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和首辅退婚时良心发现悔婚了》 第001章 她誓死不退婚 “明哥儿你可是个读书人，你得讲道理啊！我家堇笙和你从未定过亲，谈哪门子退亲？” “是啊，你可别污蔑我家笙妹妹的清白，拿一张假婚书出来招摇撞骗！” “你也不瞧瞧你家如今落魄的样？也想高攀我们家笙姐儿？你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连堇笙听着吵闹的声音，又咬了咬舌头，疼痛再一次传来。 她，二十二世纪农学院最年轻的院士，居然因为一场车祸，穿成书中既恶毒、又被折磨了很多年才‘嗝屁’的恶毒脑残女配！ 此时惜命的她，正和书内的男主闹退亲！ 屋外，一个聒噪的女人还在讲，“明哥儿我知你父母去世后，手里比较紧，可我们连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哪有钱借给你？” “你不能因为我们家不借你银钱，你就污蔑我家笙姐儿的清白！” 连堇笙听到这里，理智渐渐回拢，她当然记得书中和自己同名同姓女子的结局——做成人彘。 这死法也太凄惨了，最重要的是，这女配落得的结果完全是咎由自取。 此时，男主云清明冷冽的声音传来，“连家既已决定将连堇笙嫁给李老太爷做妾室了，那么当初我父母曾给连家的聘礼和信物，是不是该归还？” “什么聘礼？”连堇笙的大伯母杜氏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发出怪异的声音，“你胡说八道！” “你说有聘礼？可有单子？可有谁看见了能替你证明？” 屋外，云清明并没有说话。 屋内，连堇笙却立即帮忙回答，“没有！” 连原主这样的脑残，都会欺负云家的老实人。 原主的继父连三北曾在袁家社学帮忙修葺屋子，救了落水差点送命的云沉。 后来云沉中了秀才，一心想着报答连三北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特意上门定了这门亲事。 云沉给了十两银子和一枚银簪做聘礼，为长子云清明聘连家三姑娘连堇笙为妻。 当时连堇笙和云清明年纪都还小，所以并未公开这桩婚事。 两家的长辈都知晓，且有婚书为证。 待连堇笙及笄，云清明便会上门迎娶。 但是聘礼和定亲信物，却没有写在婚书上，如今连堇笙的大伯母杜氏才敢如此抵赖，还称这婚书是假的。 “这假冒的婚书，赶紧烧了吧，别拿出来丢人！”连堇笙的大伯母杜氏看着不远处的云清明，半晌后从袖口里拿出五个铜板丢在他身前的地面上，像施舍乞丐一样，“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别说我没帮你！” 连堇笙的大堂姐连清清也接着说，“清明哥，我想着你弟弟性子木讷又蠢笨，本来就是个残废了，就算治好了也八成是个傻子，会拖累你一生的，你又何必费这么多心思？” “你不如拿着这钱给他买一口好棺木……” 两个人一唱一和，丝毫看不见云清明阴沉的眼神，说得愈发难听了。 也难怪这男主会黑化，宁愿遗臭万年也要杀了这些人，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电光石火之间，连堇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我不答应！”连堇笙开口道。 她才不是原书的脑残女配，会被嫉妒冲晕了头，蠢笨到被大伯母和大堂姐唆使几句，就抢着给所谓‘心上人’李正元当恶毒后娘，再虐待李正元的妻子。 一个妾室算哪门子后娘？不过只是李家的奴婢。 杜氏和连清清傻眼了，一脸错愕地看着不远处的连堇笙。 唯有站在最角落的少年抬起眼微微敛目，看着不远处少女的眼神有些锐利。 少女的面容还带着一丝病态的白，却怎么也掩不住灵气十足的双眼、清丽的五官，宛若春日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 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四哥！”连堇笙想快刀斩乱麻，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和你到另一边说说话吗？” 云清明身上穿着浆洗的发旧蓝衫，面孔都已经瘦得脱相了，但是身姿却挺拔如松，气质沉稳。 嘶！即使在书里是个反派男主，这皮相也真是一级好，简直长在连堇笙的审美上。 不过此时，云清明没有说话，连堇笙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脸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吗？ 在农学院待了多年的她，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死皮赖脸才能活着、才能走得长远。 “这亲事是父母定下的，怎么能轻易舍弃？”连堇笙坚定地回答，“我不会答应的！” 毕竟，连堇笙心里很清楚，只要她咬死不退亲，来日就不会被男主挫骨扬灰。 众人被她的言语惊得目瞪口呆。 “三妹妹，你睡坏脑子了？”连清清气急败坏地走到连堇笙的身前，恶狠狠地握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要嫁去李家吃香喝辣吗？” “你还要折磨李正元的……” 连清清话还未说完，连堇笙便甩开了她的手，毫不客气地说，“脑子出问题的是大堂姐你，我和四哥的亲事，理应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总是想着要插手？” 连清清咬牙切齿，“明明是你……” 云清明那双好看的眼若有所思地打量连堇笙许久，眼中有怀疑、厌恶、不耐烦…却没有半分喜欢。 “我不答应退亲！”连堇笙继续坚定自己的立场，对云清明耍赖道，“四哥，聘礼可以退还，但是这门亲事却不能退！” 杜氏皱眉，“笙姐儿，你糊涂了？你怎么又不退亲了呢？” 连堇笙装了装样子，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低着头露出小女儿家才有的娇嗔，“我一直都没想过退亲，我只是想气一气他。” “气他做什么？” “他三年孝期已过，却迟迟不上门来迎娶！”连堇笙捂着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故作羞涩，“我生气了。” 杜氏：“……” 连清清：“……” 云清明闻言目光从讥讽变成了探究，连堇笙莫非和他一样。 “连堇笙！”杜氏急了，忙道，“你可别说胡话了！” 连堇笙属实有些心虚。 她的想法很简单，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现在也回不去了，总是要活下来的，她怕死得很。 “这亲事我不答应退！”连堇笙极有风骨地抬起头，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就差拍胸脯跟云清明保证了，“四哥你放心，我会让全家，哦不，全村人都知道，我非你不嫁！” 她说得信誓旦旦，像是跟心上人允诺一样认真。 杜氏几乎气得面容扭曲。 连堇笙若是不嫁给李老爷？她去哪里拿李家给的媒人钱？还怎么给丈夫还赌债！ 不行！ 连堇笙必须去给李老爷做妾！ 第002章 恶毒“黑月光”的威力 “三妹妹，你别闹了！”连清清知道母亲杜氏担心什么，忙急着对连堇笙说，“你之前一直和我说，你瞧不上云清明这种窝囊废，读书不行，种地又没力气，还带着两个累赘，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不过你放心，你姐姐我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今儿肯定帮你退了这门亲事！” 连堇笙盯着连清清嗤笑一声，好一个搅家精。 原主脑袋里装的全是水，做出不少荒唐事。 一会要退亲、一会要给人做小妾，甚至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去堵李家七少爷李正元。 然而这些，大多被连清清设计、陷害的。 连清清心气高，可惜容貌却平庸，只有容貌出众的连堇笙一而再地做出荒唐的事情，才会显得连家大房的连清清有多优秀。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连堇笙说，“大堂姐你可别污蔑我，我是一定不会退亲的！日月可鉴我对云家四哥的真心！” 云清明像是听不见两个人的话，语气冷的跟一块冰似的，“连堇笙你若不想退聘礼，便算了！” “但是那枚定亲的银簪，是我母亲祖传的东西，你得归还！” 云清明确实没说谎，这银簪的确是他母亲很重要的东西，是留给他未来妻子的。 连堇笙却在心里嘀咕：现在若是把簪子给了云清明，他肯定去铺子里当了救他重病的弟弟，等真的发迹也是几年后，这银簪肯定拿不回来了，没准又得和书里描写的那样，孤独终老，心理扭曲，最后倒霉的还是她连堇笙。 毕竟，书里云清明没少用这个做借口，婉拒所有姑娘的好意。 以至于他那两个一个偏执一个病娇的弟弟，恨她入骨，觉得云清明不愿意成亲，都是她当年给云清明留下的心理阴影。 他们，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云清明见连堇笙沉默，又继续说，“你放心，我拿到了银簪，婚书自然也会撕毁，两家亲事从此作废。” 连堇笙一听，皱眉，云清明这还是要退婚啊！ 那可不行，她不想做人彘！ 就在此时，一个生得牛高马大、容貌丑陋、气势凶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屋内，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杜氏和连清清，神情像是要吃小鬼的钟馗。 “明哥儿，有话好好说，你父母定下的亲事，哪能说退就退啊！” 连堇笙看着眼前的男人，压根没有多想，便知这个男人是原主的小舅舅——柳三牛。 外祖母赵氏曾是手艺出众的绣娘，因一场天灾赵氏和家人一起逃难，最后只剩下赵氏和父亲活着到了柳家村。 父亲突然离世，赵氏为了埋葬他，只能卖身葬父，却被地痞流氓欺负。 柳不惧无意撞见，亲自出手赶走了这群地痞，还帮赵氏埋了父亲。 柳不惧祖祖辈辈都是做死人生意的，又因为容貌出奇的丑陋，一直都未曾娶妻。 他只当是日行一善。 毕竟，铺子里棺木多，送一口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哪知他无心插柳，赵氏却嫁给了他，死心塌地地为他生下三子一女。 柳大牛、柳二牛，还有连堇笙的母亲柳明月都肖似母亲赵氏，长得一个比一个俊。 可偏偏到了柳三牛这里——就像是凝聚了所有“丑”的基因。 赵氏生柳三牛生了一天一夜，等孩子落地时，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嗷——的一声，吓得昏迷了过去。 赵氏醒来后抓着柳不惧大骂，“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丑的孩子。” 后来，随着年月的增长，陈三牛却越来越难看，比他父亲柳不惧还要丑。 可偏偏的，这个最丑陋、最让人嫌弃的柳三牛，却是最心疼妹妹柳明月和外甥女连堇笙的。 柳三牛走到云清明的身前，笑着说，“你方才也听见了，我家笙姐儿压根没想过退亲。可若你一心要退亲，我们两家也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的！” 亲事可以退，但绝对不能是连家先开口。 云清明瞧着连堇笙的目光愈发怪异，他声音冰冷刺骨，“你真不退亲？” “不退！” “连堇笙，你可别后悔！” 不退婚？ 她也得死！ 她休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这次，连堇笙还未来得及回答，云清明便离开了。 柳三牛见云清明离开，急忙要去送人，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张黑黄的脸，却愈发地丑陋了。 若是从前，柳三牛免不了被连堇笙恶言恶语的嘲讽几句。 可现在，连堇笙看着柳三牛，却是真心的说，“小舅舅，谢谢你！” 柳三牛见连堇笙跟自己说谢谢，有些怔愣。 今日的连堇笙，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怎么回事？”连清清虽然有些害怕柳三牛，可现在确实有些急了，“三妹妹，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你和云家退亲，然后你嫁给李老爷做宠妾。” “是呀！笙姐儿，你怎么糊涂了？”杜氏也在一边帮腔，“你想想你马上要及笄了，若是不退亲，按大燕的律法，十六的女子必须嫁人，这一年多的时间，你去哪里找李家这么好的亲事？若是你真的嫁到云家，真是往火坑里跳……” “你是知道的，云清明的父母都不在了，他和云家关系又极差，还有两个累赘弟弟，一个残废一个哑巴……这段日子，云家还闹着要分家，他能分到什么呀？你嫁过去怕是要活活地被他们拖累死！” 连清清点头，“三妹妹，我和我娘可都是为了你好。李家是镇上的大户，而且……” “而且，你不想见正元哥哥吗？” 连堇笙冷冷一笑，瞧着杜氏和连清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大燕有律法，女子十六、男子十七，必须成亲，要么给一千两的税金，要么就被衙门拉去随意婚配！ 可即使如此，连堇笙如今也不过十四岁，还未及笄，这两个伥鬼就唆使她去给人做妾。 当真是黑心肠的！ “大堂姐，你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吗？” “自然，这可是天大的好亲事，你若不是我的好妹妹，我肯定不会帮你！” “既然是这么一门好亲事，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好意思和还差四个月就十六岁的堂姐你抢呢，不如堂姐嫁给李老爷吧，去李家吃香喝辣，别忘记我这个做妹妹的就行！” “你……” 连清清当即就反驳，跳脚道，“谁愿意去做妾啊！” “对啊！”连堇笙双手一摊，看着连清清的眼神冰冷，“你都不愿意去做妾，我凭什么去？我图他死了十七个妾室，还是图他年纪大，图他又肥又丑还不洗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堂姐和大伯母是恨不得我死无葬身之地呢！” 连堇笙向来性子嚣张跋扈，说话更是难听，现在更是一副恶女的做派，“小舅舅，你快赶她们出去，这两个人歹毒得很，心肠都烂透了！” “你……” “连堇笙，你敢！” 柳三牛向来疼爱外甥女，此时更是明白，今日的这场闹剧，肯定有杜氏和连清清的参与。 他厌恶的看着杜氏母女，“我家笙笙让你们滚，还不快滚？” 杜氏和连清清本就害怕柳三牛的脸，这下更是吓得拔腿就跑。 “笙笙！” 等屋子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柳三牛才认真地说，“你就算要退亲，也不要去给人做妾。” “李家那老头……” 柳三牛沉默片刻，“不是个好东西。” 他因为容貌的缘故，接手了父亲的棺材铺子，和镇上的仵作也有来往，自然知道一些李家的事情。 连堇笙自然知道柳三牛是为了自己好，她点了点头，回答，“嗯，我听小舅舅你的！” “小舅舅，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柳三牛下意识握紧自己的钱袋子。 结果连堇笙却说，“你帮我去请镇上的万听州万大夫来村里，帮云清明的弟弟瞧瞧病。” “万大夫？你是说镇上的老饕万听州？”柳三牛看着连堇笙，目光颇为怪异，“我的大外甥女啊，你还是想和云清明退亲？” “要退亲就直接说，你何必让一个兽医给云清阳那小瘸子看病？你就不怕给云清阳那瘸子直接弄成傻子？” 连堇笙：“……” 这！是天大的误会！ 第003章 聘礼可以退，定情信物，不行！ 不过，也不怪柳三牛会这么想。 她母亲柳氏改嫁到连家之前，曾和杜氏交好。 私下，杜氏和连清清没少给连堇笙洗脑，等后来已经分家的柳氏和连三北发现时，连堇笙已经变得尖酸刻薄、爱慕虚荣了。 柳氏和连三北一直都觉得，连堇笙会变成如今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是他们从前对她关心太少了，这些年一直在弥补昔日的错。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母亲和继父越是给原主擦屁股，原主越是嚣张跋扈，名声越来越差，是村里出了名的恶女。 “小舅舅。”连堇笙恨原主不惜福，不止让她背锅，还要让她还这些孽债！ 连堇笙双手对天起誓，“从前是我不懂事，才会让小舅舅和爹娘为我操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只是，万大夫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小舅舅你信我！” 柳三牛摆了摆手，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还好不是问他要银子，“你可别发誓了，你发的誓比我卖的棺材都多！” 连堇笙没办法同柳三牛说，若是这次找不到好大夫，云清阳真的会瘸腿一辈子，毕竟她的话有些天方夜谭。 她走到柳三牛的身边，握着柳三牛的胳膊，“小舅舅，你就再帮我一次吧，就看着舅母的面子上！” 提起妻子杨氏，柳三牛沉默了。 说起来也奇怪，连堇笙明明是柳氏的孩子，可容颜却跟妻子杨氏的救命恩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氏私下和柳三牛说，“我那恩人去世得早，我想着笙姐儿肯定是她投胎，我得报恩啊！” 若是柳三牛不帮忙，连堇笙又会和从前一样去找妻子杨氏，最后不止妻子会哭得厉害，连带他心里也难受。 连父母说起连堇笙，都跟杨氏一个态度。 柳三牛清楚的记得妹妹的确是怀孕了，不然他都误会，这连堇笙真是杨氏恩人的女儿了。 因为连堇笙和柳氏，当真一点也不像！ “算了，不过就是请个兽医，我去帮你跑一趟就行！” 柳三牛向来言出必行，得到他的答复，连堇笙总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不屑用这“莫须有”的恩情来要挟柳三牛，可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 “小舅舅，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若不是她现在人生地不熟，她肯定是要亲自去请这位万大夫的。 不过按照云清明如今的情况，别说是镇上这位‘游手好闲’的万兽医了，怕是连给乡下的土郎中的诊金都拿不出来。 云清明是个聪明人，若连家帮忙给诊金，他肯定不会拒绝万大夫。 “好了，少说这些话来敷衍我，今日你爹和你娘去镇上办事，怕是得天黑才回来。”柳三牛沉默了片刻后，找了个凳子坐下，又道，“他们担心你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托我来看看你！” 还好他来了，不然连堇笙怕是又要闹出天大的笑话，寒了云家三房的心。 连堇笙揉了揉鼻子，她知道连三北和柳氏会去镇上，是被大房的人骗过去的。 也是因为父母不在，原主才敢让云清明过来退亲，做出如此羞辱人的事情。 柳三牛见连堇笙不说话，叹了一口气道，“笙姐儿，你别怪小舅舅多嘴，虽然小舅舅也觉得云家四郎并非你的良人，可从前你云伯父和金伯母对你可是很好的，你就算要退亲，也得从长计议，哪能如此欺负人？” 也不怪柳三牛会如此想。 云老太爷有三子，在木橡村虽称不上富户，家里也是有十多亩田地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该蒸蒸日上的云家，在刚成为秀才的云沉执意娶金氏后，便不再安宁。 从前，云老太爷在世，云家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可云沉和金氏去世后，云老太爷也郁郁而终，这云家三房的矛盾闹得愈发激烈。 现在，云家大房和二房执意要分家，身为云清明祖母的曹氏也是个偏心的，对分家的事情颇为赞同。 如今，这两家正琢磨着怎么把三房的云清明和云清明的两个弟弟分出去，连半亩田地和小半间屋子都不愿意给，明显是要断了这几个孩子的活路。 云清明念书要银钱，两个双生子弟弟，大的是个哑的，小的是个瘸子，个个都是巨大的累赘。 若是分家后云清明什么都没，连堇笙嫁过去就是去吃苦的，是往火坑里跳。 况且，在柳三牛的心里最重要的是连堇笙压根不喜欢云清明。 没有半点喜欢，就算勉强凑一起，也是一对怨侣。 “我和你娘私下已经商议过了，等云家四郎得了功名后，咱们家再和他商议退亲。”柳三牛认真地说。 连三北和柳氏都觉得，如今无论怎么也不能退亲。 等明年开春，云清明也出了孝期，便可以下场试试，若是得了功名，怕也瞧不上连堇笙了，这时候再提起退亲，也算是成人之美。 “若是他在你十六岁这年也没考上功名，咱们就把当初云三爷给的聘礼和银簪退回去，再给他多一些银子，这亲事也是能退的。” 云沉曾经再怎么扶持连三北和柳氏，他们也不愿意让娇宠长大的女儿去云家受气、吃苦，替他们偿还恩情，然后毁了一辈子。 没有父债女偿一说。 至于欠云沉和云清明的人情，他们愿意自己做牛做马去偿还。 “小舅舅也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吗？” “嗯。” “世人皆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年父亲娶母亲的时候，被祖父打骂，闹得整个村都知道，可是父亲为了母亲，宁愿答应分家不拿走任何东西，还是要娶母亲。”连堇笙叹了一口气说，“父亲和母亲当时什么都没，两个人搬到村里空无一人的后山，在这里住下来搭建了如今住的屋子。” “若不是云伯父和金伯母帮衬，父亲和母亲哪能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他们待我父亲和母亲好，我们自然该报恩……况且他们还是……为了村里的人才出事的。” 云沉和金氏死的憋屈，可他们为了村里人丢了性命，却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也难怪云清明的两个弟弟，会变成狠毒之人。 以怨报德，何以报怨？ 连堇笙和原主不同，她虽然也很自私，可却不是对恩人落井下石的人。 连堇笙知道，虽然后来的云清明性子狠辣，可现在的他还是个纯善之人。 若不是往后的祸事接着祸事，亲人们的背叛和决绝，再加上原主的步步紧逼、陷害，这原主也不会从白月光变成黑月光，落得个凄惨的结果。 毕竟，谁让原主去祸害云清明的两个弟弟呢？ 这不是拿着刀子往人软肋上狠狠的扎吗？ 第004章 退亲是绝对不会退亲的！ 连堇笙说起从前，柳三牛也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初，他的小妹柳明月和连三北成亲，可是闹出了不少事。 寡妇再嫁并不是难事，尤其是生了孩子的。 在婆家的眼里，这生了孩子的寡妇，证明是能生的，所以娶进门就可以传宗接代了。 可柳明月不止大了连三北足足六岁，又因为难产后没坐好月子，身子落了病，从此不能再有身孕。 连三北执意要娶柳明月，还让柳明月的女儿跟他姓，改名连堇笙，从此对连堇笙视如己出，没有半点苛待。 村里人对柳明月指指点点，连带着差点逼死柳明月的夫家都造谣说，柳明月克夫、克子，生下的明明是死胎，如今的连堇笙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野种，还嘲笑连三北是个蠢货！ 为了让柳明月少听村里的闲言碎语，连三北这才和柳明月搬到了村里空无一人的后山。 那些年除了柳家，也只有云沉和金氏经常来探望连三北和柳明月。 云清明的和连堇笙的亲事，也是在这个时候定下的。 “有恩，咱们家肯定会报。”柳三牛有气无力地说，“只是你父亲欠下的恩情，不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去还！” “笙姐儿，你心里没云家四郎，往后就算嫁过去，日子一久也心生怨怼，这并不是报恩啊！”柳三牛说，“你爹娘还有小舅舅、舅母，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也希望云家四郎和他的弟弟们，过得更好。” 连堇笙知道父亲连三北和母亲柳氏都觉得，结一门亲事是互相喜欢，而不是凑合过日子。 他们很尊重连堇笙的选择，只是不支持她胡闹着去退亲、然后做妾室，白白地糟蹋自己。 “我心里有四哥的！” 为了杜绝柳三牛再说下去，连堇笙肯定地说，“小舅舅，我摔了一跤才明白，我心里是有四哥的！” 原主丢下的烂摊子，她终究是要扛起来。 可怜她在现代为了人民任劳任怨，解决了不少粮食问题，连男朋友都没时间去谈的人，如今却要装作对男主忠贞不渝的花痴，只是为了活命，真是没天理了。 谁让云清明有两个她惹不起的弟弟呢？ 会把云清明往后绝情绝爱的“黑锅”，扣在他曾被退亲的事情上。 亲事其实能退，但是绝对不能是她提。 得云清明开口。 这期间，她还要做一个“完美”的未婚妻，牢牢的站在受害者这个位子上。 书里的云清明终身未娶，是个绝情绝爱的人，怎么可能会破戒娶她？ 退婚，也只是时间问题。 还会是云清明自己开口的。 柳三牛皱眉，很是疑惑地问道，“笙姐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你喜欢他什么？” 此时的云清明还未彰显读书的能力，手里更是穷得叮当响，还带着两个累赘弟弟。 按理说，这怎么都不是良配。 柳三牛虽然长得粗犷，可也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连堇笙此时眼神坚定得像是宣誓，“云家四哥他长得特别好看，若是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本以为柳三牛会怀疑连堇笙的话，却不想他在听闻连堇笙的回答后，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不可否认的是，云清明的确是长了一张俊朗的容颜。 连他母亲赵氏当年知道这门亲事的时候，都和父亲柳不惧说，“我家笙姐儿长得好，云家四郎更是俊，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个个都好看！” 显然，柳三牛的出生，给赵氏带来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赵氏在听闻连堇笙要退亲，想嫁给李老爷做妾室的时候，气得几日都吃不好睡不下。 “你……你真和你娘一样。” 当初，柳明月也是瞧上了李大郎长得好才嫁过去的。 柳三牛摸了摸自己那张丑陋的容颜，叹了一口气。 “笙姐儿，你当真不退亲了？” “真的，比真金还真！” 柳三牛沉默了许久，心想不管连堇笙这话是真是假，只要不再闹腾就是好事。 柳三牛说，“若是你真的不愿意退亲，这事你得好好和云家四郎说说。有些误会，肯定是要解开的！只是，你今日做的事确实过分了，你得跟人家道歉！” “你外祖母和你舅母都说，这道歉就得心诚，不如你就跟她们学学，多绣几个手帕、香囊送给云家四郎做为赔礼，可不能空着手去。” 连堇笙知道，外祖母赵氏会这么说，是因为赵氏绣工精湛。 至于三舅母杨氏，针线活也不差。 可她呢？ 要让她这个农学院院士种地、做饭简单，这绣东西就强人所难了！ 但柳三牛好歹是个土着，对云清明的了解，肯定比她懂得多，连堇笙想或许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毕竟，再差也不会比她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强。 这两个人，柳三牛敢教，连堇笙敢学。 “好！”连堇笙咬牙，“我听小舅舅的！” 这一下午连堇笙的手指头被戳破了无数个洞，在帕子绣的东西，终于有了轮廓。 从镇上回来的柳明月，丝毫不觉得疲惫地看着连堇笙，眉开眼笑地说，“我家笙姐儿真厉害，这绣出来的飞蛾就是好看，胖胖的，全是肉！” 连堇笙：“……” 娘啊！这是蝴蝶啊！ 这玩意若是送给云清明，会不会让人觉得她恶意满满？那可就太冤枉了！ 第005章 她擅长做饭啊！ 不远处，连三北手里提着豆腐和一条鱼跟在柳氏的身后。 连三北看着屋檐下坐着的妻女，露出憨厚的笑容。 他并未进屋去打扰这对母女说话，而是提着东西熟练地去了厨房，准备生火做晚饭。 “娘，你今天累不累？”连堇笙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厨房，“爹在做什么？怎么不过来喝口水，好好地歇会！” 柳氏微微一愣，只觉得连堇笙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往日，连堇笙对连三北这位继父可是没什么好脸色，看人的时候，都快翻白眼了，如今却也会学着关心人了？ 柳氏想了想，才帮连三北说着好话，“你爹知道你喜欢吃鱼，今儿在镇上特意买了一条回来，说是煮给你吃！” “我在村口还遇见你外祖母了，她拿了一些豆腐和青菜给我。” 柳氏自然也碰见柳三牛了，在听闻连堇笙闹出的事情后，心里对云清明充满愧疚。 她和连三北亲自去了一趟云家，送了一些从镇上买的吃食，又诚心地邀云清明来家里用晚膳，想要好好地道歉，可不能寒了云清明的心。 不过，连堇笙压根不知道这事，她只听见了两个字——豆腐。 连堇笙想起来了，这本书里的作者，一心想要写出科举、权谋的浮浮沉沉，在吃食上却是随意写写。 自然，这也导致连家乃至整个大燕国，吃豆腐和鱼都只有最简单的方式——小葱拌豆腐和清水煮鱼。 连堇笙痛心疾首，她因为身怀灵泉水的缘故，无论什么植物在她手里，都能长得极好，这也养成了她喜欢做菜肴的先天因素。 哪怕后来去了农学院，她这一身厨艺也没落下。 术有专攻，业有所长。 她不擅长针线活，可她擅长做饭啊！ 要让柳氏和连三北对她改观，就先从日常琐事上入手！ “娘，我来做晚饭吧！”连堇笙站起来，对柳氏说，“今儿，我给你们露一手！” 这下，柳氏真的傻眼了。 她顾不得连堇笙会生气，抬起手就放在连堇笙的额头上，不烫，不像是高热。 “笙姐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柳氏站起来急着问，“还是你又做错了什么事？你跟娘讲，娘不会怪你！” 也不怪柳氏战战兢兢，实在是原主从前的性子太过于恶劣，整日没事到处闯祸。 平日里别说是帮家里做饭了，就是油瓶倒了都懒得扶的人。 连堇笙尽量让自己装作自然的样子，表示自己自从摔到了头，突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尤其是在她说出不愿意退亲后，柳氏几乎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连堇笙的话。 “娘，我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我不懂事，往后我不会了！真的！”连堇笙说完就去了厨房里，“爹！” “哎！” 连三北在听闻连堇笙的话后，转头后立即带上了讨好的笑，“笙姐儿，你怎么来厨房了？你快去跟你娘歇着，爹很快就做好晚饭。” 连三北的身形比寻常人更魁梧，一张黝黑的脸上，全是不安。 连堇笙站在他身前，身高几乎只能到他的胸口。 此时高大的壮汉却低着头，双手在破旧还打满了补丁的麻布衣衫上擦了擦，显得十分紧张。 他明明比柳氏还要小六岁，可瞧着不止比柳氏更显老，连头上却已经生出了白发。 “爹，你和娘也累了一天了，今儿我来给你们做晚饭吧！”连堇笙丝毫不给连三北拒绝的机会，挽起袖口就去处理已经被杀掉的鱼。 连堇笙明白，这说的再多，不如动手。 可怜天下父母心，连三北和柳氏对她，溺爱到了骨子里。 连三北向来不擅长拒绝连堇生，可又明白继女哪里会做饭。 连三北想帮忙打下手，却被连堇笙拒绝。 连三北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地说，“那鱼，爹已经弄好了，你随便煮煮，熟了就好！我们家笙姐儿做的鱼，一定是最好吃的！” 对于连三北的安慰，连堇笙却当成了夸赞，“那是自然！” 她的厨艺从前可是征服过不少老饕。 连堇笙熟练地拿起刀把鱼剖开，取出鱼肚子里的东西。 这条鱼不小，她准备拿鱼头做鱼头豆腐汤，鱼汤正好给母亲柳氏养胃。 剩下的鱼肉则是切成鱼块，拿来红烧。 里面加入了大葱、生姜、蒜去腥味，又加少许空间里的灵泉水来取代料酒。 外祖母赵氏送来的豆腐不少。 其中一部分被连堇笙拿来煲汤，如今还剩下一大半。 连堇笙做了一道家常豆腐，和一道炸脆豆腐。 最后连堇笙想了想，又加了一盘炒青菜。 连三北生的人高马大，想来胃口也不小。 连三北在厨房里帮忙烧火，不仅被连堇笙熟练的动作惊的目瞪口呆，更是被饭菜的香味馋的一直吞口水。 连堇笙夹了块鱼肉给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错愕的柳氏，笑着道，“娘，你来帮我尝尝味！” 柳氏还未来得及说话，住在山下的连家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家院子的门口。 连三北是个憨厚的，转身就邀大哥连大东一起吃晚饭。 连三北饭量大，连堇笙饭量也不小。 “爹！”连堇笙可不愿意把自己辛苦做的吃食，拿去喂白眼狼，“大伯母还在家等大伯父呢，他可没空在我们家吃晚饭。” “没事！我不忙！”连大东瞧着桌上的菜，吞了吞口水，对连三北说，“三弟，你可真是阔绰！” “你大哥我从来不舍得买这么大的鱼，下次，你也买几条给我和你的侄子们尝尝鲜呗！” “你啊，可不能只心疼笙姐儿一个人，我家成文和成武，都是儿子，是你的侄子。再过几日，你们家笙姐儿就要嫁到李家了，天天都能吃香的喝辣，哪里会在乎一条鱼？” 柳氏已经知道连堇笙的打算，忙辩解，“大哥，我们家笙笙不会去李家的” “三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笙姐儿虽然不是三弟亲生的孩子，可终究是姓连，在自家人面前害羞什么呀？”连大东哪里肯善罢甘休，“笙姐儿长得好看，是个男人都心动，李老爷肯定也喜欢的！” “笙姐儿，你要知足啊！李老爷可是个好人！” 连堇笙冷冷一笑，“大伯父觉得李老爷好，怎么不把堂姐嫁过去？” “堂姐可是要满十六了呢！若是大伯父舍不得堂姐，大伯父自己嫁过去也行啊！这李老爷可是荤素不忌！” 连大东要在她连堇笙面前摆长辈架子，可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第006章 她，不是连堇笙！ 本来连大东想来蹭饭，连堇笙就很不爽了。 如今连大东还敢膈应她。 “你……”连大东也没想到连堇笙说翻脸就翻脸，怒斥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没教养的东西！” “哼！”连堇笙站起来，狠狠地拍了拍桌子，反驳，“长辈？你算哪门子长辈？把侄女卖给肥头大耳的索命鬼做妾，也是长辈能做出来的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伯父恨不得我们家破人亡呢！” “你……” 连大东脱下草鞋，眼看就要朝着连堇笙打过去，“我今日就要替你爹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娼妇！” 连堇笙也不是好脾气，她在农学院的时候，没少去深山老林里，平日里也练了散打、拳击来锻炼身体。 若是连大东听不懂人话，她也是略懂一些拳脚功夫的。 连堇笙手里正拿着菜刀，躲过连大东的动作后，锋利的刀刃就落在了连大东的脖颈处。 “你……你要做什么？”连大东吓得腿软，差点跌落在地上。 “我这一刀下去，你的身子就会和脑袋分家，你让我活不下去，那我死也要拖着你下地狱！”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眼底的嫌弃转换成一丝惊艳。 她，身手极好，很美。 这不是连堇笙，准确地说，不是从前的连堇笙。 前世的连堇笙，是个十足的窝里横，哪里敢对连家大房的人动手？ 然而很快，这一抹惊艳又消失的干干净净。 “啪——” 连堇笙伸出手给了连大东一个耳光，“兔儿爷，你怎么不嚎了？” 连堇笙下手很重，只是一巴掌下去，连大东的半张脸就肿起来了。 连大东疼得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反抗。 他很怕这锋利的菜刀割破自己的喉咙，他只能对着连三北说，“三弟，你不管管？” 这一场变故极快，连三北和柳氏还未来得及护着连堇笙，就变成了如今的场面。 连三北说，“大哥，笙姐儿是我的闺女，你怎么能这样骂她？这是你的不对！” “亏得三北还好心留你吃晚饭，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连大东，你活该，耍威风都耍到我们家来了？笙姐儿你别怕，他再敢乱说话，你就砍死他，娘替你去坐牢！”柳氏也说。 连大东：“……” 连堇笙心里却是暖暖的，也不怪原主不知天高地厚，有这么一个宠溺她的爹和娘，又有人唆使她做蠢事，这脑子里不进水才怪。 这种温暖，是前世身为孤儿的连堇笙从未享受过的偏爱，她很珍惜这种感觉。 “我错了……” 连大东自然听妻子杜氏说过，连堇笙的性子凶恶得厉害。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不过十四的小姑娘，居然如此的狠毒，白瞎了那一张灵动又纯善的脸蛋。 “笙姐儿，笙笙，我们有话好好说！” 连大东看着自己的弟弟连三北拿起了放在屋内的锄头，连身形瘦弱娇小的柳氏，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斧头，这一家子似乎只要连堇笙一句话，就会真的杀了他。 这样的场景，连大东怎么可能不怕？ 这一家子，都疯了。 “道歉！”连堇笙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连堇笙抬起腿又狠狠地踹了连大东一脚，刚想要动手，就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四哥！” 连堇笙赶紧把手里的菜刀收回，迅速地藏在身后，本来噙着怒气的双眼，此时却转换成含情脉脉。 她笑了笑，“四哥，你怎么来了？” 连堇笙本想改变在云清明心里的形象，装作改过自新，扮演一个对他忠贞不渝的小姑娘，来日退亲的时候，也不是她辜负了云清明。 云清明不会成亲，他会提退亲，她只要乖乖的等待就行了。 往后，云清明终身未娶的黑锅，怎么也不会落在她的头上了。她反而还能因为云清明的愧疚，在这个朝代有人罩着，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却不想这一天都没坚持下去，她似乎又变成恶女了。 她记得，书里说云清明对感情忠贞不渝的人，很是欣赏，会让他想起父母的感情。 以至于对这样的大反派的时候，云清明都没做的太决绝。 如今的连堇笙就在扮演这样的人设，只是现在，还能继续扮下去吗？ “四哥你来得正好！”连堇笙见云清明那清冷的模样，又道，“这连大东可不是个好东西，他唆使我去给人做妾！” “我怎么可能会答应？我对四哥的心，日月可鉴！” 本来一脸严肃护着女儿的连三北和柳氏，此时脸上都是错愕的神情。 柳氏今日和连三北虽去了云家给云清明道歉，甚至还邀请了云清明来家里用晚饭，可她记得当时云清明虽然客气，但是态度却十分疏远。 柳氏知道云清明心里有气，想着云清明怕是不会来他们家用晚饭，却不想——云清明真的来了。 “明哥儿！”柳氏赶紧放下手里的斧头，“快，快进屋坐坐。” 云清明微微敛目，看着灵动的连堇笙。 今日，云清明刚回家没多久，柳三牛就请了万大夫过来，还说万大夫医术精湛。 在听闻万大夫是兽医的时候，他的确动怒了。 弟弟们，是他的软肋。 前世不好的记忆，一幕幕重现。 云清明本想好好筹谋，在不伤及柳氏和连三北的情况下，亲手除掉这个和他一样重生的女人了。 他不能允许亲人受到半点威胁。 只是，柳氏和连三北对他们一家确实很好，甚至当年父母下葬，也是柳氏和连三北帮衬着的。 他需要筹谋。 只是计划没变化快—— 不过如今看来，他似乎预料错了——连堇笙和他不一样。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007章 她要给他做妻子，真心的！ 云清明第一次对一个女子，生出了想要探索的心思。 理智告诉他，无论眼前的连堇笙是谁，都得死。 她会阻碍他往后的路。 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却下不了手…… 云清明语气淡淡的，“伯母让我过来用晚饭，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连堇笙瞪圆了双眼，藏在身后的菜刀，都差点落在了地上。 母亲怎么没和她说这件事？ 不过，这确实不怪柳氏，因为柳氏也没想到云清明会来，再加上连堇笙的态度转变，柳氏更是欣喜女儿态度的变化，并未来得及说起她已经和从前一样，帮连堇笙“擦完屁股”了。 柳氏笑着走上前，“明哥儿，你来得正好，我家笙笙已经亲自做好了晚饭，你快过来一起用。” 云清明此时的态度不似方才那样疏远，柳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柳氏对连家大房的人，却是恨之入骨。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女儿是真心不想退亲，是想和云清明好好地过日子的，不然也不会冲动到要对连大东喊打喊杀。 从前的事，都是连大东、杜氏、连清清的错。 她就知道，她的女儿怎么会糊涂到要给人做妾！ 柳氏向来是个偏心的，她压根不觉得女儿方才对连大东动手的事情做得过分，只是心疼孩子，连堇笙都被连家大房逼成什么样子了？把死啊死啊的都挂在嘴边了。 “对，对……一起用晚饭。”连三北向来听从柳氏的话，他也憨厚地笑着说，“我们家笙笙很厉害，这饭菜做得可香了！” 一群人，似乎都无视了瘫软了身子的连大东。 连大东刚想要破口大骂，却瞧见了云清明看着他的眼神，既阴狠、又不屑。 连大东似坠入冰窖，吓得不敢再开口，只能落荒而逃。 也不怪连大东如此的害怕，而是因为云清明的眼神，像极了县里那些专门砍头的刽子手。 太吓人了！ 等云清明进了屋内，柳氏才对着云清明，很是得意地说，“我家笙笙可是个好孩子，心疼我和她爹累了一天，亲自做了一桌子菜给我们！” 她丝毫不提，和丈夫在镇上忙了一日，是被连堇笙故意支去镇上的。 一桌子最寻常的家常菜，此时却色香味俱全。 因为云清明的到来，柳氏又亲自去厨房里炒了一盘鸡蛋和腊肉，还把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喝的酒拿了出来。 这些年，云清明经常收到柳氏和连三北送来的吃食。 所以鱼汤入口那刻，他便知道这不是他们的手艺。 很美味。 云清明不是个有口欲的人，却忍不住喝完了碗里的鱼汤，吃得也比平日里多了一些。 “这鱼汤可真好喝！”柳氏眼前一亮，“没半点腥味，喝着还有些甜甜的。” 我们家笙笙的手艺真好，是个好孩子！ 柳氏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 连三北起初都已经想好，即使连堇笙连鱼都没煮熟，他也一定要吃下去，不能伤了连堇笙体贴他们的心。 可哪知，连堇笙的手艺，堪比镇上的厨子。 这饭菜做得太好吃了。 “娘要是喜欢，往后我天天给你做！”连堇笙笑看着桌上不动声色喝汤的云清明，又对柳氏道，“明儿我编几个鱼虾网，等闲了去河边网些鱼虾回来，也不用浪费钱去镇上特意去买了！” “这小鱼小虾味道也不错呢！到时候我再多做些菜，给四哥还有清律、清阳弟弟都送些过去！” 连堇笙就不相信，有人会不拜倒在她的厨艺之下。 提起河边，柳氏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连三北自然知道妻子在害怕、担心什么，他赶紧接了一句，“你去的时候喊上爹，爹陪着你！” 连三北愿意陪着她，连堇笙也没拒绝，她点头，“嗯，好，都听爹的！” 云清明是读书人，他向来遵守食不言寝不语。 因为他的到来，连三北和柳氏，之后也就没再说话。 满满一桌子菜，最后居然连汤汁都没剩下。 连堇笙知道连三北胃口好，却也被父母的饭量震惊瞪圆了眼。 “三北，你一会送送明哥儿。把装好的鱼汤和鱼肉一并给清律和清阳送过去！” 好在，刚开始柳氏就把菜肴分了一部分出来。 她说完这话，就拖着连堇笙去了自己和连三北住的屋子。 屋内，有些破旧还带着霉味的木床，上面铺满了厚厚的稻草，床单打了不少的补丁，里面的棉絮都已经结块了。 连堇笙摸着被子里已经结块的棉絮，别说有松软的感觉，怕是拿来防寒都够呛，这哪里是被子？明明是一块板砖。 床头是几块木头拼凑起来的木箱，里面装着一些破旧的衣衫，紧挨着的箩筐里放着针线和断齿的梳子。 和连堇笙摸了摸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裳，她和这屋内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当年连家分家的时候，连三北和柳氏可是什么都没拿。 