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丑姑，还真是个奇女子。
当初，丑姑被宁老狗带到狗家庄的时候，压根没人敢买这个姑娘回去。
因为丑姑的脸上全是刀伤，身上也是用各种利刃弄出来的伤痕，瞧着十分的吓人。
她浑身上下没一块肌肤能看，只是身姿婀娜，依旧让人垂涎。
宁老狗没敢说，丑姑身上的伤，其实是丑姑自己弄的，为的就是不被卖到窑子里去。
可丑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对于男人而言，连不是人都可以，又何况确实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宁老狗当时卖丑姑，只要一两银子，狗家庄有些人犹豫，有些人想着是个女的，买回去能生孩子就行！”柳氏说着，眼眶就红了，“后来，蔡狗用了一壶酒和半斤糙米加一两银子，把丑姑买了回去！”
“蔡狗和李大是邻居，我自然知道蔡狗的为人！”柳氏眼里全是恨，“丑姑死活不愿和蔡狗同房，蔡狗就狠狠的打她，后来……”
后来蔡狗因为吃了酒摔断了腿，丑姑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本来蔡家其他兄弟还想来占丑姑的便宜，觉得天一黑，瞧不见丑姑的那张脸，其实都一样。
哪知，丑姑有了身孕。
蔡家的老人想着，丑姑腹中是蔡狗的孩子，等丑姑生下来后，再让蔡家其他男人带走丑姑。
也就在这一年内……
是柳明月嫁到狗家庄最快乐的日子。
蔡狗腿断了，不能动手打丑姑了，只能大骂丑姑，言语既粗俗又肮脏。
丑姑丝毫不在意，她在瞧见柳明月被李大打的时候，还会去帮柳明月的忙。
和大燕朝的众多女子一样，柳明月想着小货郎从前是个脾气好的，是因为和她成亲了才变成这样，私下一直都在想，到底她是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丑姑声音很好听，温柔的像是春日的融融春水，“李大不是个东西，他在外面受了气，不敢对外面的人动手，只能把气带回来，对更弱小的你挥拳，这人就不配娶妻生子！”
柳明月被丑姑的话吓的惊慌失措，她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语。
可后来，丑姑又说，“明月，你要为自己而活。”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有好几十年，你不止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你还是你自己!”
“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等闭眼的时候，想着心愿已了，没什么能后悔的了！”
柳明月看着丑姑，半晌问，“姐姐，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丑姑有片刻失神，她说，“我其实在成亲的时候，就知道或许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处境会更惨！”
“但是，我不后悔嫁了那么一个人，更不悔……”
丑姑没有再说话，柳明月也没问下去。
或许是丑姑的话打动了柳明月，她渐渐的学着反抗李大，在李大再动手的时候，她也会回娘家告诉父母。
在镇上的柳大牛带着儿子特意都回了村里，柳二牛、柳三牛更是带着锄头和斧头，和几个侄子站在了李家的门口，吓的李大躲在柴房里不敢出门。
柳大牛走的时候，抓住李大的衣襟说，“你再敢打我妹妹，我就砍死你！”
“大不了我给你偿命！”
“反正一命换一命，我年纪比你大，还有儿子，我不亏！”
李家人被吓的六神无主，平日里对柳明月歹毒的婆婆，之后也不敢再说柳明月的半分不是了。
可也是因为这样，李大不再碰柳明月，更是避着柳明月走，和村里的寡妇搞在了一起。
起初，柳明月还会伤心。
但是很快，她的精力就被丑姑分走了。
丑姑私下教她认字，还会教她刺绣……
丑姑那双布满了伤痕的手，绣出来的东西却栩栩如生。
连柳明月的母亲赵氏瞧见了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赵氏想了想才对柳明月说，“你想法子，让人把丑姑的绣品卖到府城，或者是奉州去！”
柳明月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娘，咱们乡下人，这东西怎么能卖到奉州去？”
“你让娘想想办法！”赵氏握着丑姑绣出来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很多年后，柳明月才明白，母亲瞧出来了，丑姑的手艺不凡，要么是出色的绣娘，要么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是特意请绣娘教的。
赵家的祖上曾有人在王府的刺绣庄里做过事，所以赵氏对绣品颇有研究。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丑姑的绣品卖了不少出去，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
在这一年内，好几个村长都去见过丑姑……
后来张村长更是想着要给蔡家银子，要把丑姑买到张家来。
本来蔡家人都点头了，可蔡狗怎么样都不同意，非要丑姑把孩子生下来。
再后来……
想到这里的柳氏眼里全是泪。
明明蔡家都点头了，明明村里人也没什么意见，连宁老狗都说这事蔡家说了算。
可偏偏的，蔡狗就是不同意，还踹了丑姑的肚子，让丑姑早产了。
当时，丑姑差点血崩，蔡家不肯给丑姑请稳婆。
柳氏听着丑姑的惨叫从隔壁传来，到了最后，丑姑居然在喊，“娘，娘……”
柳氏最后终究是没忍住，跑到了蔡家去看着一身是血的丑姑。
她哭着说，“卫姐姐，你没事吧？”
她此时也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丑姑昏迷间，只是握着柳氏的手，她说，“娘，珠珠好冷，你带珠珠回家！”
“珠珠听话的！”
柳氏只知道丑姑姓卫，曾经嫁过一个很好的丈夫，其他的便再也不知道了。
她甚至连丑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是这一日丑姑快死的时候，她才知道丑姑的小名叫：珠珠。
丑姑疼了一天一夜，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的时候，丑姑活了过来。
她握着柳氏的手说，“我的女儿，要叫堇笙！”
柳氏记了下来。
丑姑生了个唇红齿白的女儿，可惜丑姑没有奶水，所以丑姑想给孩子喂一些米汤。
丑姑九死一生的时候，却听见蔡家的准备去找几把镰刀，把女儿活活的剁碎，然后埋在大路上，让人践踏。
“是蔡家逼的她这样做的！”
柳氏说，“是村子里的人逼的她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