沫,手脚抽搐,缩成一团,已经抽风严重了。他赶忙取出银针,打算先解了病人的挛症。
银针在手,可是他发现了可怕的一件事,他的手在抖动,无论如何也稳不住针。
他努力调整呼吸,几次下来还是稳不下来。难道是自己身子虚弱,气力不足导致?他放下针来试了试,手却是不抖的,只要针在手他就会抖动。
几次试探,那病人亲眷就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医馆没有大夫了是不是?竟然胡乱抓个连针都拿不稳的人来糊弄我。”说完他就推了柏桦一把。
柏桦猝不及防,打了个趔趄,正摇摇晃晃欲往后摔倒,此时背后有人扶了他一把才站稳了脚,回头见是安若素。
安若素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却到这里来了?”
柏桦一时不知该怎样说起,于是指着那刚来的病人对她说道:“你先给他瞧瞧,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他便急匆匆走出门去。
回到家里,柏桦迫不及待拿出针,他稳了稳神,在自己身上选取了穴位试图下针。此时,捉针的手又开始抖动。他放下针,转身拿起案上的筷子放在眼前观看,他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抖动。
此时,他明白了,左道在收他为徒的时候就令他立过师门誓言,此生只可用技救人,万不可害人,若违此誓言,终生不能行医。
柏桦仰天长悲,痛苦不已。
叶选吓了一跳,只知他去了医馆,不知为何回来确是这般。她忙问山云是出了何状况。
山云道:“姑爷身体虚弱,给病人用不了针,被病人家眷推了一把,他心中气愤,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了,也不让我跟进去。”
叶选好生纳闷,他身子虚是虚了点,可也不至于下不了针,即使被人推了一把也不至于如此悲恸。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她试图进门劝说,可任她在外面说了半天,柏桦就是不开门。她也不敢惊动旁人,只好差了山云去请柏真。
山云回来说太子殿下在太庙为燕明百姓祈福,一时不能出来。叶选听后本想着再去王府同王爷和北夫人商量一下,转而又想到柏桦向来好强,一般事情不愿让父母亲担心,所以又放下了此念。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雪茗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些东西,应是为看望柏桦而来。
“你来的正好,你哥哥在里面不出来,也不让我进去,我很担心他的状况,你进去看看他。”
“大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雪茗不解问道,在他的印象中,柏桦向来是坚强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将他打倒,即使是宋珍殒命,那也有些日子了,他都渐渐从中走了出来。
叶选便将山云所说的又向雪茗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的,这些小事,大哥向来不拘,他定是被别的事情所扰。”
雪茗推了一下门,果然从里面闩着。他喊山云拿了木棍,将那门砸开。不知里面情况,他让叶选和山云在外面候着,自己先进去瞧瞧。
进得门去,就见满地都是被摔烂的物什,桌案也未能幸免。再往里面走去就到了卧房,眼见柏桦仰靠在床边,神情悲恸。见他进来,也没有说话。
雪茗走近问道:“大哥不是那种过不去的人,这次却又是为哪般?”
柏桦依然不言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雪茗将他搂过来,轻言道:“只要你活着就什么都不是难事。”
听闻此言,柏桦忽然抱住了他,眼泪就像那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雪茗再未多言,索性就让他抱着哭个够。
柏桦适才将自己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哭了出来。
雪茗将他扶到床上安置好,说道:“你且好好休息,我晚些时间再来看你。”
柏桦点点头便闭了眼睛。雪茗喊了山云来收拾屋子。他仍放不下心,于是留了下来,直到翌日才离开。
既然山云说是他从医馆回来就成了这样,那就先去医馆问问。他觉得自己亲自去比较稳妥。
到医馆的时候已经闭馆了,安若素正在小筑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见雪茗过来便出来行了礼,道:“小世子来医馆是有什么事情吗?”
雪茗道:“今天我大哥可有出诊?”
“来过。”安若素便将她所看到的和听到的讲了个大概。
“从那助馆先生和病人亲眷的话听来,也就是大哥从拿针的时候就出了岔子?”
“白天我只顾忙碌,未作细想,只当是他体虚无力下针。现在听你这样说那八成就是了。难道小王爷用不了针?”安若素吃惊问道?
雪茗点头答道:“应该是了。”
“此事定会对他打击甚大,我此时不宜探望,还需要世子多加开导。他既然是左道先生门下,还应左先生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