柳氏和连三北是个肯吃苦的性子，后来也攒了一些银子，可大多花在了连堇笙的身上，他们舍不得多花一个铜板给自己用。 “这是当年你云伯父和金伯母给咱们家的聘礼钱……”柳氏从连堇笙的床下最角落里，搬动了一块松动的砖头，从里面扣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还有这枚银簪！” 说着，柳氏转身出去，片刻后从厨房里又拿回来一个陶罐。 陶罐里面装着一些零散的铜板，还有一些碎银子。 柳氏握着连堇笙的手说，“这些是娘和你爹给你攒的嫁妆，如今娘一并给你了。” “娘想着无论来日你嫁不嫁云家四郎，你都是清阳的姐姐。我今儿去瞧了，清阳都病得糊涂了，这两日一粒米没吃，只喝了一些水！” “得给清阳找大夫看病，不能让这孩子出事。” “云家四郎是个好孩子，你等会就把这些银子拿给他，他往后也能记得你的好。若是有朝一日，你真还是想着退亲，他也会念着你今日的好，能和气地和你退了这门亲，不会变成仇人。” 连堇笙看着身前的银子和铜板，心里更是有些酸涩。 柳氏虽然没讲，可连堇笙知道，这应该就是这些年柳氏和连三北所有的家底了，连棺材本都没留。 柳氏和连三北是真的很疼爱她这个女儿，她哪里能让这两个人失望呢？ 只是，云清明表面上看着无害，可骨子里却是个狠戾的，能做到首辅的权臣，可不是什么心底纯善的好孩子。 连堇笙并未和柳氏说这些，只是笑着点头，“嗯，我都听娘的！” “不过，娘，我真不会和四哥退亲，除非……他不要我，不然我生是四哥的人，死是四哥的鬼！” 她可不想替原主再背上抛弃男主的黑锅。 她冤枉得很。 一个男人娶不娶妻，跟她能有什么关系？她还能拿着刀逼人成亲吗？ 柳氏只觉得连堇笙变了许多，可这些改变都是好事，故而她虽然怀疑，但是心里却是高兴的。 屋外，耳力极好的云清明自然听到屋内的对话。 他清楚地听见这位“连堇笙”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说，她不退亲。 她要给他做妻子。 为什么呢？ 她明明不了解自己。 而自己明明想杀了她！ 她被自己的表面欺骗了？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第008章 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屋内的连堇笙哪里知道云清明的想法，她此时已经在考虑怎么赚银子了。 这家里的银钱太少了，若是家里有个人生病，这日子可就全完了。 男主和弟弟们，就是很好的例子。 自云沉和金氏去世后，先是云清律高热后成为了哑巴，后是云清阳出去玩的时候摔伤了腿落下了残疾，就连从前身子硬朗的云清明，身形也消瘦的厉害，还十分的畏寒，冬日里更是恨不得不出门。 最让人不解的是，云清明后面几年的科举路，走的也很不顺畅，不是生病，就是卷子出事，以至于云清明后来就算成为了同进士，也不过是吊车尾的。 同进士并不是进士，因为这个“同”字，其实就是“不同”的意思，算是进士的后备人选。 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瞧着毫不起眼的人，在仕途上却大放异彩，最后走到了首辅这个位子上，可见在科举路上的云清明，因为“倒霉”被掩盖了多少才华。 云清明靠着科举从寒门变成了同进士，在仕途上杀伐果断、为人狠戾、对世家心狠手辣，更是和朝堂上跺脚都要抖三抖的武将，斗了个昏天暗地，被世家子弟们骂大奸臣。 连堇笙觉得，她未来的夫君，或许不是个天生的倒霉体质，而是这一路走的怕是很艰辛，她得准备很多很多的银子。 她准备入股投资云清明，希望来日他能罩着自己。 但是连堇笙也知道云清明的仕途，要吞很多钱。 夜里的木橡村，安静宁和。 连堇笙提着个小包袱和云清明站在树下，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端着篮子的连三北。 为了跟云清明昭示她不退婚的决心，连堇笙先是拿出一方绣了一下午的帕子，低着头说，“四哥，这是我绣的帕子，给你的！” 月色下，云清明接过帕子，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见云清明愿意拿她的东西，连堇笙紧绷的心才松了一些，她把提在手里的小包袱也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银两，“这里有十两银子，这不是当初伯父、伯母给的聘礼，所以我们的婚事，还作数！我娘说，这是我的嫁妆，先给我了！你先拿去给清阳看病，一定要找镇上那位万听州万大夫，他表面上看着不靠谱，但是医术却是很靠谱的。四哥，还有书院束修也别欠着了。” “四哥，你得把这些银子好好地放着，不要让你祖母给你拿走了。若是这些银子不够，你再和我说，我想想办法！” 云清明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眼，似被墨染过一样深沉。 “我虽然绣工不好，可我会种庄稼，而且我做饭还可以！”连堇笙信誓旦旦地允诺，“四哥，我一定会赚很多的银子，养活你和弟弟们，我会对你们好的！” 连堇笙说这些，都是真心的。 她虽然不怕得罪云清明。 但她再厉害，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而且连堇笙很喜欢柳氏和连三北，她不希望这些对她好的人，往后会被云清明记恨。 所以，她要在云清明的身上做投资。供云清明走上官路后，她也能狐假虎威。 这个买卖，稳赚不赔。 “你尽可放心去袁家社学里专心念书，有我呢！” 连堇笙这一番话说得真诚。 云清明擅长洞察人心，也知道连堇笙说的都是真的。 她是真的想养着他和弟弟们。 前世，他虽然知道父亲帮自己定了一门亲事，可却从未觉得因为有连堇笙这样的未婚妻而开心过。 所以前世，他杀掉连堇笙的时候，毫无愧疚。 可现在…… 她不再是从前的连堇笙，而是为自己好的一个姑娘。 向来心狠手辣的他，却犹豫了。 明明杀了她，他往后的路才会走的更顺畅。 “为什么？”云清明突然问了一句。 连堇笙“啊”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四哥是不是觉得我，性子不稳重，也不知羞，什么都敢说？” “自古女子大多如此，她们内敛，沉稳！可我想，她们会如此，并不是她们愿意这样！” “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连堇笙没给云清明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包袱往他手里一放，转身对身后的连三北说，“爹，你帮我送送四哥！” “夜里黑，你们下山都小心一些！”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她怎么敢说出真大胆的话！ 前世，云清明别说是银子了，多少金元宝都见过。 可此时，手里的银子传来的触感，却是真真切切的，有些沉甸甸的。 连三北是个老实木讷的，他此时也是对云清明叮嘱，“夜里山路不好走，如今蛇虫也多，明哥儿我送送你！” 今夜，其实月色很好。 但是，连三北和妻子柳氏住的后山，却离村子里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木橡村的后山很偏僻，这里不止土地荒芜，还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山，周围长满了高大的橡树，经常会有野兽出没。 从村里上山的小路，是连三北亲自拿着锄头，一点点挖出来的，为的就是方便柳氏下山。 除了连家三房，木橡村的后山压根没人住。 这一路，两个人都走得沉默，等到了云家后，曹老婆子还有云家大房、二房的人，和往常一样又冷言冷语地讽刺了云清明几句。 饶是连三北脾气好，也没忍住恶狠狠地骂了几句回去。 连三北生的人高马大，云家人欺软怕硬，也不敢再说什么。 “哥哥！”云清阳躺在床上，虚弱地笑了笑，那张苍白的面容上全是病容，“你回来了！” 跟在云清明身后的云清律已经端了水给云清明，乖巧地笑了笑，然后比划了几下，告诉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这帕子真好看！” 云清阳的目光挪到了云清明的袖口里，“上面绣的什么，飞蛾吗？” 云清明：“……” 只是，云清明还未回答，便听到云清律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 云清律下意识便捂住肚子，一张小脸通红。 他欺骗云清明他和弟弟云清阳吃过了，但是祖母曹氏刻薄，压根没给他们半个窝头。 下午的时候，柳氏和连三北送来的东西，他们一点也没碰，都留给了云清明。 云清律知道这山上连堇笙有多可恶，她平日里没少咒骂哥哥，怎么可能真心给哥哥一口饭吃？ 不止云清律讨厌连堇笙，云清阳也是如此。 两个人都恨不得连堇笙赶紧早早地去世，他们恨一切对哥哥不好的人。 “哥哥已经吃过了！”云清明有些愧疚地看着两个弟弟，“是哥哥的不是，回来太晚了，往后不会了！” “等过些日子，咱们就搬出去，哥哥不会再让你们饿着肚子了！” 云清明也是今日被杜氏和连清清喊去后山的时候，一阵眩晕后才重生的。 他今晚会再一次去后山，并不是想吃这一顿晚饭，而是想解决掉连堇笙，却不想也发现了连堇笙的秘密。 连堇笙不再是从前的连堇笙。 该动手的，可犹豫了。 她说的话，解开了他前世最迷茫的时候想被人开解的话。 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 “好香啊！” 云清阳的声音，让云清明回过神来！ 因为病痛已经两日吃不下东西的云清阳，居然喝了不少连堇笙亲手做的鱼汤，连豆腐也吃了好几块。 瘦小的云清律平日里有些厌食，可此时却也吃得津津有味。 “柳婶婶的手艺真好！”云清阳吃了一些东西后，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在一侧的云清律连比画都懒得比画了，吃得小嘴红红的。 云清明看着弟弟们，又想起了那个站在月下对他起誓的少女。 她说，她非他不嫁。 她说，她绝不退亲。 “万大夫吗？”云清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弟弟，低声喃喃。 或许—— …… 彼时，木橡村后山。 借着月光，连堇笙也打量起她如今的家。 用木头和泥土堆砌的三间屋子，左边是连堇笙的房间，右边是连三北和柳氏住的房间，旁边还挨着厨房和茅房。 中间的正屋很小，里面除了放着一张用来吃饭的桌子外，还放着锄头、背篓、簸箕、扫帚等等琐碎的物品。 再往后看，屋后空旷的荒地上，立着一些高高的篱笆墙，用来防止山里的野兽。 “娘！”连堇笙想了想，进屋拉着正在做针线活的柳氏说，“我想和你说件事！” 柳氏坐稳了身子，看着连堇笙说，“是不是娘给你的银子不够做新衣裳？等明儿娘再去你外祖家借一些。” 连堇笙听着柳氏的话，心里难受得厉害。 柳氏和连三北不止连棺材本都给她了，甚至还借钱给她买新衣裳。 “娘，不是的！” 连堇笙摇头，“我不要新衣裳！” 柳氏疑惑了，“那你要银子做什么？你不会还想着给李正元送银子吧？” “不行的！” 这下连堇笙傻眼了，她问，“娘，李正元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他银子？” 第009章 她真的改变了 李正元是李家老太爷的儿子，在李家行七。 他虽也是读书人，可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口口声声说瞧不上连堇笙，可连堇笙给他送东西，他却全部收下。 李正元一骂连堇笙不知礼数、倒贴着给他做妾，一边又暗示连堇笙给他银子，当真是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柳氏恨得咬牙切齿，当真是卑鄙无耻！ “娘，我不是想要银子，也不想要新衣裳！” 连堇笙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赚些钱。” 柳氏见女儿平日里连韭菜和小麦苗都分不出来的女儿，如今也开始操心家里的事情，心里居然是一阵酸楚。 这孩子，是真的在变好了。 连堇笙继续说，“我盘算着，如今家里的银子能买两头小猪，还能再抱几窝鸡！等过年这猪也长大了能卖了换银子，还有鸡也能下蛋。鸡蛋不止能换钱，还能拿来给你和爹爹吃，补补身体！” 方才连堇笙回自己的屋内看过，身为乡下女娃的原主，柜子里居然有名贵的缎子做的衣裳。 乡下姑娘哪里需要这些衣衫，压根没地方穿，真是太浪费了。 她如今占据了原主的身体重活一世，理应帮原主照顾好家里人，再解决原主留下的祸事。 柳氏红着眼，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拍了拍连堇笙的手，“傻丫头，这新衣裳还是要做的！你明年开春就及笄了，哪能一直穿着旧衣裳呢？等明年开春，娘再给你做些新的棉被，到时候你都用得上。” “至于养猪……” 柳氏叹了一口气，“这猪买得起，可咱们拿什么东西喂它呢？咱们家只有三亩荒地、一亩水田，这产量可比不上村里那些沃了多年肥的田地，交了税粮，剩下的也只够咱们一家三口的口粮。” 现在家里养着三只鸡，除了时不时要拿一些鸡蛋给连堇笙吃，剩下的都是攒着卖了。 这还是只能春天后才能养鸡，因为能放着它们去山里找虫吃，这冬日里可就不行了。 “娘，所以我才和你商量呀，我有办法的！”连堇笙说，“咱们住在后山虽然偏僻，可也是有好处的，这后山可是有不少没人要的橡果呢。橡果可是好东西，不止咱们能吃，也可以拿来喂猪！” “至于养鸡，娘你就更别担心了，我瞧着咱们屋后有一大块空地，不止能养菜，还能养一些蚯蚓！这蚯蚓可是好东西，不止能喂鸡，还能让荒地变得肥沃呢！” “娘，我能干活的！” 她可是有灵泉水的人，不止能养活各种植物，还能养动物。 至于橡果，这确实能吃，只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不过对于连堇笙而言，这些都不是大事。 柳氏见连堇笙说得认真，处处为家里考虑。 前些年，也不是没闹过饥荒。 草根树皮都有人吃，这橡果也不是没被人带回去吃，可这味道当真难以入口，又苦又涩。 如今气候好，田地里收成也不错。 村里的人虽不用再吃草根树皮，但是春日里也会挖野菜，只是这橡果却没人愿意再碰。 “橡果味道不好，你就别吃了！”柳氏说，“不过可以拿来喂猪吗？娘还没听说过呢！” 连堇笙挽着柳氏的手，笑着安慰，“娘，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儿咱们去捡一些橡果回来，我给你露一手！” “这橡果不止能喂猪，还能做成豆腐呢！味道还不错！” “信你，娘当然信你！”柳氏哪能打击连堇笙的积极性，她想着只要女儿愿意，折腾下也没事，总比去给人送银子、去给人做妾室强，“娘都听你的，等你爹回来，娘就让他去镇上抓两头猪回来！至于抱鸡也简单，明儿我拿些鸡蛋去你外祖母家，让她帮着孵些小鸡。咱们家母鸡如今不抱窝，等抱窝了再多孵些。” “屋后那块空地，你愿意拿来种菜也好，拿来养蚯蚓也罢，都听你的！” 连堇笙知道柳氏宠溺她，虽然不相信她说的话，却也愿意陪她折腾。 可这些有什么要紧的？连堇笙想着只要她做好了，让家里赚了银子，柳氏便会明白她的用心了。 等连三北回来后，柳氏便把和连堇笙说的话，又重新和连三北说了一遍。 连三北听了，心里又心疼又高兴。 “闺女知道心疼你，这是好事！”连三北说，我这几日也不忙，明儿我就去镇上买两头小猪回来。猪圈也修在后屋那块空地上！ “屋后那块空地大着呢，等养了猪后，就可以多沃一些肥。这地里，也能养虫子和小菜！” “只是，这些琐事说起来简单，怕是会辛苦你和笙笙了！” 连三北自幼便在家里干活，等大一些就去田地里做苦力，他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做起来多累。 “我不累！”柳氏想到这里，终究是没忍住，抱着连三北粗壮的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温声说，“三北，能嫁给你，我很知足，从来都不觉得累！” “如今笙姐儿也懂事了，咱们一定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还有……” 柳氏低声地说，“谢谢你。” 屋内并未燃着油灯，只有月色透过窗户，有一层淡淡的光。 柳氏并未说谢谢什么，可连三北却明白她的话。 他抱着怀里的柳氏，半晌后才说了一句，“明月，我们是一家人！” 因为是家人，所以不用说谢谢。 当年连家对他苛责，几乎要了他的命，若不是当初的柳氏无意救了他，他怕是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从前的他认为自己是个苦命的，可现在他连三北也有了妻子、有了女儿，哪里会不护着他们呢？ 至于连家的养育恩，连三北早就还清了。 “明月，有我呢！” 连三北是个粗人，不擅长说甜言蜜语，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柳氏无比的安心。 她紧紧地搂着丈夫，“嗯！三北，咱们家有你呢！” 翌日，天还没亮，连三北便背着个背篓去了山里。 等连堇笙起床的时候，连三北不止做好了早饭，还捡了两背篓的橡果回来。 “笙笙，你醒了？” 柳氏见连堇笙从屋内走了出来，笑着说，“你爹蒸了馒头，给你放灶上温着呢！” “娘还给你煮了个鸡蛋，给你补补身子！” 说着，柳氏放下了收拾屋后荒地的活计，急急忙忙地去了厨房。 连堇笙看着院子里满满两大背篓的橡果，却是眼前一亮。 要知道这橡果不好捡，要么落在地上的坏了，要么就是在草丛里。 可眼前的这些橡果都好好的，可见是连三北从树上弄下来的。 “娘！” 连堇笙去了厨房里，跟在柳氏的身后说，“咱们来处理这些橡果吧！” 第010章 大事不好了 柳氏见她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急，你先吃早饭！” “等你吃饱了，娘陪着你弄这些橡果。” 今儿一早，连三北不止背了两大背篓橡果回来，还特意收拾了后院的空地。 等把家里的琐事忙完，连三北又拿了鸡蛋去村里的柳家，托丈母娘赵氏帮忙抱小鸡。 赵氏知道连三北和柳氏要养猪，还劝了几句，别听连堇笙的话，又浪费银子瞎折腾。 连三北只是回答，“娘，你放心，我和明月都想好了，去山里多打一些猪草就好！” 对于连三北而言，连堇笙的改变最是让他高兴。 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连三北去镇上买猪，柳氏也没闲着，她去了后屋的空地上，把地里的碎石都捡起来丢了出去，又拿锄头松土，想着之后看连堇笙喜欢什么青菜，便多种一些。 “嗯！”连堇笙迅速地吃完了早饭，才和柳氏说起怎么处理橡果。 先把橡果用水浸泡几天，然后晒干后取出里面的果仁，再把这些果仁砸碎了，最后再用清水浸泡、漂洗，这样便能祛除果仁的苦涩味。 若是要拿橡果做豆腐，那么便得注意把晒干的橡果，剥好了就得立即丢进水里泡着，不能让它氧化，这样做出来的豆腐，不止好吃，而且色泽也好看。 想要橡果没有苦涩味，这浸泡和漂洗的次数就不能偷懒。 不过，连堇笙是有灵泉水的人，所以比起其他人，她做起来就简单多了。 “行，娘去拿木盆，把橡果都泡好！” 也就柳氏宠溺又信任连堇笙，这若是别的人家，大抵是会骂孩子没事找事做，给家里添乱。 橡果苦涩，处理起来只会浪费柴火和水。 这山上不比山下方便，山下有河流，吃水也方便。 这山上从前要吃水，还得去山下挑回来。 好在前几年，柳氏的父亲柳不惧终究是心疼女婿每日下山挑水，请了人帮忙在连三北和柳氏住的院子里打了一口井，这吃水才方便了起来。 可偏偏的，柳氏却丝毫不提这些，亲自去院子里提水，还安慰连堇笙，“这些日子地里也没什么活，娘明儿也跟你爹去山里，多捡些橡果回来。笙笙，你就在家等爹和娘就好！” “这猪要是养得好，等明年咱们就多养几头！”柳氏丝毫没有怀疑连堇笙说的话，似乎连堇笙说什么，她都相信，“山下的王家，就是住你外祖母家隔壁的那家，去年就抓了三头猪养着，我听你外祖母说，这猪如今都有一百多斤了，等入冬了，最少也有两百斤！” “镇上的猪肉卖三十文一斤，这一头两百斤的猪，最少也得卖个四五两银子，到时候就能给你买新衣裳了！” 只是，柳氏没告诉连堇笙，这王家的猪养得好，也是因为给猪吃的东西多。 王家孩子多，这土地也不少。 王家人起早摸黑地忙，又是打猪草，又是开荒地种红薯，给猪吃的猪食，都是切碎了煮熟的，跟伺候人一样地伺候着。 柳不惧私下和柳氏说，“爹看王家二郎是个勤快的，而且你王叔和婶子都是好相处的，爹想着不如把笙姐儿和云家四郎的亲事退了，让笙姐儿嫁到王家去！” 相比如今乌烟瘴气的云家，柳不惧和柳氏都更喜欢王家人一团和气，最重要的是，王家没有半点累赘。 当然，王家二郎长得也好，虽不上云清明，容貌在村里也是拔尖的。 柳氏从前倒是也想过这件事，可后来却也明白，他们家选女婿，别人家也会选儿媳妇！她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这王家的人对她，难保没有看法。 不过，若是为了女儿，她倒是愿意厚着脸皮找媒人去探探口风。 可现在——柳氏却不这样想了。 女儿已经认定了云家四郎，这王家再好，她也不会惦记了。 柳氏想到这里，又抬起眼看了看后山。 这偌大的后山反正也没人住，等她闲下来和连三北也去多开荒几块地，再种一些红薯。 家里多养几头猪，往后攒了银子，也能补贴女儿和女婿。 连堇笙一边和柳氏提水浸泡橡果，一边附和道，“等咱们家有银子，就把屋子修一下，再买山下的田地，最好能做一些生意！” “爹总不能一直在镇上做那些苦力活，太伤身了！” 连三北虽然生得人高马大，可也不能常年做卖力气的重活，终究是伤身的。 连堇笙想着，家里能做点小生意最好。 柳氏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这也简单，等家里日子过得松快了，就让你爹跟你外祖父学木匠。”柳氏道，“等学成了，做些零散的活计也行！” 柳氏的父亲虽然是卖棺材的，可一手木匠的手艺却是极好。 柳大牛和柳二牛都不愿意学，一个在镇上帮人看铺子，一个埋在地里干活。 柳三牛虽然学了父亲的手艺，但是因为容貌的缘故，是打算继承家里的铺子继续卖棺材，而不是出去走动接木匠的活。 来日，即使连三北学了手艺，也不会抢了柳家的饭碗。 柳氏越说越高兴，等浸泡好了橡果，又去屋后摆弄空地。 连堇笙在一边帮忙灌溉荒地，这些水都掺杂了她空间里的灵泉水。 至于种什么青菜，连堇笙却是不在意的，她种的菜就没有不好吃的！ 连堇笙随意从山下的地里，挪了一些枯黄的小葱、韭菜、生姜和青菜…… 等这一批菜长好，就能换些钱了！ 中午的时候，连三北没有回来，反而是柳三牛来了。 柳三牛拉着连堇笙去了屋内，避着柳氏和连堇笙说，“笙姐儿，出大事了！” “昨儿你不是让舅舅去帮你找万兽医吗？云四郎哪里肯让一个兽医给云清阳看病，若不是他脾气好，他肯定要大骂我一顿！” 柳三牛虽觉得万听州不靠谱，可答应了连堇笙的事，他也不好反悔。 比起被云家四郎记恨，他更不愿意看着妻子杨氏的泪水。 连堇笙皱眉，“那万大夫没给清阳看病吗？” 第011章 恶人自有她来收拾 柳三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听从镇上回来的父亲讲，今儿一早云清明就带云清阳去镇上看大夫了。 “你可别说那个兽医了！”柳三牛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的说，“你外祖父从你大伯母杜氏那边听说，我瞒着他帮你去镇上找兽医给云清阳看病，差点气得晕过去！” 杜氏为什么会知道云家的事？ 还不是因为云清明的外祖母曹氏是个偏心的。 曹氏恨不得连家和云清明退亲，让云清明最好没有岳家做为依靠，最后分家便也什么都拿不到了。 至于杜氏—— 她向来都希望连堇笙的名声差，更希望连三北和柳氏的日子过得不安稳。 曹氏和杜氏臭味相投。 柳三牛揉了揉额头，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柳不惧从前也是心疼过这个早早没了亲生父亲的外孙女，私下更是瞒着儿子们，给柳氏和连堇笙贴补了不少吃食和银子。 这些年，柳不惧也没少帮外孙女擦屁股，惹得家里的大儿媳、二儿媳极其的不满。 私下，柳三牛的两个嫂子没少和杨氏诉苦，她们说，“爹心疼小妹日子过得苦，爹愿意帮小妹和妹夫，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些做嫂嫂的，也不是心肠硬的人，都能体谅爹的难处。可笙姐儿就跟河里的烂泥似的，怎么都扶不上墙，爹和小叔怎么能一而再地让她胡闹？” “小杨啊，你也得为自己和三牛想想啊！还有……你总说笙姐儿长的像你救命恩人，就算她真是你恩人投胎转世，这些年你也把人情还够了啊！” 在柳三牛嫂子们的眼里，连堇笙就是个十足的搅家精，不止让连家三房鸡犬不宁，柳家也跟着倒霉。 今日，柳不惧在听闻儿子去找万兽医给云清阳看病后，更是狠狠地跺脚，“我还以为堇笙真的转变了性子，看来还是个糊涂东西！让兽医给人瞧病？她这不是欺负人吗？” “还有你妹妹和妹夫也是脑子进水了，纵得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你妹夫还去镇上买猪？从前，堇笙闹着要在镇上开铺子卖花赚钱，结果这开铺子的钱，还不是给外面的人了！现在，堇笙又准备把这两头猪送给谁？” “三牛，你赶紧去找你妹妹，可不能让连堇笙再胡闹了！再这么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柳不惧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只能自己捶打着胸口，连午饭都没心情再吃。 柳三牛知道自己又和从前一样，听连堇笙的话闯祸了，只好丢下铺子里的活，来山上亲自走一趟！ “这连大东和杜氏是不是有病！”连堇笙皱眉。 她还没去找连家大房的麻烦呢，如今这家人倒是又算计上她了。 这不是挑拨她和云清明、柳家刚刚缓和的关系吗？ 连堇笙本以为昨日做出那件事后，连家大房好歹会消停几天，结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柳三牛见连堇笙气哼哼的模样，也附和，“往后你少和连家大房的人来往，躲着他们走，这一家子都是黑心肠的！” 柳三牛觉得，连堇笙和从前的确不一样了。 之前的连堇笙别说是骂连家大房了，若是谁敢在她面前说半句连家大房的不是，连堇笙都要和人打一架。 他没少劝连堇笙，这连家大房的人坏着呢，可连堇笙从来不听他的，还和他争执。 从前，哪怕是求着他给银子，连堇笙也不会骂连家大房的人，可现在——她不止骂了，看样子更是恨不得连家大房的人死！ “我躲着他们？我为什么要躲着？杜氏敢欺负小舅舅和外祖父，我肯定要帮你们出这口气！” 柳三牛下意识就问，“你要怎么出这口气？要小舅舅帮你吗？” 他自然是站在连堇笙这边的。 “不需要小舅舅你出手，对付他们简单得很！” 第二日，柳三牛便知道了连堇笙话里的意思。 连堇笙去山下的唐婆子家里，说是要买一些青菜的种子，又和唐婆子无意说，连家大房其实是想把连清清卖给李老爷做妾，这连家大房要发财了！ 连堇笙还和唐婆子抱怨，说连家大房有钱就不搭理她了，她可怜得很。 连堇笙在木橡村的名声不好，可她是拿着钱去找唐婆子买菜种子的，唐婆子再不喜欢连堇笙，也不好赶连堇笙走。 而且，唐婆子是最喜欢听闲话的，在木橡村都属于谁家出事，都要去掺和热闹的人。 她一听连堇笙的话，还真信了。 毕竟，连堇笙在村里名声不好，虽然长得如花似玉的，可李家老爷又不是傻子，娶个恶女做妾？是嫌家里太安宁了吗？ 所以唐婆子只用半天的时间，就让整个木橡村都知道两件事。 第一，连家大房要发财了，连清清要给镇上的李老爷做妾，据说李老爷给连家三十两银子的聘礼。 第二，连堇笙想明白了，她的名声太差了，往后怕是嫁不出去了，她一定要死死地缠住云家四郎，绝对不退亲。 “这连大东真不是个东西啊！”晌午的时候，村口有人说，“他居然敢在镇上的赌坊里欠了十多两银子！” “可不是嘛，我听说连大东不止欠了赌坊的银子，还欠了花楼里的酒钱呢！” “哎哟，还有这事啊？” “对啊！他那大姑娘不是要给镇上的李老爷做妾吗？这李家出手也真够阔绰的，给了三十两银子的聘礼。赌坊和花楼的管事一听这消息，自然就来村里问他要钱了啊！” “只是可惜连大东那姑娘了……作孽啊！” “可怜？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连清清要是不答应给李老爷做妾，谁逼着她去了？现在收了李家三十两，这么多银子呢！她啊，是享福的命！” 庄稼人在地里辛苦劳作一年下来，这家里也攒不下几个钱，在听到李家给了三十两聘礼给连家大房的时候，嫉妒的人可不少，私下说话也就更难听了。他们压根不在乎，连清清到底是不是自愿的，都觉得连家大房要发财了，连清清也要去吃香喝辣了！ 甚至还有人说，连清清长得没连堇笙好看，无非是名声好听点，可又有什么用？ 之前在和连清清议亲的周家，在听闻这件事后，也绝口不再提周家和连家大房的亲事。 在周家人的眼里，连清清给李老爷做妾这个事情是不是谣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连清清的父亲连大东是个赌鬼，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在外面胡搞，谁知道得没得病？ 这样人给儿子做岳父，不是害自家儿子吗？ ……… 连家大房闹成一团，整日都有哭喊的声音。 相反，连家三房却是一团和气。 连三北和柳氏欣喜地发现，这橡果还真有大用处！ 连堇笙得意地说，“爹，你看，这橡子粉不苦吧，这橡子能喂猪，磨成橡子粉了还能做成豆腐呢！” 第012章 真把他当猪了？ 连三北此时眼睛亮晶晶的。 村里因为连家大房的事，饭后的话题也有了，这唐婆子更是没闲着，到处传这件事。 可让唐婆子知道这事的连堇笙，却压根没被影响。 因为，连大东提前收了李家三十两银子是真的。 不过，这是连大东保证会把连堇笙送到李老太爷身边的前提下收的礼钱。 这笔银子——连大东并未告诉杜氏和女儿，如今连家闹起来，也是因为这一家子人各自心怀鬼胎，都是自找的。 对于连家大房的事，连三北哪有心思多管，他一脸欣喜地看着盆里的橡子粉，笑着点头，“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 “我就说了我能行！”连堇笙抬起头，洋洋得意，“爹，你可以放心把小猪抓回来了！” 在乡下这种地方，想要买猪，也不是说买就能买的。 连三北也是问了好多人家，才问到了哪里如今有小猪卖。 他已经给了定金，等过几日上门去抓小猪。 柳三牛的手艺好，村里养猪最厉害的王家，都是柳三牛帮忙修葺的猪圈。 连三北又请了柳三牛帮忙，两个人在屋后修了猪栏，一点也不比王家的差。 “唉！”连三北见闺女高兴，他也跟着笑，“爹明儿就去抓猪回来！” 闺女越来越懂事了，还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喂猪，连三北别提多自豪了。 前几日，岳父和岳母还骂他胡闹，说是这小猪买回来，拿什么东西喂？这村里能打猪草的地方，大部分都被王家人挖走了。 他们还说，小猪买了也是要被连堇笙送出去，别瞎折腾了，好好地过日子。 不止连三北被岳父、岳母训斥，连带着柳三牛也没少被骂。 结果哪里知道，闺女是真的变好了，不止不和连家大房来往，还帮着做家里的琐事，勤快极了。 “对，你赶紧去把猪弄回来！”柳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现在地里也没什么活，我明儿一早也跟你去山里，咱们趁着现在多捡一些橡果回来，晒干了还能放在地窖里！” 木橡村的后山什么都不多，这橡果却满地都是。 捡橡果的时候还能顺路打一些猪草，混在一起来喂小猪，肯定能让小猪吃得饱饱的。 “是得多捡一些橡果！”连堇笙说，“不过这事，娘跟外祖母说就行了，可别跟其他人说！” “橡果虽然多，可村里人都来捡，咱们还怎么养猪，卖橡子豆腐呢！” 这村里不知道多少人都眼馋着王家卖猪赚银子呢，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橡果能喂猪，那往后后山就热闹了。 柳氏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点了点头，“娘知道，不过橡子豆腐能卖出去吗？” 对于柳氏和连三北而言，橡果能拿来喂猪就很不错了，哪能真给人吃？ 他们显然都没把连堇笙的话当真。 “娘，这橡果豆腐味道可好了！”连堇笙说，“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给你们再露一手！” “娘，你帮我烧火！” 从前连家三房的饭菜，大多时候都是连三北在做，而柳氏偶尔也会做。 他们压根舍不得连堇笙进出厨房。 可现在，连三北忙着修猪圈还要捡橡果，柳氏也要去开荒地、洗衣服、做针线活补贴家用。 连堇笙干脆就包揽了家里喂鸡和做饭的等等琐事。 连堇笙越是懂事，连三北和柳氏就更是心疼，一家人忙得脚不沾地。 晒干的橡子早就被捶打开了，里面橡子仁也被浸泡了几天，今日磨成的橡子粉已经成了淀粉的样子，被漂洗了很多次。 为了让这些橡子粉味道更好，连堇笙可没有省漂洗的过程，期间还加了几次灵泉水。 这次弄的橡子粉不少，连堇笙干脆让柳氏烧了家里的大锅。 做橡子豆腐的方法，其实跟做凉粉差不多，只是一个用的是红薯粉、豆粉，而橡子豆腐却是用的橡子粉。 水不能多，也不能少，其间更是要拿木棍一直搅拌，不能让它们成坨。 “笙笙你累不累？”连三北心疼女儿一直搅橡子粉，便接过连堇笙手里的活，“你先去歇着，这里有爹和娘呢！” “不累！” 连堇笙虽然没和连三北客气，但是这点小事对于她而言，还当真不累。 她空间虽然不大，里面却有一口永远都不会干枯的灵泉。 灵泉水不止能养活不少植物、拿来当调料用，还能强身健体。 “这还要继续熬吗？” 等锅里橡子粉变得黏稠，连三北有些拿不准，问在一边准备佐料的连堇笙，“爹瞧着已经很稠糊了！” “还得熬一会呢！得橡子粉起泡才行！” 等橡子粉熟透了，连堇笙才让连三北把黏稠的橡子粉用准备好的筐子装起来，还能隐隐约约闻见一股橡子的清香。 熬制好的橡子粉，颜色极其饱满，色泽瞧着像是镇上卖的糕点。 “先把橡子豆腐放冷，再切成块分装好！”连堇笙说，“橡子豆腐块一定要放在水里，这样一是不容易坏，二是吃起来也嫩。” 橡子豆腐口感其实也是随着怎么来处理，而变得多样性。 凉拌入口脆嫩、清炒鲜美。 若是加了腊肉更是爽滑细腻。 连堇笙做的橡子豆腐得到了连三北和柳氏的肯定，她准备送一些到山下给外祖父、外祖母也尝尝。 她愿意去柳家送东西，连三北和柳氏也很高兴。 连堇笙也知道孝顺长辈了，这是好事。 这次，连三北和柳氏倒是没陪着她去，他们想着，这是连堇笙想出来的法子，也是连堇笙的心意，让连堇笙亲自送过去，最能表达谢意。 “你说这是什么？橡果做的吃食？”柳不惧皱着眉头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柳二牛今日恰好也在家，他在听闻连堇笙说的话后，不高兴地说，“笙姐儿你又在胡闹什么？这些东西可是猪都不吃的！” 拿这些东西来柳家，这是看不起谁呢？是说他们柳家人，还不如猪吗？ 饶是柳不惧脾气好，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柳三牛的妻子杨氏，赶紧打圆场。 杨氏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连堇笙送来的凉拌橡子豆腐，可哪知这豆腐味道却出奇的好，“呀，这东西可真好吃！” “爹！二哥，你们都快尝尝，真的很美味。” 柳二牛气地瞪圆了眼，他向来都知道三弟、三弟妹偏心连堇笙，纵的她胡作非为 可现在，三弟妹居然睁眼说瞎话了！ 太过分了！ 真把他当猪了？ 第013章 好吃的橡子豆腐 当初，柳家人都以为柳三牛娶不到媳妇，毕竟那张脸过于狰狞了一些。 他们都已经准备好等衙门给柳三牛配个缺胳膊少腿的女人来家里了。 可后来，村里杨老头的小女儿杨氏，在柳三牛十七岁这年，嫁给了柳三牛，还是杨家主动找人上门说的亲事。 私下不少人都说，杨小花怕是撞客了，才会喜欢柳三牛。 而柳家人却以为，杨氏真以为连堇笙是所谓的“恩人”投胎转世，才会点头答应这门亲事。 只是唯有杨氏自己知道，柳三牛看着一脸凶悍，却是个面揉的性子，在杨氏面前连声音都不敢大些，像极了柳不惧‘妻管严’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杨氏父亲重病的那夜里，杨氏忙着去镇上请大夫不慎跌入河里，被回家的柳三牛救上岸。 之后，柳三牛不止帮杨氏去镇上请了大夫，更是没有挟恩图报，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 这样的男人，杨氏怎么能不喜欢？ “二哥，我真没骗你！”杨氏瞧着篮子里摆了好几盘不同的橡子豆腐，其中一盘还特意加了辣椒，更是笑着对柳不惧说，“爹，你看，笙姐儿记得你喜欢吃辣，特意用腊肉加了辣椒炒的豆腐。” “这孩子可是有心了，都记得咱们家里人的口味！” 凉拌的橡子豆腐加了葱蒜却没有加生姜，是因为赵氏和大儿子不喜生姜的味道。用蒜苗清炒的橡子豆腐里没有放辣椒，这是给家里喜欢吃清淡的人准备的。而用腊肉炒的橡子豆腐里，特意加了大把辣椒，也照顾了家里人喜欢吃辣的人的口味。 “说吧！”柳不惧坐下后，从杨氏的手里接过筷子，却是对连堇笙说，“这次，你又要多少银子？” 连堇笙：“……” 连堇笙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认真地说，“外祖父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从前是我不懂事，但是往后我真的不会胡来了！” “而且，我这次来是真心给你们送我做的吃食的，不是来做讨债鬼的！” 连堇笙当真不怪外祖父柳不惧会这样想，因为从前原主一惹祸，就会来柳家扮可怜闹上一场，原主故作可怜，不止是做饭、还扫地、洗衣……就差扮残疾了，怎么博人同情怎么来。 柳不惧虽然长得面目可憎，但是骨子里却是心疼亲人的，这些年虽然被伤透了心，却依旧没有放弃连堇笙这个外孙女。 “爹！”杨氏见连堇笙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难受得厉害。 她赶紧说，“这村里老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家笙姐儿，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看这孩子，还亲自下厨给你做吃食呢！爹，你多少也尝一口啊！” 说着，杨氏怕柳不惧觉得这东西难吃，一连吃了好几口，就差说着这菜肴没毒、味道很好了。 柳不惧虽然膈应这猪都不吃的东西，可看着三儿媳一直劝自己，而外孙女又低着头，那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他终究是逼着自己尝了一口。 腊肉的咸味深入橡子豆腐里，口感不止爽滑细腻，还带着辣椒的辣，让人顷刻间食欲大增。 柳不惧本来“视死如归”的容颜上，一双暗沉沉的眼变得有神，“真的不错啊！真好吃！” “是吧，我就说好吃了！”杨氏高兴极了，她赶紧跑到屋内喊了一声，“娘，大嫂，你们快来啊！” “笙姐儿给我们带好吃的了！” 其实连堇笙刚来的时候，杨氏和柳不惧还是担心她是闯祸来找人擦屁股的。 尤其是柳不惧，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连堇笙”追着要银子了，把他当摇钱树一样用。 杨氏虽然宠连堇笙，但是更担心连堇笙惹祸了会气坏了婆婆。 如今他们确定连堇笙是真的迷途知返了，还特意送来了吃食，也就没阻止赵氏来见连堇笙了。 柳大牛不在家里，陪着赵氏在家里做琐事的是柳大牛的妻子古氏。 柳二牛倒是在家里，可妻子今日却回娘家办事了。 柳三牛去了镇上的铺子里，要帮人赶制棺材。 如今家里只有柳不惧、赵氏、柳二牛、古氏、杨氏和家里的几个孩子。 往日在柳家号称“鬼见愁”的连堇笙，今日却得到了柳家人的一致夸赞。 她带了足足四盘橡子豆腐，被柳家人一口气吃得干干净净。 最后，柳二牛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空荡荡的盘子，遗憾地说，“这么好吃的东西，我都忘了给孩子他娘留一些。” 柳二牛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这是猪都不吃的东西，可这豆腐，他吃得可不少。 柳二牛的儿子柳正阳却是性子耿直的，丝毫没给他爹留面子，“爹刚才还说，猪都不吃呢！结果你吃了好多，还不给娘留！” 柳二牛一张俊朗的脸涨得通红，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地捶了儿子一拳。 柳正阳却压根没觉得父亲打自己这一拳疼。 他比连堇笙就大一岁，笑得眉眼弯弯地看向连堇笙，“表妹，你下次多做一些好不好？表哥也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听唐婆子说你最近在种菜，我明儿去镇上多给你带一些菜种子，肯定比唐婆子家的好！” 柳二牛哪里好意思让儿子问外甥女要吃食，说着就要去拽儿子。 “笙姐儿，你别听这个兔崽子的，你要菜种子，二舅给你买回来就是！不过，你手艺确实很好啊，豆腐是一点苦涩的味道都没！” 不止没苦涩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清香的气息。 柳三牛的小女儿柳雨珍，因为年纪小，有些贪吃，她跳下凳子，挽住连堇笙的手，“表姐你做的豆腐可好吃了，比爹爹从镇上买回来的吃食还要好吃！我存了好多铜板，我跟你换豆腐吃，好不好？” 小姑娘只知道父母告诉自己，这天下没白吃的东西，一定要拿钱买，所以此时她才会说这样的话。 连堇笙笑着抱起柳雨珍，轻声说，“你要是喜欢吃，表姐就多做一些给你！” 小姑娘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可是爹爹说，吃别人家东西要给银子呀！”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表姐，是你的亲人！” 柳雨珍年纪小，看着连堇笙只是笑，模样可爱极了。 赵氏和柳不惧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从前的连堇笙别说和柳二牛、柳正阳说话了，在看见柳雨珍的时候，都会嫌弃小姑娘身上脏，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把柳雨珍抱在怀里。 看来儿子柳三牛说得都是真的，他们的外孙女连堇笙是真的变好了。 这孩子果然如女儿柳明月、儿媳杨氏说的那样，是来报恩的……还好当年，她们没有不要这个孩子。 “外祖母、外祖父……”连堇笙看向若有所思的老人，开口问，“你们觉得，这豆腐卖多少钱一斤比较好呢？” 赵氏愣了下，“你要卖橡子豆腐？” “嗯！”连堇笙回答，“我想着卖些豆腐补贴家里！” 第014章 我们是亲人是一家人 赵氏和柳不惧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不如再考虑考虑！” 杨氏明白公公和婆婆的意思，开口说了一句。 从前，连堇笙也吵着闹着要去镇上开花店，说的是有模有样，结果呢？这不止弄的一家子人操心，银子还到别人手里了。 那笔钱可不少，也不怪赵氏和柳不惧有些担心。 “我这次做生意，不用本金！”连堇笙说。 原主到底做了多少祸事？跟魔童降世一样，这黑锅一个接一个，她到底还要背多少“口黑锅”。 “也不用盘铺面，就拿担子弄到镇上去卖就行！” 在用橡子做豆腐的时候，连堇笙就考虑过这门生意。 她特意跟柳氏打听，这镇上卖豆子的人家并不多。 十几年前的灾荒，让大燕朝的百姓们都心有余悸，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囤粮。 家里有田地的大部分都会种小麦、水稻、红薯等产量高的粮食。 在这个朝代的豆子的产量并不算高，就算是木橡村种的人也不多。 毕竟田地也不能一年四季都种东西，这也得给它们休息的时间好好地沃肥，保证田地来年不会变得贫瘠，让粮食产量下降。 种大豆的人不多，这也导致一斤大豆如今的市价约莫是三十文钱，价格跟猪肉接近。 一斤大豆大概能做三斤豆腐。 镇上的豆腐都被人说是稀罕物，一斤要卖十五文钱，去得晚了还未必能买到。 那日，赵氏给他们的豆腐确实是好东西，可见赵氏的心里，终究是心疼女儿柳明月和外孙女连堇笙的。 “镇上的豆腐卖十五文钱，咱们家橡子豆腐可以卖便宜一些，还送一把小葱和蒜苗！”连堇笙坐在赵氏的身前，分析道，“大豆贵，所以豆腐的价格肯定便宜不了！可咱们家的橡子豆腐，是用山上的橡果做的，等于是不要本钱的。至于送的小葱和蒜苗，也是自家种的，不值几个钱。” “外祖母你方才也尝了，我做的橡子豆腐味道不错吧？其实做这橡子豆腐也没什么诀窍，就是佐料给足就行了！” 如今养后屋的小葱、蒜苗、韭菜等等小菜都长得很好。 连三北和柳氏都惊讶，这小菜长的速度比沃了十几年肥的黑土地还快，私下都觉得连堇笙确实有本事。 对于连堇笙的转变，他们也疑惑地问过，毕竟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女，突然变得聪慧，他们到底是有些不安的。 连堇笙早就知道他们会问，就说自己胡闹的这些年，其实也在镇上学了不少东西，听人说起过怎么照料田地，没想到还真行。 他们疼爱女儿，只要连堇笙说，他们也就信了。 “这……” 赵氏想了想又道，“试试也不是不行！” 反正不用本金，只是累了点而已。 柳不惧反而是哈哈大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是试试，是一定要去做！能把橡果做成橡子豆腐，也就我们家笙姐儿有这个本事。” “十多年前没东西吃的时候，村里人不也上山去找过橡果吃？可无论他们怎么弄，这橡果都是又苦又涩，根本没办法入口。后来村里的人养猪了，又拿橡子去喂猪，结果被猪嫌弃！” “也只有我们家笙姐儿能想出这个好法子，自然是能赚钱的！” 柳不惧又跟连堇笙认真地分析道，“笙姐儿你既然要做这个生意，也要明白这豆腐卖出去，村里的人肯定知道你是拿什么东西做的！刚开始或许会好卖一些，毕竟是个新鲜物，等大家都会做了，这东西就不好卖了。” “还有，等过些日子，这橡子能喂猪的法子，怕也是会被人跟着学！” 连堇笙点了点头，“外祖父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等村里人摸索出怎么拿橡子喂猪，也是明年的事了，至于拿橡子做豆腐，我也是不怕村里人跟着学的！” “外祖父你想呀，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咱们家橡子豆腐的味道，而且就算做出来，也没我们家独特的佐料！” 连堇笙这话还真不夸张。 即使是同样的食材，用不同的佐料和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相差还是很大的，不然也不会有独门秘方一说了。 她之所以会有把握，也是因为自己亲手养出来的佐料，在二十二世纪都能与众不同，又何况是在农产业都不算发达的大燕朝呢？ “不过，这橡子豆腐毕竟是橡果做的，再好吃价格也不能太高！” 柳不惧祖上是卖棺材的，自己也是做死人生意的，这些年接触了不少人。 他给连堇笙建议道，“我瞧着就卖六文钱一斤就好了，这价格也不算低，但是比起豆子豆腐，却少了一大半！” “咱们就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往后，就算有人要学你做橡子豆腐的生意，也不敢卖的比你更高了，会卖不出去的！” 连堇笙眼前一亮。 外祖父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已经替连堇笙都考虑好价格，甚至以后走什么路线了。 “不过这橡子豆腐是新吃食，你就等太平镇大集的时候去卖。”赵氏也跟着说，“每月初一和十五，镇上的人都比平日里多，你这个时候去卖，多少也能卖一些，不会白跑一趟！” “对！”柳二牛道，“你让你爹带一些去镇子上卖，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这个时候人多！还有，也别去北水巷了，那边卖吃食的多，但是卖豆腐的人家少！你让你爹去牛子巷，这里卖豆腐的人家多，还有一些卖佐料的，都在这边！牛子巷的人比北水巷的人富贵，也喜欢新鲜的玩意！” 柳家人是连堇笙的外家，他们和连堇笙还不是一个姓氏，可却是最心疼她的亲人。 她只是稍微和外祖一家人表示歉意，又拿了一点吃食过来，他们就选择了原谅她，不再说她从前的半点不是。 如今连堇笙要做生意，他们也是全力支持，更是告诉她什么时候，去哪里卖，卖多少价钱。 甚至最后柳二牛还拿了自己最近刚编的竹篓筐，说是拿这个崭新篓筐装豆腐好，新的篓筐看着干净，北水巷那些比较讲究的人家，才不会嫌弃。 连堇笙看着这群心疼自己的亲人，真心地说，“谢谢！” 赵氏闻言，握着连堇笙的手，笑着道，“我们笙姐儿刚才还和小雨珍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亲人，不用说谢谢，现在又和我们客气上了！” 杨氏也跟着笑，“娘，我们笙姐儿是长大了，懂事了！” “是啊！”柳不惧也点了点头。 只要外孙女好好地，女儿和女婿也不会和从前一样有操不完的心，这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连堇笙和柳家人又说了一会话，才和柳家人告辞。 柳家村和木橡村离得近，可上山还要走一段路。 柳二牛让儿子柳正阳送连堇笙回去，帮连堇笙拿竹篓筐，还从地里挖了一些带根须的小菜，一并给送到山上去。 连堇笙本想拒绝，柳正阳却说，“表妹你可得拿着啊，不然往后我怎么好意思吃你做的东西？” 他故作夸张地说完这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结果，柳正阳带着连堇笙刚走出院子没多久，便迎面地瞧见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少年。 “正阳，你这是去哪里？”少年开口询问，目光却落在了连堇笙身上。 “去送送我表妹！”柳正阳倒是没注意到少年的眼神，也问道，“承安，你家地里的活忙完了？” 王承安点头，却是和连堇笙说，“连家三妹妹好！” 柳正阳这才发觉，这王家二郎似乎对连堇笙很是好奇。 啧！ 第015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站在连堇笙身前的少年约摸十六岁，正是王家二郎。 他身形高大，眉眼淳朴俊朗。 可惜，此时的连堇笙压根没心思去欣赏男人，以至于眼前的人是谁，她都没从零碎的记忆里找出来。 连堇笙忙着盘算着，等十五这一日大集，要做多少橡子豆腐拿去镇上卖，又要怎么让人接受这豆腐，毕竟是新鲜物。 不能太多了——她和父亲的力气就那么大，还要下山走路去镇上，父女俩是要做长久生意的，可不能第一次就累得够呛！ 也不能太少了——对于自己的厨艺向来有信心的连堇笙，觉得难得去镇上，得多卖点橡子豆腐，然后给家里添点东西。 “你好你好！” 连堇笙只是朝着王承安抬头，敷衍的打了个招呼，又低头盘算着家里的事。 王承安见她这样，反而有些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连堇笙是这村里长得最夺目的姑娘，从小就比常人长得更白。 只是，随着连堇笙一天天长大，性子也愈发闹腾，做的事情件件匪夷所思，为此渐渐地名声也越来越不好。 可即使这样，村里的老人们依旧说，连堇笙这模样长的太好了，若不是早早和云家四郎定了亲，怕是要嫁到镇上享福的。 后来她闹着要退亲，又闹着要去给镇上的李老爷做妾——惹得村里人说了不少闲话。 私下，王承安的父亲和他说，“娶妻娶贤，若是娶个搅家精回来，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王承安没敢说话，他怕父亲看破自己的心思。 不过，王承安心里的事也从未告诉过他人，毕竟平日里连堇笙看到他，也是视而不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今儿却出奇了，连堇笙虽然瞧着心不在焉，却愿意和他说话。 柳正阳见王家二郎这样，心里也明白了一些，开始和他扯闲话，“我表妹今儿特意来我家，给我祖父祖母送吃食！你别说，我表妹的手艺可真不错，比镇上北水巷那些铺子里卖得更好，下次等有机会，我带给你尝尝！” “也就是你了，换作别人，我可舍不得给他吃我表妹做的东西！” 说着，柳正阳拍了拍王家二郎的肩膀。 连堇笙倒是对这个事情无所谓，柳家人待她好，她多做些吃食给柳家人，也是亲人之间互相正常的往来。 她见柳正阳和王家二郎熟络，也说，“下次我多给表哥准备一些。” 柳正阳想要请谁吃都管够。 柳正阳也是个聪明人，他见连堇笙心思根本不在王家二郎身上，也就没再寒暄下去。 等柳正阳和连堇笙又走了一段路，柳正阳才忍不住问，“表妹，我问你个事！” 连堇笙挑眉，“二表哥你说！” 柳正阳看了看周围，瞧见没人才说，“你觉得王家二郎怎么样？” 其实，柳正阳当初也听祖父说过，若是连堇笙和云清明的亲事不成，王家二郎是不错的选择。 当时他父亲柳二牛反驳，说连堇笙名声不好，性子也很古怪，王家哪能要这样的儿媳妇？ 倒是小叔柳三牛不乐意了，嘀咕着说王家二郎没少夸连堇笙长得跟仙女似的。 长辈们说着连堇笙的亲事，柳正阳倒是听了不少。 “王家二郎？”连堇笙疑惑，“谁啊！” 柳正阳：“……” “表妹，你忘性这么大啊？”柳正阳说，“就刚才，你瞧见的那个！” “哦！是他啊！”连堇笙终于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来，也不怪她对王家二郎没多留意，而是这个人长的确实不是她的菜。 王家二郎长得俊朗，但是比起云清明那种芝兰玉树的面容，就显得寡淡无味了。 能像云清明一样，容貌和身材都完全长在连堇笙身上的，确实少见。 “你觉得他怎么样？” “长得还凑合，可惜……我没什么想法！” “真的？” “比真金还真！” 被柳正阳这么一问，连堇笙突然也明白过来，柳正阳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小舅舅柳三牛来山上帮忙修葺猪圈的时候，也像母亲柳氏一样，多次提起王家的事情。 他们都说王家的儿子教得好，还说王家人很和善，说村里想给王家儿子们说亲的媒人，从王家都能排到村口。 可惜连堇笙当时没多想这些话，她对王家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猪养的多，而且养得也很好。 “表哥！”连堇笙瞧了瞧身前的柳正阳，无奈地说，“这几日村里的传闻你都没听到吗？” 柳正阳问，“什么传闻？” 连堇笙无奈地摊手，“我对云家四哥的情义苍天可鉴，我非他不嫁！” “看来唐婆子的嘴还不够碎啊，居然不是全村人都知道，我非云家四哥不嫁！看来，我还得出去再买买菜种子！” 这下，柳正阳更是哑口无言了！ 原来村里那些传闻，都是真的，而且还是连堇笙故意放出去的，用的还是买菜种子的名义！ 可是，为什么呢？ 从前的连堇笙明明很讨厌云清明，如今怎么又改变了态度？ 莫非…… 柳正阳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在道路上的王家二郎，又想了想云清明的模样，心里嘀咕着，莫非自家表妹突然开悟了，和祖母一样都变成颜控了？ 连堇笙倒是没有留意柳正阳的神情，她的目光反而是落在不远处的大榕树下。 一个穿着干净的老妇人正和两个孩子在说话。 “我来这边寻亲，却找不到去狗家庄的路了！你们应该是村里的孩子吧？肯定知道狗家庄在哪里对不对？” “这样，你带我去狗家庄！我也不白白让你带我去，我给你们一人三百文钱，怎么样？” 一个长相雌雄莫辨的孩子，拦在另一个小姑娘身前，一直摇头，眼里全是警惕。 不得不说，这孩子模样当真好看，只是他未曾开口说话，衣衫也是灰扑扑的，不知是个男娃还是女娃。 “你不能说话啊！” 老妇人见这精致的孩子给一直拽着另一个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光。 “没关系，你不能说话也没事，你跟着带我去狗家庄，我还是给你三百文！” “给我带路吧！” 另一个小姑娘见老妇人真拿出钱袋子了，也顾不得这个一直阻拦她的孩子，马上就要答应。 连堇笙赶紧走上前，牵住了两个孩子的手，“大丫、二丫，你们怎么在这里？走，跟姐姐回家了！” “你是谁呀？我不叫二丫！”小姑娘有些懵了！ 老妇人脸色一变，看着连堇笙的目光变的凶狠。 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坏她好事？ 第016章 她那总想自宫的小叔子 此时，木橡村的后山。 有人在山下喊，“三北、三北……连家三房的，赶紧去村口，赶紧去村口……出大事了！” 连三北刚刚把小猪赶回家里，正高兴地和妻子柳氏说着话，便听到山下有人喊自己。 “怎么了这是？” 柳氏也疑惑，“是老宅那边出事了？” 他们虽然不是喜欢说人是非的性子，可连家大房最近闹腾得厉害，连大东还对杜氏、连清清动手的事情，他们自然知晓。 连家当初分家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给连三北，所以连老太爷和连老太太都是连家大房在养老。 莫非大房又闹起来了？ “你家闺女，你家堇笙在村口跟几个男的打起来了……” “什么？” 柳氏吓得脸色一白。 “你们赶紧去看看，你家闺女又闯祸了！” 若不是连三北扶着，柳氏都要吓得瘫软在地。 怎么会打起来？不是一切都变好了吗？ 与此同时，刚刚在和父亲说连堇笙有了变化的王家二郎，瞧着父亲紧锁的眉头，“我听正阳说，连家三妹妹要做小生意呢！” 王老头抽着旱烟，沉默不语。 隔壁柳家突然有了动静。 “哎哟，柳家的赶紧去村口，你们家外孙女在欺负人啊！” “是啊，你们快去瞧瞧，你家连堇笙又在闯祸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孩子怎么就不消停啊，这是来寻仇的吧……” …… 柳家那边乱成了一团，而王老头瞧着自己儿子，一脸怒气不争地说，“你别以为爹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那女人除了脸长得好看，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这就是个搅屎棍！” “爹！” “王承安你可别喊我爹，你才是我爹，我说的话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云家四郎是个倒霉的，这辈子被她缠上怕是甩不掉了，你可得离她远远的！她连堇笙能改好，我以后喊你王承安当爹！” 王家二郎见父亲都气得说胡话了，哪里敢反驳，更不敢去村口了。 …… 此时村口的连堇笙，紧紧地握着两个孩子的手，看着地上躺着鬼哭狼嚎的人。 她骨子里是个自私的人，连路上老太太摔倒都不会去扶的人，可却恨毒了人贩子。 在二十二世纪抚养她长大的孤儿院的连院长，是被人拐卖到城里的。 连院长是被卖到城里的，一直过的很辛苦，因为养父养母在生下亲生孩子后，把她送到了孤儿院。 等连院长长大了，靠着零碎的记忆和DNA数据库找到亲生父母的时候，好好的家已经散了。 连院长的母亲在丢了孩子后，变得疯癫，最后在夜里去寻孩子的时候，落水而亡。连院长的爷爷奶奶，也是被活活地气死的。 连院长的父亲在父母、妻子死后，依旧没放弃找孩子，最后因太累而猝死…… 这家子人没有嫌弃连院长是个女儿，他们本该是幸福的一家子，可却因为没了孩子，家破人亡。 连院长找到他们的时候，好好的亲人们却变成了一块块冰冷的墓碑。 连堇笙到现在都记得连院长当时哭着问她，“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才能让带着痛苦离世的父母再回来，让本该好好养老的爷爷奶奶能再一次无忧无虑地安享晚年。 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二世纪，想要找回亲生父母都是难事，又何况是这个大燕朝？ 也是为了不想让一直疼爱她的连院长伤心，连堇笙努力地读书，努力地工作，想着在农学院努力地造福百姓，多攒钱给孤儿院的孩子们。 即使是来到大燕朝，连堇笙依旧恨这些人贩子。 “连家三丫头别打了，别打了……”有人劝道，“再打要出事了！” “堇笙丫头，别再打了，会死人的！” “好孩子你消消气，清律和宝丫都还在呢，没有被人骗走！”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而地上躺着的三个大汉和一个一直喊疼的老妇人，也都不敢再喊冤枉。 哪有什么冤枉？ 木橡村到狗家庄足足有三十里地的距离，还要翻一座偏僻的山。若是云家五郎云清律和张家最宝贝的小丫头张宝丫真的去给这老妇人领路，那么潜伏在暗处的这三个大汉，就会把他们抢走卖掉。 云清律是个小哑巴，而张宝丫是女孩子，哪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若是从前，云清律在看见连堇笙的时候，就会恶狠狠地瞪过去，可此时的他也是惊魂未定，只能牢牢地握住连堇笙的手。 他知道这老妇人奇怪，可却没办法看着村里唯一和他来往的好朋友，被人带走。 若不是连堇笙出现，他们就真的惨了。 “娘！” 张宝丫此时也吓得哭了起来，在看见母亲来的时候，更是吓得朝着母亲跑了过去。 张宝丫的母亲周氏也吓得脸色发白……此时只能搂着孩子，身子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站在人群里的连堇笙，却站得挺拔如松。 她方才没有揭穿这老妇人，可这老妇人却不肯善罢甘休，喊了跟在身后的三个男人，想把孩子和连堇笙一起抢走。即使柳正阳也在，也不是这几个人的对手…… 柳正阳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家表妹—— 连堇笙乌黑的头发已经散了一些，衣裳也乱了，双眼更是通红。 这和从前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会幸灾乐祸云家出事的表妹，简直判若两人。 “堇笙丫头，谢谢你！”张宝丫的母亲周氏，握着连堇笙的手，“你救了我家宝丫！” 木橡村的人虽然会彼此说对方的闲话，可一旦真的出事，村里人还是很团结的。他们对人贩子极其厌恶，毕竟谁家没孩子？ 这群人真的太歹毒了…… 孩子们懂什么？只知道给对方带路，就能拿到三百文钱，这对孩子们而言，可是天文数字！ 懵懂的孩子们大部分都会上钩。 而此时赶来的柳不惧和赵氏，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担心的看着连堇笙。 这事，若不是连堇笙阻止了，这村里可真的出大事了。 张宝丫的爷爷是木橡村的村长，对柳家一直有恩。 “怎么了？” 连堇笙见云清律一直拽着自己的手，急地给她比划着东西，半晌也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直到张宝丫说，“镇上的牛公公早死了。” 连堇笙这才清醒过来！ 她现在牵着的孩子，正是云清明那偏执的哑巴弟弟云清律，是前世皇帝身边最锋利的匕首，号称恶鬼的督主。 现在，未来让朝堂上人人胆战心惊的督主，还是个长相雌雄莫辨的孩子。 连堇笙怔了下，又看了张宝丫一眼—— 原来，抓着她手不放的云清律，就是她那总想自宫的小叔子。 第017章 偏执是病，得治 连堇笙记得，书里曾清楚的描写云清律是自宫的。 年幼的云清律在镇上见识过宫里老太监牛公公的权势。 牛家是镇上的富户，能发家也是靠着这位老太监。 云沉在世的时候，对着牛公公都十分的客气，这也导致年幼的云清律以为成为太监，就能帮到家里的哥哥和弟弟。 连堇笙不禁汗颜—— 这小孩子的心理健康教育，还是要抓起来的，这哪能这样想啊？ 多好看的孩子，来日必定也是个隽秀无双的少年，怎么能老想着自宫呢？ “清律！” 有人对着云清律说，“过来！” 连堇笙瞧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这人的容貌不似云清明那样芝兰玉树，反而身形消瘦，似乎风一吹就能倒下，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清文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家五郎差点就出事了！”有人说，“云四郎呢？今儿怎么也没见到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总是要跟他讲的！” 云清文对身边的人点了点头，“多谢！” “四堂弟这几日一直在镇上照顾小六，说是找到大夫能治小六的腿疾了！” “真的？” “嗯，真的！” “这瘸了的腿还能治好啊？莫不是被人骗了吧！” 云清文没有多解释，只是又皱着眉头让云清律去他身边。 云清文显然是担心云清律的安危，而对连堇笙是厌恶的，哪怕连堇笙今日做的事，的确是帮了云清律。 也不怪云清文会这样，这村里的人虽然不知道连堇笙当年多荒唐，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牛公公曾要找容貌姣好的孩子去身边伺候，还说会带这些孩子去宫里。 但是一个老太监，想让一群孩子去他身边，能是什么好事？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可原主居然真的想过要把云清律和云清阳送到牛公公身边，还说自己是这两个孩子未来的嫂子，是替他们找了个好前程。若不是云清明防范意识够强，这原主没准还真得逞了，毕竟云清律是真的觉得做太监挺好的。 云清文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连堇笙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这“黑锅”真是背不完了。 连堇笙也知道云清文担心什么，便对云清律说，“没事了！” 云清律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看了看连堇笙，模样要多乖巧便有多乖巧。 谁都想象不到这孩子后面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越来越偏执。 连堇笙想了想，压低声音对云清律说，“你也还是个孩子，别总想着要替大人们做大人们该做的事！” “遇见坏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想办法跑，就像今天的事，你肯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你就要去找大人！若是村里的大人们不明白，你就……” 连堇笙声音又小了一些，“你就摔坏他们的东西，他们就会来找你了，这个时候你就跑到出事的地方，大家也就知道了！往后若在外面，有人想要拐你走，你也这样做，摔坏打烂别人的东西都没事，有你哥哥和我呢，不用担心赔钱的事情！” “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有些事，若是你看不过眼，一定得有把握才插手，不然就是惹祸上身，伤及自己了。” “你若出事、受伤了，你哥哥该多难过、多自责啊！” 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 可以做好人，但是没必要做滥好人，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云清律是个模样生的精致的男孩子，长的更是男生女相，这样的孩子来日若真的再遇见拐子，该怎么办？又不能和常人一样呼救。连堇笙就干脆一起教他自救的办法。 世上的人大多冷漠，可若伤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还是会插手的。 云清律闻言，若有所思。 “记得……记得嫂子跟你说的话！” 连堇笙想了想，觉得还是要用长辈的身份来告诉孩子。 像云清律这样尊重哥哥的人，她用“嫂子”的身份跟他说，多少还是能让云清律有一些记忆的。 说完后，她才让云清律去了云清文身边。 云清文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拿了云清明的好处，答应帮自家四堂弟照顾云清律，若是云清律出事，他哪有颜面再去面对云清明？ 况且，云清明可不像表面那样纯善，这人城府深着呢！ 即使云家往后会分家，云清文也从未想过要和云清明反目成仇。 等张村长急匆匆地拄着拐杖赶来的时候，才吩咐村里的壮汉们把地上拐子们的捆了，准备送去镇上的衙门里。 “笙姐儿，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张村长看着哭得双眼通红的小孙女，心里的怒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所以在村里的汉子们又打拐子们的时候，他也没喊停。 只要不打死，留着一口气就行。 “等我处置好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一定亲自上门去道谢！” 连堇笙摆手，“村长您客气了，咱们是一个村的，这些年你为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我哪能要你给我道谢？” “况且，这事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相信这村里无论是谁看见村里的孩子被拐，都不会当做看不见的！” 她这话说得好听，而周围的人都点头附和，“是啊，这拐子也太大胆了，都敢来咱们村口拐孩子了！” “真当咱们村没人了吗？往后若是谁碰见拐子，记得喊一声，咱们肯定帮忙！” “就是！这些拐子着实可恶！”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在什么时候，这些拐子都是可恨的！ 他们不只是带走一个孩子，而是会害得一个偌大的家庭，家破人亡。 这些孩子被拐走后，也不全是被善待。 有的被卖到暗窑里、有些被打断手和腿变成乞儿去乞讨，甚至有些被送到斗兽场，变成野兽口里的一顿饭…… 桩桩件件，哪一个不是骇人听闻？ 此时，连三北和柳氏也赶来了，他们方才听到唐婆子说，连堇笙在和人打架，还欺负了云清律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 结果等他们走到了村口，却见本来在云清文身边待着的云清律，却突然走到了连堇笙的身边。 小孩子眼睛亮亮的，似乎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似的。 他比画着，可连堇笙确实看不懂。 还是本来打算跟母亲离开的张宝丫，转身嘀咕了一句，“牛公公早不在了！”连堇笙这才明白，云清律是在说什么。 他在说，是不是他跟牛公公一样成为一个厉害的太监，就能管很多事了！ 连堇笙忍不住汗颜—— 她穿来这边，不止要对云清明表示忠心耿耿，绝不退亲，防止这位未来的大奸臣大反派杀了自己。 现在还要管这个小叔子，杜绝了他想自宫的想法，未来的督主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她真想看看这孩子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偏执是病，得治。 第018章 她爹，终于能在村里站直了腰杆 “嫂子方才和你说的话，你忘了？” 连堇笙俯下身子看着云清律那亮晶晶的眼，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蛋，可后来终究还是忍住了。 未来的督主，如今长的也太可爱了吧！ “要听大人的话，知道吗？家里的事别操心，有你哥哥和嫂子呢！” 云清律这下懵了。 明明，牛公公是很厉害的人，连父亲和母亲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他可以比牛公公更厉害、更凶狠、更恶毒。 他会成为让所有人都畏惧的太监。 为什么连堇笙会这样说？云清律有些糊涂了。 只是，方才连堇笙动手揍人的样子太好看了，云清律也想有这样的身手。 即使从前讨厌连堇笙对哥哥态度不好，可云清律却又觉得连堇笙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从前，会嫌弃他是哑巴，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话。 她从前，会嫌弃他哥哥蠢笨，哪里会自称嫂子！ 张宝丫的母亲周氏，看着连堇笙和云清律说话，虽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却也从连堇笙的话里得知，云家五郎从一开始就觉得这老妇人不对劲，并且一直在护着自家女儿。 “好孩子！”周氏握着张宝丫的手，“往后，多和云家五郎一起玩！” 从前，周氏觉得云清律虽是云沉和金氏的孩子，可终究是个哑巴，不喜女儿和他多来往，怕女儿也变成不会说话的哑巴！ 可如今才知道，这小哑巴是个又聪明又乖巧的，像极了已经去世的云秀才和金氏。 张宝丫趴在母亲的怀里，懵懵懂懂地点头。 而此时，张家人一见连三北和柳氏就赶紧和他们说谢谢，更是把连堇笙夸了又夸，就像从前说村里的“恶女”是连堇笙的人并不是他们一样。 张村长和柳家交好，私下从前，张村长没少骂柳不惧，养了个什么闯祸精外孙女，当年就不该心软带回来，跟养了个白眼狼似的。 张村长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每次柳不惧瞧见张村长的时候，都恨不得绕路而行。 可现在—— 不止柳不惧抬高了头，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不可一世的得意，“哎呀，村长，我家笙姐儿都说了，这是举手之劳！你不要一直说谢谢，若真的要谢谢。我和你讲，过几日我家笙姐儿准备去镇上卖豆腐，你记得帮忙关照关照生意！” 他口口声声说不是什么大恩，可眼里的自豪却是显而易见，甚至已经开始帮连堇笙打起了“广告”。 连三北和柳氏此时也不再和从前一样，一直低着头和人赔礼道歉，腰杆从来都站不直。 自连堇笙懂事后，他们第一次在听到连堇笙和人打架后，还不用弯腰道歉，而是站得笔直。 “笙笙，有没有伤着哪里？” 相比能站直腰杆和人说话，柳氏更担心连堇笙有没有受伤。 她握着连堇笙的手，左看右看，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 那群拐子是几个人，柳氏想着女儿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娘！”连堇笙握住柳氏的手，安慰道，“我没事！” 若是没足够的把握，她不会去管这件事。 只是她也没想到，会救了自家的小叔子和村长家的宝贝孙女。 “你说你……”柳氏眼眶一红，“怎么就不省心呢？” 村里人都夸连堇笙做得好，说她跟个“英雄”似的，可只有作为母亲的柳氏，担心女儿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人欺负了。 “娘，我真没事！”连堇笙说，“我聪明着呢，有表哥跟着我，谁还能欺负我？再说了，这是村口，嚎一嗓子就大把人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出事！” 如今，正是地里农忙的时候，平日里最热闹的大榕树下，都没什么人在。 连村里嘴最碎的唐婆子，都要在家里给丈夫孩子做饭。 哪能真的一嚎就有人来？ 柳氏知道连堇笙这话是在安慰自己。 “我真没有受伤！”连堇笙挽着柳氏的手，“娘，我把自己护得好好的！” 柳氏见她撒娇，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 跟来凑热闹的唐婆子，本该和柳氏、连三北一起到村口的，可她想着凑热闹，所以特意回家往兜里还装了一大把花生米。 “怎么样，这连家三丫头又和谁打起来了？” “连家三丫头是不是真的要和云家四房的退亲啊？” “这连家如今热闹了，大房要送女儿去给李老爷做妾，这连家三房心里肯定也这么想吧！” …… 唐婆子念叨着，碰见了正好抱着张宝丫往村里走的周氏。 “周桂芳，你这是去哪里？” 唐婆子问。 周氏懒得搭理唐婆子，她一心要赶紧送女儿回家歇息，让女儿好好安神。还要和母亲说今日的事情，得亲自去后山感谢连堇笙。 方才，若不是连堇笙和柳氏一直拽着她，说是跪下是折了连堇笙的寿，她当真是要跪着和连堇笙说谢谢。 她成亲多年，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若是丢了——她也不想活了。 “嗳，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怎么不在村口瞧热闹？不是说连三丫头又闯祸和人打起来了吗？” 听唐婆子污蔑连堇笙，周氏终于是没忍住反驳，“你胡说什么？堇笙丫头没闯祸，她打的也是该被打的拍花子！” 唐婆子嗤笑一声，双手叉腰，“周桂芳你才胡说八道，谁不知道连家三丫头是什么东西啊，你居然帮她说话？” “要是连家三丫头能抓到拍花子，我去村口就摔一个大跟头！” “娘！” 张宝丫声音有些委屈，“我怕！” 周氏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唐婆子，又说，“老天爷肯定开眼，摔不死你这个老东西！” 平日里，周氏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可今日，她确实被唐婆子的语气到了，哪有这样说连堇笙的？ 若不是碍于女儿害怕，周氏一定要好好和唐婆子掰扯掰扯！ 结果…… 周氏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尖叫，“啊——” 周氏转身就瞧着本来要去村口的唐婆子因为踩到了石头扭伤了脚，伤了个四脚朝天，兜里的花生也撒落了一地。 周氏笑了笑，朝着唐婆子说，“活该！” …… 等云清明知道村口发生的事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他犹豫了一会，终究是去了后山。 他刚进院子，就瞧见连堇笙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连堇笙一见云清明，眼神亮晶晶的，她放下着盘子几乎是蹦到云清明身前，“四哥你来得正是时候！” 连堇笙想着，要卖橡子豆腐，也得让人知道这豆腐是什么味道，所以要做一些豆腐，免费让人尝尝。 可她不知道镇上的人的口味。 柳氏和连三北虽然要偶尔去镇上，可他们向来节俭，更舍不得在镇上吃东西了。 此时，云清明来了。 社学就在镇上，云清明在社学念书多年，吃的镇上的东西肯定不少。 “四哥！你快尝尝！”连堇笙是真的有些急了，她抬起手拿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像是在喂小白鼠一样，“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 云清明晦暗不明。 他之前想着杀了她。 可她却帮了他，还想着给他喂东西吃，担心他是不是饿着了，她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 他，狠不下心拒绝她。 第019章 突然离世的爹娘，和破碎的他 连堇笙哪里知道云清明在想什么。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云清明还未吃晚饭就来后山了，只觉得小白鼠来的太是时候了，简直是及时雨。 她此时笑眯眯的，五官眉眼随着她的笑，显得更加灵动、娇俏。 明明还是这个容貌——可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似乎给这具身体重新换了灵魂似的，从内到外焕然一新。 云清明想，或许是真的换了。 “四哥？” 连堇笙见云清明不说话，心里有些疑惑地看过去，莫非他担心这吃食会有问题？ 其实，也不怪云清明会这样想，自云沉和金氏去世后，云家三房确实出了很多事。 云清明就跟扫把星附体了一样，没有一件事情是顺的。 突然离世的爹，惨死的娘，生病变哑和残废的弟弟——还有即将被退婚的他。 简直破碎得不能再破碎了。 云清明会养成多疑的性子，也是正常的。 “我前几日不是和你说，我做吃食还可以吗？”连堇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证明豆腐没问题后，才对云清明说，“再过几日就是镇上大集，我和母亲商议到时候去牛子巷卖橡子豆腐！” 连堇笙开始和云清明说她这几日都在捣鼓什么…… “你尝尝？这和豆子磨的豆腐，味道很不一样！” 连堇笙说得口干舌燥，若是云清明还敢拒绝她的吃食，她一定要给他塞进去。 她这么好的手艺，从前在二十二世纪的时候，那些农学院的同事每天都找借口来她家蹭饭，他居然敢拒绝她做的吃食？ 呵！很好！男人！ 他引起了她的注意。 结果云清明沉默了片刻，还是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他的动作有些让连堇笙出乎意料，以至于云清明把东西都吃完了，连堇笙才想起要提醒他——这是她方才用过的筷子。 “怎么样，怎么样？” 云清明这个小白鼠，怎么不说话？ 连堇笙想着，云清明吃都吃了，再提醒就有些矫情了。 干脆转移了话题，“我还做了其他味道的，有辣一些的、甜一些的……” 说着，连堇笙又去了厨房，端了几盘不同做法的橡子豆腐，“四哥，你都尝尝！” 傍晚的时候，张村长带着妻子和小儿子、小儿媳来了山上，跟连家三房正式地说了谢谢。 他们送了两斤猪肉、一坛酒和三十个鸡蛋…… 本来张家是要给银子的，但是柳氏和连三北说什么都不肯收，这才作罢。 张家人是诚心来感谢的，连堇笙想着就去后院拔了一些小菜和把做好的橡子豆腐，也一并拿了一些给张家。 张村长年纪大了，柳氏和连三北终究是不放心他们走下山的路，跟着张家人送了他们下山。 恰好这个时候，云清明来了。 连堇笙看着云清明，眼神坚定地问，“四哥，我自己喜欢辣一些的口味，可我听二舅舅说，牛子巷的人大多富贵，也不知那边的人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云清明问，语气却有些柔和，“你不是卖豆腐吗？” 卖豆腐，还管人家什么喜欢吃什么口味？ “对呀，我是卖橡子豆腐呀，你也觉得好吃对不对？”连堇笙说，“只是，这镇上的人也没吃过橡子豆腐呀，我若是拿一些做好的橡子豆腐给他们尝尝，他们知道是什么味道了，才会动买豆腐的心思！”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冒险精神，会拿几文钱去买像糖糕一样的豆腐，所以干脆让他们免费尝尝后，在知道豆腐的味道后，再决定买不买。 云清明见过这位连堇笙灵动的样子，如今她认认真真地盘算着怎么做生意的样子，也很好看。 明明知道不该对这个人生出怜悯，而是该早早地为之后铺路。 可他就是做不到对她狠下心来。 反而，他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春日和煦的阳光。 “牛子巷那边的人家虽然富贵，可在牛子巷做生意的也多。”云清明丝毫没发现，自己的眼里居然噙着宠溺地笑，“你做的豆腐都很好吃，虽然是新奇的玩意，但是卖得肯定会很好！你不如到时候准备一些荷叶，让人尝味道的同时也要固定分量……” 牛子巷的人流多，去牛子巷的人口也复杂，贪图小便宜的更是数不胜数。 大燕朝不似二十二世纪，有九年义务教育，这里的人大多不认字，更是不懂大道理，也就造就了他们喜欢贪图便宜的性格。 云清明给连堇笙的建议是，可以让人品尝，但是分量不能太多，一个人就尝一次，多了不行。 不要拿免费的吃食去考验这群人。 他们的目的是去卖橡子豆腐的，而不是免费“施舍”豆腐的。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未来权臣，此时却为了让未过门的小妻子开心，用他最缜密的心思给她想着要怎么做好这门生意，完全没觉得自己大材小用的意思。 他说得认真，连堇笙听得也仔细。 以至于连三北和柳氏回来，向来精神的云清明都没有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屋内燃着一盏光线黯淡的油灯…… 连堇笙用左手托着下巴，支着手，欣赏着眼前和她说话的云清明。 隽秀的容貌，长眉入鬓，即使瞧着比常人更瘦，可骨相却生的极好，说起话的时候，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长得好，声音也好听，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前世为什么没娶妻，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问题？ 这本书的作者，到底隐瞒了多少关键的信息？ “我和你说的，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连堇笙回过神来，笑着给云清明递水，“四哥先喝口水，四哥你可真厉害啊，什么都知道！” “好像这天下就没有能难倒你的事！” 这一番赞赏，是真心的。 她虽然是农学院的院士，擅长种植农作物和做饭，可在做生意这方面，当真不如云清明。 不过，连堇笙却也好奇……云清明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云清明握着杯子，心里有一丝微乱。 她，是爱慕自己吧？为什么？ 云清明低着头，又嘱咐了一句，“橡子豆腐虽然味道好，可毕竟是新鲜事物，你……” 连堇笙打断了云清明的话，她说，“之前我听一伟很厉害的人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没人做橡子豆腐，那么我就来做，往后无论他们学了也好，知道橡果能吃也罢，这都是好事！” “至少荒年的时候，能救一些人！” 云清明闻言，看着连堇笙的眼神，有些错愕。 她又说这样奇怪的话！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等连三北再一次送云清明离开的时候，连三北说，“明哥儿，往后有空多来家里坐坐！” 云清明这才想起，他来后山的目的。 他要和连堇笙说谢谢，若不是她，他的弟弟怕是要出事。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云清律会护着张家的丫头，以至于他叮嘱的话，云清律虽然记得，却也不是完全记得。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今夜来这里的目的，是想退亲。 可是在听到连堇笙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的时候，他只震惊，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算了，她笑起来那么好看，又那么喜欢他。 再等等吧！ 此时的云清明，似乎忘记了前世的自己，是多么绝情绝爱地拒绝了多少姑娘。 哦母亲留下的银簪，记忆力很好的他，也忘记拿回来了。 第020章 小本生意 连堇笙今日在村口的榕树下，听云清明的大堂哥云清文说起云清阳的病情已经开始痊愈后，便没再多想云家的事。 只是可惜，云清明警惕心太强，没有去找万听州。 不然，云清阳的腿疾，或许真的能治。 不过，只要云清律没有出事、云清阳的病能痊愈，那么云清明自然不会黑化得那么快。 她的小命，暂时安稳。 翌日。 连堇笙早早地起床，在用了早饭后跟着母亲去山下的河边打猪草。 来这边这么些日子，她还是第一次来木橡村山下的河边。 如今终于能放松心情欣赏这里的景色。 清晨的河边十分安宁，似有丝丝薄雾在河面上飘荡，流水静静地流淌，蜿蜒向着镇上的方向。 接近河边的猪草已经被割走了不少，留下的大部分都是零零碎碎的一些。 不过，连家喝了灵泉水的小猪崽却是不挑食的，什么都吃，所以连堇笙也只是挑叶子是绿色的猪草就行。 柳氏是个肯吃苦的，她做事的时候不止手脚快，也不怎么说话怕耽误工夫。 她只是时不时地往身后看看，在瞧见连堇笙的身影后，柳氏会放心地笑了笑，继续加快手里的动作——柳氏想着自己多做一些，多打一些猪草，闺女就可以少做一些，不会那么累了。 等太阳冉冉升起，柳氏担心太阳晒坏了连堇笙，“堇笙，回家了！” 连堇笙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橡村的河，柳氏瞧见了就笑，“等过几日，娘和你爹过来给你网些鱼虾回去，这几日可把你累坏了，到时候娘给你做碗鱼汤补补身子。” 柳氏记得女儿爱吃鱼。 连堇笙听得眉开眼笑，她说，“那到时候我和爹爹、娘亲一起来！” 连堇笙倒是不在乎能不能吃鱼，她只是有些馋小龙虾了，也不知道这河里有没有！ 柳氏看见女儿笑，心情也好了起来，母女俩还摘了一些野花回家。 等到了家里，连三北已经从山里背了三大背篓的橡果回来，还把开荒的地翻了翻，种了一些红薯下去。 等红薯叶长出来，枯黄的可以拿来喂猪，鲜嫩的叶子能拿回家里吃。 连堇笙看着连三北放在院子里的草药，眼前一亮。 “爹，这是什么？” “是香浓草！” “真是香浓草啊？” “是啊，等晒干了给你泡茶喝，这是好东西！” 从前，连堇笙就喜欢这野茶的味道，却不想到了这里，还能遇见！ 这野茶不止味醇，更是芳香扑鼻， 有清热解毒、清肺润燥等功效。 连堇笙赶紧把野茶的根部整整齐齐地切下来，又拿到后屋去种起来。 她前世，便培养了不少香浓草。 “笙笙喜欢香浓草，到时候我瞧见了多给她弄一些回来！”连三北见连堇笙去屋后种野茶，又说，“这东西很难养活，而且自家养的，也不如山里的味道香。” 柳氏听了却是点头又摇头，“你瞧见了是可以弄一些回来，不过要带根须的！” “这东西难养活，可我家笙姐儿能和其他人一样吗？你瞧见后屋空地上的那些菜了吗？都是笙姐儿一直在照料，长得可好了！” “我瞧着这孩子从前虽然乱跑，可却是真的学到了真本事。等她养活了这些香浓草，给爹和娘也送一些过去，我记得爹就喜欢这个味呢！” 山里的野茶种类多，而农家人什么都能喝，也没有人特意去山上采野茶回家喝。 柳氏说父亲喜欢，其实只要是茶，柳不惧都喜欢，压根不挑。 柳氏这样说，连三北也是跟着嘿嘿地笑。 午饭是连堇笙做的。 连三北和柳氏也没闲着，晌午日头太晒，他们把新摘下来的橡果晒起来，而晒干的就拿锤子砸开后浸泡在盆里。 对于这个小生意，连三北和柳氏也没指望能赚多少，他们更高兴的是这些橡果能拿来喂猪，而且小猪还挺爱吃的。 这几日，连家三房忙得脚不沾地。 等十五这一日，连三北更半夜就爬起来了。 他给妻子和女儿都蒸了一碗鸡蛋羹，自己却只喝了一大碗凉白开，才去把泡好的橡子粉又漂洗了一次。 连堇笙起来的时候，父亲已经给她做好了早饭。 一家人又忙了起来。 “三北，三北！” 张宝丫的父亲张青山在得知他们要去镇上做生意，早早就在山下喊人了。 张老太爷是村里的村长，家里自然比其他人家富裕些。 张家是木橡村唯一有耕牛的人家。 “哎哟！这可不轻啊！”张青山看着连三北身上挑着的东西，筐子里沉甸甸的，把扁担都压完了，“赶紧上车来，我捎你们去镇上。” 连堇笙今日还要和柳氏去山里捡橡果，并没有一起出行。 “就是前几日给你们家送的橡子豆腐，是我家笙姐儿做的！”连三北是个老实人，丝毫没有隐瞒，“今日不是镇上大集吗？我想着去镇上卖些试试看！” 张青山一边帮连三北把东西放在牛车上，黝黑老成的脸上，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三北哥，你们家这豆腐怎么卖啊！” “六文钱一斤，还送小葱和蒜苗！” “卖这么便宜？” “自家的东西，卖贵了也怕没人要啊！” 张青山赶紧说，“镇上的豆子豆腐都卖十五文呢，这六文钱一斤确实厚道。三北哥你担心什么啊，这豆腐肯定好卖，你家闺女是个手巧的！” 张青山还真没拍马屁。 那一日，他们去连家三房道谢，反而被连家人送了不少东西。 张青山和妻子周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父亲说，“三北是个厚道人！” 在张家人的心里，连堇笙今日确实救了张宝丫，可对于连堇笙研究的新吃食，他们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愿意碰的。 只是，张家人终究是节俭的，想着丢了可惜，周氏随意地把连堇笙送的青菜炒了，又做了一些汤，把豆腐凉拌。 结果…… 本来平日里挑食又受了惊吓的张宝丫，不止胃口比从前大，连有了身孕的大嫂，也一口气吃了不少豆腐。 张家人这才知道，这豆腐味道有多好。 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明明都是一样的青菜，连家送来的小菜就是更好吃一些！ “是啊！我和明月想着把这豆腐拿出去卖了试试，也不图赚多少，就挣点零花。” 张青山说，“肯定好卖！” “对了三北哥，我有事和你商量！” “你说！” “我能买一些你家的橡子豆腐吗？还想再买一些你家的青菜！” 连三北愣了，“青山，你家没小菜吗？” 都是乡下人，屋前屋后的空地种的全是小菜，怎么会突然问他们家买？ “青山啊，这怕是不行啊！”连三北为难的说，“我家笙姐儿说了，不能要你们家的银子！” 张青山：“……” 不是，怎么回事？连堇笙是讨厌他们家吗？ 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应该和云家没关系吧？ 第021章 这东西卖得掉吗？ 其实昨儿周氏在看见打猪草的柳氏的时候，就和柳氏提起过这件事。 柳氏当时的反应和连三北一样，都以为张家是变着法往他们家送银子，死活不肯答应。 周氏也只好坦白，说家里的大嫂和自家孩子的胃口不好，就喜欢吃连家的青菜。 柳氏半信半疑，送了一些青菜过来，却没收周氏的银子。 只是这次送来的小菜，却和之前不一样了，并不是连堇笙从后屋摘下来的那批小菜。 “唉，三北哥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张青山驾着牛车往镇上走，继续开口说，“你知道的，我大哥前面两个孩子都没养大，如今大嫂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家里都金贵着呢！” “可是最近日头大，大嫂愈发没胃口了！” 张青山说起大嫂，心里有些难受。 “我们家去镇上也找了大夫，都说一定要让大嫂多吃些，可她吃不下，哪怕是硬逼着自己吃，也是前脚吃了后脚就吐了！”张青山说，“前几日你们家堇笙送的青菜和豆腐，大嫂吃得下，说是好吃，还不会吐！” “三北哥，若不是没办法，我也不会和你开这个口！” 连三北也知道张家一些事情，他想了想才说，“那日堇笙给你们的青菜，是养在我们家屋后的，是笙姐儿亲手照料的小菜，她说是放了一些肥，长的菜味道也会好些。” “我家闺女是个懂事又知道心疼人的，只是，这些菜都是她种的，能不能卖给你们家，我得回家问问她！” 连三北虽是连堇笙的继父，可是这些年却无比地尊重连堇笙的想法，哪怕是在乡下人看来最普通的青菜，他也没替连堇笙提前答应卖出去，而不去听连堇笙的意见。 对于女儿，连三北很是宠爱。 “至于这橡子豆腐，我家做出来就是拿来卖的，卖谁家不是卖呢？青山，你晚点来我们家里就成！” 张青山道，“三北哥，谢了啊！往后你要去镇上你就在村口等我，我不止大集去镇上，我逢双的日子都要去镇上帮人送货，顺路捎你一程。” 连三北憨厚地笑了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哎哟，三北哥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不是，你家堇笙可是救了我家宝丫呢，说书先生都说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可我家宝丫是个女娃，怕是不成了，如今你坐我家牛车，也是让我还这个人情了！” 张青山都这样说了，连三北也不好意思拒绝。 张青山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误会解除，云家和连堇笙之间的关系似乎也缓和了不少。 这一路上，张青山又和连三北聊了会田地里的事，等到了镇上，他特意把连三北送到了牛子巷。 镇上人来人往，又因为是大集的缘故，这里比平日更吵闹。 小商贩们的吆喝声，还有孩子们的哭闹声，让清晨的牛子巷热闹了起来。 “三北！” 有人喊了一声，连三北望过去，就瞧见了柳大牛，“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家堇笙怕你不熟牛子巷，特意让三弟送了口信，让我过来帮你瞧瞧！” 柳大牛容貌生得俊朗，和母亲赵氏很像。 柳大牛因为念过书，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温文尔雅。 柳大牛在镇上的一家客栈做账房先生，成亲后就一直住在镇上，自然比连三北这个偶然来镇上的人，更熟悉太平镇上的一切。 “别说，你家堇笙手艺是真不错，橡子豆腐我也尝了，比豆子豆腐更嫩，还有一股清香的味！”柳大牛说，“肯定好卖的！” 说着，柳大牛帮着连三北把筐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很快，有人上前来问，“这是啥呀？” “这是橡子做的豆腐，味道和豆子做的豆腐不一样，不如你尝尝？” 柳大牛不愧是经常和人来往的，他比连三北更擅长售卖东西，再加上模样也生得好，不一会就有人开口要了两斤橡子豆腐。 当有人讲价的时候，柳大牛就说，“咱们家做的是小本生意，你们也知道橡子的苦涩味多重，为什么就我们家做得好吃？还不是因为工序麻烦，这一个月下来才能把这苦涩味清除得干干净净。各位，我们家也是做长远生意的，又不是今日卖了，往后就不卖了，这价格哪能往高处喊？” “若是再低，这豆腐做出来就是亏本买卖了！” 连三北看着大舅兄，一脸错愕。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连堇笙会找柳三牛让柳大牛来帮衬自己了。 柳大牛也太会说话了。 他心疼闺女，不想她来镇上被烈日晒坏了身子，闺女也是心疼他的…… “三北，赶紧给这位姑娘称一斤橡子豆腐，还有小葱蒜苗都配齐了！” “嗳！” ………… 与此同时，连堇笙把橡果拿出来晒好后，又把野菜和橡果渣混合在一起，喂了家里的小鸡仔。 前几日张家送了三十个鸡蛋到家里来，连堇笙想着天气热，不如一并让外祖母帮忙抱小鸡。 如今屋后养了虫子，又有橡果渣，多养一些小鸡也不算难。 只是连堇笙没想到，二舅母马氏在得知这件事后，特意回了娘家抓了十二只小鸡到他们家。 马氏说，“我娘家如今刚好有小鸡，就给你们拿过来了！” 连堇笙倒是也没和二舅母客气，收下了鸡仔后，特意去后屋摘了不少小青菜，还给二舅母拿了六斤豆腐。 柳家人多，表哥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豆腐肯定能吃完。 “哎哟！”柳氏瞧见连堇笙失神，赶紧说，“堇笙，你别喂了，小鸡哪能吃这么多东西？” 连堇笙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柳氏说，“娘，这都晌午了，爹怎么还没回来？” 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可又担心这边的人接受不了新的吃食。 从前，她高考的时候都没这样不安过。 “你不是让你大舅舅去帮你爹看摊子了吗？他们肯定得一起用了午饭！” 从村里到太平镇可是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也就是单程就得走两个时辰，连三北哪有那么快回来。 “孩子她娘……笙丫头……” 随着连三北的声音传来，连堇笙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而柳氏更是夸张，她几乎是小跑到连三北的身前。 “让爹喝口茶，别急！” 连堇笙把晒干的香浓草泡的茶水，给刚刚进屋的连三北倒了一杯。 她此时镇定了，可柳氏却急了，她问，“咋样了？东西卖掉了吗？” 连三北从连堇笙的手里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因为天气炎热，茶水都是提前泡好，放凉了好入口。 “没卖掉吗？” 柳氏皱眉，“怎么会卖不掉呢？是不是地方选的不好！” 第022章 她家的豆腐，老饕都说好吃 饶是连三北是个好脾气，平日里对柳氏也和声细语，此时也忍不住打断了柳氏的话，“孩子她娘，笙丫头的手艺你不清楚吗？尝过的人，谁不夸啊！豆腐肯定都卖完了！” “你是没瞧见，多少人来抢着买咱们家的橡子豆腐。若不是大舅兄过来帮我，我怕是还忙不过来！” “五十斤豆腐一口气就没了，还有人问我明儿还去不去镇上呢！” 连三北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拿出一个布袋子抖了抖。 他是第一次做生意，没想到能这么成功。 连三北一直以为，做生意是陪连堇笙小打小闹的！ “哗啦……哗啦……” 铜钱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却让杨氏笑眯了眼。 “小葱和蒜苗都送出去了吗？”连堇笙问道。 “送出去了，还不够呢！”连三北说，“今日来了个老人家，他非说笙丫头做的橡子豆腐里的放的佐料好，我就告诉他，用的都是咱们家送的小葱蒜苗，他一口气要了许多。” 这人是镇上出了名的兽医万听州，是对吃食很挑剔的老饕。 万听州说佐料好，把连堇笙种的小葱和蒜苗夸上了天，说不止色泽好，闻着也香。 万听州因为帮过柳大牛如今客栈的管事，所以柳大牛和连三北都不好拒绝他的要求。 万听州不只要了不少的小葱和蒜苗，还把本来拿来让人尝味道的熟食，都吃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还嫌少。 “这橡果居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还真是奇怪，你家姑娘擅长炮制药材吗？” 连三北闻言，只是摇头。 “这手艺是真不错啊！” 万听州再一次感叹。 不过，万听州也是个厚道的人，他虽然吃了不少熟食，却是一口气买走了二十斤橡子豆腐，这也导致后面闻讯赶来的人，没有买到豆腐。 柳氏惊讶地听连三北说这件事，“那明儿你还去镇上吗？” “去啊！怎么不去！”连三北丝毫不觉得疲惫，他眼睛亮晶晶的，“已经好几家人都和我说好了，说让我明儿给他们留豆腐，还提前给了我钱呢！” 柳大牛是连三北的大舅子，这些人都认识柳大牛，压根不怕连三北拿了钱跑了。 连堇笙瞧着柳氏握着连三北递过来的钱袋子，乐呵呵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这生意能做一段日子了。 “那我们明儿多准备一些豆腐？”柳氏问连堇笙。 连堇笙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还是做五十斤吧！从家到太平镇可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太重了会累坏爹的！” “没事！这五十斤算啥，我从前搬货都是一百多斤！”连三北说。 “爹，你又不是只拿五十斤橡子豆腐，你还要带熟食，带蒜苗和小葱。”连堇笙说，“我瞧着这小葱和蒜苗也得多种一些！” 太平镇周围有二十多个村子，这还不算偶尔来这边游学的人。 橡子豆腐卖的价格也不算高，比起豆子豆腐，百姓们都买得起。 买的人多，这潜力自然是无限的。 若是太平镇的人要去别的镇上的亲戚家做客，要带这边的特产和新吃食，显然如今这橡子豆腐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可是万听州这个老饕都认定的好东西。 “是得多弄一些！”连三北说，“后屋那块地还是太小了，我一会儿就和你娘，把左边那块地给你空出来，你多种一些菜！” 说起种小菜这件事，连三北很是高兴。 其实后屋那块空地真不算小，从前也是拿来堆放杂物的，如今即使修了猪圈，还有很大一块地方可以拿来种小菜！ 而且，连三北和柳氏都觉得连堇笙厉害，这种下去的小菜长得不止水灵，连被烈日暴晒后，也没有半点枯黄的迹象。 早起的时候，似乎还能闻见青菜那股清香的味道。 “行！” 连堇笙在农学院多年，和庄稼打交道了许多年，当然喜欢亲手去照料这些小菜和庄稼，这完全就是在做老本行的事情。 …… 连三北因为急着回家告诉柳氏好消息，连午饭都没在柳大牛家用，更是舍不得买一个饼子垫肚子。 五十斤橡子豆腐全部卖完了，一共赚了三百文，这是连三北从前做大半个月苦力才能赚到的数字。 连三北高兴，柳氏也跟着笑。 最后柳氏决定拿一半给连堇笙，“娘想着，如今你也大了，手里多放点钱准没错！” “还有的，娘给你攒着，等你成亲的时候，给你添箱！” 柳氏这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连堇笙听得贴心极了，她挽住柳氏的胳膊，半依偎在柳氏的怀里，“我不想成亲，我想跟着娘一辈子！” 她真的很渴望这种亲情。 柳氏却是抬起头抚摸着连堇笙乌黑的发，似想到了什么一样，“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哪有姑娘不成亲的？” “娘想着，你能好好地长大，然后嫁一个你喜欢的人，好好地过日子，自由自在。” 这话，像是柳氏在对连堇笙说，却又像是别人在和柳氏说，柳氏只是重复这样的话。 在大燕朝，还未成亲的女子，谈起婚事都会说听父母的，但是柳氏却希望女儿往后过得安稳，不要被人影响。 “我听娘的！” 连堇笙回答。 一家人草草地吃了午饭，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连三北拿着锄头把荒地松土，柳氏就忙着喂猪、给橡果换水，把新鲜的橡果翻面晒干。 直到张青山来山上的时候，连三北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哎哟，瞧瞧我这个记性，我怎么给忘了！” 连堇笙看着连三北，不解地问，“爹，怎么了？” 连三北一边和张青山道歉，一边和连堇笙说起了早上的事情。 连堇笙一听，“不过是些小菜，张叔家里人喜欢，拿去吃就是了！” “那可不行！” 张青山摇头，“我今儿在镇上就听说了，万兽医说你家的小菜好，比别人家的味更香！” “若是你不收我的钱，往后这村里的个个都来找借口要你家的小菜，你给不给呢？都是一个村子的，你总不能不要我的银子，却收他们的吧？这会被人说闲话的！” 连堇笙算是张青山女儿的救命恩人，他哪能坑人家？ 连堇笙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张叔，你真觉得我种的小菜好啊？” 或许，这卖菜的生意，也可以做起来。 第023章 做生意的小门道 之前，柳不惧就和连堇笙说，这橡子豆腐的生意做起来，村里的人肯定都会知道，橡果能做成吃食。 他们也不是什么蠢人，慢慢总能摸索出点门道。 即使村里人做不出她家橡子豆腐的味道，却也能知道拿橡果该怎么喂猪。 谁不想占便宜呢？ 等村里的人都来山里捡橡果，往后他们家能捡回来的橡果肯定就少了许多。 木橡村的后山橡树多，可连堇笙却不愿意让父亲、母亲去深山里，太危险了。 豆腐生意能做一段日子，却不是长久生意—— 她还是要做自己的老本行，把庄稼的产量提上去，把青菜、果子变得味道更好。 只是乡下这种地方，家家户户都种小菜，哪里会拿钱来买？所以，这门生意还得慢慢摸索，好在橡子豆腐卖出去了，家里也有了进项。 “堇笙丫头，你不相信你张叔，也得相信镇上那位万兽医啊，他可是出了名的老饕！”张青山说，“你家小菜味道好，往后怕是不止我一个人来买了！” “那就借张叔的吉言，不过我也没卖过小菜，不知道镇上小菜都卖什么价格，张叔你和我说说？”连堇笙问，“像小葱、蒜苗、辣椒这些价格都是什么样的？” 张青山经常去镇上送货，自然清楚镇上的物价。 他清清楚楚地和连堇笙说了农作物的价格，还把肉价、布价、米价等等，都和连堇笙说了一遍。 连堇笙听得仔细，也从这些价格里发现一个问题。 这边的粮食产量确实出乎意料地低。 最后，小菜按照张青山说的数字定了个价格，连堇笙收了钱后，又送了一些橡子豆腐给张青山，“张叔，豆腐你下次再给钱。” “往后你们家要是买豆腐，说一声就行，我给你们送过去！” 张青山哈哈大笑，“好，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等张青山一走，连家三房又忙碌了起来。 直到天漆黑，连堇笙才回了屋内。 她的屋子有木柜和木箱子，窗户旁还放着一张结实的桌子。 清晨柳氏去打猪草的时候，会采一些野花回来，放在连堇笙桌上的竹筒里。 每日连堇笙回屋都能瞧见桌上的鲜花。 连堇笙摸着竹席和干干净净的枕头，又想起了柳氏和连三北屋内的陈设，终究是没忍住打开了柳氏送过来的陶罐。 里面放着零碎的铜钱，她算了算，约莫能换二两银子。 如今棉花和布匹的价格都不低，她还得攒一些……不过，如今家里有收入了，日子也能慢慢好过起来。 翌日，连三北比昨日回来得更早。 柳氏见他回来得这么快，有些着急地问，“不是说有很多人定了要买豆腐？晌午后才回来吗？怎么如今就家来了？” “是没卖掉还是怎么回事？” 连三北哈哈大笑，瞅着柳氏说，“孩子他娘，你怎么就不能想点好的？可别瞎说呢，这豆腐可好卖了！” “大舅兄还没来，这豆腐就卖完了！” 连堇笙都有些错愕了，“这么好卖？” “可不是嘛！昨日买了咱们家豆腐的人，都说好吃，说咱们家这豆腐比豆子豆腐味道更好！”连三北的脸都快笑开了花，“今儿万大夫来的时候，都没豆腐了。他硬是塞了一百二十文给我，说让我明儿怎么都要给他送二十斤豆腐过去！” 这橡子豆腐不止味道好，而且有人发现，这豆腐吃了心里也十分的舒坦，夏日带来的那股燥热气息，似乎都随着吃食而消失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万听州。 他昨日买了二十斤豆腐，大部分都是送到了定山书院里，因为他和那边的厨子关系不错，让人家帮忙多弄了几道菜。 结果，和他交好的人在听闻这个消息后，都跑到了书院里找他，连书院的山长都来了。 一群人吃了豆腐后都赞不绝口，让万听州明儿再买一些回来。 橡子豆腐是个新吃食，有好奇心的不止万听州，还有其他听到消息的人。 所以，连三北一到地方，豆腐就卖得干干净净了。 柳氏闻言，恍然大悟地说，“我就说，今儿村里怎么有人去后山了，我还以为他们去山里挖野菜，如今瞧着怕是去捡橡果了！” “肯定是村子里也有人买了，觉得这豆腐好吃，也想弄来吃！不过，随他们去吧，要弄这橡子豆腐，可不是只有橡果就行！”连堇笙说，“咱们家地窖里还有不少橡果，能卖好些日子呢！” “等他们弄不掉那苦涩的味道，看他们还捡不捡这些橡果！”柳氏冷冷一哼，“可不是谁都跟我家笙姐儿一样手巧！” 在柳氏的心里，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 不过，还是要趁着现在人少，再多弄些橡果回来。 “等会儿娘就去你外祖家，让他们帮忙去捡多一些橡果回来，如今你那几个表哥都闲着呢，咱们给他们开工钱就行！” 柳氏是个说动就动的性子，转身就要去山下。 连堇笙赶紧抓住柳氏，让柳氏带些小菜和豆腐一并去外祖家。 不过一个时辰，二表哥柳正阳和三表哥柳正福就来了山上。 “表妹！” 柳正阳对着屋内喊了一声，“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连堇笙闻言，走到屋外便瞧见柳正阳和柳正福提着一个木桶，里面还装了一些水。 “是鱼吗？” 柳氏和连堇笙说起过，要去河边网鱼虾，可如今家里实在是太忙了，他们一家三口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去网鱼虾？ “不是鱼，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来着？” 柳正福赶紧接了一句，“小龙虾！” “对，就你说的那个小龙虾，我和正福给你网了一些来，快来看看！” 连堇笙一听“小龙虾”三个字，更是眼前一亮，她几乎是小跑到了院内，看着木桶里东西。 只是，这些小玩意并不是小龙虾，而是和小龙虾相似的蝲蛄。 比起小龙虾，蝲蛄对生长环境要求得更高，要求水质没有半点污染，自然味道也就更好了。 “这可是好东西！”连堇笙高兴极了，“今晚，咱们有好吃的了！” 她是真的开心。 此时刚到山上的云清明，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穿着粗布衣衫的少女，乌鸦鸦的黑发随意地用头绳系起来，头上没有半点装饰，却比那些珠玉满头的女子更夺目。 她像是小太阳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就闪闪发光，让他挪不开眼。 第024章 他来了，她就那么高兴？ 云清明记得当年父亲送到连家三房的聘礼里的那枚银簪，是母亲的陪嫁，是外祖母留给母亲的东西。 那是一枚海棠绕枝银簪，花朵栩栩如生。 他想，若是连堇笙戴上，一定很好看。 “四哥！” 连堇笙抬眼就瞧见了刚刚上山的云清明。 今日的云清明穿着一袭暗色的青衿长衫，眉眼比前几日瞧着更显疲惫，身形似乎也更消瘦了一些，唯一不改的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面容，不笑的时候仿若高岭之花。 连堇笙不禁感叹，这人的骨相也生的太好了，都瘦成这样了，依旧那么好看。 不过，云清明能来，连堇笙是高兴的，可见是云清阳的病情差不多痊愈了，云清明才能抽出空来山上。 她小蹦跶到他身前，笑着问，“四哥，你吃饭了吗？怎么现在来了？这日头可晒了！” 云清明心里有些愧疚，她看见自己来，就这么高兴？ “嗯，吃过了。”云清明回答，“你呢？” “表妹肯定也吃过了啊！云四哥是来买豆腐的吧！”柳正阳却比连堇笙更先开口，“我听说袁家社学的先生今儿也让人去镇上买橡子豆腐了，结果没买到！” 柳正阳和云清明是同一年出生的，只是他比云清明小月份，之前柳家也把他送到袁家社学里念书，他曾和云清明一起去社学，彼此也算是熟悉了。 只是柳正阳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柳正阳和父亲柳二牛一样，一看见书上的字就犯困，他更喜欢在田地里干活，看着庄稼从种子变成粮食，心里有满满的成就感。 “肯定是！”柳正福肯定地说，“袁家社学向来喜欢和定山书院攀比！” 连堇笙有些好奇地问，“攀比什么？” 一个是族中的社学，一个是书院，都是教书育人的地方，难道和二十二世纪一样，比升学率和成绩？ “前些年只是比出了多少童生、秀才、举人，这几年连吃食都比上了！”柳正阳跟连堇笙解释，“万兽医和定山书院的山长交好，又从你家买了不少豆腐请人品尝，这消息袁家社学肯定也听到了，我瞧着，这次肯定是又比上了！” 连堇笙不禁咋舌，她看向云清明，疑惑地问，“真是这样吗？四哥！” 云清明不忍心欺骗她，点头回答，“嗯！是！” “你看，我就说是这样！”柳正阳和柳正福都在袁家社学念过书，太清楚袁家人心里想什么了。 自袁家几十年前出了个三榜进士，如今又当了县令后，袁家都恨不得成为太平镇未来的世家，排斥所有的书院。 不过这些和他们也没关系，他们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哪里明白这些读书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表妹！”柳正阳看着云清明，若有所思地说，“你等会做多些橡子豆腐，让云四哥带去社学里交差！” “但是嘛……” 柳正阳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可不能收云四哥的银子！” 柳正阳自然记得连堇笙和他说的话，只是云清明性子是个古板又迂腐的，平日里更是清冷，是个不喜欢说话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操心地帮云清明解释袁家社学和定山书院的事情。 连堇笙无视了“一家人”这三个字，她只是觉得现在要往云清明这个“潜力股”上投资，自然不差这点。 “嗯！”连堇笙说，“我哪能收四哥的银子？” 云清明的眼神晦暗不明。 连堇笙居然没有反驳柳正阳的话？ 她真想和他成为一家人？ 可是，他或许给不了她想要的。 只是，谁都不知道云清明想什么，而柳正阳只是觉得云清明性子就是如此，不爱多说话。又道，“别看这会热，林子里可凉爽了！” “云四哥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和弟弟正好要去林子里帮小姑捡橡果，你若是不忙，和我们一并去吧！” 柳正阳喜欢读书人，从骨子里就佩服这些能坚持读书的人。 柳正福也是如此，他也附和道，“是啊，云四哥，你要是不忙，就跟我们一起去山里！等晚上你也别急着回家了，表妹给我们做小龙虾吃！” 若是从前，云清明自然会拒绝这个提议。 他还有很多事没办。 可如今…… 他想了想，回答，“嗯，我今儿正好没什么事，和你们一起去山里吧！” 算了，从前柳氏和连三北也帮了他们家许多，他就算是看在柳氏和连三北的情面上，也不能拒绝这点小忙。 此时的云清明似乎忘记了，前几日的他，是多么痛恨来这个后山。 柳正阳和柳正福一见云清明答应，都很高兴。 云清明虽是读书人，却没有读书人的自负，不像袁家社学里其他的读书人，说话的时候恨不得鼻孔都朝着天。 连堇笙见云清明答应了，便也不好替他开口拒绝。 多看书确实没坏处，可也要劳逸结合。 连堇笙说，　“那我多做一些菜，等晚上四哥也带回去给清律、清阳尝尝。” “还要橡子豆腐！”柳正阳抢先说，“要吃凉拌的！” 连堇笙点头，“好！” 连堇笙特意找了一双草鞋让云清明套在外面，免得山里的碎石磨坏了他的鞋底，又让他把裤腿扎紧。 她说得仔细，甚至还动手给云清明做了示范。 她前世没少去山里，太清楚要怎么保护自己了。 云清明本来淡淡的神情上，渐渐地噙了笑，说着，“嗯，我知道了，听你的！” 连堇笙得意，“当然要听我的嘛，我能害你不成？” 等三个人都拿着麻袋去了准备去山里，连堇笙才嘀咕了一句，“这吃食都攀比？袁家社学瞧着也不怎么样嘛！” 好的学校靠文化，差的学校才攀比这些零碎的东西。 云清明听到这里，眼神闪过一丝错愕。 他看向连堇笙，却没注意到身边柳正阳的眼神。 “云四哥，我和你说……”柳正阳开始替连堇笙说好话，“我表妹还真和从前不一样了，如今不止贤惠手巧，更是体贴懂事！” “她现在也是长大了，不再糊涂了，连我们隔壁王家二郎，都夸了她许多次呢！” “还真是！”柳正福也接了一句话，“王叔昨儿还夸表妹做的豆腐好吃！” 王家是柳家的邻居，这些年来关系不错，连堇笙让人送到柳家的橡子豆腐，柳不惧也是分给了王家一些。 王家收了东西后，表示这味道确实不错，还准备去镇上买。 云清明握着麻袋的手紧了紧，开口问，“王承安开春后是不是就十七了？” “是啊！他比我们大半岁呢！” “那他，定亲了吗？” 柳正阳看向云清明，一脸疑惑，“啊？” 他家和王家关系不错，可这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哪里知道王家二郎有没有定亲啊！ 第025章 嗯，听你的 云清明语气淡淡的，“社学里有人问起过这件事！” 然而此时，云清明的心里，对自己会说出这番话，也颇为惊讶。 不过片刻，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到底想要什么。 柳正阳点了点头，回答道，“原来是这样啊！” 王家是柳家村出了名的好人家，王家大郎是个吃苦耐劳的，妻子也是个贤惠懂事的，这一家总是和和气气的，平日里没有半点争吵。 柳家是王家的邻居，柳正阳自然知道，王老头和妻子张氏都是和善的，小时候他还因为打碎一口碗被母亲训斥，而张氏确实看着王二郎，笑呵呵的说，“碗碎了就碎了嘛，下次小心就好，有没有伤着？” 柳正阳很羡慕王二郎有这么好脾气的娘，似乎情绪总是那么稳定，不会动怒。 王老头和张氏脾气好，家里如今靠着养猪攒了几亩田地，而王二郎容貌生的又好，和王大郎是个肯吃苦的性子，自然惹的不少还未成亲的姑娘们喜欢。 只是，柳正阳没想到，袁家社学这边也有学生家中的姐妹，瞧上了王家二郎。 “应该没定亲吧！”柳正福接了一句，“没听王叔提起过！” “云四哥你放心，我明儿就去帮你打听！” 云清明神色如常，“不用了，我就是随口问问，哪能去麻烦你呢？” 柳正福却是说，“反正问问也不碍事，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云清明看着柳正福，又道，“你办事我放心，但是这种小事，辛苦你了。” 柳正福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他虽是柳三牛的儿子，可好在容貌是随了母亲杨氏，并没有像父亲那样狰狞，如今笑起来更是爽朗。 连堇笙不相信小舅舅柳三牛的办事能力，而云清明也不太相信柳正福的办事能力。 况且，他确实是随口一问。 王家二郎定亲不定亲，和他有什么关系？总之，他是定了亲的。 …… 夏日炎炎。 木橡村的后山却是一片阴凉，三个人刚钻进林子里，便觉得浑身舒服。 烈日透过枝叶的缝隙漏下光，林间一片斑驳。 后山来的人并不算多，挖野菜的人大部分都去河边，所以山上的小路大部分都已经被茂密的杂草、灌木遮的严严实实。 柳正阳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的是连堇笙给他们准备的木棍。 附近一部分橡果已经被人捡走，要往山内走一些，才有新的橡果。 “还是山里舒服！”柳正阳说，“凉快！” “可不嘛，最近也太热了，夜里我都要起来拿凉水冲几次澡！”柳正福说，“再过些日子应该要下雨了吧？” “还真是！”柳正阳接了一句话，然后看着云清明说，“云四哥最近出门可得备着伞，我瞧着这几日怕是有一场大雨！” 柳正阳跟着父亲柳二牛在田地里刨食，对天气有着极其敏感的察觉能力。 他若说再过些日子要下雨，肯定会下雨。 云清明对着柳正阳笑了笑，“多谢，我会注意的！” 柳正阳这时才发现，云清明压根不是个体弱的，因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云清明手里的麻袋已经装了大半袋子了。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些年云清明都没落下，他看着消瘦，但是手上却是有力气的。 男人天生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莫名的胜负欲。 柳正阳不肯承认，这整日只知道读书的人，在做事的时候，居然比他们这些整日在田地里奔波的人更干练，立即就朝着一棵空地比较多的树跑去。 柳正阳迅速的爬上树，对着枝头一阵摇晃，而柳正福就在下面捡树下掉下来的橡果，两个堂兄弟配合的熟练。 三个人都很卖力…… 很快，带来的麻布袋子都装的满满的。 ………… 与此同时。 连三北和柳氏去了后山开荒土地，准备趁着大雨来之前，多开垦一些土地种红薯。 屋内，连堇笙也没闲着。 她一边生火一边在灶台上忙着，很快就做好了新鲜的橡子豆腐。 等把豆腐弄好，她就开始清理蝲蛄。 蝲蛄和小龙虾长的很像，但是因为这些蝲蛄都是野生的，所以个头比饲养的小龙虾小了很多，只是蝲蛄的钳子比小龙虾大，身形更更为圆润一些。 连堇笙把有些太小的蝲蛄放在一边的木盆里，想着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养起来，而剩下满满一大桶的，便准备拿来做多个口味。 首先是蒜蓉蝲蛄…… 蝲蛄原本就很鲜美，并不需要放太重的佐料。 连堇笙用到的佐料都是自己亲自种植的，连蒜也是如此，柳家人喜欢吃辣的少，所以蒜蓉的蝲蛄做的就比较多些。 还有五香蝲蛄、麻辣蝲蛄、油爆蝲蛄……这些她做出来，就是让众人都尝个鲜。 等柳正阳、柳正福和云清明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放了不少吃食了。 等用晚饭的时候，连堇笙亲手剥了蒜蓉蝲蛄放在云清明的身前，之后又给柳氏、连三北剥了一些。 “哎呀，这可真好吃啊！” “是啊！表妹，你这手艺，可比镇上的食肆做的还要好吃！” “我之前听你说小龙虾好吃，还以为你随意说说的，哪知道真这么好吃！” “这小龙虾的黄居然和蟹黄一个味道，吃着真的鲜……” 柳正阳和柳正福把连堇笙夸上了天，柳氏和连三北也跟着呵呵笑，这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期间，柳氏和连三北问起云清明家里的事情，云清明也丝毫不漏的回答。 柳氏是真的高兴。 云清阳如今病愈了，云清明就不用一直操心弟弟，能好好念书了。 等用完了晚饭，柳正阳和柳正福表示等闲下来还要去小溪里抓小龙虾，他们急着回家，便提前离开了，没要柳氏给的工钱。 连堇笙已经提前把做好的菜分了一部分出来，用篮子装好后拿给了云清明。 这次，云清明倒是没让连三北送自己，反而是被连堇笙送着走了一些路。 今夜，月朗星疏。 “四哥！”连堇笙想了想，还是说，“你去找万听州万大夫了吗？他如今虽然是个兽医，可医术真的很好！” 云清阳长的纯善乖巧，前世却被瘸腿影响了一生。 “四哥，我……我不会害你的！” 云清明手里提着还冒着饭菜香味的篮子，他定定的看着连堇笙，回答，“嗯，我知道，我找万大夫了！” “真的?”连堇笙惊讶的看着云清明，“你真的找了！” 月色下，面容隽秀如玉的少年噙着笑，“真的找了，他说，清阳的腿疾也能治！” 连堇笙闻言笑眯了眼，“那就好！你就该听我的！” 她笑的好看，让人挪不开眼。 鬼使神差的，云清明回答，“嗯，听你的！” 连堇笙似撒娇一样哼了哼，“那肯定要听我的呀！” ……… 而此时，拿了吃食的柳正福已经回到了家里。 他丝毫没忘记云清明的话，在祖父让他给王家送吃食的时候，柳正福问王家二郎，“承安，你定亲了吗？” 王二郎心里一紧，忙问，“谁让你问的？” 而不远处，王老头听着这话，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们都知道，柳正阳和柳正福刚从后山回来，而后山上住着谁，答案不言而喻。 第026章 她还想上天嫁玉帝？ 柳正福自然不会说是云清明无意间问起，他这个人“嘴严”的很。 柳正福只是敷衍道，“我就是好奇问问，像你这样的，会找个什么仙女！” 可是，这话，不止王家二郎不相信，连王老头也是不信的。 柳正福不是柳正阳，更不像柳正阳那样，说话比较随意、耿直，柳正福更像父亲柳三牛、母亲杨氏，什么事情都偏心连堇笙。 “我……”王承安低着头，昏暗的光线下，也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我还没定呢！” “不过我的亲事，肯定是父母说了算的！” 柳正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 王承安上面还有个哥哥，并不是老王家的独苗，所以他曾和父母说，要攒一份家业再娶妻，省得未来的妻子和孩子来王家遭罪的时候，王老头和张氏都没有反驳。 孩子想要先立业再成家，王老头也很支持，更对外说要留孩子几年，等孩子十七再考虑亲事，毕竟再拖下去就要随意被婚配了。 只是，王老头和张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的儿子从很久以前，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饶是柳正福拿过来的橡子豆腐和蝲蛄再好吃，王老头这一夜也味同嚼蜡。 夜里，王老头终究是没忍住，和张氏说，“孩他娘，你之前说你们村陈家那闺女，我瞧着挺好的！” “你是说莲花？” “嗯！” 张氏叹了一口气，“陈家的闺女长得好，又贤惠又温柔，也不是多事的！只是，老二能同意吗？” 这些年，张氏又何尝不知道自家二儿子的心思。 “这亲事哪能他一个小娃说了算，自然是我们定了就成！”王老头无奈地说，“你以为我不想让老二找个合心意的吗？但是他……他心里想的人，我是万万不同意的！” 张氏挑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嫌弃人家了？” “我就老老实实和你说，我家老二要娶连堇笙，我是不会同意的！”王老头一咬牙，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虽说这丫头现在在变好，可从前她做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柳家村和木橡村就隔一条河。” “这女人娶回家，就是来搅家的，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张氏撇了撇嘴，冷冷一哼，“王大石你做梦呢？就算你答应让老二娶连家那丫头，你以为人家会愿意嫁过来？” 王老头气得脸红脖子粗，“怎么，她还要上天嫁玉帝不成？” “人家姑娘前些年闹腾得厉害，可也没有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单单说她那张脸蛋，你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吗？”张氏说，“你真以为云秀才当年给云四郎定这门亲事，真给自家儿子找个无盐女回去啊！” “如今，这姑娘不止改了从前的坏习惯，更是个贴心、孝顺、贤惠的，你就说这些日子，她给柳老头家送了多少东西？我也听人说了，就她捣鼓的那个橡子豆腐，一斤卖六文钱，一天最少三百文的收入。若只是橡子豆腐卖得好，那也不是长久生意，可是……” 张氏说到这里，也带了几分无奈，“可她种出来那些菜，据说味道更好，和咱们地里长得不一样。这姑娘从前，怕是真在外面学到好本事了！” “这些年柳明月和连三北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着，肯定是希望她嫁得好，我们家老二，怕是没希望了！” 王老头想反驳，可终究是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连堇笙容貌好，比她外祖母赵氏当年更好看，就算前几年名声不好，不少人说连堇笙的不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连堇笙长的难看。 现在的连堇笙确实会赚钱，往后连家三房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哪怕最终云清明和连堇笙的亲事黄了，以连堇笙的本事和容貌，自然能找到比他家老二更好的男人。 “睡吧！”张氏自然也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有的时候，不只要看人家有什么，也要看自己有什么！ 若是前几年，或许还有那么一点机会。 现在，是半点机会都没了。 “明儿，我就去找我娘问问，莲花许没许人家！”张氏说，“我们家老二的亲事是该定下了！” 这一夜，王老头和张氏都愁得没睡好。 王二郎也是如此。 相反，被王家人议论了一晚上的连堇笙，却是一觉睡到天明。 于她而言，这日子终于是安稳下来了。 云清明的弟弟云清阳病愈了，云清律经过上次的事情，也暂时停止了自宫的想法，这一家肯定能好好地走上了正轨。 她帮了他们，以云清明知恩必报的性子，往后就算和她退亲了，对她也只有愧疚而没有责怪。 这样最好了—— 未来的权臣能欠下她的人情，她往后的日子会更好过。 云清明主动退亲，他的两个弟弟怎么也不能把情伤这个“黑锅”，让她来背了。 等日子稳定下来，家里攒够了银子，她或许能招赘个小郎君回来。 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像云清明这样，什么都长在她审美上的男人。 …… 翌日，连三北依旧起了个大早。 因为万听州提前预订了二十斤豆腐，所以连三北在和妻子、闺女商议后，决定今天做够七十斤橡子豆腐去镇上卖。 今儿恰好逢双，张青山要去镇上，可以捎连三北一程。 “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在镇上卖不了那么多豆腐，我就挑去下边的村子卖！”连三北对柳氏和连堇笙说，“咱们这边可有二十多个村子，怎么都能卖完！” 柳氏却是心疼地说，“这日头晒得厉害，你别走那么多村子，卖不完也没事，咱们家人自己吃！” 连堇笙看着父母担忧的模样，最终是开口，“娘，不如我跟爹去镇上瞧瞧，看看除了卖橡子豆腐，还能做什么小生意！” 若是从前，连三北和柳氏肯定不答应的。 可现在，他们觉得闺女又聪明又能干，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恰好，今日还有牛车坐。 “你也别操心做生意的事，去镇上散散心也好，买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柳氏每日把卖橡子豆腐的钱都分连堇笙一半，还觉得少了。 她又拿了一些铜钱给连堇笙，叮嘱连三北好好照顾连堇笙。 等张青山看见连堇笙的时候，有些意外，在得知连堇笙要去镇上瞧瞧，便也没多问。 张青山反而是和连三北、连堇笙说，“昨儿夜里，云家二房来人找我爹，说是让我爹赶紧出面，让云家分家算了！” “分家？” “是啊！云家大房虽然没说话，可二房如今闹腾得厉害，说什么也要把三房分出去！” 云家三房，如今只有云清明、云清律、云清阳这三个孩子了。 第027章 这也太欺负人了 说起云家人，张青山很是愤怒。 当初云沉中了秀才的时候，云家大房、二房的人哭着和云老太爷说，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兄弟，就算是死都不分家，谁都不能拆散他们这个家！ 云老太爷被两个儿子感动得老泪纵横，更是对外说他的三个儿子兄弟齐心，一笔也绝对写不出两个云字，他们云家是绝对不会分家的。 当时，村里的人都感叹，云家牢不可破。 也正是因为这样，云家大房的儿子云清文才能娶了家里田地不少的沈家姑娘，而二房在镇上做的小生意，也蒸蒸日上。 可后来…… 云家大房和二房都坚决不同意云沉娶金氏，说是云沉应该娶袁家女，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云沉还是娶了金氏，和金氏有了三个孩子，可私下张青山和妻子没少听人说起，云家人对金氏不满，说是金氏阻拦了云沉的前途。 他们说，若云沉当年娶的是袁家女，云沉早就是举人了。 “自云秀才去世后，云家真是乱成一团，可偏偏的曹老太太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她从前说死都不肯分家，现在却又嫌弃三房是个累赘！”张青山恶狠狠地呸了一声，“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他们想着分家，无非是想占便宜，想着几十亩地一点也不分给云家三房，还有……房子也不给半间！” “这哪里是分家？这明明就是要让云家三房的孩子们死啊！” 曹氏是云清明的祖母，最偏心云家二房，在云沉去世后，没少欺负云家三房的人。 连堇笙都怀疑，云清律会变成哑巴、云清阳会落了残疾，没准和曹氏平日里的苛待脱不了关系。 “那你爹怎么说的？”连三北问，“不会真听云奋的吧？” “哪能啊！”张青山说着，声音都拔高了，“我爹说了，要分家可以，但是要老老实实地分家，不能少云家三房半点东西，不然这家就分不了！” “我爹还劝云家二叔，说云四如今已经出了孝期，明年二月就能下场了，万一又考个秀才回来呢？家和万事兴，他们往后没准还要靠云四呢！” 连堇笙记得，书里的云清明第二年确实去考试了，却因为吃坏了肚子，落榜了。 回来后，又被原主取笑，原主当时在李家过得也不好，一个妾室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却还要对云家三房落井下石，也就是这一年——云清律真的成了一个太监。 云清律不愿自己的哥哥云清明十七岁胡乱地去娶个女人回家，用自己换了银子，让云清明避免十七岁随意地婚配，还独自去了宫里。 谁都不知道年龄尚小的云清律是怎么弄到那么多银子，只知道云清明这一夜头发都白了不少。 明明，云清明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在二十二世纪都算不上成年人。 等云清明十八岁这一年，终于是用吊车尾的成绩中了秀才。 这一年云清明病了，病得很严重，出了考场就晕了过去，还是被瘸着腿的云清阳拖回了家中，被大夫说，若是再晚一些用药，就肯定没命了！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忍耐力比常人更强，疼成那样还能写完卷子。 同一年，曹氏去世。 中了秀才的云清明带着云清阳和云家彻底地分了家，从此断了来往。 再也没有人能用孝道继续压榨云清明了。 想到这里，连堇笙终于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这些狼心狗肺的，全然忘了云伯父和金伯母是怎么去世的了？” “若不是云伯父和金伯母，咱们村还有隔壁柳家村，哪一家能好好地？” 即使她没有亲眼看见，可书中描写云沉和金氏的死相，真是无比的凄惨。 连堇笙做不到云沉和金氏那么无私，可也是因为这些无私的人，这日子看着才不是全是黑暗。 没有享了人家的好处和庇护，还在背后嘲笑人家是傻缺的道理。 张青山听连堇笙这么一说，眼眶就红了。 “唉，是啊！”张青山声音哽咽，“我们都记得云秀才和金嫂子的好，不会忘的！” “总之，他们想要分家，我爹想着与其凑在一起整日吵闹，分开也好。但是他们想要欺负了云家三房的人，逼几个孩子们走上绝路，不止我爹不会同意，这村里但凡有良心的人家，也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 “想要欺负云家三房的人，也得看我们的拳头答应不答应！” 也是因为有张村长多次的阻挠，所以云家几房在云沉去世后，依旧没能彻底地分家。 云家人愿意被人戳脊梁骨骂，张村长却不是那狼心狗肺的人。 或许是因为提起了云家的事情，这一路上连三北和张青山都没再说话，而连堇笙却开始盘算着等会去镇上要去哪里走走、看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橡子豆腐不是长久生意，她还必须有其他的打算。 今日，并不是太平镇的大集，这街道上却依旧有不少的人。 张青山把连三北和连堇笙送到了牛子巷，结果刚到牛子巷就围上来一群人说要买橡子豆腐。 “连老板，我昨儿和你说了，我要三斤橡子豆腐！” “连老三，我和你大舅兄经常来往，他告诉你我定了四斤豆腐了吗？” “喂喂，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孩子昨日哭了一天，说什么今日也要吃这个东西，我得买两斤！” …… 连三北还没把扁担放下来，周围的人就把牛子巷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堇笙想着，或许，这生意能做到年底了。 看来这里的人对新的吃食接受得挺快的，只要是味道够好就行！ 连堇笙帮着连三北卖了会豆腐，等豆腐卖完，连三北还要帮万听州送预定的二十斤豆腐，连堇笙自然没跟着去。 “一会你就在镇口的槐树下等我就行！” 连三北嘱咐连堇笙，“别一个人家去！” 连堇笙点头，“爹，我知道了，你快去送豆腐吧，一会万大夫该等急了！” “嗳！” 连三北走之前还是不放心，又把今日卖豆腐的铜钱全部都给了连堇笙才转身离开。 连堇笙哭笑不得。 无论是母亲还是继父，似乎都怕她在镇上会饿着，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给她。 他们很溺爱她。 连堇笙把钱袋子牢牢地系在了腰上，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见一个男人喊她，“连堇笙！” “谁？” 连堇笙转身就瞧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穿金带银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富人一样。 “你怎么来这里了？”少年皱眉，“我不会见你的！” 连堇笙糊涂了，她打量着少年，最终问了一句，“你谁啊？” 李正元顿时气得脸都红了！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第028章 这是她脑残时候的心上人？ 连堇笙的确暂时没想起这个少年是谁，容貌太普通了。 少年长的不算矮，可身子却微微往前倾，背脊弯曲。 身上穿着的衣裳是用上好的缎子制成，腰间佩戴着一枚巨大的玉佩。 最吸引人视线的还是他手里的扇子，上面的扇坠是用金子制成的小金元宝，整个人散发着“我很有钱”的气势。 连堇笙问，“我们认识吗？” 李正元咬牙切齿，“你就和我装吧，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次，我要娶袁家姑娘，不会娶你的！” “连堇笙你就死心吧，你就算给我爹做妾，我也绝对不会见你，我对你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一个姑娘家的，能不能自重一些？” 这下，连堇笙终于从零碎的记忆里找出关于这个人的印象了。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心上人——李正元。 她不禁感叹，脑残的审美确实不怎么样。 不说李正元长什么样子，就他腰杆都站不直的模样，就已经让连堇笙瞧不上了。 站没站相。 “李公子，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哼，你终于不装糊涂了？这是哪里？这是牛子巷，是我经常来吃东西的地方！” “你爱不爱来这里吃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这里是牛子巷，是做生意的地方，我来这里是做生意的，而不是冲着你来的！” 连堇笙翻遍了所有的记忆，都没想起李正元喜欢来牛子巷吃东西。 若是李正元真的喜欢来牛子巷，当初柳二牛绝对不会推荐他们来这个地方卖橡子豆腐。 “你就胡说八道，你不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谁？” “就你这样……”连堇笙撇嘴摇头，“你先把腰板挺直了，再说这话吧！我可瞧不上一个驼背的男人！” 云清明即使瘦得快脱相了，说话也是温文尔雅，身姿宛若松柏，没有半点弯腰的迹象。 不说容貌，单单是站姿，云清明就秒杀李正元了。 况且，就李正元这性子、容貌，压根没半点让她心动的地方，连堇笙觉得和李正元这样的人多说半句都是浪费时间。 “你……” 李正元被连堇笙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怎么也没想到，从前粘着他的连堇笙，居然敢这样和他说话？ 是要吸引他的注意？还是其他？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李公子！” 本来气得瞪圆了眼的李正元，立即站直了身子，他转身朝身后看过去，“袁姑娘！” 一个穿着海棠红襦裙的少女从李正元身后的食肆里走出来，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很是轻蔑。 连堇笙想了想，才明白为什么李正元方才会喊住她，因为眼前的少女正是李正元未过门的妻子——袁家四房的姑娘，在袁家行八。 袁柔淑喜欢来牛子巷的食肆吃东西，李正元就跟着来了，所以连堇笙才会在这里撞见李正元。 至于李正元方才和她说的那些话，听着莫名其妙，实际上是李正元在踩连堇笙好抬高他自己的身价。 一是能让袁柔淑知道，他李正元有多抢手。 二是能让袁柔淑明白，他这个未来的夫君有多可靠，面对外面的诱惑可是柳下惠。 啧！ 她成了他们play中的一环了吗？ “连三姑娘，好久不见！”袁柔淑说，“我原以为往后会在李家遇见你，却不想在这里碰见了！” 李正元赶紧说，“柔淑，你说什么呢，就算她给我爹做妾，我也绝对不会见她的，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我可是……很专一的！” 连堇笙撇了撇嘴，对袁柔淑说，“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他啊？这不是李家公子听闻我家在牛子巷卖豆腐，硬是要追过来吗？跟苍蝇似的，赶不走！” “至于李家？那种福地我可不敢想，还是适合袁小姐去享福。我听人说，李老太爷可是有十八房妾室了，也不知道李正元公子往后会娶几房妾室热闹热闹！” 她说完，李正元和袁柔淑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因为，连堇笙说的都是真的。 李家老太爷确实有不少妾室和通房，李正元还是李家的庶子。 “你，你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卖豆腐？”李正元咬牙，“我才不会来见你！” 连堇笙摊手，无奈的说，“可现在你不止见了我，还和我说上话了呢！” “不过李公子不愿意见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我现在可没有银子借给李公子了，如今李公子可是攀了高枝，哪里还在乎一点碎银子呢？” “李公子如今都要成为袁家的乘龙快婿了，那么从前借了我的银子，是不是该归还了？” 连堇笙的声音不小，周围渐渐地也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 李正元脸色发白，像是被人揭破了心事一样，“我怎么会借你的银子，胡说八道！” “李公子有没有借我的银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连堇笙抬起手对天发誓，“我敢对老天爷发誓，我若是冤枉你半句，天打雷劈，毁容再嫁不出去！李公子你敢吗？” “你敢发誓，你没有借我的银子，若有半句谎言，你也天打雷劈，从此断送功名路，再也娶不到妻子吗？” 李正元自然不敢。 “你……你泼妇！” 李正元想拽着袁柔淑离开，可连堇笙却轻蔑地说，“你看看你，没本事非要来缠我，说你几句又急了，借钱不还又嘴硬，没钱你装什么啊！” 周围有人起哄，他们看热闹可不嫌事大，“小姑娘说得好！” “这位看着还是个读书人，竟然是如此不讲信义的，真是白读书了！” “可不是嘛，借了钱不还，这不是赖皮吗？” …… 李正元最后只能丢下袁柔淑，选择落荒而逃。 袁柔淑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似的，可连堇笙怎么会在乎？这种眼神，她早就适应了！ “连姑娘，你是个牙尖嘴利的！” “不过你那点碎银子，我们袁家真看不上！” 袁柔淑对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后，又重新回了食肆。 这位丫鬟像是被下了蛊一样，居然跟在连堇笙的身后，连堇笙去哪，她就去哪！ 连堇笙想了想，便去了一家首饰铺子，过了一会还从里面传来她的声音，“这簪子我很喜欢，这个镯子也不错！” “如今我卖了豆腐赚了银子，自然要好好地犒劳自己，哪像什么公子、小姐，只会嘴上说有银子，压根不会买！掌柜的，你可要看清楚那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丫鬟一听，脸色迅速白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袁柔淑就出现在这家首饰铺子里了。 “这簪子……” 连堇笙还未说话，袁柔淑就道，“我要了！” 第029章 坑冤大头？多谢掌柜的，合作愉快 说完，袁柔淑挑衅地看向连堇笙。 也不怪袁柔淑连价格都不问就敢要下这簪子，因为她如今的月例确实很高，不止父母会补贴她一些，就连李正元也会塞银子给她。 袁家老太爷当年中了三榜进士，运气很好地娶了河东李氏一族庶支一脉的姑娘做夫人，如今已经是丰台的县令了。 袁家在村里修葺社学，也是袁家老太爷拨了银子回村里。 如今，袁家村还有一块巨大的进士匾额。 只是，袁家祖坟的青烟冒了几年后就没动静了，这些年除了袁家老太爷，袁家的小辈们里却再也没有出过一个举人，秀才也勉勉强强地只出了两个。 袁家人想要成为太平镇这边的世家，单靠一个进士怎么行？于是，他们另辟蹊径，给家里还未成亲的姑娘们，找的夫婿都是读书人。 李正元虽是庶子，可念书却很不错，若不是家里人想着让他再历练几年，怕早就是秀才了。 “这簪子瞧着一般般，这茉莉花太假了，配不上我……”连堇笙看向一边的玉簪，“这玉兰花簪子，拿给我看看，这玉啊就是比银的好！” “这玉兰簪子，我也要了！” 连堇笙挑眉看向洋洋得意的袁柔淑，目光一转，“这支金簪……” “这金簪价格可不便宜！”掌柜地说，“姑娘，你真要吗？” 连堇笙冷冷一哼，“掌柜的，你觉得我买不起吗？” 这些年，柳氏和连三北省吃俭用，给连堇笙买了不少好看的衣衫。 今日连堇笙来镇上，柳氏特意把那身水绿色的襦裙拿了出来，让连堇笙穿上。 父母总是这样，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丝毫不会考虑这襦裙在乡下哪能穿出去，做事太不方便了。 连堇笙不好婉拒柳氏的好意，只好点头。 “姑娘，怎么会呢？你自然买得起。”掌柜的笑着回答，“快把金簪给姑娘拿过来！” 袁柔淑看着掌柜的，笑着说，“掌柜的，你这看人的本事可不准，她啊，一个乡下的姑娘，怎么可能买的起金簪？这得上百两银子了呢！” 连堇笙看向袁柔淑，目光定定，“我买不起，你能买得起？” 袁柔淑被一激，立即回答，“我自然买得起！” “你买得起也不行！”连堇笙似受了刺激一样，看着掌柜拿在手里的金簪，双眼顿时就红了，“我，是我先看上的！” 袁柔淑瞧见连堇笙这样，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来刚才伶牙俐齿的连堇笙，也有如今这个样子。 “你先看上又怎么样？这东西，自然是谁先付钱就是谁的！”袁柔淑看向掌柜的问，“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这……” 掌柜的为难地看了看连堇笙，只能遗憾地点头，“姑娘，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自然是谁先给银子，这东西就是谁的！” 连堇笙似乎气红了脸，她双手捏成了一个拳头，几乎要哭了出来，“你们欺负人……” 袁柔淑忍不住笑了笑，“我怎么欺负你了？” “姑娘，三枚你看上的簪子一共三百两银子，你都要吗？”掌柜的走上前，把袁柔淑看上的簪子都包了起来。 袁柔淑对身后的丫鬟说，“付钱！” 三百两银子对袁家而言，其实已经不算是小数字了，可此时袁柔淑看着连堇笙吃瘪，这钱就付得十分爽快。 伺候袁柔淑的小丫鬟也明白，此时不能输阵仗，虽然心疼这么多银子都花出去了，但是却也没显露出来，而是高傲地抬起头颅，直接拿出三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掌柜的了。 袁柔淑拿着首饰盒子，看向连堇笙的目光带着嘲讽。 连堇笙眼中似有泪水，她看向袁柔淑和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你们……” 她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袁柔淑看见连堇笙落荒而逃，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之前，有人就拿她和连堇笙做对比，私下还说她的容貌根本比不上连堇笙，也难怪李正元会和连堇笙纠缠不清，连李正元的父亲李老爷都想纳连堇笙做妾。 袁柔淑听了这些话，气得好几日没睡好觉，他们怎么敢拿连堇笙和自己作对比？ 一个泥腿子。 如今，袁柔淑看着手里的首饰盒子，爱不释手。 连堇笙拿什么和她比？她不止有李正元这位未婚夫，还有连堇笙爱而不得的簪子。 “掌柜的，往后看人要带眼睛！”袁柔淑身边的小丫鬟恶狠狠的说，“别什么人都信！” “又蠢又穷的乡下人，哪里买得起你们抱银楼的好东西！” ………… 云清明在镇上给弟弟抓药，这副药方离这首饰铺子很近，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连堇笙“悲伤”地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而袁柔淑站在店内，像是常胜将军一样得意。 连堇笙眼眶微红，云清明心里一滞，像是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上。 药铺还差几味药，要去别的地方拿，云清明只能在药铺里等着。 期间，他好几次都想出门去找连堇笙，可最终又忍了下来。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走出去找连堇笙。 他怕她会哭，被人取笑的滋味不好受。 结果云清明刚走，就有人议论—— “这袁家姑娘真是有钱，你们听说了吗？抱银楼卖了几年的金簪，因为款式老又价格高，卖了好几年都没卖出去，今天却被袁家姑娘买走了！” “我自然知道，还有袁家姑娘买的那枚玉簪，说是上面雕刻的玉兰花，可我瞧着玉质太差，根本瞧不出来是玉兰花！” “还有一支银簪，说是河东传来的新样式，价格比金簪还卖得贵，袁家姑娘一并买了！” “袁家姑娘真是财大气粗啊！” …… 在药铺屋外摆着小摊的两位夫人窃窃私语。 这里离抱银楼近，袁柔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首饰的消息，很快就被人知晓了。 众人都在感叹袁家姑娘的财大气粗，压根没人提袁柔淑是和连堇笙抢东西，毕竟谁会觉得连堇笙一个乡下姑娘敢和袁柔淑抢东西？即使卖了连三北和柳氏，也拿不出三百两银子啊！ 这些人说着说着，又说起了袁柔淑有这么多银子，没准是她那未婚夫李正元给的，而李正元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到处去借银子。 谣言，就是人和人传话之间变了味道。 云清明去找连堇笙的时候，连堇笙却再次出现在抱银楼的后门的小巷里。 她这次进去得很快…… 一炷香后，抱银楼的掌柜亲自送连堇笙出来，而连堇笙的手里还提着个小包袱。 连堇笙笑着对掌柜的说，“多谢掌柜的，合作愉快！” 第030章 玉簪配君子 连堇笙压根没想到，自己做抱银楼“托”的事情被云清明看了个清清楚楚。 李正元从原主的手里骗走了不少银子，连堇笙想要拿回来，要十分的困难。 李正元是个伪君子，瞧着跟个“大款”似的，可就是越缺什么越显摆什么，他就算是被打死，也拿不出来银子还给连堇笙，因为他的银子都给袁柔淑了。 李正元在袁柔淑的面前摆阔，而袁柔淑也被骗的团团转，还因为李正元的话记恨上连堇笙。 在袁柔淑让小丫鬟跟着连堇笙的时候，连堇笙便想好了个好法子…… 袁柔淑的银子也是李正元给的，而李正元又欠她银子，她要拿回来。 “连姑娘，往后若是有机会，咱们还能合作！”抱银楼的掌柜笑着说，“今儿托了你的福，东西都卖了出去！” 连堇笙喜滋滋的拿过小包袱，里面不止装着一枚做工精致的白玉簪子，还有一枚银簪和一个银镯子，更是附带了二十两碎银子。 “肯定有机会的！”连堇笙说，“掌柜的，多谢了！” 这笔生意，两个人都很满意。 连堇笙都已经想好了，这二十两银子能给家里买不少东西。 要给柳氏和连三北多做几身衣裳，还有鞋袜，还有柳氏和连三北睡的破床也要换了。 木橡村位于大燕的北边，冬日里冷的人刺骨，柳氏和连三北的棉被里的棉絮都打结了，连堇笙看那张破棉被不顺眼很久了，这次可以一并换了。 看来，来镇上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她不止赚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一些首饰。 “银簪子和银手镯给娘，等会再给爹买个束发用的带子，要选最好的！”连堇笙握着小包袱朝着镇口的榕树走去，“这玉簪子……” 她本想自己用，可又觉得有些浪费。 这是一枚做工极好的白玉簪子，价格可不低，她第一眼就看中了，觉得这簪子会极衬人的肤色，若是她在乡下戴玉簪，会不会太张扬了一些？ 不过无所谓，她很喜欢，喜欢就要了！ “堇笙！” 有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连堇笙转头就瞧着云清明拎着几包油纸包着的药，身姿笔挺。 这人，只是这么单纯的站着都很好看，像是一处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 “四哥！” 连堇笙握着小包袱走到云清明身边，眼里噙着笑，目光闪闪。 她虽不是个颜控，可谁又不喜欢和长的好看的人说话呢？ “清阳的身子还没好吗？”连堇笙看着云清明手里的药，担心的问，“万大夫怎么说的？” 云清明看着眼前的少女，若有所思。 方才，他看见连堇笙红着眼眶从抱银楼跑出来的时候，是真的担心连堇笙会找个角落躲起来偷偷的哭泣。他那时是担心的…… 可瞧着眼前的少女，眼里哪有半点委屈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宛若黑暗里的一丝光，暖暖的，让人很舒服。 他很喜欢看连堇笙笑。 “四哥？”连堇笙不解的问，“怎么了？” 云清明语气虽然淡淡的，可却老老实实的回答，“清阳之前高热已经退了，如今抓的这些药都是给他治腿的！” “昨儿万大夫还特意去给清阳看过了，说清阳的腿疾，一定能治愈，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连堇笙闻言，才松了一口气。 云清阳能治愈腿疾，来日也不会黑化成病娇的男人了。 “万大夫的医术很好，他说清阳的腿疾能治愈，肯定就能治愈！”连堇笙坚定的说，“四哥，你就放心好了！” 说着，连堇笙的目光却落在了云清明束发的木簪上。 这木簪有些陈旧了，瞧着似乎还有裂开的迹象，应该是用了很多年了。 云沉在世的时候，云家三房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如今云沉去世了，云清明私下怕是没少被曹氏和云家其他房的人欺负。 云清明在为云沉守孝的这几年内，交了束修后，日子肯定过的紧巴巴的。 前几日，她虽然给了云清明十两银子，可这些银子毕竟是云沉给她们家的聘礼，是云家三房的银子，所以她在云清明身上，还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投资！ 这可是潜力股啊—— “四哥，我有个好东西给你！”连堇笙翻了翻包袱，最后从里面找出来一个桐木做的小盒子，“拿着！” 云清明目光一暗，隽秀的脸上带了几分疑惑，“这是什么？” “你打开就知道了！” 云清明从连堇笙的手里接过桐木盒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白玉簪子。 “上面雕的是竹叶！”连堇笙说，“这个簪子，很适合四哥！” 这枚玉簪虽然价格不便宜，得好几两银子，可连堇笙却也没有不舍得，因为她往后要往云清明身上“投资”的数目，可是很多个玉簪。 她确实觉得这簪子很适合云清明，至少比云清明头上那枚破旧的木簪看着会让人觉得顺眼多了。 云清明方才就猜到她和抱银楼掌柜私下的交易，却不想——她是为了自己。 她…… 她在袁柔淑的面前受尽了委屈，就是为了给他换一枚玉簪子吗？ 明明是很普通的玉簪子，可云清明却觉得有千斤重。 “怎么了？四哥，你不喜欢吗？”连堇笙想说，若是不喜欢，那就买个银的，或者木头做的也行。 她现在可是有二十两银子的大款。 哪知，她还未来得及说，云清明就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回答，“喜欢的！” “真的呀？”连堇笙一听就高兴了，“你喜欢就好！” “你这么聪明肯定也知道簪子来历，但是你要相信，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手段，只是得到东西的一种方式！” 对于簪子的来历，连堇笙也没打算隐瞒。 云清明微微敛目，“只要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行吗？” “自然！”连堇笙回答。 若他往后手段卑劣，她应该不会介意的，云清明想。 连堇笙哪里知道云清明话外的意思，她觉得自己看上的玉簪，得到了未来首辅的肯定，往后，没准她也能做点首饰上的生意。 连堇笙高兴自己的眼光不错，可落入云清明的眼里，却是她因为自己收了这簪子而高兴。 他明明没有和连堇笙说过，他喜欢她。 可即使是这样，连堇笙也愿意为他好，什么事情都为他做。 这一片痴心——他不能辜负。 “堇笙！” 连三北在榕树上等了许久都没见连堇笙，便朝着牛子巷这边走了过来。 哪知在路上就碰见连堇笙和云清明了。 连三北笑了笑，“明哥儿你也在呀？今晚来我家吃饭吗？我买了两斤羊肉，今晚让你婶子给你们做炙羊肉！” 连堇笙想云清明肯定不会去，书里可写了，云清明压根不喜欢吃羊肉。 结果谁知下一刻云清明回答，“好，那就打扰伯父和伯母了！” 连堇笙：“……” 她的记忆出现偏差了？ 第031章 谁是鲜花？谁是牛粪！ 连堇笙见云清明答应后，看着云清明的眼瞪得大大的，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 云清明不再看她，心里却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他就是喜欢和她一起说说话，哪怕是听她说话也好。 “咱们往后都是一家人，说打扰就是和我们见外了！”连三北今儿心情很好，他说，“明哥儿，你记得早些来啊！” 云清明点头，“好！” 连堇笙再一次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约莫是出现了偏差，她记得云清明并不喜欢羊肉、猪肉，总觉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平日里吃鱼虾类和素食比较多。 不止云清明是这样，云家三兄弟都是挑食的，不喜欢奇怪的味道，宁愿饿死也不吃这些肉类。 羊肉有一股自带的羊骚味，而猪肉嘛…… 连堇笙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朝代的人还没有研究过怎么劁猪，所以猪肉才会有一股腥臊的气味。 其实这也好办。 猪肉不想有味道，劁猪就行。 她在农学院这些年，亲自劁过不少小猪崽，简直得心应手。 如今，连家三房后屋的猪圈里养了三头猪，其中有一头还是后面买的。好在当初修猪圈的时候，柳三牛就和连三北说，这猪圈修大一些，往后隔开还能养些兔子什么也方便。 连堇笙想，这几日小猪崽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地方，她今日回家就把猪给劁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清明的同窗找了过来。 云清明和连三北又寒暄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他的这位同窗叫于亮，之前在袁家社学里念书，后来因为袁家社学要的束修太多，便去了定山书院。 “那姑娘是谁啊？”于亮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是你们村的吗？” “也不知定亲了没！” 从前的连堇笙不喜云清明，觉得他看起来瘦弱又清贫，所以从未在云清明身边露过一次面，身为云清明朋友的于亮，自然是不知道连堇笙是云清明未婚妻。 于亮觉得连堇笙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宛若春日暖阳。 这姑娘丝毫不像是乡下人，和他们说话丝毫没有半点怯场的样子，模样可太上的厅堂了。 “定了！定亲了。” 云清明回答。 于亮“啊”了一声，心里想，果然！ 这好看又夺目的姑娘，怎么可能不早早地定亲？ 难道还等十六被官府拉去强制婚配吗？ “是谁啊！”于亮摇头，“这鲜花都插牛粪上了！” 云清明站定，看着于亮说，“她和我定亲了。” 于亮吓得往后大退一步，双手往后一摆，“清明兄，我可没说你是牛粪，你别误会，你们都是鲜花，很般配！” 云清明说完，转身就走。 于亮看着云清明的背影，微微皱眉。 他的确听人说起云清明已经定亲的事情，可是据说云清明的未过门的妻子是个“恶女”，容貌、性子粗鄙，所以社学的先生曾和云清明说，可以用师长的身份帮云清明退了这门亲事，避免云清明娶个祸害回家，让云家不得安宁。 袁家三房据说有心把家里的姑娘许配给云清明，可这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因为云清明没有答应。 为此，社学里的先生多次责备云清明，而同窗们觉得云清明不知好歹，那可是袁家的姑娘，不是谁想娶就能娶的，简直故作清高。 “在想什么呢？” 云清明见于亮没有跟上来，“你方才不是说要借书？不借了吗？” “借！借啊！”于亮赶紧小跑追上云清明的脚步。 云清明用过的书籍上都有云清明亲自写下的注解，于亮也是和云清明交好了多年，才能借到云清明的书。 于亮本想问关于袁家的事情，可终究是没有开口。 袁家的姑娘，反正是他不敢肖想的。 …… 连堇笙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就没急着和连三北回家。 她先是带着连三北去了布庄，一口气买下了两匹布，她出手阔绰，要东西的时候也很爽快，布庄的管事的还送了她不少针线。 “笙姐儿，这布料的颜色是不是太暗沉了，不适合你！”连三北提议，“我瞧着你左边的那匹布不错，很衬你！” 连堇笙却是抱着布匹说，“这是给爹和娘买的！” “啊？”连三北这下傻眼了，“给我们买东西做什么？我们不需要！” “怎么会不需要？”连堇笙又要了鞋袜和发带，才对连三北说，“这世上还有人不喜欢穿新衣服的？爹，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了，你可别诓我了！” “够了，够了！” 连三北看着连堇笙把铜钱给出去，心里心疼得厉害，“我和你娘，还有新衣裳和鞋袜，可别买了，太浪费了！” 可连三北向来溺爱继女，此时的他急得冒了汗，也没能阻止连堇笙在镇上买买买。 其实，这几日做橡子豆腐生意的时候，柳氏就和他说过，如今连堇笙也不是小姑娘了，再加上这橡子豆腐的生意是连堇笙想的，所以柳氏把每日赚的钱都分给连堇笙一半。 对于妻子的话，连三北没有反驳。 他和柳氏不能有孩子了，他早就把连堇笙当成了亲生女儿，溺爱到没有原则。 两个人在镇上吃了东西，等日头没那么晒了，连堇笙才跟着连三北往家去，“爹爹，等天冷下来，咱们家再过来定几床新的棉被，这冬日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还有，爹和娘的屋子里也该添点像样的柜子，床也该换了……” 即使连三北一直说，他和柳氏不用买新的东西，也不用往屋子里添东西，连堇笙却依旧当作没有听见。 她买的东西，全部被连三北放进筐子里，连三北还怕她累着，一路上走走歇歇。 等到了家里，柳氏丝毫没有责怪两个人回来得晚，反而是笑着说，“闺女，快和你爹去擦把汗，再喝点水，可别累坏了。” “娘！我和你说个事！” 连堇笙喝了几口水，对着柳氏和连三北说起了劁猪。 ……… 天色还未暗下来，王老头突然来了山上。 他喊，“三北、三北他家的！” 结果柳氏和连三北都没回应。 王老头嘀咕着，“没在家吗？”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连家三房的屋后传来了猪嚎的声音，似受了什么惊吓一样。 后山虽然空旷，但是却有一大片橡木林子，平日里也有野兽出没。 王老头吓得脸色发白，赶紧冲向连家三房的屋后。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双手血淋淋的。 “这……”王老头声音都颤抖了，问，“堇笙丫头，你在做什么？” 不知怎么的，忠厚老实了一辈子的王老头，此时居然被吓出了冷汗。 第032章 劁猪少女 此时的连堇笙正一脸兴奋地看着猪圈里的小猪。 她在听闻有人喊她的名字的时候，转身看了过去，“王叔，你怎么来了？你等我一会！” 今日回家的时候，连堇笙就和连三北、柳氏说起要给小猪去势。 她在农学院多年，大学期间没少去村里科普东西，如今和柳氏、连三北解释起来也很简单。 只是，大燕朝的猪都没有去势，所以连堇笙解释的时候，多费了一些时间。 好在，柳氏和连三北对她很是信任，两个人还特意去找了小刀出来给连堇笙。 连三北和柳氏此时也从猪圈里抬起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王老头，笑着说，“王哥，你是来买橡子豆腐的吗？可不巧了，今儿豆腐都卖完了！” “你若是明儿还要，我给你留着？” 连三北在镇上卖豆腐的事情，不过半天时间就传回了村里，除了张村长家会来定豆腐外，村里也有其他人来问。 这橡子豆腐做出来就是要卖的？卖谁不是卖呢？ 村里人要来买，连三北和柳氏给的价格是五文钱一斤，比镇上还便宜一文，这几日村里来买豆腐的人家不少。 有的，甚至是附近的村子里的人，特意走了半个时辰来山上买橡子豆腐。 连三北和柳氏一律给他们算五文钱，给这些买豆腐的人高兴坏了。 “你们这是在做啥？”王老头看着连堇笙血淋淋的手，又劝，“这小猪还小呢，你们现在可不能宰了吃肉啊！” 连堇笙笑着把手里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放进碗里，和王老头解释，“王叔，我们没宰猪呢，我这是在劁猪。” “我之前听人说，把公猪去势后再养，不仅小猪吃得多，而且长得也快，最重要的是，猪肉的肉质也很鲜美，不会有半点腥臊的气味！” 王老头惊讶地说，“还有这样的说法？” “是啊！去势后的公猪，性子也会变得和顺，不会在猪圈里乱撞栅栏！” 王老头瞧着连堇笙血淋淋的手，不由得后怕，心里更是畏惧，“我家养猪这么多年，可是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你是在哪里听的？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堇笙丫头，这镇上的骗子多，你可别什么都相信啊！小猪的价格不便宜，万一你这……你这被人骗了，小猪被折腾没了，买猪的钱就浪费了啊！” 乡下人，向来节俭，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王老头此时也是担心连堇笙被江湖骗子忽悠做了蠢事，把小猪给活活地折腾死了，这可得浪费不少银子呢！ “王叔，真有这样的说法！”连堇笙也知道王老头是好心，又耐心地给他解释。 可王老头不是柳氏和连三北，他们会对连堇笙的话无比的相信，所以连堇笙解释完了，王老头依旧不相信。 其实也不怪王老头固执，这大燕朝的小猪仔确实没有去势的。 没有听过、见过，要突然接受，确实很难。 “这样，王叔，你若是不相信，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拿些我们家的猪肉给你尝尝！”连堇笙对付王老头这样的人，也十分得心应手，“若到时候你觉得好吃了，再想想我今日的话！” 连堇笙相信，尝过去势后猪肉的人，都会知道小猪去势后的好处。 “三北！” 王老头看着连三北碗里的猪蛋蛋，顿时觉得裤裆有些疼。 他还是开口了，“这东西卖吗？” 王家和柳家是邻居，平日里没少互相照顾，柳家但凡需要帮忙的时候，王家肯定会来帮忙。 连三北曾听岳母赵氏提起，说王老头的大儿子娶妻这么久还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好在王家人厚道，丝毫没有因为儿媳妇暂时没有身孕，对儿媳妇有半点苛责。 可是，王家人越是这样，王家大郎的媳妇就更着急。 王老头想了想，又看柳氏和连堇笙去弄小猪了，才压低了声音对连三北说，“我想着，吃啥补啥！” “我想买回家给我家大郎试试！” 王老头觉得大儿媳妇没怀上，肯定不是儿媳妇的问题，或许是他大儿子不够努力。 不如让大儿子再补补。 连三北这些日子和柳氏都累得脚不沾地，晚上沾床就睡，自然没工夫跟年轻人一样。 连三北笑着说，“行啊！” 连堇笙和柳氏怎么也没想到，特意来买橡子豆腐的王老头，最后居然拿了一碗猪蛋蛋离开了。 “我听王哥说，他们家要给二郎议亲，这女方那边的人过来柳家村，他们总得给人家弄点好吃的！”连三北说，“咱们村和柳家村离得近，王哥想着买点橡子豆腐款待人家！” “二郎要议亲了？”柳氏有些惊讶，“是哪家的姑娘？” 其实对于王家二郎，柳氏还是颇为欣赏的。 她一直都觉得，连堇笙和云清明怕是走不到最后。 前几年云沉在的时候，她一直都想让这门亲事作罢，可私下说了几次，云沉都没答应，几年下来，金氏才开口说，等孩子们长大了再看看，若是真的不合适，这门亲事也就作罢了。 金氏那会倒不是嫌弃连堇笙太闹腾，而是觉得自家孩子阴沉沉的不爱说话，不会讨姑娘欢心。 后来，云沉去世后，柳氏和连三北便再也没提退婚的事情了，他们哪里会落井下石？ “这倒是没听说，无论是哪家的姑娘，肯定是个不错的！”连三北说，“我瞧着王哥应该挺中意这家姑娘给自己当二儿媳妇的，他直接给了我三十文钱，要我明儿怎么也要给他家留六斤橡子豆腐！” “买这么多？” “是啊！” 柳氏听着，只能暗暗地叹一口气。 王家人厚道，瞧着如今的样子，王老头怕是会给王二郎定下这门亲事，明年开春应该就会成亲。 她到时候应该会被邀去吃酒…… 只是可惜了。 柳氏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连堇笙，只见闺女已经洗干净了手，把丈夫从镇上买回来的羊肉切了一半下来用香料腌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听见王家二郎要成亲而流露出半点悲伤。 这样也好。 柳氏盘低下头算着，明年若是云清明中了秀才要退亲，也没事，她还可以帮连堇笙再觅好人家。 若是云清明要娶连堇笙，那更好。 只是这云清明是个沉闷的性子，这两个人能相处得来吗？ “四哥！” 柳氏听着女儿喊了一声人，抬起头就瞧见女儿从屋内小跑到院子里，对着不远处身形挺拔的少年说，“四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第033章 试试？就逝世！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 乡下人和镇上的人不一样，大部分家里都会在黑夜来之前把晚饭吃了，早早的睡下，这样便省下买蜡烛的钱。 连堇笙起初也不习惯，可后来听着夜里蝉鸣、蟋蟀叫等等声音，渐渐也就习惯了。 相比前世住的楼房，这里更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我在镇上瞧见有人卖果子，给你和伯父、伯母带了一些！”云清明声音带着低沉的磁性，“也不知这果子甜不甜。” 连堇笙却是笑着把篮子接了过来，“四哥你这么心细的人，买的果子肯定是甜的！” 这人做事向来有把握，而且大部分的时候也是只做不说，和那些只说不做的人，却更符合连堇笙的心意。 世上太多那种说着为你好的人，可实际上也只是嘴上说着为你好，没有半点行动。 她不过是今儿在镇上随意提了一句，想吃桃子、和李子了，很可惜没看到镇上有人卖，她压根没想一定要买到，可是不过是随意听了听的云清明，却牢牢的记了下来，晚上还给她送过来了。 从前，哪有人会如此关心她？只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 “你一会尝尝？”云清明见她笑，眼神也变得温柔，“若是喜欢，往后我再给你带一些。” 连堇笙看着篮子里—— 除了桃子、还有李子、石榴……这些果子瞧着个头不如二十二世纪的大，可果香味却扑鼻而来，显然是香甜之物。 “喜欢！”连堇笙天生对农作物有着莫名的好感，“当然喜欢！” 今日，连三北买了不少羊肉回来，连堇笙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羊肉。 一道是清炖羊肉，她提前把羊肉用井水浸泡了一个时辰，后又用开水氽去血污。 滚水里放入焯好的羊肉，之后小火慢炖，等羊肉炖的软糯后，再放入葱、姜、等佐料。 连堇笙记得云清明喜欢胡萝卜，也放了一些进去。 还有一道，是她特制的炙羊肉。 两道菜，连堇笙都用灵泉水提前浸泡过羊肉，即使在这佐料不齐全的大燕朝，也能提高羊肉的口感。 “我听二表哥说，过几日怕是要下大雨了！”吃晚饭的时候，连堇笙和连三北、云清明说，“爹爹，你和四哥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伞！” 夏日的暴雨，往往说来就来。 可能前一刻还是烈日，下一秒就大雨倾盆。 这天气跟翻书似的，谁也预料不准。 若是下了暴雨，这燥热的天气倒是能不那么干燥，但是下山的路就更难走了。 后山到村里的路，本就是当初连三北一点点修出来的，山道狭窄。 村里的人，一般没什么事都不会来后山，即使去开荒荒地，也更愿意在山下的平地，所以山上的小路又因为没什么人走，更显得荒芜。 “是得小心一些！”柳氏也说，“下雨后山路难行，若是太大雨，咱们就不去镇上卖橡子豆腐！” “还有明哥儿，你也是……从咱们村里到袁家社学得走好一会，若是大雨，这河里怕是也会涨水，你要过大板桥那边，可得小心再小心。若是大板桥被水淹了，你就别去社学了，太危险了！” 柳氏说的大板桥，其实就是村里到袁家社学的必经之路，这里有一条河，上面有一座破旧又窄小的桥，被人称作大板桥。 大板桥已经修葺许多年了，平日里行走还好，若是大雨让河水暴涨，这大板桥肯定会被淹，稍微不注意踩滑被河水冲走，可就麻烦了。 前几年就有人不听老人劝，说不过是一点点雨水，哪有那么可怕？ 结果就是被河水冲走，落了个尸骨无存的结果。 “爹！四哥！”连堇笙闻言也连连点头，“你们可都要听娘的话。” 连三北还想说，都是乡下人，哪有那么娇贵？这下雨天还不能下山做生意了？ 可瞧着柳氏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有连堇笙担忧的言语，连三北到了嘴边的话，又再一次吞了回去。 “孩子她娘和闺女说的对，放心吧，我都听着呢！” 连三北赶紧表态。 然后，柳氏和连堇笙的目光，又落在了云清明身上。 她们的关心显而易见，云清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已经去世了几年的父母。 在外人的眼里，父亲说一不二，母亲跟个菟丝花似的，对父亲百依百顺。 可母亲又不是父亲养的小动物，哪有没脾气的？ 当时深夜下了暴雨，父亲非要出门去办事，母亲就难得的发了脾气，说父亲一点也不为自己着想。 母亲说，又不是什么非要办的事情，父亲大可以等天明了再去，现在摸黑出门还有大雨，若是摔伤了怎么办？ 父亲本就是一时兴起，被母亲一说，也不敢吱声了。 云清明那时才知道，原来夫妻还可以这样？ 什么事情都是有商有量，若是妻子不满意，也是能对丈夫使性子的。 “四哥！”连堇笙的声音打断了云清明的回忆，“我知你一心想要好好念书，可这念书不在乎多一日少一日，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继续念书。不能因为光顾着做学问，就把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你得提高防范意识，还要明白天气带来的灾害，不能明知道是危险的地方，还一定要去试试！” “你要知道！” 连堇笙双手一摊，无奈的说，“大部分时候，试试就逝世了！” 她的一句话把向来一副清冷模样的云清明给逗笑了。 试试就逝世？ 这话是谁和她说的。 不过，这话确实话糙理不糙。 好奇心会害死人，侥幸心理又何尝不是呢？ “嗯！”云清明噙着笑，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很是温柔，“我都听你的，我记住了！” 连堇笙见他这样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听我的就对了！” 两个孩子又说起了镇上的事，柳氏却看着笑的合不拢嘴。 从前，她倒是没发现，这两个孩子的相处能是这样。 云清明不喜多言，连堇笙却喜欢说话，她的话题跳跃性很强，而云清明总是能接的上，不会让连堇笙冷场。 比如此时，连堇笙洗碗的时候把碗往后一放，云清明就能迅速的接过来，擦干叠着放好。 压根没有连三北插手的空间。 等云清明要下山的时候，连堇笙才听云清明说起要买橡子豆腐。 “这社学是怎么回事？他们要是采买就让那边厨房里的人来啊！”连堇笙有些不解，“总是让四哥你带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把学生当“驴”用吗？ 连堇笙想到了一些事情，忙皱眉问，“四哥，他们给你银子了吗？” 第034章 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连堇笙曾是农学院的院士，平日里也带了不少研究生。 她自然明白连二十二世纪都有导师压榨学生的案例，又何况是封建制度下的大燕朝呢？ 其实搞学术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很难。 不少导师手里有的某个方面的资料，几乎是垄断性的。 学生们想要在这个方向有发展，就必须牢牢地跟随导师的步伐，否则你就算是花钱找资料，也未必能拿到最全面的。 连堇笙是瞧不上这些人的，搞学术垄断的结果就是原地踏步，不止危害自己还危害整个学术界。 她和他们反其道而行，私下没少被人议论故作清高。 但是连堇笙不在乎，她就喜欢看他们看不习惯自己，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嗯，给了！”云清明声音淡淡的，“我住在木橡村，每日都去书院，顺路带一些豆腐过去也没事！” 他如今有筹谋，不想在完成之前，和社学闹出太大的矛盾。 而且，他也明白社学的先生如此针对他，是因为他从未考虑过娶袁家的姑娘。 “你是住在木橡村，可你要来后山也得走不少的路。”连堇笙看着云清明，又一次问，“四哥，你可别诓我，他们真给你钱了？” 这一次，云清明只是笑。 他擅长欺骗人，但是这个人不会是眼前的这位连堇笙。 若是没人关心，他垫付钱帮书院买橡子豆腐的事，也没想在此时让人知道。 可现在连堇笙关心他，他便不愿再欺骗对他好的人。 “这事……” 连堇笙想了想，“四哥，不如这样！” “我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我把豆腐送到学社去，亲自拿钱回来！” 云清明自然不同意，他拒绝道，“你去一趟学社也得浪费不少工夫，我给你钱和学社给你钱，不都是钱吗？” 他只是不想欺骗连堇笙，却压根没想过一个小姑娘要帮自己出气？ 虽然他也心疼那些铜钱，可是一想到这些钱是给连堇笙的，便也觉得没有关系。 “那能一样吗？”连堇笙不高兴了，一脸心疼地说，“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拿你的钱来买我的东西，这等于左手倒右手！” 这个朝代读书可得花不少银子呢！ 世家门垄断了太多东西了！ 连堇笙想要在云清明身上投资，自然每一笔收入都要精打细算。 等云清明成为进士的时候，她们家的田地都可以免税，这银子也就回本了。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连堇笙的话，却让云清明误会，她往后是想和他成为一家人的。 可是，他从未打算娶妻。 如今的云清明，陷入了纠结的境地。 前世的他不愿意娶妻，一是怕自己护不住妻儿，二是确实对那些娇弱的姑娘们没什么感情，他对感情不愿意将就。 如今呢？ 他根本不能像前世一样，果断地拒绝连堇笙对自己的好，像个卑劣的小人，暗暗地贪婪着阳光带来的温暖。 他突然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告诉连堇笙真相，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善意的。 “四哥，你这样很对！”连堇笙开始夸奖云清明，“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两个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小事，若是你不告诉我，这小事或许就会成为矛盾。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 “没有我看着你被人欺负，垫付钱买东西，我还能高兴的道理！” 云清明闻言，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击 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有一个姑娘，会帮他出头、出气，这是前世从未感受过的事情。 他是云家三房的长子，是家中弟弟们的兄长。 他已经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扛，无论什么时候都站在最前面，用羽翼庇护身边的人。 她怎么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而谎言是会伤人的。 “四哥！”连堇笙说，“你信我呀！” 云清明想了想，自己筹谋的那桩事，就算是失败了也没关系，他哪有婉拒连堇笙的道理？ 大不了，他的计划走得再慢一些就行！ “我信你，只是，社学那边的人，你还是要少接触！”云清明依旧担心，“他们没那么简单！” “再不简单也是人，也要吃穿也要攀比，我想着我送东西到袁家社学，这消息定山书院那边肯定也知道，往后对我家卖豆腐的生意，也是有好处的！这两家书院都在攀比，我家豆腐卖的自然就多了！”连堇笙和云清明说，“我就去看看，若是我办不好，不是还有你吗？” 连堇笙也不单单是帮云清明出气，而是真的有考虑过，要让豆腐卖到袁家社学和定山书院里。 这样，连三北就不用整日担着几十斤豆腐去镇上，不止要被烈日暴晒，更是辛苦地连轴转忙着地里和家里的活。 连三北身子骨再好，也不是铁打的。 云清明脸上的笑意加深。 她说，她若是办不成，还有他帮他撑着。 云清明很喜欢她这样说话。 两个人若是想长久地走下去，是要互相扶持。 “好！”云清明道，“若是他们欺负了你，你记得来找我，我在天字号的学舍里！” 他确实是卑劣的。 云清明真的很喜欢这种用心被人待着的感觉。 哪怕，在连堇笙来之前，他就会处理好袁家社学厨房里负责采买的事情。 ……… 等云清明离开后，连堇笙就把自己的想法和柳氏、连三北说了。 “我明儿亲自送橡子豆腐去袁家社学，一呢，我是想看看我亲自送豆腐去袁家社学这件事，若是被定山书院知道了，会不会也来定我们家豆腐。二呢，我也想看看四哥读书的地方！”连堇笙对着柳氏说，“我听闻袁家社学可是很大的！” 袁家社学何止是大？占地可是上万平，是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这还单单只是学社，不包括马场、练武场、射箭场等等地方。 附近村子里但凡家里想供读书人的，大部分都会选择袁家社学，而不是定山书院。 即使定山书院从前的山长是探花郎也没用。 袁家社学环境好，伙食也不差，这也导致每年的束修就是十两银子。 若是家贫一些的寒门学子，只能选择定山书院了。 “娘陪你去！”柳氏不放心地说，“你可是要带三十斤豆腐过去呢！” “娘！”连堇笙赶紧摇头，“就三十斤豆腐，我又不是泥做的，怎么会拿不动呢？” “况且你放心，四哥说会陪我，和我一起去袁家社学！” 柳氏见连堇笙这样说，便也没再说什么。 云清明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让连堇笙跟云清明一起去社学，她很放心。 第035章 四哥？她是谁？ 这一夜，连堇笙和父母都尝了云清明送来的桃子。 入口清脆的新鲜桃子，不止甜度高，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味。 连堇笙从自己的脑海里翻了一遍，也没有想出这个桃子到底是什么品种。 不过，即使在二十二世纪也不是所有品种的桃子都有很高的甜度。 有人喜欢甜的、有人喜欢脆的、还有人喜欢多汁的……为了让不同的人群喜欢，都有不同的品种。 可偏偏这次云清明送来的，却是她最喜欢的口感。 此时，一家人坐在屋檐下乘凉。 夜里的风不似白日里那样燥热，而是携着丝丝凉意。 “娘！”连堇笙对柳氏说，“桃核可别丢了，等过几日下雨后，我把它们都种在屋子左边的空地上，没准明年我们就能吃上新鲜的桃子呢！” 柳氏笑着说，“我的傻闺女哟，这桃树可得长三到五年才能挂果呢，这还是桃核能长成树苗的情况下！” “是呀！”连三北坐在柳氏的旁边，手里拿着团扇给柳氏、和连堇笙扇风，想要驱散夏日的热气，“就算咱们让这些桃核都长成树苗了，味道也未必是这个口感！”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不同的水土和气候，养活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连堇笙却是笑着依在柳氏身上，故意撒娇说，“可不是有我吗？我可是种庄稼的好手，我一定能养好这些桃树的！” 她声音还带着小姑娘的软糯，说的柳氏和连三北心都化了。 “好，好！”柳氏哈哈大笑说，“我家闺女可是神农转世，什么都能种的好！” 连三北，“……” 妻子这也太夸张了。 不过不得不说，连堇笙确实擅长伺候庄稼。 她说，有水无肥一半谷，有肥无水望天哭。 水对庄稼重要，肥料对庄稼也是如此。 连堇笙还说，这氮、磷、钾不好找，但是土法子也能用。 连三北不懂什么是氮、磷、钾，只是觉得连堇笙说的很多东西都有道理。 譬如，自从家里养了猪，连堇笙就让连三北把晒干的稻草、麦秆拿回来切碎，还有平日里的橡果渣、和连堇笙从山里找的中草药等，都丢进粪坑里。 这些东西被浸泡后发出的味道怪异，可是用在地里，这庄稼长的确实好。 还有，玉米和大豆套种法。 连堇笙和他说起的时候，说这样套种的好处不止能提高土壤肥力，还能提高产量、降低虫害。 她不止说，还说的透彻。 饶是连三北是庄稼地里的老把手，也能听明白女儿说的话。 连三北不是老古董，女儿给他的合理建议，他全都听了。 “咱们家闺女，就是神农转世！”连三北想着自家地里的长的极好的庄稼，也笑着说，“孩子他娘，你说的没错！” 连堇笙见父母都如此溺爱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家人其乐融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吗？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现在再也不是从前回家打开灯，屋内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 连三北确实是个吃苦耐劳的，翌日他早起后，不止去山里捡两麻袋的橡果，还打了一背篓猪草回来。 柳氏特意去猪圈里看了下，三只小猪仔丝毫没有因为去势而显得精神不好，反而是胃口不减，她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因为要给袁家社学送三十斤橡子豆腐，所以就多做了一些，足足有一百三十多斤。 连三北想着，若是镇上卖不完，就去下边的村子里去卖。 连堇笙怎么劝也没劝住，连三北只说自己力气大，拿这些豆腐去镇上完全不是问题。 柳氏拿他没办法，连堇笙只好叮嘱连三北路上多休息，卖不完也没关系。 连三北嘿嘿的笑。 他想多攒点银子给连堇笙，昨日连堇笙买的东西太多了，手里怕是都没钱了。 不过，最让他和柳氏都惊讶的是，后屋的小葱、蒜苗长速极快，还有那韭菜，昨日才割了一茬子，今日又冒了不少出来。 这一次，他特意和柳氏多弄了一些小葱、蒜苗等等佐料。 “等会爹送你到村口！”连三北把柳二牛送来的新背篓找了出来，对连堇笙说，“若是云哥儿有事先走了，爹就送你到大板桥！” 等过了大板桥，到袁家社学也就没多远了。 这几年袁家村一直在扩大，和镇上的距离并不算远，连三北这也算顺路。 “四哥答应会等我，就一定会等我！”连堇笙把橡子豆腐放进背篓里，又拿了一些姜葱蒜放在篮子里，对连三北说，“爹，四哥可不是那种随便说说的人！” 柳氏无奈的戳了戳连堇笙的头，“你这丫头，心都长偏了!” 柳氏的话是在打趣连堇笙，可连堇笙却也没反驳，因为她确实没说谎。 云清明从来不会轻易答应一件事，若是他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 等到了村口，不止云清明在，张青山也在。 “三北哥，快来……” 张青山说，“我听云家四郎说你们要去镇上，就在这里多等了一会，果然是这样！” 连三北有些疑惑，“今儿不逢双，你怎么要去镇上？” “我今天是去替万大夫送东西的，还是云家哥儿找到我的。万大夫给二十文的辛苦费呢！”张青山也没隐瞒，“刚好顺路，我送你们！” 连三北闻言瞪圆了眼，“这万大夫出手可真阔绰啊！” “可不是嘛！”张青山也说，“只是送些东西，就给二十文呢！” “好在云家哥儿想着他张叔我，这好处才让我赚到了！” 连堇笙只觉得有些太巧了。 万大夫最近是发财了？这么大方？ 居然让人找牛车给他送东西！ 不过她也没来得及多想，云清明就问她，“堇笙，你吃过早饭了吗？”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煮熟的茶叶蛋，还有竹筒里装着的水。 连堇笙本想说吃过了，可看着云清明递过来的东西，她终究是没好意思拒绝，“嗯，正好没吃饱呢，还是四哥你心细！” 连三北：“……” 他可是记得连堇笙一口气啃了三个馒头和吃了半碗酱菜，说是已经很饱了。 可现在，只是下山走了一段路，就又饿了？ 看来，往后早饭还得多准备一些。 牛车摇摇晃晃的朝着镇上走去，连堇笙倒是和云清明说了要把桃树种在屋子边上的事，还顺口说起了庄稼和田地里的事。 张青山是庄稼人，听着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因为太细碎了，他反而是没半点兴趣。 反而是身为读书人的云清明却极有耐心，连堇笙说什么他都认真的听，偶尔还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比张青山和连三北更像个庄稼汉子。 等到了大板桥的时候，连三北和张青山送着两个人过了河，才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连堇笙瞧着张青山方才昏昏欲睡的样子，无奈的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不是谁都喜欢田地里的活计。 云清明却是摇头，“怎么会没意思呢？粮食是国本，只有庄稼产量提高，这百姓的日子才能好过，不会再挨饿！” “你说的那个杂交水稻，就挺有意思的！” 连堇笙没想到云清明居然全都听进去了，她看向云清明的眼神熠熠生辉，“四哥，你真的觉得有意思？” “嗯！”云清明笑了笑，“我虽是读书人，可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哪里会觉得田地里的事没意思呢？” 他是真的觉得，眼前站着的这位连堇笙，是个极其聪明又有主见的姑娘。 她说起庄稼的时候，比教他念书的先生们还要夺目。 就在云清明准备帮连堇笙背背篓的时候，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云四哥，她是谁？” 第036章 看来，情敌上找门来了！ 连堇笙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海棠红对襟襦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的松树下。 少女的容貌清秀，瞧着是被精心养大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绣着石榴花的团扇。 “袁七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清明方才还在对连堇笙笑，如今在看见袁柔惠的时候，神态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他不亢不卑的站在连堇笙身边，“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连堇笙。” “堇笙，这是袁家七小姐！” 连堇笙淡淡一笑，宛若芙蓉花盛开，“袁七小姐好！” 她想对云清明说，糊涂啊少年，这可是袁家的姑娘，长的可比袁柔淑好看多了。 不过，如今她确实没和云清明退亲，云清明这样的说法也无可厚非。 “就是她吗？” 袁柔惠看向连堇笙细细的打量了一会，最终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连堇笙有些疑惑的看向云清明，“四哥，这是？” “什么都不是！”云清明说，“你把背篓给我，三十斤的豆腐和小菜可不轻！” 连堇笙身形较小，身子骨又纤细，他都担心这些东西会压倒连堇笙。 对于袁柔惠—— 云清明觉得确实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连堇笙往后也见不到袁柔惠了。 父亲当年为了母亲拒绝了袁家的招揽，之后更是为了母亲和家里人生了嫌隙，但是父亲却从未后悔娶母亲。 其实云家人说的没错，若是父亲娶了袁家的姑娘，确实可以走到举人的位子上，甚至可以更进一步。 因为袁家的藏书楼，只给袁家自己人开放，而不是袁家的学子们。 藏书楼里的东西，可不止是罕见的书籍那样简单，还有袁家这些年收集的考题等等。 袁家想要和从前招揽父亲一样招揽他，先生更是示意只要他娶了袁柔惠，袁家三房的人肯定会鼎力支持他的科举之路。 云清明想都没想就和前世一样拒绝了。 先生听了很生气，私下怒斥他不尊师长。 云清明和父亲一样，丝毫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们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骨气。 在他和父亲的眼里，婚姻从来都不是拿来作为仕途的筹码。 “啊？” 连堇笙若有所思的说，“四哥，若是你往后有喜欢的姑娘，你跟我说就是了，我……” 她还未说完，云清明就回答，“不会有！” 他一边背起连堇笙带来的背篓，一边对她说，“走吧！” 连堇笙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这人可真不解风情啊！难怪书里会终身未娶，这木讷沉闷的性子，什么时候才会老树开花呢？ “来了！” 连堇笙跟在云清明的身后，刚走了几步便听见狗吠的声音，她却丝毫不怕的对云清明说，“也不知是谁养的狗儿，叫的可真洪亮啊！” 云清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连堇笙没告诉过任何人，她很喜欢小狗，或许也是因为身有灵泉的缘故，小动物对她也很亲密。 只是，前世的她太忙了，家里根本没有宠物。 两个人走在路上，期间连堇笙想自己离开，云清明都没让她如愿。 有人问起云清明这是谁的时候，云清明都老老实实的回答，连堇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有人打趣的问，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成亲，一定去吃酒的时候，云清明也只是回答，等连堇笙及笄后再定。 他回答的认真，似乎他和连堇笙之间没有半点嫌隙。 大燕朝因为人口稀少又要求早婚的缘故，男女之间倒是没有前朝那么大防，所以众人也没觉得连堇笙的到来有什么不对。 “你就是那个会做橡子豆腐的姑娘啊？” “你可真厉害，我从前都不知道橡果能吃！” “可不是，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橡子豆腐，不止没有橡果苦涩的味道，还有一股清香！” “看来，今儿学社里给提供的午膳里有凉拌橡子豆腐了，咱们可得早点去……” …… 学生们都对连堇笙送来的橡子豆腐赞不绝口，更是有人让连堇笙往后多送一些来。 等到了袁家社学的饭堂，云清明先是去找了负责饭堂采买的人，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这负责采买的人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像是被人坑了许多银子似的，看谁都像坑他钱的人一样。 云清明因为要上早课，和连堇笙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只留下连堇笙和负责厨房里采买的人。 “三十斤橡子豆腐，算一百五十文！”连堇笙对负责采买的人说，“我们家豆腐在镇上都卖六文钱一斤，不过四哥在社学里念书，得了社学的照拂，我自然不能多收你们的钱！” 袁家社学负责采买的管事，闻言却是冷冷一哼，“还是按六文钱算，一百八十文，我不会少给你一个铜板的！” “放心，我们可是袁家社学里的人，不会占人便宜！” 连堇笙看向这个人很是惊讶！ 昨夜，她本来都想好了，要怎么和这些负责采买的人长篇大论，发挥她当年当辩手的能力了。 结果这人却老老实实的给了钱，还没少她一分，爽快的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难道，因为她不是社学里的学生，所以他们不好占自己的便宜，怕自己去外面乱说？ 若真是这样，那就最好了！ 她家的橡子豆腐不止能卖掉，还不用让云清明垫付买豆腐的钱，两全其美。 “那明儿?还要豆腐吗？” “要！” 负责采买的人咬牙切齿的说，“接下来一个月，你们每天送三十斤过来。若是遇见大暴雨天气，可以等雨停了再送，不过你这个小身板送东西我不放心，还是让你父亲来吧！” 这下，连堇笙瞪圆了眼。 她哪就小身板了？ 在这个朝代，她这个岁数的姑娘都能嫁人了。 不过负责采买的人一定要求她父亲来送，连堇笙也没有再说什么。 连堇笙此时才反应过来，这负责采买的人，怕是已经被云清明好好的“照料”过了。 难怪她会这么顺利。 她明明是想来帮云清明的，结果却好像什么都没帮上。 “送不了三十斤豆腐吗？”负责采买的人本想再和连堇笙商量。 连堇笙却立即点头，“能送的！” “行！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这人说完转身就走，板着脸的样子颇为吓人。 钱袋子装着一百八十文，是今日卖豆腐的钱。 连堇笙握着钱袋子，微微失神。 袁家社学确实很大，这里的环境古色古香，周围种着不少竹子、松树、柏树…… 连堇笙听见有人说，“昨日柳先生居然把自己种的桃子、李子还有石榴送人了，真是稀奇！” “可不是嘛……柳先生向来舍不得这些东西，居然能送人？真是天下红雨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三老爷去要，他都不给呢，说要命一条，要果子没有。” “柳先生把果子送给谁了？” “这就不知道了，柳先生只是说徒弟要娶媳妇，自然要拿好东西出去才行！” “徒弟？柳先生有关门弟子了？” “不知道呀……” 连堇笙还未听这些人说完话，就瞧见了朝着她走过来的袁柔惠。 “连三姑娘！”袁柔惠说，“好久不见！” 连堇笙看着袁柔惠，撇嘴道，“不是刚才才见了吗？哪有很久？” 看来，情敌找上门来了。 第037章 他们把云清明当做棋子了吗？ 袁柔惠看着连堇笙，轻轻的晃动手里的团扇，眉眼里全是轻蔑。 “连三姑娘我之前听闻你闹着要退婚，为什么……”袁柔惠说到这里，好奇的问，“现在，又不退亲了呢？” 连堇笙笑着看向袁柔惠，老实的回答，“因为脑子里的水都倒出去了呀！” 袁柔惠冷冷一笑，“我劝连三姑娘还是退亲的好！” 连堇笙不得不承认云清明比她更能分辨一个人的好坏，她方才居然觉得袁柔惠纯善，看来长相当真是会欺骗人啊！ “退亲是不可能退亲的，四哥这样好的男人，是我上辈子行善积德才遇见的，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连堇笙看向袁柔惠，语气坚定。 云清明对袁柔惠的不喜显而易见，她自然要帮云清明斩了这烂桃花。 连堇笙想了想，又说，“若我没猜错，之前让大伯母和大堂姐来怂恿我退亲的人里，其实也有袁姑娘吧？” 袁柔惠眼神一暗，“胡说八道！” “你自己是个眼皮薄的，非要自甘下贱去李家做妾，想着吃香喝辣攀高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之前，我确实觉得这事和七小姐没关系，可如今想着，却不这样认为了！”连堇笙虽然前世一直在农学院搞学术，很少和人玩这些阴谋诡计，但是这不代表她是个蠢笨的，很多时候她也是看破不说破。 但是，袁柔惠如今要自讨没趣，她自然不会放她一马。 “我从前和四哥有误会，从未来过袁家社学，若非特意去打听，谁都不知道四哥已经定亲了，而且还是和我定的亲。”连堇笙分析道，“况且，七小姐和我不一样，你是闺阁里的女子，平日里一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就算从旁人的嘴里知道我和四哥已经定亲，也不会知道我从前不懂事的时候闹出来的荒唐事！” “除非……从一开始你不止特意去查了我和四哥的事，还想插手！” 连堇笙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连清清会让她去见李正元，为什么李正元像钓鱼一样钓着原主，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李正元要成为袁柔惠的妹夫，自然要帮袁家做事。 袁家瞧上了云清明，想让袁柔惠嫁过去，但是更想做雪中送炭的人，所以才设计让连堇笙去退亲，丝毫不考虑云清明会不会自尊心受挫。 简而言之，从原主遇见李正元开始，他们就在算计云清明。 若是一切如他们算计的那样，连堇笙和云清明退了亲，还给李家老爷做妾室，这对于云清明怕是不小的打击。 此时，袁家再雪中送炭，表示体谅云清明的难处，可以不收他的束修，还要把族内的姑娘许给他做妻子，云清明会怎么想呢？ 从表面上而言，袁柔惠确实更适合成为云清明的贤内助，她比连堇笙这个乡下丫头，更能为云清明铺平道路。 就像学术界那些把握着“独家资料”的导师们一样，袁家也掌握着不少学子们梦寐以求、还拿金钱买不到的文章。 “可惜了！”连堇笙看向袁柔惠，“你们错的彻底！” 袁柔惠恶狠狠的说，“你可惜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是李正元那样卑劣，愿意为前程牺牲一切的人。这天下的读书人，也不全是小人……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文人风骨，也有属于自己的为人处事，哪怕是丢了性命和前途，他们的脊梁也挺的笔直！” 连堇笙说，“不过七小姐怕是不懂这些风骨是什么意思，也是，夏虫不可语冰！” 袁柔惠一张清秀的小脸此时涨的通红，她没想到连堇笙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真是个恶女，从前的传闻，全都不是假的！ 只是，连堇笙说的都是真的，她们家确实插手了。 杜氏和连清清不是说连堇笙是个空有美貌的草包吗？ 为什么草包能看破这件事情的本质！ 难道，她当初摔了一跤，还真的把脑袋里的水摔出去了？ “我只想说七小姐，还是少插手云家的事！”连堇笙说，“绝境逢生的人，可是最可怕的！” 这袁家也太过分了。 他们把云清明当成什么了？ 不止想左右他的人生，控制他的婚姻，还要云清明对他们感恩戴德。 云家如今闹的鸡犬不宁，肯定有袁家在背后作祟！ 连堇笙是真的生气了，对着袁柔惠说话的时候丝毫不客气，以至于袁柔惠都忘记回嘴了。 袁柔惠没想到连堇笙敢如此硬气。 “你真是，恶女！”袁柔惠气的拔高了嗓门，“你不可理喻，泼妇！” “云清明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连堇笙咧嘴一笑，回答，“可是，四哥宁愿娶我这个恶女，也不会娶你这样的大家闺秀，真是可惜了！” “七小姐你好自为之吧，连一个恶女都比不上，啧啧！” 说完，连堇笙就离开了。 只是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暗处闪过一抹少年暗色的身影。 ……… 从袁家社学回来的路上，连堇笙一直在想袁家社学和袁柔惠的事情。 袁家想要成为世家，这并没有什么错。 大燕的五大姓氏可是垄断了朝廷内不少重要的官职。 想要成为世家和新贵，是对权力的向往。 可是，袁家也太不择手段了。 他们家祖坟不冒青烟了，男孩子读书一辈比一辈差，可见是家庭教育就出了问题。 享受袁家庇护的男人们不想着怎么埋头苦读，倒是想着让家里的女儿去给他们铺平道路，只要家里的女孩们嫁的丈夫来日能飞黄腾达，那么袁家也不会败落。 真是好算计！ 连堇笙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连二十二世纪的学术界都有垄断学术的事情存在，又何况是大燕朝呢？ 等连堇笙回到家里，柳氏也从林子里回来了。 柳氏扛着两大麻袋的橡果，把连堇笙给吓了一跳，“娘，咱们地窖里不是还有很多橡果吗？你怎么又去捡了！” 柳氏把麻袋放了下来，笑着说，“如今咱们家卖橡子豆腐，怎么会嫌橡果多呢？我瞧着小猪也肯吃橡果，多弄一些回来总是没错的！” 今日连三北和连堇笙刚走没一会，平日压根没人来的后山，却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手里都拿着麻袋，显然是为了橡果来的。 其中有人看见柳氏发现了他们，也丝毫不客气的说，“这山里的东西是大家的，我们来捡橡果吃，又不是偷谁家的东西，怕什么？” 柳氏只是冷冷一笑。 若不是连堇笙弄出来的橡子豆腐，这些人怎么知道橡果的好处？还吃呢！从前又不是没吃过，可他们吃下去了吗？连喂猪都嫌弃！ 现在，这些人眼馋他们家赚钱了，也跟着有样学样！ 不过柳氏也明白，都是一个村的，她也没办法阻止人家去山里捡橡果，就跟镇上那些跟风的人一样。 柳氏知道做橡子豆腐的过程有多繁琐，所以一点也不好看这些人。 但是这些人折腾几次后，橡果却能喂猪。 柳氏只好把家里收拾好后，赶紧拿了两个麻袋也去林子里，当然她去林子里，还有别的目的。 比如，手腕上的银镯子和银簪子，是柳氏特意戴上的。 “娘，你可别累坏了！”连堇笙赶紧给柳氏倒了一杯茶水。 柳氏笑着接了过来，“哪就累着了？” 不过一盏茶功夫，万里无云的天空就突然乌云密布，眨眼间，大雨倾盆而下。 柳氏皱着眉头说，“哎呀，你爹今儿还没回来呢！” 这大暴雨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第038章 你怎么知道我家闺女孝顺？ 天空黑漆漆一片，雨幕几乎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到处都弥漫着水汽。 不过一刻钟，林子里就有一群人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雨太大了，他们只能来连家这边躲雨。 他们不敢在林子里待太久，因为随着暴雨而来的，还有几乎把天空划破的电闪和震耳欲聋的雷鸣声。 雷雨天躲林子里，他们是嫌自己活太长了吗？真不怕自己被雷劈啊！ “柳婶，打扰了！” “柳婶，我们……躲下雨！” “柳婶，我们等雨小一些就走……” 他们的手里还牢牢的抓着装了橡果的麻袋，羞的抬不起头。 他们的确眼馋连三北在镇上卖橡子豆腐，想着连三北和柳氏都能做出来，他们自然也可以。 只是，这门生意他们等于是“偷学”连家三房的手艺，若是往后没来往还好，可现在——因为雨太大了，他们也没把握能下山，都跑到人家屋檐下躲雨了。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饶是平日里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羞耻。 其中有一个人还和柳氏平日里不怎么对付，她是山下唐婶的女儿唐菊花，之前一心想嫁给连三北，不过连三北没瞧上她。 “没事，你们坐！”柳氏从屋内拿了长凳子出来，“休息会吧，要不要把身上的衣服擦干？不然这一冷一热，可容易受寒！” 说着，柳氏又从屋内拿了一些干布出来。 唐菊花如今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她和柳氏其实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拌过几次嘴。 至于连三北这个人，她都忘记为什么当初自己想嫁给他了。 唐菊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就算事情是她做错了，她也绝对不会吃亏。 她今日也是自己来山上捡橡果的，没和丈夫、儿子、儿媳妇说，现在她想要下山，谈何容易？ 这山路本就崎岖，再加上大雨，若是强行下山，八成要摔个狗吃屎。 “我去给你们熬点姜汤！”连堇笙瞧着这大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便对坐在他们家屋檐下的人说，“你们稍等！” 对于这群出现在后山的人，连堇笙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 她知道有人会学他们家做生意，也没打算瞒太久。 而且，村里人知道也是好事，若是往后还有什么天灾和饥荒，这些人至少知道橡果能吃，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也是二十二世纪农学院存在的意义，更是研究那位杂交水稻老人的心愿。 况且，会做橡子豆腐和做出好吃的橡子豆腐，完全是两码事，她的本事谁也学不走。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有人开口说，“堇笙丫头也太客气了，柳婶，你可是生了个好孩子！” “是啊柳姐，你家堇笙丫头可是个贴心的，往后你要享福了！” “我听张村长家的说，堇笙丫头养的小菜、佐料和咱们地里长的可不一样，没想到今天因祸得福，还能尝一尝堇笙丫头种的生姜！” “你还真别说，张家大郎那媳妇自从有了身子，这脸色一日比一日差，说是什么都吃不下去。可前段时间却突然好了，不止面色红润，整个人瞧着也很有精神，我听张家说，就是买了堇笙丫头种的小菜吃。” …… 这群人早上有多嘴硬，现在就有多卖力的夸奖连堇笙。 柳氏听的呵呵笑，高兴极了。 柳氏一会说，“哎呀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家闺女给我买了银簪子？你说说这孩子，家里如今才刚刚赚了点钱，我就给了她一些，让她手里松快松快，结果这闺女啊就是贴心，她什么都没给自己买，还给我买了这银簪子！” 一会柳氏又说，“你怎么知道我家堇笙给我买了这银镯子？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咱们这些乡下人，整日都忙着和土地打交道，哪能戴着镯子啊，这多影响干活啊！可你猜猜我家丫头怎么说，她说就要我戴着，家里的活她来做就好！哎哟，我这闺女何止是来报恩的，简直太贴心了！” 唐菊花刚说了一句，要下山了。 柳氏又对唐菊花说，“菊花，你现在下山会弄脏鞋子的，你瞧瞧我这鞋子，我可舍不得了！你肯定不知道，这鞋子也是我家堇笙丫头买的，她说我之前的鞋都坏了，穿着草鞋又容易弄伤脚指头，才给我买的布鞋！我跟这孩子说，我哪有那么娇贵？可她不听啊，不止给我买了鞋子，还给我买了袜子！” “她真的太贴心了，我有的，我家三北也有！” 唐菊花气的咬牙切齿，她真想对着柳氏说，谁问你这些了？ 今儿早上她就在林子里遇见了柳氏，本以为柳氏是来讽刺他们的，哪知道柳氏一会摸摸头上的簪子，一会把手腕上的银镯子露出来，甚至还跟有病似的，穿了布鞋出来，在外面套了个草鞋。 他们一开口，柳氏就说，哎呀，簪子是闺女买的。 他们再说别的，柳氏又说，对对，镯子也是闺女孝顺她的。 唐菊花当时没忍住说柳氏有病，柳氏却当做没听见一样，说鞋子也是闺女买的，她家堇笙真是太孝顺了。 唐菊花差点气的晕过去…… 谁问她这些了？ 最让唐菊花生气的是，她自己也有闺女，可自家闺女现在抠的厉害，不止开始攒嫁妆，还不帮家里干活。 今日，唐菊花的女儿一听要早早去橡子林里捡橡果，更是不乐意了，还说山上那么高，会把自己晒黑的。 女儿还让唐菊花也别去山上，不然中午的饭谁做？ 从前，唐菊花笑话柳氏生了个活“祖宗”，如今这笑话反而是落在自己身上了。 “唐婶！”连堇笙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厨房内走了出来，她端着熬的浓浓的姜汤，对唐菊花莞尔，“你快喝些姜汤，可别受寒了！” 这下，唐菊花的心里更是冒了怎么也掩不住的酸水。 好在，这大雨说来就来，说走也走。 小半个时辰后，大雨终于停了。 众人对柳氏、连堇笙说谢谢，饶是唐菊花心里很难受，还是对两人说，“今儿，谢了！” 说完，唐菊花转身就走，丝毫不给柳氏取笑她的机会。 可惜柳氏还真没想着取笑唐菊花，她此时别提多高兴了。 等这群人一走，她就把银簪和手镯给收了起来，连堇笙不解的问，“娘，你怎么不戴着了？” 柳氏却是心疼的说，“要是旧了，就太可惜了！” 她今日会如此张扬，其实并不是她有多虚荣。 这些年来，不少村里人都说她养了个白眼狼，更是说连堇笙是个不孝女。 柳氏不在乎外人怎么说自己，可却不允许他们说女儿的半点不是。 从今天过后，村里人很快就知道连堇笙是个孝顺的，什么都给他们买。 唐菊花是唐老婆子的女儿，两个人都是一脉相承的嘴碎，一定会帮忙宣传连堇笙孝顺这件事。 连堇笙笑着道，“银簪子和银镯子怎么会旧呢？娘，你就放心戴吧！” 她是真的喜欢柳氏这样。 看着柳氏和连三北发自内心的笑和开心，她的心情也随着变好。 只是，柳氏和连堇笙没想到，连三北到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闺女！”连三北远远就喊连堇笙，“看看爹给你拿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连堇笙惊讶的看向连三北。 第039章 她随意一说，他记在了心上 “汪——汪汪——” “汪汪——汪汪——” 一阵清脆的狗吠声从连三北担着的竹筐内传了出来。 傍晚的晚霞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橙色，周围环境比白日里更宁静。 一只灰色和一只黑色小狗从连三北的竹筐里探出头来，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 两个小东西生的很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更是水灵灵的，只是远远的看着，就让人心软成一片。 “哎哟！”柳氏一脸惊喜的说，“这是哪里弄来的小狗崽？” 连三北很是得意的说，“这可不是普通的小狗崽，是老虎沟郑家训过的小狗崽！” 柳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脸震惊的说，“啥？是老虎沟郑家的狗崽！” 老虎沟之所以叫老虎沟，是因为从前这里住着一只身形巨大的老虎，不少人都十分的害怕。 县里也派人来抓过这个老虎，好几次都没抓到，反而有不少衙役受了伤。 后来郑家祖上带着村里几个壮汉和好几条狗去了山里，终于找到了这只凶悍的老虎，还将其打死了，这件事不止轰动了整个村子，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郑家祖上的人抬着老虎去了县里，受了县太爷的夸赞和赏银，当时别提多风光了。 但凡是县里的人提起老虎沟的郑家，谁不得说一声英雄豪杰啊！ 郑家的祖上是个擅长养狗的猎户，只要是郑家训过的狗，不止通晓人性，更是会自己去山里找猎物。 像十多年前天灾大家都没吃食的时候，郑家养的狗还能从林子抓个兔子回来给家里人。 即使如今郑家的老祖宗不在了，可郑家养狗的手艺却一直传了下来，这县里不知多少人想买郑家的狗。 即使一个个都出了高价，却也很难买到。 “是啊！还是郑熊亲自送来的，他刚好在村口遇见了我！”连三北说，“他是个大忙人，把狗崽给我了就回老虎沟了！” 柳氏这下懵了，“三北，你去郑家求的狗崽？” 家里如今刚刚松快点，连三北就去老虎沟找郑家买狗崽？ 这不是乱花钱吗？ 况且，柳氏也明白，就算是连三北亲自去老虎沟找郑家的买狗崽，也压根买不到啊！ 郑家的狗崽可是卖出过一只狗一百两银子的高价！ 他们家哪有这么多银子？ “不是，不是我买的！”连三北这才发现妻子和女儿都误会了，他赶紧解释，“这是明哥儿定的，郑熊兄弟帮忙送过来！” 这下，柳氏更是傻眼了。 云清明给他们家送这么贵重的狗崽？ 不止柳氏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连堇笙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四哥送我们家的？” “是呀！”连三北把小狗崽从筐子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又说，“起初我也以为听错了，可郑熊却说，这狗崽就是清明要的，他本来要把这狗卖个好价钱，可是清明要，他就亲自送过来了！” 郑熊还说，他本来还以为这狗崽是云清明自己养的，却不想云清明是送给未来妻子的。 郑熊还强调，这狗崽子不用给钱，是他们家当初欠了云清明的人情，如今特意来还这个人情的。 若是连三北不收，他就再选两只送过来，大有强迫连三北收下的气势。 连家三房住在后山，这里也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周围空旷的厉害。 白日里还好，可夜里终究是危险的。 周围时常会有野兽出没，若是蛇虫、黄鼠狼、刺猬等等这些还好，可要是像老虎沟那样，突然出现个老虎，这可就麻烦了。 再过些日子天气就会渐渐变冷，等入冬后山里很多小动物都会冬眠，而没了吃食又不冬眠的野兽就会出林子找东西吃了。 郑熊说，这两只小狗是他特意训过的，不止能提前闻见野兽的气息，还能帮忙去村里送信。 也是因为郑熊的一番话，连三北没有拒绝云清明的好意。 “汪汪——” “汪汪——” 小狗清脆的声音从脚边传来，连堇笙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刚蹲下身子，两个小狗就赶紧黏了上来，都伸出小舌头舔她的掌心。 “孩子她娘，这是明哥儿的心意，我没好意思拒绝！”连三北说，“咱们之前就说要养狗，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如今正好！” 柳氏闻言，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后山很危险，但是这里也很安静，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 连三北若是不娶她，老老实实的听连老太爷的话，娶了别人家的姑娘，如今还是可以住在村里，过着安稳的生活。 可是连三北宁愿和连家生出矛盾也要娶她，甚至为了她，和连家都断了亲，离开的时候没拿连家一针一线。 村里的人骂她是狐狸精，之前的夫家也骂她是扫把星转世，更是把连堇笙的身世闹的所有人都知道。 就算是这样，连三北依旧要娶她。 就连来后山居住，也是连三北定的，为的就是保护她。 山上危险，可柳氏宁愿危险也不愿意听村里的闲言碎语。 这些年，他们也打算养狗，可要么是没合适的小狗崽，要么就是家里太穷了，养活人都成问题，又何况是狗崽？ “真好！” 柳氏看着连堇笙抚摸着小狗崽爱不释手的样子，笑着说，“那咱们家就养着！等有空了，堇笙你可得去谢谢人家清明！” “嗯！”连堇笙被两个小狗崽舔的一直笑，“娘，你放心，我肯定会去谢谢四哥的！” 今日，她只是那么随意的提了一下，云清明又记在了心上，而且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狗崽子给她送来了。 云清明还不是随意的送普通的狗，这两个乖巧懂事的狗崽，价格肯定不低。 连堇笙既高兴又担心—— 她高兴的是，很感动有人会把她随意说起的话放在心上，担心的是云清明手里的银子到底够不够用！ 她之前还想着在云清明身上“投资”，可这才几天，云清明就还回来了，还是数倍。 这可麻烦了—— 她得赶紧多赚钱。 当夜，连堇笙给灰色的狗崽取名招财，给黑色的狗取名进宝。 都是好寓意的名字。 郑熊送狗崽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些猪骨，这些骨头上没有什么肉，熬汤却不错。 连堇笙给狗崽熬了猪骨汤没加盐，泡着粗粮饭给小狗崽吃，这两个小东西倒是不挑食。 更是把骨头啃着玩。 连堇笙想着明日得去镇上弄些东西来喂狗。 只是没想到当夜又下了一场大雨！ 也是因为这场雨，第二日，连堇笙不止没办法去镇上，也没办法下山去和云清明说谢谢。 连三北更是急的团团转，如今他们家豆腐卖的正好，这一场雨却让他少做一天生意。 若不是连堇笙和柳氏拦着，晌午雨一停，连三北就要去镇上卖豆腐。 “下了雨，山路难走，等明儿路干透了你再去！”柳氏一锤定音，“你就是个劳碌命，让你休息一日都不愿意！” “爹，你就听娘的吧，歇一日，这镇上买豆腐的人家又不会跑了，生意还在呢！” “汪汪——” “汪汪——” 招财和进宝也在连三北的脚下团团转，似乎也在说让连三北听家里人的话，这让连三北有些哭笑不得。 翌日，连三北早早就担着豆腐去了镇上。 连堇笙本打算去云家找云清明，却不想张青山带着一群娃来了山上，除了张宝丫，还有云清明的两个弟弟——云清律和云清阳！ 这是怎么回事？ 第040章 对她恶意满满的病娇小叔子 大雨过后的山林，一片翠绿。 此时，山里的菌子也随着这场大雨冒出了头。 张青山今日去镇上送了货回来的早，家里的孩子就缠着他说要去山里找菌子。 妻子周桂芳向来是个疼爱女儿的，见孩子一直闹着，就和张青山说，“最近嫂子胃口不错，你去山里捡些菌子也好，多的话晚上就清炒着吃，少的话就煮个汤，给嫂子换个口味！” 妻子都这样说了，张青山哪有再反驳的道理？ 只是，张宝丫平日里和云清律关系极好，尤其是上次她差点被人拐走，是云清律不怕危险一直和拐子掰扯，这才等到了连堇笙救了他们。 从这一日开始，张宝丫的心里便有了除了她爹以外的两个英雄——连堇笙和云清律。 孩子们都认为去山里是好玩，而且菌子味道好，所以张宝丫见父亲答应，便喊上云清律一起。 这些日子，云清明去社学里读书，就会把云清律和云清阳送到隔壁吴奶奶家里，他每日都给吴奶奶十五文钱，吴奶奶自然乐意帮他照看孩子，还给孩子们做午饭。 周围的人都以为是吴奶奶心细，所以云清明才会把弟弟交给她照顾。 其实，他们似乎忘了吴奶奶有五个贴心的儿子，个个都是护短的。 若是云家老婆子曹氏敢闹过去，倒霉的肯定是曹氏。 “桂芳说的还真没错，这林子里还真有不少菌子！”柳氏听张青山解释完，又道，“堇笙他爹是个闲不住的，一定要去山里捡橡果，说下雨后从树上掉下来的果子多！结果还捡了不少的菌子回来！” “他说沙地坡那边有不少菌子，要不是他急着去镇上，肯定要多捡一会！” “你们一会就去沙地坡那边瞧瞧！” 张青山笑着说，“多谢了！” “你说这些就太见外了！”柳氏给张青山倒了茶水，给孩子们拿了花生糖出来，又说，“我家三北一直坐你赶的牛车，可没给过你一个铜板呢！” 其实，连三北和连堇笙都说过要给张青山钱，可张青山怎么也不肯要，说是他们再给钱，就是把他当外人。 张青山还说，他也来不及生个儿子以身相许了，让连堇笙和连三北可别和他见外了。 他的一番话，逗的连堇笙和连三北笑出了声。 “宝丫、清律、清阳，拿着！”柳氏把花生糖又拿了一把给三个孩子，“这是你堇笙姐姐做的，味道还不错！” 张宝丫对连堇笙这位漂亮的姐姐十分的喜欢，尤其是在她吃过连堇笙做的凉拌橡子豆腐后，更是恨不得每日都跑到山上来。 若不是父母拦着，她肯定早就来了。 只是，无论张宝丫多喜欢连堇笙做的东西，她父亲不对她点头，她是万万不敢拿任何人给的东西。 张青山见女儿那馋猫的小模样，笑着说，“拿着吧，还不谢过柳婶婶和堇笙姐姐！” “谢谢柳婶婶，谢谢堇笙姐姐！” 张宝丫声音甜甜糯糯的，拿了东西后，还给柳氏和连堇笙行礼，小孩子一点也不调皮，丝毫没有因为父母的宠爱而变成熊孩子。 她拿了柳氏给的东西后，还对云清律、云清阳说，“清律哥哥，清阳哥哥，你们也要说谢谢哦！” 云清律：“……” 这也太为难哑巴了！ 云清律和张宝丫当了好几年的朋友，自然也不好在外面让张宝丫伤心，他朝着连堇笙和柳氏比划了几下，最后朝着两个人双手作揖，一副读书人温润的模样。 张宝丫立即当了小翻译，“柳婶婶、堇笙姐姐，清律哥哥和你们说谢谢呢！” “这孩子，也太客气了！” 等云清律接过东西后，云清阳也绷着那张隽秀的小脸硬着头皮说，“谢谢柳婶，堇笙姐姐！” 比起云清律对连堇笙稍微有些改观，云清阳对连堇笙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对云清明说话丝毫不客气的日子里。 当时，云清阳就想，若是有一天他有银子了，一定要全部砸在这个女人身上。 这个蠢货怎么会瞧不上自己的哥哥？ 反而去喜欢一个行走的金元宝 李正元，他一定会让她如愿。 就是不知道，得多少金子才可以砸死一个人? 连堇笙哪里知道这位病娇弟弟心里的想法，她只是觉得云家三兄弟的皮相都生的太好了。 云清明似清风霁月，高岭之花，待人虽然很礼貌，但是却冷冰冰的，是个如松竹般的君子。 相比大哥云清明，云清律的容貌就更妖娆一些，他是典型的男生女相，漂亮的不像话。 云清阳又是另一个类型。 他不说话的时候很是乖巧，像是纯善无辜又懵懂的孩子，纯善又无害。 可是一旦他不愿意再扮演乖巧，那双像狐狸的眼睛就会变得锐利，整个五官就会变的锋利起来，像是一把匕首。 比如此时，他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 “汪汪——” “汪——汪——” 一阵清脆的小狗叫声，让众人都瞧见了两个小肉团似的小狗崽，从屋内小跑了出来，像是球一样滚动。 其实他们刚上山的时候，小狗就发现有人来了，还叫的很凶提醒连堇笙和柳氏。 只是在看见柳氏、连堇笙和众人打招呼的时候，明白这是主人家的客人，就又乖乖的回了窝里趴着。 现在，云清阳的眼神不善，露出对连堇笙的恶意。 两个不过大人巴掌大的小狗崽，又从屋内猛的窜了出来—— “呀！” 张宝丫开心的看着地上的两个狗崽，眼里全是惊讶，“是狗狗！” 她说着还对父亲笑，“爹，你快看，是狗狗！” 张家也有养狗的，所以张青山一眼就瞧出来，这两个通晓人性的狗崽子似乎不是普通的土狗。 “真聪明呀！” 张宝丫给它们喂花生糖，招财和进宝却不肯吃，只是站在连堇笙的脚下，胖乎乎的身子似乎想替连堇笙遮挡住所有的伤害。 连堇笙心都软了。 云清阳对她的恶意，全部都来自原主，她既占了原主的一切，自然也要承受这些不好的。 可是，她只是喂了两顿饭的狗，此时却对她无比的忠心。 两个狗崽是属于她的东西，而不是原主的。 “哎哟！这两个狗瞧着像是猎犬？”张青山错愕的说，“是很聪明！” “这是连三哥从哪里逮来的？” 柳氏笑了笑，也没隐瞒张青山，“是明哥儿送来的，说是送给我家闺女的，让她解闷！” “是老虎沟郑家的狗崽！” 这下，张青山一脸震惊，几乎瞪圆了眼，“撒？老虎沟郑家的狗崽？” “哎呀——” 本来看连堇笙十分不顺眼的云清阳，也是一愣。 哥哥送的？ 为什么！ 第041章 擅长伪装的人 张青山被惊的目瞪口呆。 云清阳差点说一句，“说谎！” 在云清阳的记忆里，哥哥对连家三房的连堇笙并没有半点喜欢，从前是淡淡的，后来是厌恶的。 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母亲却总说，哥哥性子木讷、太闷了，怕是和连家姑娘走不到最后。 云清阳那时就和母亲吵，说哥哥是最好的哥哥，是连家三姑娘高攀哥哥了，他才不要连堇笙做自己的嫂嫂。 当然，云清阳没告诉父母，连堇笙私下喊哥哥死腐木，喊清律和自己是两个狗崽子。 他没说，云沉和金氏自然不知道，对着他就是训斥，若不是哥哥拦着，父亲都要动手了。 云清阳丝毫不怕父亲打自己，他反而巴不得父亲狠狠的揍自己一顿，这样哥哥就不用娶连堇笙了。 云清阳想到这里，本来纯善的小脸蛋上，却全是愁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哥哥总是到后山来，给他们带了很多吃食，在说起连堇笙的时候，也是会带着笑的。 “这得不少银子吧？”张青山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次，“真是明哥儿送的?” 老虎沟郑家的狗崽，那可是有银子或许都买不到的。 柳氏也叹气说，“是啊，如今明哥儿还在念书，手里都扣不出几个铜钱。” “郑家的说，这是欠了明哥儿的人情，所以狗崽不要钱，是来还人情的！” 也是因为郑熊的话，连三北才敢收。 张青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去世的云沉和金氏，或许是郑家欠了云沉和金氏的人情，如今想着拿狗来报恩。 可是人情这个东西，若是用了，就没了。 如今云清明愿意用人情去换狗，可见是真的在乎连堇笙。 “这事，你也别往村里说了！”柳氏对张青山嘱咐道，“村里眼皮子薄的人多！” 云家如今闹的不得安宁，曹氏就差每天跑村口的榕树下喊分家了，若是被云家人知道云清明用人情换了狗给连堇笙，这怕是要闹翻天了。 郑家的狗崽子，可是能卖出好价钱的！ “你放心，我知道的，这事我绝对不会往外说！”张青山准备回家叮嘱女儿，让她不要乱讲话，“不过这猎犬可难养了，说是顿顿要吃肉呢！” 柳氏错愕，“也没多难养啊！” 昨日，连堇笙拿猪骨熬汤泡了粗粮给狗崽吃，两个狗崽吃的很是开心，丝毫没有挑剔。 只是柳氏不知道，连堇笙拿来熬汤的水，是空间的灵泉水。 无论是什么动物，都很喜欢这一口。 “那就好，看来，这狗就该是你们家的！” 张青山笑呵呵，又和柳氏寒暄了几句。 柳氏见连堇笙对菌子爱不释手，就干脆也背上背篓和连堇笙跟着张青山一起去山里，能方便照看下云家的两个孩子。 沙地坡离连家三房的屋子不算远，一路上众人都走的很慢，很贴心的照顾云清阳这个小瘸子。 云清阳没有告诉众人，他瘸了的右腿其实隐隐约约有了知觉，走路的时候会疼的厉害。这个事情，他连万大夫和哥哥云清明都没说。 本来今日张宝丫只邀了云清律，他是硬赶着要一起来的。 只有右腿传来钻心的疼，云清阳才知道，这腿是真的能治好。 万大夫说，不管多疼，都要多走走，这样脉络才能重新好起来。 “哎哟，这三亩地种的都是红薯啊？”张青山看着不远处地里绿油油的一片说，“这长的可真好！” 十几年前的天灾后又接了几年的战乱，如今的帝王刚登基就颁发了一条律法，朝廷鼓励百姓们开垦荒地，新开垦的土地四年内不用上缴赋税。 大燕朝人太少了，粮食产量也不高，也是因为有这个律法的存在，这些年日子过的艰难的百姓们才渐渐的缓了一口气。 “是呀！”柳氏说，“我家如今不是养了猪崽吗？拿猪粪沃了肥，发现这肥还真不错，很养地！” 张青山虽然不怎么在地里忙活，可毕竟是在乡下长大的。 这些年，张家也开垦荒地，占的还是河边的好位子，可是想要让一块土地肥沃，得养上好几年。 但是瞧着连家三房开垦的三亩地，一片绿油油的，连枯黄的叶子都很少，生机勃勃。 哪像是刚刚开垦不久的荒地啊？ “这肥这么好用啊？” 张青山若有所思。 柳氏回答，“我家堇笙丫头随意弄的，我们也没想到这肥确实不错！” 张青山一心都想知道这地里的庄稼为什么长这么好，可他的“小棉袄”张宝丫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张宝丫看见这个菌子也想要，看见那个菌子也觉得好看，结果篮子里装的菌子，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 云清律和云清阳倒是好些，云清阳更擅长扮乖，他在张青山和柳氏的面前，像是个懵懂求知的孩子。 “张叔，这个菌子能吃吗？” “柳婶婶，你帮我看看这个？” “宝丫妹妹小心一些，可别摔了！” “张叔，前面的地还没干透呢，你可别踩滑了！”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张青山和柳氏都觉得云清阳这孩子太懂事了，乖巧的不像话，可唯有连堇笙知道，这孩子如今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云清阳毕竟是个孩子，他伪装的再好，也有装不住的时候，比如他差点捏碎的花草，还有他看向连堇笙的时候，眼里的厌恶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 连堇笙不禁感叹，这病娇也是病，得治。 “呀！”张青山和柳氏看着连堇笙筐子里的菌子，都有些惊讶，“堇笙丫头可真厉害啊！” 连堇笙采的菌子全部都是能吃的，不像几个孩子一样，根本不知山里的菌子，那些有毒那些没毒。 张宝丫甚至后面都开始采野花了！ 而连堇笙不止采了菌子，背篓里还放了一些草药、野菜…… 甚至让张青山惊讶的是，连堇笙的背篓里还有野茶，品种繁琐的让他想了一会才想起这个东西是什么。 连堇笙像是在乡下生活了很多年的老人一样，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东西。 等黄昏来临的时候，张青山才带着孩子们下了山。 只是谁也没想到，不过一会，张青山扶着张村长又上了山。 这次张村长很快就对连三北说出来意，“三北呀，我能去看看你们家新开垦的地吗？” 连三北自然没有拒绝。 等张村长看完了，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口，“三北，我能从你们家挑一些肥吗？” “不，是买一些肥！” 这下，连三北傻眼了。 不止连三北震惊张村长的话，柳氏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乡下人虽然珍惜自家沃的肥，可这也是每家都有的东西，哪有人拿钱买啊？ “三北呀！”张村长握着连三北的手，“你可一定要卖我一些！” 拿钱买肥？真是奇怪了！ 第042章 她说，他听见了 张村长之所以能成为木橡村大家都信服的村长，不止是因为张家本家在村里人口最多，还是因为他一心为村里人着想。 像村里水田旁边的水渠，就是张村长领着村里的人修的。 暴雨来临的时候，水田没有被暴雨淹没，全靠当年修葺的水渠能及时把雨水排出去。 干旱的日子，也是靠着张村长当年领着人挖的大池塘蓄水，这庄稼才能活下来。 这池塘当年挖得很大，里面放了不少平日村里人抓的小鱼小虾，每过三年，池塘就会放干，再重新蓄水，里面养大的鱼虾，也会分给村里的人。 还有村口的路、村里的树木…… 村里人得了张家的好，更是信服这个村长了。 “三北，我不白拿你家的肥！”张村长牢牢地握着连三北的手说，“你也知道咱们村里，土地比其他村少了很多，倒不是因为咱们村里的娃不勤快，而是这土地难伺候啊！” “想要让荒地成为好的田地，就得用肥！但是这用肥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什么肥都适合用在地里，像前几年咱们村听人说的法子，不就把庄稼全给烧坏了吗？” 于乡下人而言，这土地的收成关系到一家人的口粮，是他们的命根子。 张村长是老人了，他经历过十几年的天灾，还经历过战乱，看过不少人离开家乡，又有不少人活活地饿死。 连堇笙听着张村长的话，心里多少能明白他的想法。 庄稼人离不开土地，而土地却离不开水和肥料。 在大燕朝是弄不到无机肥的，只能靠着土办法弄有机肥——堆肥发酵，锯末、稻草或者秸秆，都能用。 “村长，其实制简单的肥料并不难！”连堇笙无奈地说，“难的是让人相信！” “比如……” 她说起了前些日子劁猪的事情。 王家养猪多年，在木橡村可谓是养猪大户。 王家人对养猪这行熟得不能再熟，连堇笙和王老头说起劁猪的事，即使她说破了嘴皮，王老头却依旧不愿相信。 “我家猪崽已经去势了！”连堇笙对张村长说，“村长，不如您去瞧瞧？” 即使她说破了天，也不如让人眼见为实。 张村长闻言，连连点头。 等他亲自瞧了连家的小猪后，眼前几乎一亮。 被去势的小猪不止性子温顺了不少，而且吃得也多，瞧着精神也很好。 “像是草木灰用在菜地里，不止能杀虫，还能当肥用。只是也不能用太多，因为这种东西属于碱性，要注意适量。还有鸡蛋壳和煮鸡蛋的水 、山里的落叶 、蚯蚓粪 、大蒜皮…… ”连堇笙和张村长说着怎么制肥，听得连三北和张青山都瞪圆了眼。 她说得清楚，就差手把手去教人了，像是在地里耕作了多年的老农一样。 此时，张村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堇笙丫头，这些法子都是谁教你的呀？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张村长活了大半辈子，有些办法却是从未听过的！ 连堇笙早就想好了措辞，她回答，“从前在镇上的时候听过一些，后来又听四哥说了一些！” “村长你也知道，清明哥是读书人，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我瞧着这书里肯定也写这些！” 张村长一听，有些疑惑，“书里还讲这些？” “书里什么都讲！”连堇笙说，“只是要看读书的人留意不留意了！” 张青山在一侧提醒张村长，“爹，你忘了，之前云金氏可是会诊脉、采草药呢，她还会种草药，我听云金氏说，她是跟云秀才学的！” 张村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还真是！” “看来，读书确实有好处！” 连堇笙说，“是呀，四哥可是很记挂咱们村里的人，村长，四哥很辛苦的！” 她想这个措辞，无非是想着帮云清明累积点好名声。 她也是投桃报李。 况且，云家如今整日都闹得不可开交，要分家也是迟早的事情。若是有村长和村里人帮忙，云家来日分家的时候，云清明也不会真的什么都拿不到。 这也是她再一次在张村长面前，提起去世了云沉和金氏。 “我是这么想的……” 张村长和连堇笙说，“我想着和村里人说说，愿意跟着学的就一起弄，不愿意的就看着，我家先开垦半亩地，给村里人打个样。” 张村长觉得连堇笙有一点说得很对，眼见为实。 村里的老顽固很多，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很多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 他当年会带着村里人挖水渠、种树木，还有挖池塘，也是因为听狗家庄那边一个“丑姑”说起过这些事。 “丑姑”是被狗家庄蔡大狗买回家的媳妇，脸上全是刀伤，皮开肉绽的瞧着很吓人，可“丑姑”说话温声细语的，据说还会写字，当时狗家庄很多孩子，还是找她取名的。 有人说，“丑姑”曾是官家小姐，跟人私奔被抛弃了又被人牙子骗走，所以才便宜了蔡大狗。 只是可惜，“丑姑”后来难产去世了，不然他还能多问“丑姑”一些事情。 “嗯。”连堇笙点头，“那村长你可别忘了，这是四哥的功劳！” 张村长闻言，哈哈大笑，“我省的！” 他们一群人在后屋说得起劲，丝毫没察觉云清明已经在前院里站了一会。 警惕心很强的招财和进宝，此时围着云清明的脚边打转，乖巧得不像话，也没发出“汪汪”的声音，只是滚来滚去。 云清明自然听见了屋内的对话，他心里也明白连堇笙的目的。 等一群人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的篮子里放了不少的桃子、李子、石榴和红枣，连堇笙才知道云清明来过了。 “哎呀！” 连堇笙心里咯噔了一下，云清明不会听见了吧？ “这是谁送来的？”张青山忍不住问了一下。 柳氏笑着回答，“应该是明哥儿！” 张青山想着方才连堇笙维护云清明的模样，又瞧了瞧篮子里的东西，心里顿时明白了。 等下山的时候，张青山和父亲说，“我瞧着等明年开春明哥儿下场后，回家怕是就要和堇笙成亲了！” “他父母都不在了，云曹氏又是个拎不清的，爹，到时候你可得帮帮云家哥儿。” 张村长点头，“我知道！” “放心吧！我会替云三照顾他的孩子的，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会忘了云三和云金氏是怎么去世的！” 说着，张村长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 翌日。 连三北还是和往日一样担着橡子豆腐出了门，他先是要去袁家社学，再去镇上。 出门的时辰，自然比之前更早一些。 柳氏有事要回柳家村一趟，家里的连堇笙却开始考虑在哪里挖个小池塘，准备养点鱼虾。 然而还没过多久，张宝丫就带着云清律、云清阳上山了。 这次，没有大人跟着他们来，这三个孩子背着个小背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连堇笙。 “姐姐！” 张宝丫看着连堇笙说，“我们去林子给你采菌子，你……” 说到这里，张宝丫低着头，“你再做汤给我们喝好不好？” 云清阳低着头，不去看连堇笙。 他才不是馋连堇笙做的菌子汤，他就是……怕连堇笙欺负张宝丫和云清律，所以才跟着来的。 虽然骨子里还是对连堇笙排斥，可想到昨日夜里哥哥的话，云清阳还是不情不愿地说，“堇笙姐姐，我们打扰了！” 第043章 四哥，你回来了？ 连堇笙颇为诧异的看着云清阳，这桀骜不驯的小病娇怎么突然这么懂礼貌了？ 昨夜发生了什么？ 其实，昨日云清明带回来的果子，是打算留一半给弟弟们的。 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压根不在吴奶奶家，而是跟着张宝丫去了山里采菌子，还在连家吃了晚饭，最后更是端着装了一小木盆的菌子汤回来。 若只是这样，云清明也不会觉得尴尬，可这弟弟们不止拿了连堇笙亲自做的吃食，包里有不少的花生糖，还把连堇笙采的野茶都拿回来了，堆在桌上说是给他尝尝。 云清明想着，若不是两个孩子能拿的东西有限，他们恨不得把连家三房给搬空。 “哥哥！”云清阳率先恶人先告状，“是她非要我们吃的，也是她非要给我们的，我不肯要，她还发脾气了，说我一点也不乖！” 云清律倒是惊讶弟弟的“胡说八道”，可他却也不敢让弟弟不高兴，只是比划着说这是连堇笙给他们的。 云清律更是强调，他们没有硬要东西。 “哥哥，我们都拿回来了，你尝尝呀！”云清阳一张纯善的小脸蛋上，全是乖巧的笑容，他说，“可别浪费了！” “你要是不吃，那个女人又要凶我了，还要骂我！” 云清明皱着眉，若是从前的连堇笙他还真担心弟弟们被欺负，可现在…… “你要叫她姐姐，怎么能称呼她是那个女人？”云清明纠正云清阳的观念，语气颇为严厉，“你吃了人家的东西，要和人家说谢谢，也要记着别人的好！哥哥之前和你说过，要懂礼，受了别人的好，就要牢记在心，你不能既拿了别人的好处，还要在背地里说人的不是！” “这是小人才会做的事。” 云清阳有些不高兴，还撅起了嘴。 自父母去世后，哥哥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的说话。 可惜他吃的圆滚滚的肚皮，却出卖了他今日在连家吃了多少东西。 “哥哥和你说话呢！”云清明曲起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神情很是严肃，“下次要和堇笙姐姐道歉，不可以不讲礼，听见了吗？” 饶是云清阳不愿意，此时也只能乖乖的点头，“我知道了哥哥，我会喊她……喊她姐姐的！” 云清明确实不擅长教孩子，所以前世才会导致两个弟弟的性子扭曲，他已经在尽力的想办法纠正他们的想法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纠正弟弟们的性子，还得需要些时间。 只是，云家的事情，连堇笙哪里能猜得到? 她想着，肯定是因为张宝丫和云清律都在的缘故，所以云清阳又和往日一样，擅长扮演懂事乖巧。 她昨日拿了云清明的好处，那一大篮子的果子，饶是张村长和张青山都觉得惊讶。 自然，她今日也不会和云清阳计较太多，况且这孩子也不似昨日那样，连表面上的恶意都没遮掩。 “行呀！” 连堇笙倒是没有拒绝孩子们的提议，她的小池塘再推迟几日弄就好。 反正，孩子们也不是天天来，今日是因为张家去开垦荒地了，所以张宝丫才会来山上。 连堇笙带了背篓，领着三个孩子在林子入口附近，没有深入。 橡木林子太大了，里面要是窜出来个野兽、或者带毒的蛇虫，她能护着自己，要护着三个孩子就得很小心了。 所以，她干脆就在入口附近走了走。 “姐姐！”张宝丫说，“你之前给我们讲打墙借光的故事，还有吗？” “不是打墙借光！”云清阳语气温和的纠正，“宝丫，是凿壁借光。” “对！”张宝丫一脸敬佩的看着云清阳，“就是清阳哥哥说的，凿壁借光！” 孩子们都喜欢听不同的小故事，而连堇笙因为在孤儿院带过孩子的缘故，自然能熟背不少的谚语故事。 她见孩子们喜欢，就笑着说，“那我再给你们讲一个！” 饶是云清阳想避远一些，可还是对连堇笙讲的故事很感兴趣，身子微微往前倾。 张宝丫本就喜欢连堇笙，此时更是牵着连堇笙的手，目光压根不会从连堇笙身上挪开。 云清律却是一会注意张宝丫会不会踩空，提醒她有石头，一会又要告诉连堇笙，前面的草丛有苍耳，要小心一些。 他是个哑巴，只能靠比手画脚来表示自己的想法。 连堇笙慢慢的也从云清律的比划里猜出他想表达的意思，甚至有的时候不需要张宝丫和云清阳开口解释。 “呀，这是什么？” 三个孩子倒是没采到什么菌子，野花却是弄了一大把。 此时三个孩子盯着眼前的树上，而张宝丫下意识就吓的“哇”的一声快哭出来了。 连堇笙转身就瞧见一棵树上密密麻麻都是毛毛虫，而这棵树居然是野生的花椒树。 这可是好东西。 镇上虽然也有人卖花椒，可都是一小罐一小罐的，说这个佐料金贵的很，容易长虫子。 连堇笙其实也讨厌这些毛茸茸的虫子，但是却说，“没事，别怕，姐姐在呢！” 连堇笙护着孩子们，准备往后走，突然一阵风吹来，有几个毛毛虫从摇摇晃晃的花椒树上掉落在他们的脚步，眼看就要朝着他们爬过来，张宝丫终于没忍住，吓的哭了起来。 连堇笙下意识就护着孩子，而本来一直站在连堇笙身后的云清律突然冲到他们前面，拿起脚边的石头，恶狠狠的朝着虫子就砸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没给连堇笙反应的机会，下手又准又快。 他似乎还怕吓到张宝丫，云清律把虫子砸碎了后，又迅速的抓起一侧的青草丢了上去，掩盖住碎了的虫子，不让张宝丫看见眼前“倒胃口”的东西。 未来心狠手辣的督主，在七岁这年就展现了自己异于常人的冷静和冷漠。 “没事了，没事了！”连堇笙一边护着张宝丫，一边赶紧问云清律，“清律，你有没有事？” “刚才碰到虫子了吗？手疼吗？” 她的紧张和关心是显而易见的，不知道为什么，云清律会在此时想起母亲。 他当初也是这样拿石头砸死了一条蛇，母亲虽然害怕蛇，却依旧会担心他，似乎保护他的本能，战胜了所有的恐惧。 云清律看着连堇笙的目光一软，摇头。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们，可下次不能这样了，姐姐还在呢，这些事情该姐姐来做！”连堇笙见云清律白嫩的小手没有红肿，才松了一口气，“下次，看见虫子躲开就好了，尤其是这种虫子，被它沾上了，手上肯定会又疼又痒，难受的是你自己！” “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连堇笙又问了一次。 其实，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哪有那么金贵，别说是毛毛虫了，其他更恶心的有毒的虫子，他们也没少见。 云清律和云清阳算是云沉和金氏的老来子，所以养的比较娇气一些，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孩子。 他们也曾见过村里稍微大点的男孩子，会抓着蛇去吓其他小姑娘，要不是家里人看的紧，他们也想去试试。 可是连堇笙却觉得他是易碎的冰雪一样…… 云清律只觉得本来不疼的手有那么一些痒疼了，他把手摊开给连堇笙看，眼眶红红的。 “等会回去给你擦点药酒！” 云清律本就生的像个小女娃，此时他一委屈，连堇笙自然也担心上了，安慰道，“没事，擦了药酒就好了！” 云清律想了想，比划了下，表示自己还想喝菌汤。 连堇笙知道云清律是在让自己关心他，可她更明白眼前的两个孩子不过七岁，自然需要亲人的疼爱。 她笑着说，“好！给你们做菌汤，还给你们做蒜蓉蝲蛄。” 云清律听完，眼前一亮，顿时觉得手也不痒了，也不委屈了，整个人精神奕奕。 等云清明找来连家三房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两个弟弟，蒙头干饭，和平日里吃饭如吞刀子，判若两人。 连堇笙抬起头就瞧见云清明了，她笑着说，“四哥，你回来了？” 第044章 从社学退学了 云清明瞧着不远处的少女，眉眼笑的弯弯的，宛若空中的月牙，皎洁又夺目。 她此时眼里似乎只有自己，还对自己说，你回来了！ 似乎，她一直在等自己。 云清明记得父亲曾和自己说，家其实就是永远有人等你回来，为你亮着一盏灯。 他似乎有些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了。 “四哥你来的正好！”连堇笙笑着说，“昨儿我表哥送了两桶蝲蛄，我做了两个口味，你也试试？” 孩子们年纪小，连堇笙可不敢给他们吃辣，只是做了蒜蓉和五香的。 连堇笙记得，云清明反而是喜欢吃带一些辣味的。 “不用了！”云清明走近后，温声婉拒了连堇笙的提议，“我用过了！” 他这句话，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颇为怪异。 连堇笙愣了下，若是从前，云清明肯定会用了饭再走，可今日却很奇怪。 “汪汪……” “汪——汪汪……” 连堇笙看着招财和进宝吃东西欢乐的模样，对着云清明说，“四哥谢谢你。” “这两个小东西我很喜欢。”连堇笙指着狗崽说，“我给它们取了名，这一个叫招财，一个叫进宝。” 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只要它们有了名字，便和人产生了羁绊和感情。 连堇笙知道，招财和进宝是属于她的东西，看着狗崽的时候，目光温柔的像是一汪泉水。 云清明见她喜欢，也噙着笑说，“你喜欢就好！” “我家养着也麻烦，如今我也没空照顾他们，反而是要麻烦你了！” 本来在吃蒜蓉蝲蛄的云清阳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哥哥云清明的目光有些怪异。 家里养狗麻烦？怎么会麻烦呢？ 他和五哥云清律一直都想养知晓人性的猎犬，可以解乏。 可现在，他们想养的东西，却被哥哥送给了连堇笙。 他舔了舔指头，心里有一丝丝莫名的情绪，原来柳婶那日说的都是真的，这连堇笙养的狗崽确实是哥哥送来的？ 可是——为什么呢？ 可惜云清阳还没想明白，就被云清明带回了家，一路上他都想问哥哥这个事情，可想着张宝丫也在，终究是没开口。 结果，他们刚走到山下，就瞧见一顶精致的轿子从村口抬了进来，最后朝着连家大房的方向去了。 “哎哟，这个轿子可真气派啊，我刚瞧着还有几个下人跟着呢？” “可不是嘛，其中有个老婆子我认识，是李家厨房负责采买的！” “吓？李家？是镇上那个李家吗？” “对，就是镇上的那个李老爷！” “哎哟喂，这是去了连大东家里吧？他们家可要发达了……” 虽然，正经人家都不会同意自家姑娘去给人家做妾，可也有一部分人是笑贫不笑娼的。 他们眼里的嫉妒，显而易见。 不少人都朝着连家大房走过去，想去看热闹。 云清律闻言，皱着眉头。 云清阳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两兄弟似乎在突然间都想起了从前的事情，那股不悦的情绪，又从内心深处蔓延了出来。 云清律想，牛公公和李老爷谁厉害？应该是牛公公吧，太监都挺厉害的。 云清阳想，李老爷到底有多少银子，他要怎么做才能比李老爷更有银子？不然连家那女人瞧不上自己哥哥太清贫了可怎么办？ 兄弟俩都愁的厉害。 他们觉得连堇笙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对他们也很好，还会做好吃的东西给他们，可一想到连堇笙差点去李家“享福”，心里就发愁。 然而，比起弟弟们的愁眉不展，云清明只是瞧着闹哄哄的人群，眼神冷漠。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再等几天，肯定还会更顺利。 ……… 此时，连家大房外站了一群人。 连清清穿着一件海棠红的嫁衣，头上带着闪闪的金簪，很快就被婆子们扶着上了轿子。 那婆子瞧着很是严肃，本来喜庆的事情，却没带半点笑脸。 跟着的丫鬟们按照惯例，给周围看热闹的人撒了一些用绸布包着的喜袋，里面有的装着几文钱，有的装着一些红糖。 这些东西，在乡下都是好东西。 “哎哟大东，恭喜你啊!” “是啊大东，你家清清嫁的真好，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轿子呢！” “可不是嘛，大东你家清清真是好福气！” “恭喜，恭喜！” …… 他们拿了李家给的喜袋，自然也捡着连大东和杜氏喜欢的好话讲。 连大东此时脸上洋溢着笑容，杜氏也是把背挺的笔直，两个人不知道多骄傲。 连清清的两个哥哥，更是笑着和村里人说着自己妹妹嫁的多好，村里都没人能嫁到镇上等等的话。 只是可惜李家人压根没给他们炫耀太久的机会，李家这边的丫鬟们丢了几十个喜袋后，婆子就让轿夫们抬着连清清离开了。 杜氏压根没觉得女儿去了别人家，心里有多难受，而轿子里的连清清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对父母的不舍。 双方都很满意这场亲事。 当夜，连大东还特意去了一趟后山，当着连三北和柳氏的面，说起了自己如今多厉害。 今日，柳氏回娘家是帮二哥家的柳正阳相看姑娘，因为这个姑娘是狗家庄的，而柳氏之前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狗家庄的。 因为是帮了柳二牛的忙，所以柳氏回家也是柳二牛送回来的，恰好遇见连大东来炫耀。 结果，连大东还没炫耀几句，就被柳二牛赶着离开，因为走的急，连大东还摔了个狗吃屎。 “你就羡慕我吧！”连大东恶毒的说，“你以为你家姑娘能比我姑娘嫁的好？” “真以为云家四郎是个好玩意呢？他没准哪天就跟他那爹一样，是个早死的命，被社学赶出来！” “哎哟——” 连大东还没咒骂完，连堇笙就拿起石头朝着他砸了过去，“你再说一句试试？” 连大东想起了连堇笙之前那癫狂的样子，觉得她比柳二牛更可怕，吓的拔腿就跑，不敢再继续停留。 连堇笙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一想到云沉和金氏无意间救了这些狼心狗肺的，就觉得委屈。 只是谁也没想到，连大东这乌鸦嘴还真的应验了一小半。 几日后，云清明从袁家社学退学了。 云清明刚成为柳先生的关门弟子，柳先生就和袁家人发生了巨大的矛盾，柳先生气的连夜砍了院子里的果树，对着袁家二房、三房、四房的人说，“你们大哥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敢欺我试试？” 柳先生是云清明的师父，他和袁家有了矛盾，云清明身为关门弟子自然要离开。 这件事，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 曹氏倒是乐呵呵的说，“我就说他不是读书的料，你看，如今得罪了袁家，还怎么科举？” “还是赶紧分家的好，可别拖累死老婆子我了！” 柳氏闻言却愁的皱眉，“这可怎么办？会不会影响明年下场？” 连堇笙也有些惊讶，因为这个剧情完全没发生在书里，似乎一切有些脱离原来的剧情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导致的蝴蝶效应？ 连堇笙有些不安，第二天，她就去了云家。 结果刚走近，就听见云曹氏扯着个嗓门大叫，“你娘就是个扫把星，嫁来我家害死我的儿子，如今你娘生下你这个扫把星，你又克死了你祖父！这家，必须分……不然我迟早要被你们三个兔崽子活活的拖累死！” 第045章 老无德则子苦，子无能则家衰 连堇笙一听这话，火气又噌噌噌的上来了。 她在孤儿院长大，见多了那些毫无道德的父母，他们抛弃和厌恶孩子的理由匪夷所思。 可是，在大燕朝这个地方，男丁就代表生产力，云沉和金氏生下了三个儿子，往后对云家只有好处没坏处，云家也没穷到养不起孩子。 可云曹氏就是讨厌金氏，觉得金氏毁了云沉，连带三个孩子都厌恶上了。 “小兔崽子我说错了吗？”云曹氏还在叫嚷，“你还敢瞪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吴奶奶的声音传来，“曹珍，你太过分了，这可是你的孙儿，哪能说这些糟践人的话？” “你又是谁？我家的事可轮不到你来管！”云曹氏冷冷一哼，继续说，“别为了赚几文钱，做那些黑心肝的事，插手别人家的事。” 吴奶奶气的直喘粗气。 她起初答应云清明帮忙照看两个弟弟，确实是为了那些钱，可是这两个孩子不止乖巧，还会帮她做一些琐事。 人心都是肉长的，吴奶奶自然也喜欢这两个乖巧的孩子，在饭菜上从未亏待他们，可如今云曹氏却说她是黑心肝的？ 吴奶奶怎么能不生气？ 她真的想不明白，无论是云沉还是金氏，都是十分孝顺的孩子，连带着云清明、云清律、云清阳，三个孩子不止长相好还性格好，为什么云曹氏如此讨厌三房的人？ 云曹氏再偏心早产的二儿子云奋，也不该如此啊！ “分家！”云曹氏叉着腰，气势汹汹的说，“必须分家！” 今日，云清明没在家里，吴奶奶因为急着要去大儿媳的娘家一趟，所以先把两个孩子送回来了，结果云曹氏又和往日一样，没事找事。 若云清明在家里，云曹氏大多都是拿这几兄弟没办法的，可若吴奶奶的儿子们不在，云曹氏又恢复了往日的嚣张。 “分就分！”云清阳挡在吴奶奶面前，对着云曹氏一脸厌恶，“把我爹和娘留下的东西还给我们！” 云沉中秀才后，收了一些礼，而金氏出嫁的时候母亲还在世，也给金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如今这些东西都充公了。 云曹氏也是仗着金氏的母亲去世，父亲又续弦，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毕竟有后娘，就有后爹了。 金家压根不想关心云家的事，除了金氏的大舅兄金镇元，可金镇元此时也不在奉州，去了岭南一带做生意，已经几年没有音讯了。 云曹氏恼羞成怒，“什么你爹你娘的东西，那些都是我云家的东西！” “你姓曹，你又不姓云！”云清阳刻薄的说，“云家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 云曹氏跺了跺脚，拿起一边的扫帚，朝着云清阳就打了过去。 只是，她的速度再快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速度哪里比的上连堇笙？ 连堇笙握着云曹氏挥动的扫帚，恶狠狠的说，“你要做什么？” “你……”云曹氏看着连堇笙，心里的火气更盛，“你来这里做什么？” 若不是连堇笙这个蠢妇突然变卦不退婚了，云清明这孽障也不提退婚的事，他们云家可是要有袁家女做孙媳妇的，二房的耀祖来日也能免了束修去袁家社学念书。 连堇笙下意识把云家两兄弟护在身后，“我想来就来了！怎么，怕我来瞧见你欺负我家的人？” 云曹氏讽刺的笑了笑，那双掉吊梢眼上挑，面容更显刻薄，“你家？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云连氏？上赶着来找男人，柳明月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乡下的女子大多腼腆，尤其是未嫁人的。 她们提起婚事，大多羞的面红耳赤。 可连堇笙压根不是在大燕朝长大的姑娘，面对云曹氏的话只是笑着回答，“我是怀瑾未过门的妻子，往后自然是一家人，怎么叫上赶着呢？” “我母亲常和我说，老无德则子苦，子无能则家衰，可我想着，家里老人无德，不止子女受苦，这家也会衰落，老人也会倒霉。” 怀瑾，是云清明的字。 是柳先生亲自给他取的。 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 云曹氏不止不知道怀瑾是谁，还不懂“老无德则子苦，子无能则家衰”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她多少能猜测到这是骂人的话。 “你这满嘴喷粪的女人！”云曹氏想要扯回连堇笙手里的扫帚，对连堇笙动手。 可是她哪里是连堇笙的对手，云曹氏只能大喊二儿子，“云奋啊，你娘都要被欺负死了，你还在屋子里待着？” “这小娼妇都打上门了，你要看这恶毒的女人欺负你娘啊！” 一直躲在屋内让母亲充当“炮灰”的云奋，终究是没藏到最后，只好硬着头皮从屋内走了出来。 云曹氏当年生云奋的时候动了胎气，云奋生下来的时候刚满七月，重四斤多一点。 所有人都以为养不活了，可云曹氏硬是一点点的把云奋养大了，期间还怀了云沉。 她一颗心都放在二儿子云奋的身上，哪怕三儿子云沉出世，她也更疼爱云奋，这也导致云奋是被溺爱着长大的。 只是云奋终究是早产儿，所以身形瞧着跟云曹氏差不多高，容貌不似大哥云正那样硬气，也不似三弟云沉那样温润，身形更是瘦小的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云奋敢出来也是因为今日只有连堇笙来了，他一个男人对付个黄毛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欺软怕硬。 结果云奋刚拿起棍子朝着连堇笙打过去，连堇笙就夺下棍子，朝着云奋的身上打了过去。 她这段日子没少做家务还抽空锻炼身体，如今对付起云奋简直得心应手，云清律更是像个护主的狗崽子一样，龇牙咧嘴的朝着云奋的手就咬了过去，死死不肯放嘴。 “啊——” “你们干什么——” 比起云清律的狠劲，云清阳反应就慢了半拍，等他也要冲上去的时候，吴奶奶赶紧拦住，大喊着，“来人啊！” “快去找村长来！” 等张村长到了云家的时候，云奋已经被打的趴在了地上，云曹氏的头发散乱像个稻草窝，哭天喊地的在地上打滚。 唯有连堇笙气势汹汹，像是个恶霸一样。 周围来的邻居拉开了他们，可云奋却依旧挨了不少毒打。 “这是怎么了？” 云曹氏哭着说，“村长，你要为我们家做主啊，这毒妇居然敢打我儿子！” 云曹氏是老人，连堇笙对她动手，无论对错终究会落人口舌，连堇笙不在乎这些虚名，可她在乎连三北、柳氏、云清明的名声。 她拿云曹氏没办法，还拿云奋没办法吗？ 云曹氏叫的越凶，她对云奋下手就越狠！ 第046章 祸不单行，他出事了 云曹氏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老人，在家里作威作福，拿孝道压着三房。 她哪里见过连堇笙这样凶悍的！ 云曹氏只要敢骂云清明和云家三房一句话，连堇笙就狠狠地给云奋一拳。 云曹氏还觉得连堇笙就是个黑心肝的，连堇笙打得云奋哭天喊地，可云奋身上却丝毫不见被打过的痕迹，是个下黑手的狠人。 这死丫头到底是在哪里学的这些肮脏的手段？ “曹珍！你太不像话了！”张村长知道云家的事，他想着他们终究是一家人，曹珍好歹是云家三兄弟的祖母，嘴里说得难听也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当然，张村长也是顾虑到分家的时候，云清明若是没有功名，就分不到本该拿的东西。 张村长想着，若是云清明明年下场后有了功名，能分到的东西就更多了，也有理由拿回云沉和金氏留下的家产。 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 “村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帮着这群不孝顺的东西说话，还有连堇笙这小娼妇，她居然敢打我家云奋，还有没有王法了？”云曹氏趴在地上，双手捶打着地面，哀嚎着，“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降雷劈死他们吧！” 连堇笙慢悠悠的把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挽到了耳后，声音淡淡的，“看来二伯父还需要我帮忙松松颈骨，对吗？祖母！” 她这一声“祖母”喊得云曹氏打了个冷颤。 云曹氏立即想起了连堇笙方才的狠辣劲。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部分都在说云曹氏的不对，也有人说连堇笙居然不知羞耻，早早地站在了云清明妻子的角度上。 不过，因为张村长再一次提起了云沉和金氏，本来说连堇笙的声音，也淡了下去。 那些帮连堇笙说话的，大多都是张家本家的人，他们知道张村长如今用着连堇笙制的肥养了半亩地的红薯，长势非常的好，这让他们很是眼馋。 他们需要连堇笙帮忙制肥，自然要帮连堇笙说话，利益最让人心动。 而有一部分，确实见不惯云曹氏的无理取闹的样子。 “散了！”张村长处置好了这件事，又对云曹氏说，“曹珍，你再闹下去，可别怪我去请云家的耆老了！” “三房的孩子也是云家的血脉，可由不得你欺负！” 若是从前，云曹氏还真的怕云家耆老会觉得她影响明年云清明下场，可如今—— 离开了袁家社学的云清明等于彻底地毁了科举之路，云家耆老怎么会帮云清明撑腰，这可没半点利益！ 云曹氏只是冷冷一哼，她刚想骂云清明几句，却看见连堇笙锐利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一件事，终究是被张村长压了下来，而连堇笙带着云清律和云清阳回了山上。 等她离开后，众人都对连堇笙有了几分忌惮。 从前这丫头虽然行事没有章法，却从来不敢动手，是个只知道窝里横的。 可现在—— 他们看得出来，连堇笙对云奋下手是真的狠，方才去拉人的几个婶子，力气都没连堇笙大，若不是张家来人了，连堇笙给村长面子，云奋怕是还要吃不少苦头。 “往后，少去惹连堇笙知道了吗？” “臭小子你以后可别和连家三房的丫头动手，你都不知道娘刚才去拉她的时候，觉得比拽一头牛还难！” “这丫头下手是真狠啊，村长居然还帮着她说话？” “能不帮着她吗？你怕是不知道，张家现在用的是连堇笙这丫头制的肥，你瞧见小溪地的那半亩地了吗？就长得很好的那一片红薯，用的就是连堇笙制的肥？” “呀？是她制的！” “是啊！村长说让村里人瞧瞧，若是收成好，往后让大家都跟着这丫头学制肥呢！” …… 村里人的议论声，压根没影响连堇笙回家的脚步。 往日里对连堇笙露出嫌弃、厌恶眼神的云清阳，此时心情颇为复杂。 他觉得连堇笙和从前不一样了…… 云清律的心情倒是没云清阳那样复杂，他牢牢地握着连堇笙的手，只觉得无比的安全， 像是在哥哥云清明身边一样。 似乎只要连堇笙在，他就不会被人欺负。 云清律太高兴了，咧嘴笑了笑，似乎都忘记了刚才因为咬云奋太狠了，而掉了一颗大门牙！ 只是，祸不单行。 三个人上山后，连堇笙给兄弟俩准备了鸡蛋羹。 柳氏更是拿了果子给两个孩子，让他们多吃一些。 一个时辰后，张青山就跑到了山上说，“堇……堇笙丫头，出事了！” “张叔，怎么了？” 张青山跑得气喘吁吁，“云四……他……” 张青山深吸了一口气，才完整地说，“曹婆子去镇上给云奋请大夫，结果瞧见大板桥有人卖鱼就去买，却踩滑落了水，恰好被清明瞧见了，他去救曹婆子，结果自己出事了！” 连堇笙的脸色顿时失了血色，苍白得可怕。 “没找到人吗？” “找是找到了，可是明哥儿却……摔了头和腿，如今刚被人送回来呢！” 这些，都不是书里的剧情？ 云清明为什么要去救云曹氏？ 明明再过一年，云曹氏就会去世了。 柳氏一拍大腿，“哎哟，赶紧去找大夫啊！” 云清律和云清阳自然听到了对话，两个孩子吓得饭也不吃了，眼眶红得厉害，“我要回家！” 云清阳哭的厉害，说，“姐姐，我要回家！” “找了大夫！”张青山说，“让人去请大夫了，可如今云四身边没人照顾，这不……我来和堇笙丫头送个口信！” 张村长和张青山都坚信连堇笙对云清明有情，此时，他们肯定不相信云家的其他人，只能来找连堇笙和连三北、柳氏。 “我去看看！” 连堇笙对柳氏说，“娘，我带清律和清阳回去看看，你放心！” 柳氏哪里会放心，她也是后面才知道连堇笙和云曹氏、云奋起了争执，还打了起来。 柳氏说，“你先去，别怕，娘马上就回柳家村，去找你舅舅们过来！” 若只有连三北，柳氏想着还不够，得把哥哥们也喊来，看看谁还敢欺负她的闺女。 只是，这日子是怎么了？ 云清明为什么会落水？伤到了脑袋和腿，这日子可怎么办啊！ 第047章 他会成为半身不遂的偏瘫？ 从山上去村里的路上，连堇笙牵着云清律和云清阳的手。 之前对连堇笙有着隔阂的云清阳，脸色苍白。 他只能双手牢牢地抓住连堇笙，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 “今儿，云奋就说身子不适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张青山解释道，“你走了之后，云奋更喊着全身都疼，我爹想着去柳家村请族里的张叔来一趟，你也知道的，张叔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村里人若是生小病，都是找村里的土郎中，价格便宜，不是大病也不会去镇上找大夫。 张青山说到这里，暗暗叹气，“可云奋死活不要张叔帮忙扶脉，曹柔更是抱着耀祖说，耀祖也不舒服，得去镇上请大夫。” 曹柔是云曹氏的侄女，嫁给云奋后，被人称作小曹氏。 他们成亲多年，才生下了一个儿子云清山。 云清山前两年满了十七，娶了吕家的姑娘，结果吕家姑娘难产去世，就留下了一个孩子——耀祖。 云耀祖不只是小曹氏最宝贝的孙儿，也是云曹氏最疼爱的孩子。 “小曹氏要照顾云奋和耀祖，而大房那边一直闭门不出，后来……” 后来，只能让云曹氏去镇上找大夫。 云曹氏的身子骨本就不算硬朗，在村里也算是长寿的人。 云奋不心疼母亲云曹氏，村里人自然也不会帮他心疼，张家更是懒得插手。 云曹氏去镇上没有找牛车，自己拄着棍子走路，结果路过大板桥的时候瞧见有人卖鱼的价格很低，就起了贪小便宜的心思。 “你也知道大板桥那个地方，其实桥面狭小！”张青山说，“云曹氏落水了，眼看着要出事，是明哥儿下水救了她，可是……” 在水里垂死挣扎的人，只想活命。 云曹氏死死地抱着云清明，导致云清明受了伤。 若不是定山书院的学生们路过救了云清明，怕是要出事了。 “你放心！”张青山解释完一切后，又道，“定山书院的人去请了万大夫，说是这位大夫可厉害了！” 定山书院只有一位万大夫，那就是万听州。 等连堇笙领着两个孩子到了云家的时候，云家三房外已经站了几个人，其中还有两个是云家的耆老。 这两个人是云清明祖父的弟弟，此时在和定山书院的人说话，他们的神情严肃，脸色也不算太好看，周围还围了几个村里人。 “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是啊，我听定山书院的人说，云四的师父和他都去了定山书院，而且山长亲自给云四看过了，说云四明年下场必能考上功名，是板上钉钉的秀才。可现在……” “离明年二月也就不过大半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云四这伤能不能养好！” “我瞧着难啊，伤了头和腿……” “可别毁了容和落下残疾，不然这辈子都和科举无望了！” …… 云家耆老虽然不关心云家三房的事，可前提是在云清明没把握考上秀才的时候。 云清明在袁家社学这么多年，也没得到过什么夸奖，所以他们都认为云沉能中秀才已经是祖坟冒烟了，云清明肯定不能和父亲云沉一样。 可哪知，定山书院的山长居然夸下海口。 未来的秀才公，为了救个该死的老婆子，差点没了性命。 此时，云家的耆老想着这件事，恨不得生吞了云曹氏。 他们可没蠢笨到拿云家的未来去换云曹氏的安稳。 “你来了？” 张村长看见了连堇笙，又道，“我也派人给你父亲送了口信，他一会应该也会过来！” 连堇笙开口问，“万大夫怎么说？” “云曹氏没什么事，只是落了水受了惊吓，喝点安神的药就好了！”张村长开口解释，“不过，明哥儿这边怕是有些糟糕……” “他为了救他祖母，本来风寒还没痊愈就跳下了水，在河里又撞到了头和腿，怕是……” 张村长没说话，而连堇笙身边的两个孩子却是手颤抖得厉害。 万听州此时从屋内走了出来，他补全了张村长的话，“头受了很重的伤，腿骨折，往后怕是很难治愈了！” “就算能治好，也是个半身不遂。” 他话音一落，众人都纷纷叹息。 云家耆老更是唉声叹气，似乎他们多伤心一样。 定山书院的人说的话，他们必定是听见了，他们可惜的是云清明怕是断了科举之路，往后还会成为一个半身不遂的偏瘫。 连堇笙目光定定。 她问万听州，“万大夫，四哥什么时候能醒？” “这可说不准，有可能是今晚，有可能……是几个月！”万听州看着连堇笙，目光带了几分打量，“小姑娘，你就是连三北家的姑娘吧？” 万听州也只是远远地见过连堇笙，觉得她的容貌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了。 “我是！”连堇笙回答完后，又问，“万大夫，我能去看看他吗？” 万听州身形圆润，此时他微微敛目，抬起手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可以是可以，不过他身上可是有病气，你不怕吗？” “不怕！” 连堇笙说完后，领着云清律和云清阳走到了室内。 屋内，空荡荡的。 云清律和云清阳都放开了连堇笙的手，朝着内室走去，连堇笙跟他们在身后。 内室。 云清明已经被人换了干净的衣衫，闭目躺在床榻上。 他此时没有睁开眼，隽秀的容貌比平日里更显得温润，瞧着是个极其夺目的少年。 云清明面色惨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更是指骨分明。 “哥哥！” 云清阳唤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云清律牢牢地握着云清明的手，只是默默地咬住下唇，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咬出了血迹。 连堇笙赶紧走上前，替云清律擦拭了嘴边的血迹，又道，“好孩子，别这样，会疼的！” “万大夫是个很厉害的大夫，他有办法治好四哥的！” “今晚，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别怕！” 两个孩子明明都六神无主了，却依旧像是个狼崽子一样，恶狠狠地瞪着随后进来的其他云家人，眼里的厌恶和憎恨，显而易见。 他们是孩子，可又不是傻子。 从前，云家的耆老们，压根不想管他们。 如今露出惋惜、同情的神情，也是觉得家里可能少了个秀才，少了让他们往后吹嘘的资本！ 在再次确认云清明会成为偏瘫后，他们只是象征性地丢下了几文钱，就匆匆离开了。 倒是有位没忍住，去了云曹氏的屋子里，狠狠地骂了云曹氏一顿，气得刚刚醒来的云曹氏又晕了过去，像要中风似的！ “今晚！” 连堇笙和随后跟来的柳家人、连三北说，“我会守在这里！” 她总觉得，这件事，似乎哪里不对！ 第048章 他说，不许退亲 按理说，连堇笙只是和云清明定了亲，并不算是云家人。 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在屋子内伺候云清明，肯定会被人说闲言碎语。 可方才万大夫无意间问了一句，“云四的父母呢？是病故了吗？”又让村里人想起了昔日的记忆。 当初，一群流窜的山匪本来是要屠杀附近的村子。 是在袁家社学里念书的云沉突然跑了回来，不顾危险的想法引开了这群山匪，金氏随后担心云沉出事，也跟了上去。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府衙的衙役们赶到的时候，山匪们已经伤残了一部分，而云沉和金氏——被他们活活的砍碎了，成了一团肉泥。 山匪们骂云沉是无耻的读书人，他们明明干出一番事和抢了银子，就能去投靠更厉害的山头，若不是云沉说山里藏有宝物，他们怎么会上当？ 他们这群人很聪明，计划的也很周全，唯有云沉是计划里的变化。 “这孩子啊！唉，是个命苦的！”万大夫听村里人说起后，又道，“这群山匪要投靠的那位姓杨的老大我之前听过，是个心狠手辣的，他那边招收的人，必须是见过人血、手上有人命的。听说，朝廷准备剿了他的山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动手！” 这群山匪想着，屠了几个村子后，手上自然沾了血，而且他们会如此残暴，也是为了让杨老大收留他们。 山匪们是下了决心在投靠杨老大之前屠了这几个村子，若不是云沉阻止了他们，这几个村子的人怕是要死伤大半。 “衙门没有嘉奖云秀才吗？”万听州疑惑的问。 张村长苦涩的笑了笑，“嘉奖了袁家社学！” 云沉是袁家社学的学子，他智斗了山匪，县令也只是说袁家社学的先生教的好，所以当初那三百两银子的嘉奖钱和县太爷给的匾额，都送到了袁家社学。 至于云家三房—— 袁家社学表示，往后他们愿意收下云清律和云清阳，却压根没提束修免除的事情。 万听州听的目瞪口呆，“无耻！” “哎哟，慎言！慎言！”立马有人提醒万听州，“那可是袁家啊！” 袁家可是出过进士的，如今袁家的村口还有进士牌坊，周围的村子都去看过了，都羡慕坏了。 “袁家怎么了？袁国栋只是丰台县令，还能一手遮天了？”万听州的言语是掩不住的厌恶，“如此纵容亲戚们胡闹，往后必出事！” 沛县离丰台县几百里的距离，只是丰台县比沛县大，丰台县是个常驻几万人口的大县，再加上袁国栋娶的妻子是河东李氏一族庶支一脉的姑娘，他的地位自然比沛县的县令高。 沛县的县令为了让袁国栋高兴，所以才把这件事的功劳放在了袁家身上。 锦上添花的美事，袁家自然不会拒绝。 万听州自然是生气的！ 他想到这些，又进屋子看了一眼内室躺着的少年。 突然万听州就明白了之前少年说的那些话。 “今晚，得有人在屋子里守着，得派几个心细的！” 万听州等柳二牛抓了药回来后，又亲自煎了药才和定山书院的学生们一起离开。 期间，张家的那位老大夫也过来看了一次，他得出的结论和万听州是一样的，云清明不止伤了头，腿伤才是最严重的，怕是会成为偏瘫。 柳三牛听的直叹气，云家三房这下，真的全部残了。 云清明的腿废了，没准要在床上躺一辈子，成为半身不遂的偏瘫。 云清律是个哑巴，云清阳是个瘸子。 “唉！”张宝丫的母亲周氏看着柳氏，叹了一口气。 如今，连堇笙和云清明的亲事，怕是要成为柳氏心里的一根刺了。 谁会让女儿嫁给一个瘫了的废人呢？ 当夜，柳二牛回家后和家里人说起这个事情，向来不喜欢抽旱烟的柳不惧都抽了几口旱烟。 赵氏闻言只是掉眼泪，“这都是怎么个事啊！” “老天真不开眼啊，我的笙丫头真是个命苦的！” 云清明成为了偏瘫，连堇笙再和他成亲，那么一辈子就是毁了。 可若是连堇笙和云清明退亲，就是落井下石，名声也毁了。 赵氏心疼连堇笙，这一夜怎么都没合上眼。 而与此同时—— 连堇笙在云家三房照顾云清明，连三北带着云清律、云清阳在外室一起陪着。 或许是因为云家耆老骂了云曹氏一顿，又或许是云曹氏良心发现了，觉得孙儿云清明救了自己才落得这样的结果，醒来后也没来闹腾，而是乖乖在屋子内。 夜深了。 连堇笙喂了云清明吃了药，又给他擦拭了手，才喃喃自语，“四哥，你真这么蠢笨吗？” “还是，你有难处？” 可惜，云清明没有回答她。 连堇笙开始想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已经完全脱离书里的原剧情了，她的到来似乎产生了蝴蝶效应，让一切都开始转变。 云清明提前离开了袁家社学，而且这次和云清明一起离开的，还有柳宗厚先生，这位先生可是大儒，是为了偿还恩情才答应来袁家社学当先生的。 只是柳宗厚先生来袁家社学，是隐姓埋名的。 书里从未描述过，柳宗厚和云清明曾有来往的痕迹，而且后来在朝堂上，柳宗厚后来对云清明的评价极差。 可现在，柳宗厚不止成为了云清明的先生，还收了云清明做关门弟子，更是带着云清明去了定山书院。 有柳宗厚的照拂，云清明的科举之路，肯定会顺利不少，但是…… 连堇笙想到这里，看向床榻上的云清明，俯身在他的耳边低说，“四哥，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愚孝呢？” 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你若真的是那么愚蠢的人，愚孝的跟个蠢驴一样，我还是得早早和你退亲！” 连堇笙不喜欢愚孝的人，若云清明和书里的不一样了，成为愚孝之人，那么她宁可换个人“投资”。 连堇笙刚想起身离开—— 结果下一刻，云清明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用足了力气。 手腕处传来的冰冷的寒意让连堇笙打了个冷颤。 连堇笙瞪圆了眼看着床榻上的人，他正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声音低沉沙哑，“不许退亲！” 第049章 她是被推下河的 “你……” 连堇笙刚想要说话，拽着她手腕的云清明微微一用力，连堇笙的身子就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过去。 连堇笙从未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云清明—— 她只是觉得，越是离得近，越是觉得这个人眉目如画，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般温润。 真是极佳的皮相。 每一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云清明压低了声音，不似往日里那样清冷，或许是因为刚醒来，声音还带了些沙哑低沉，“我和你说不许退亲，你听见了吗？” 语气是坚决，不容反抗的。 连堇笙撇了撇嘴，心里想着退亲这不是迟早的事情？ 云清明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 “再等等！”云清明解释，语气变得温和不少，“再等等，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等他解决完这些琐碎杂乱的事，若是连堇笙愿意听，他也会讲给她听。 连堇笙眨眼看着云清明，她想了想，终究是问出了一句，“四哥，你没事吧？” 其实，云清明何尝看不出来，她有太多的疑惑想问自己，可是终究是抵不过对他身上伤势的担心。 云清明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难得噙了一丝笑，“我没事，你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 “抱歉了笙笙，让你担心了！” 云清明这是第一次唤连堇笙为笙笙。 很多年前，和连堇笙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朋友在哄她的时候，会喊她笙笙。 这是她的小名，已经很多年没人唤过了——笙笙。 她们曾是孤儿院最好的朋友，可惜长大后不在一个地方了。 “你没事就好！”连堇笙想要扯回自己的手腕，可是她没想到还在病中的云清明力气比她更大。 连堇笙动了动手腕，却依旧没能挣脱。 她看向云清明，目光里带了几分疑惑。 此时，云清明透过微弱的烛火光，眼神定定地盯着她，似乎在打量、又像是在猜测。 连堇笙此时意识到，这位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的少年，骨子里其实也有执拗、蛮横的一面。 云家三房的人，容貌都太具有欺骗性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四哥，我不退亲。” 云清明听到了她说的话语后，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理智告诉云清明，他们两个不该在一起，往后他的仕途会走得更艰难，可是他却贪恋这种感觉。 所有的东西似乎和前世一样，唯有连堇笙不是，她是他黑白生命里唯一的变故和颜色。 “要和他们说你醒来了吗？” 等云清明放开了自己，连堇笙才问了一句，“四哥，你今儿可是把清律和清阳都吓坏了，他们很担心你！” 云清明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说，“嗯，今日辛苦你了，你让他们进来吧！” 云清明对弟弟们十分疼爱，自然不想让他们担心。 连堇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抬起腿准备离开去外室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连堇笙突然想起了招财和进宝，它们想要自己陪着它们的时候，也是这个眼神。 连堇笙看着云清明，半晌后说，“四哥，我不会走的，我会留在这里照顾你！” 连堇笙的口气像是在哄孩子，可偏偏的，未来的权臣却很享受这一句话。 云清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屋外，云清律和云清阳听闻云清明醒来，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内室。 他们趴在云清明的身上哭泣着…… 即使白日里他们再镇定，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内心怎么会不恐惧？ 若不是连堇笙在，他们怕是会六神无主，做很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哥哥，你没事吧？” “哥哥，你一定能好起来的！” 两个孩子安慰着云清明，而连堇笙却去了屋外煎药。 万大夫再三嘱咐，这药每日要服五次，云清明今日刚用了一次。 他如今醒来吃药方便，连堇笙想着赶紧让他服下。 ……… 这一夜，云曹氏没有睡好。 她白日里落水只是受了惊吓，压根没有伤到身上，方才会晕过去也是被气的。 云曹氏和二儿子云奋说，“我白日里买鱼的时候，明明是被人推下去的，我没有踩滑！” “老二啊，你得帮为娘出气啊，那卖鱼郎是想杀了你娘啊！” 可惜，没人相信云曹氏的话，包括她最心疼的二儿子云奋也说，“娘，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两文钱一斤的鱼再便宜，你也不该去买啊！你早点去镇上，把大夫请回来，什么事都没了，可你为什么要去买鱼？” 乡下的物价低，就算是鱼也得十文钱一斤，可两文钱的鱼，确实便宜得像是白送，不怪云曹氏会动心，换云奋也绝对会去抢着买。 卖鱼这位，云奋也是认识的，是经常在镇上卖鱼的老商贩了。 他这次便宜卖鱼，也是想着赶紧卖完去隔壁县投奔大哥，凑点路费而已，哪里知道会出这事。 卖鱼郎就差点对云曹氏说晦气了。 他只是想卖条鱼，差点卖出人命了？ “我想着给你和耀祖补补！”云曹氏也很委屈，她又不是真的老得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曹氏不甘心地抓住云奋的手，又一次说，“老二啊，真的不是娘踩滑掉下去的，真的是有人推娘下去的！” “你说有人推你下去，为什么？”云奋忍不住问，声音拔高了许多，“他们对你是要谋财害命还是怎么？” “娘，你是不是糊涂了！若是你不出这件事，咱们就能逼着老三家的孩子们分家了，可现在呢？” 云奋说到这里，很是生气，“现在云清明昏迷不醒，听大夫的意思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以后就是个半身不遂的半瘫了，你指望儿子养活他们一家吗？” “他们凭什么要你养！”云曹氏咬牙切齿，差点蹦下床，“让他们滚出去！” 云奋翻了个白眼，“娘可别忘了，现在是云清明救了你的性命才会这样的，这家还怎么分？” 张村长和村里人不得一口唾沫一口唾沫地淹死他们？ 云曹氏愁眉不展，即使听见云清明醒来，也没半点高兴。 她一心想着分家…… 等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渐明的时候，屋外又热闹了起来。 “成山他家的，我知道你醒了，今日我们过来是有事情和你说！” “云曹氏你赶紧出来见大哥！” 云成山是云清明祖父的名字，而云成山这一辈有四个兄弟一个妹妹。 今日，云成山的三个兄弟都来了，唯有去世多年的妹妹一家，也派了两个侄儿过来！ 第050章 去我家里住吧 云清明的祖父云成山行二。 他前面有一个哥哥云成定，后面两个弟弟云成功和云成章，还有个妹妹云小雯。 分家后，兄妹们来往不算频繁，但是毕竟都是云家人，逢年过节还是会走动。 在云沉中秀才这一年，云成定 、云成功、云成章都送了礼，包括当时还未去世的云小雯。 也是因为云沉中了秀才，族谱不止重新写了一本，云家人也变得更团结了，开始攒钱送自家的孩子去念书。 可惜后来云沉和云成山都去世了，其他三兄弟瞧不上云曹氏的做派，也不想管他们家的事，来往又变少了。 只是，都是一个族谱上的，如今他们找过来，云曹氏多少有些害怕。 “这是怎么了？” 云曹氏有些慌，她哪里知道云清明念书好不好，毕竟袁家社学从未夸过云清明读书好。 定山书院的山长说云清明能中秀才，没准是胡说八道的！ “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分家吗？”云成定说，“我们想着你年纪也大了，趁着我这个老头子还活着，就帮成山做决定，把家分了！” “什么？” 云曹氏起初还放心他们没找自己的麻烦，可是万万没想到云成定会说这样的话！ 云成定确实是她丈夫云成山的大哥，可都分家这么多年了，哪有大哥插手弟弟家的事？ “还有，分完家，我准备把云沉过继到我名下来！”云成定一口气说完，“我家云舟好歹也是跟云沉一起长大的，他是个命苦的，去世的早，这几日总是给我托梦说自己可怜，如今他在地下和云沉见了面，更是聊的投机，我想着干脆让他们做个亲兄弟！” 他说完这一番话，云曹氏傻眼了。 不止云曹氏傻眼了，连匆匆赶来的张村长听闻这些话，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云成定算是云家大房，也算是云家年纪最大的长辈，他的名字也写在云家族谱的第一页，如今云成定开口说话了，云家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云成定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云舟去世的早，还未婚配就落水而亡。 小儿子云归成亲后多年才有了两子，如今这两个孩子都在说亲，一直没有定下来。 可是云舟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云成定也习惯有一个孩子了，现在突然说要过继去世的云沉，真是奇怪。 云成山三个儿子里，就这么一个中秀才的，云成定也真敢提啊！ 云沉若是成为云成定的孩子，那么云清明、云清律、云清阳自然也是云成定的孙儿了。 云成定说的这些话，唯有云曹氏和云奋不同意，其他人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赞成云成定的话。 云小雯的两个儿子更是说，“我娘也给我们托梦了，大舅舅说的没错，我娘也说云沉表弟说和云舟表哥一见如故，要做亲兄弟呢！” 云小雯的两个儿子说的信誓旦旦。 小曹氏气的哆嗦，这云家的耆老是什么意思，是逼着他们分家？还得多给三房东西吗？ 可他们还不得不同意，毕竟，这是族内耆老们的决定。 最让小曹氏生气的是，云小雯一个外嫁女，都去世这么多年了，儿女来掺和云家的事是做什么？ “这事是真的吗？” 云曹氏的大儿子云正一直沉默不语，他在听完云成定后，又问，“大伯父，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云成定点头，“自然是真的！” “正哥啊，我想着你母亲一直闹着分家，不如趁着这次就彻底的分家了！我待清明、清律、清阳肯定跟亲生孙儿一样，即使往后清明成为半瘫，我家也愿意养着！” “而且！”云成定说到这里，当着张村长和云家的其他人说，“清明、清律、清阳三兄弟分家后的东西，我这个当祖父的绝不沾染，我还给他们每个人留两亩良田！”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惊讶的看着云成定。 此时的云成定已经快六十岁了，在村里算是高寿的老人了，他的话自然有一定的份量。 云归也开口说，“可怜我大哥去世的早，如今和堂弟云沉在九泉之下一见如故，互相照拂也是好事，云沉能成为我的弟弟，我自然开心，我们肯定会好好对待他的三个孩子。” “我爹之前就说，要给我大哥留下六亩良田，如今刚好……清明、清律、清阳一人两亩!” 云归都开口了，众人自然都相信了。 只是云曹氏依旧不服气，她叫嚷着当初都分家了，如今云成山家里的事情，轮不到其他人来做主。 可是，无论云曹氏怎么闹腾，这群人直接无视了她的意见。 因为，云正同意了，而且云清明几兄弟也没有反驳。 云奋即使不同意也得点头，除非云奋离开这个村子，从此和云家族里的人再也不往来。 云奋怎么肯呢？ 后来，张村长做了决定，和云成定一起帮云成山分了家。 云家十七亩地，每家五亩，剩下多出来的两亩，谁给云曹氏养老，这两亩地给谁。 家里的银子也是平均分。 云沉和金氏的东西，自然是归云清明三兄弟所有，毕竟云清明如今就算醒了，往后也是个半瘫，很需要这些家产。 云曹氏哭天喊地，说云家耆老这是要逼死自己，她的秀才儿子怎么能过继出去？ “你不是一直说云沉和他的孩子克你吗?”云成定叹了一口气，“二弟妹，我现在也是为了你好，我可比谁都期盼你长命百岁呢！” 云家之前一直闹着分家，如今真的分家了，速度却是非常的快。 云成定把云沉过继给自己，就跟抢劫似的，压根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云成定在族谱上，一划，又重新在自己这一脉写了几个名字，这事就成了！ 两个时辰后，云成定已经把云清明、云清律、云清阳变成了自己的孙儿。 从此，云清明、云清律、云清阳三兄弟和这一房的人，再也没有了关系。 连堇笙看着眼前的一幕，再看看不说话的云清明，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今日的一切。 是云清明安排的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连堇笙没办法开口问。 等一切都处置好，云清明三兄弟往后要住哪里又成了一个问题。 按理说，云成定如今是云清明的祖父了，他应该让云清明跟着自己住，可这样又显得他是贪图云清明三兄弟的银子，再加上云归的两个儿子也要成亲，云成定那边的屋子就不够住了。 只是，继续住在这边，云曹氏必定大吵大闹，闹的云清明没办法养病。 云正和云奋也没有开口，似乎谁都不愿意去接手云清明这个麻烦。 沉默了半响，连三北开口了，“去我家吧！” 他说完，又看向连堇笙，“对吧？笙丫头！” 连三北想，女儿肯定舍不得云清明受苦，但是女儿毕竟是个女孩子，这话就让他来开口吧！ 第051章 住我家，盖新屋 连堇笙没想到父亲会这样说。 不过很快，连堇笙又明白，云沉昔日对于父亲、母亲帮助颇多，又是为村里人而去世，他们不会和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冷眼旁观。 连堇笙虽然惊讶，却也开始考虑如果这三兄弟要来自己家，怎么才能住得下。 他们家就三间屋子—— 她和父母各自住一间。 中间的正屋很小，里面除了放着一张用来吃饭的桌子外，还放着锄头、背篓、簸箕、扫帚等等琐碎的物品。 她的屋子比父母的屋子大，若是这三兄弟住过来，只有住她的屋子，而她搬去正屋，用布帘隔开一个空间，放下她的床榻等东西！ 其实这样确实是太挤了，不止辛苦了云家三兄弟，也委屈了自己。 连堇笙盘算着，如今自己手里的银子七七八八凑起来也不过二十五两，这个钱在乡下倒是能修葺个小院，可问题是她又被掏空了。 这银子，果然难存起来。 连堇笙一直没有说话，连三北也没有追问，他也是被一侧的柳三牛瞪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连堇笙和云清明只是定亲，两个人还未成亲呢，此时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什么话？ “这样不好。”云清明开口，声音十分的虚弱，“如今我家虽然分家了，但是我能好好地照顾自己和弟弟，就住在父母留下的屋子里就好！” 云曹氏却是横眉冷眼地看过去，眼里的厌恶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若不是有云家耆老在，云曹氏怕是当场要翻脸。 云成定却是摇头，“还是住我家去吧！” “虽然你的两个堂哥如今要成亲了，可现在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你过来后，我们家再修几间屋子就行！” 云成定是下了决心要处理好这件事，而云归心里虽然心疼银子，却也没反驳。 想要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总得损失一些利益。 “不用麻烦祖父了！”云清明开口，喊云成定的时候，有些拗口，“我如今行动不便，过去便是给您们添麻烦，我在这边就好了！” 云清明再一次婉拒。 看得出来，他确实和云成定的关系称不上熟悉，而且云正和云奋瞧着云清明的眼神都颇为怪异，连平日里和云清明有来往的云清文也没说话。 云家闹着分家，大部分都是云奋在唆使云曹氏，云正和儿子云清文虽然没掺和在里面，但是他们心里肯定也是想分家的。 尤其是在云清文成亲后，云曹氏多次开口说让云清文别念书了，简直是浪费银子。 若不是云正和妻子执意坚持，云清文怕是早早不在袁家社学念书，而是和云正一样做一个乡下刨地的。 连堇笙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她觉得云家个个都不是善良的人，此时的云清明像是羊入狼圈，她有些不忍心。 连堇笙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四哥，若你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吧？我之前做生意攒了一些银子，刚好准备重新盖新屋，你来了正好也帮我看看，我们家新院子修在哪里比较好？若是你需要的话，不如给清律和清阳也修间屋子，往后也方便来往！” 盖新房子？ 连三北瞪圆了眼看向连堇笙，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却始终没问出口。 家里的事，回家再说。 而连堇笙想得很简单，云清明好歹是男主，这腿就算不会痊愈，往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如今是雪中送炭—— 而且，云清阳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小脑袋，有云清阳帮忙，她这个从实验田里出来的人，往后也能做大生意了。 连堇笙知道，钱到用时方恨少。 她如今可不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她得为父母想想。 况且想盖新屋子，也不是她心血来潮，而是早早就有的计划，如今这个时机说出来刚刚好！ 云家的人当云清明三兄弟是麻烦？她可不这样想，这三个人可都是宝物。 云清明显然有些错愕。 他没想到连堇笙会这样讲， 连堇笙走到他的身边又劝，“四哥，我是真心希望你们来我家小住，而且，你们的到来不是给我们家添麻烦，我爹和娘都很喜欢清律和清阳。” “我们之间，无须这样客气！” 云清明没有说话，云清律却走上前牢牢地握住连堇笙的手。 云清律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云成定这个伯祖父之前一直不管他们，如今突然来帮忙，没准就是冲着父亲和母亲留下的银子来的！ 他会相信连堇笙，是因为连堇笙救过他和张宝丫，还有这段日子连堇笙对他们很好，还为了他们和云曹氏、云奋打了一架。 云清律握着连堇笙的手用足了力气，似乎这样才能牢牢的抓住连堇笙，也能让连堇笙不能反悔。 对连堇笙一向有敌意的云清阳，想了想也走到连堇笙身边，牵起连堇笙另一只手后才转身对云清明说，“哥哥，我们去堇笙姐姐家吧！” 不管连堇笙是不是装出来对他们好，云清阳一直都记得连三北和柳氏对他们的照拂。 两个孩子对连堇笙似乎有几分依赖，而云清明沉默了片刻，终究是忍住说，“三北叔，那就打扰了！” 说完之后，云清明低着头，摩挲着手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这样做，是不对的，会损了连堇笙的名声，而村里的人或许还会嘲笑他是入赘到连家三房，。 云清明知道，自己是恶劣的，他明明知道这些都不在他的计划内，更知道他若是住到山上，往后和连堇笙就牵扯得更深了。 可是，他又卑劣地想。 这样，连堇笙就不会退亲了。 她能属于自己了。 他云清明阴暗得很，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感情上，也没有半点大度。 知道喜欢，就会去霸占而不是想着要给所谓的自由。 …… 分家的时候，云清明三兄弟是得了父母留下来的屋子，如今要搬去山上，这间屋子就按三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大房云正一家。 因为要去山上还要搬家，云成定便喊了云家其他人都来帮忙，把屋子内清理得干干净净，连一根针都没留下。 山上，柳氏和连堇笙一起忙着，清理出来连堇笙从前住的屋子。 柳氏终究没说什么，比起那些难听的话，她更不想看着云家三兄弟被活活的逼死！ 连堇笙想，好在前些日子，连堇笙怂恿母亲弄了几床新棉被，如今刚好用上了。 有人帮忙，收拾屋子的速度也很快—— 只是本来来帮忙的柳三牛，却是唉声叹气的，他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怎么云清明要住到连家三房来了？ 往后，连堇笙是必须嫁给云清明了，不然这名声可就彻底地完了。 柳三牛心疼连堇笙要伺候一个半瘫的男人一辈子，他终究是没忍住，等连堇笙一空下来就把连堇笙扯到一边问，“笙姐儿，你和小舅舅说句实话，你是真的想嫁给一个半身不遂的半瘫吗？” “还有，你说要盖新房子？你知道盖新屋得多少银子吗？最差也得几两银子，好一点的可得十多两啊！” “你哪有那么多银子？” 第052章 一个女人而已，何须如此 柳三牛思索了一夜，他如今是真的很反对这门亲事。 他的心确实是偏的。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等明年开春后云清明下场科举，无论云清明高中与否，都要退了这门亲事。 可如今两家怎么又变卦了？ 若是不退亲，之前的话，其实也行。 云家分了家，云清明虽然有两个累赘，但是好歹是有田地，也是个读书人，哪怕去酒楼做个账房的先生，这一家也能勉勉强强地过。 可现在呢？云清明成了个半瘫，还带着个哑巴、瘸子弟弟，这一家不就是最大的火坑？ 谁家姑娘能往里面跳啊？ 可连三北这个蠢货，却始终想着和云沉从前的关系，想要偿还恩情，把自己的闺女给坑了！ 柳三牛当时都想骂连三北，不是你亲生的女儿，所以你不知道心疼？ 可他当时终究是没说出这句话，因为连三北对连堇笙这些年一直不错，比对亲生女儿还亲。 最重要的是，连堇笙自己也是愿意的。 “小舅舅你别急呀！”连堇笙回答说，“我们家这些日子卖橡子豆腐赚了一些，还有，大舅舅和我说，客栈那边不止觉得我们家豆腐好，也觉得我们家送的小菜好，我准备到时候多种一些菜送过去，就算入冬了没有豆腐卖，也有青菜卖！” “小舅舅，其实就算没四哥家这件事，我也是打算重新盖房子的！” 连堇笙对柳三牛指着屋顶说，“前些日子一直下雨，家里到处都漏雨，而且咱们家这屋子是木头和泥土堆成的，若是遇见山火可就惨了！” “我原本就想着，给家里修泥瓦房，这次刚好一并做了！” 连堇笙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之前我也提过几次，可惜爹娘都不同意，他们觉得我在说笑，也觉得浪费银子，一心给我攒嫁妆！可如今，我话都放出去了，爹娘肯定会同意的！” 柳氏和连三北准备自己住中间的正屋，可惜连堇笙怎么也不肯答应，反而是自己搬了进去。 连三北和柳氏心疼女儿，自然会考虑连堇笙说的修新房子的事情。 如今天气晴朗，正是盖新房的好时间。 连堇笙可是把盖新屋子的地方都看好了，那块地离林子有些近，附近有泉水，往后吃水也方便，最重要的是那块地够大够空旷，她可以种很多的树木，还能有自己的小鱼塘，可以养藕、养鱼、养虾等等。 最重要的是，离现在的老房子也不远。 山上的土地并不抢手，村里要批下来也很容易。 连堇笙刚好能趁着这次机会，给家里盖新屋，自然是高兴的。 赚钱的意义不就是为了把日子过的更好吗？ “你这孩子，你知道盖新房得多少银子吗？”柳三牛叹气，“可得不少银子呢！” 连堇笙自然知道，她说，“我问过张叔了，说是得……” 连堇笙比划了下，二十两银子左右。 恰好，她手里有这个银子。 而且，地里的青菜也长的很好了，她有把握能把这一批菜卖到客栈里去。 …… 连堇笙拿定了主意，柳三牛再怎么劝也没用。 连三北和柳氏心疼女儿，自然也同意了盖新房的提议。 他们想着若是女儿真的要一心跟着云清明，这房子肯定是要盖的，而且如今云清明都能醒来，来日腿脚没准也能痊愈。 夜里，柳氏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明月，你别担心！”连三北握着柳氏的手说，“还有我呢！” “我本以为这橡子豆腐，卖个个把月的就不好卖了，可如今却依旧卖得很好！这镇上也不是没人跟着咱们家一样，学着做橡子豆腐生意，他们的价格卖得比咱们家还低，送的小菜也不少！有人贪图便宜就去买了，可后来却又闹着要退货，说这些人家卖的橡子豆腐，又苦又涩，根本没办法入口，还有他们送的小菜，味道和咱们家的差远了。” “我想着，我们家的橡子豆腐还能卖很久，而且，大舅兄也说，客栈那边想买咱们家笙姐儿种的小菜，这也是一笔收入！” “咱们家小猪长得也好，我听镇上的人说，猪肉的价格入冬了怕是还要涨，我想着反正咱们家地里的红薯够多，不如再买三头小猪回来！” 在连三北的心里，这屋子其实迟早要修的。 他心疼女儿连堇笙，更心疼柳明月这个妻子。 他这些日子辛辛苦苦地卖豆腐、开垦土地，不就是想给妻女好生活吗？ 如今出了云清明这事，连三北怎么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从前，云沉拉了他和柳氏很多把，云沉和金氏也是为了这个村子里的人才丢了性命的，他做不到一点也不管云家三兄弟。 柳氏明白连三北的想法，她也是不忍心不管。 他们都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我只是想着……” 柳氏叹了一口气，“若是明哥儿的腿好不了，那……” 那该怎么办？ 结果，柳氏和连三北这一夜其实都白担心了。 第二日，云清明拿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给了连堇笙，还对柳氏说，如今大伯父家云归的次子云清城可能要来连家小住，想明年开春下场参加科举！ 这下，柳氏傻眼了。 一百两银子？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最重要的是，云家分家的一切都是摊在明面上的，包括云沉和金氏留下的东西，就算全部加一起，也只能勉强凑一百两。 云清明都没出去过，哪里来的银票？ 这只能证明，他从前就有这些银子。 还有云清城—— 柳氏和连三北这才想起来，如今的云清明成为云成定的孙子，那么云清明和云归的小儿子云清城还真是堂兄弟。 若是云清城也住过来连家，这三兄弟的屋子怕是会挤得厉害，但这也是有好处的。 云清城和盖屋子的匠人们到来，那么也可以证明连堇笙和云清明之间的清白，若是往后两个人真走不到一起，这亲事退了，连堇笙也是能嫁出去的。 彼时—— 云成定正老泪纵横地握着云清城的手说，“清城，你要给祖父争口气啊！” “定山书院的山长跟我说，你若是跟着明哥儿好好念书，听他的教导，你明年下场最差也是个童生！若是你成为童生，你和你哥哥的亲事也就能定下更好的了！” 云清城抿着嘴，眼眶都红了。 其实云家人私下都在骂祖父，说他想要秀才儿子想疯了，才会不顾一切把去世了多年的云沉过继到名下，更是不顾脸面去插手弟弟家的事情，还帮弟弟家分了家。 可是云清城明白，祖父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 “祖父！”云清城点头，“我会好好念书的！” 云成定见孙子这样讲，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似想到什么，对云清城珍嘱咐道，“你这次去山上，切记不要和连家三房的人发生争执，还有……” “你对堇笙丫头客气一些，就把她当嫂嫂一样供着，知道了吗？” 云清城这下有些傻眼了，“祖父，一个女人而已，何须如此？” 其他人不知道云清明多厉害，他们这些参与云清明谋划的人还不知道吗？ 况且，云清城身为读书人，在看过云清明写的文章后，更明白云清明来日前途可不限量。 “祖父！你糊涂了！”云清城说，“虽然连家三房对怀瑾很好，可是……以怀瑾的能力，来日肯定不会娶一个乡野村妇啊！” 第053章 奸商的潜质 云成定看着自家孙子糊涂的模样，叹气。 “你想想你三堂叔和金氏！”云成定道，“他们那一房，总是这样。” 出痴情种。 云沉可以为了金氏，不要仕途。 云清明可以为了往后不让连堇笙和云奋、云曹氏纠缠不清，想出过继的法子。 云成定年纪大了，如今瞧着身子骨硬朗，可没准哪日就西去了。 从此，云清明便没有长辈可以压制，而且因为云成定过继的是云沉，即使云成定去世，云清明也无须守孝三年。 “祖父！”云清城想起了云沉和金氏，开口道，“我知道了！” 其实，云清城确实不明白，云沉为何能为了金氏放弃袁家姑娘，如今的云清明为什么要和袁家划清界限，明明树大好乘凉。 若是，云沉当年娶的是袁氏女，也就不会在为村里人牺牲后，还得不到半点嘉奖，而孩子们更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云清城不懂他们为什么如此糊涂，可也明白云清明不愧是云沉的儿子，骨子里和云沉当真是一模一样。 等云清城离开了家，云归的眼里有了泪，“爹，你说咱们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啊？” “云沉堂弟是二叔的孩子，如今咱们听定山书院山长的话，和其他叔叔们把云沉堂弟过继给你，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云成定却是叹气，“我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被人骂为老不尊也好、被人骂厚颜无耻也罢，都没有关系！” “而且你也是个糊涂的，你难道真以为，没有明哥儿点头，咱们这过继云沉的事能办成？” 云归愣了下，“这不是柳先生和定山书院山长的意思吗？” 云成定抬起头望天，半晌后才说，“还好咱们家有清城这个苗子，不然我闭眼都要被你气得掀了棺材板！” 定山书院免除束修五年的名额，除了云成定家，其他每家都有一个，包括去世了几年的云小雯的儿子们也拿到了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族内耆老会支持他过继。 只是来谈这件事的，是定山书院的山长，而不是云清明。 所以云家大部分人都以为是定山书院这边的意思，而并非云清明不孝。 但是，云成定却很明白，若是云清明不点头，这事怎么可能成？ 他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还没糊涂成那样！ “喂你的猪去！”云成定见儿子还想说话，又道，“这几日你送些银子和吃食去山上，记得同三北和柳氏说谢谢，其他的时候你就少去打扰城哥儿了！” 云归尴尬地笑了笑，抬起手摸着头，不敢再反驳父亲。 …… 云清城去了山上的途中，连堇笙已经在盘算着怎么能赚更多的钱了。 柳大牛的客栈向连家定了青菜，还有固定的橡子豆腐，其中要的佐料最多，譬如生姜、小葱、大蒜、韭菜等等。 袁家社学因为云清明和柳宗厚都离开的关系，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也不愿意再收连家的橡子豆腐，可偏偏的柳宗厚和万大夫一直都好这口，所以定山书院这边便让连三北每日都送豆腐去书院，没有压价格。 往日连三北和柳氏只需要准备百来斤橡子豆腐，如今却是最少要准备一百五十斤了，一天的收入差不多就有九百文，若是算上卖菜和佐料的钱，连家三房每日的收入差不多就有一两银子。 可于连堇笙而言，这似乎还是少了一些——尤其是在看见云清明拿出一百两银票的时候，连堇笙才觉得自己那二十多两少得可怜。 可是，她只会种地—— “唉，这羊肉若是炖上白萝卜，味道肯定好！” 连三北和柳氏说。 “这还没入秋呢，哪来的萝卜？等入秋后种一些！不过咱们得多晒点干辣椒，这天气一冷，就想吃点辣椒！”柳氏说，“我爹就馋这口辣味呢！” 连堇笙听着，突然眼前一亮。 对了！ 她可以种反季节蔬菜。 大燕可不比现代，如今是什么季节出什么季节的蔬菜，而大棚蔬菜也远远没有兴起，比如夏日想吃新鲜脆嫩的萝卜，和冬日里想吃脆生生的辣椒，这在二十二世纪是最简单的事，可在大燕朝却太难了。 有灵泉水的她，想弄大棚蔬菜那可太简单了。 “娘！” 连堇笙兴冲冲地跑到屋外和柳氏说，“咱们现在就种点萝卜吧，不止萝卜，还有胡萝卜、菠菜这些都要弄一些！” 柳氏傻眼了，“哎哟，笙丫头这是怎么了！” 连三北却哈哈大笑，“你看，不止我想吃萝卜，笙丫头也馋这口了！” 柳氏无奈地瞪了父女俩一眼，又继续忙厨房里的事情。 如今云清明需要补身子，柳氏今日特意让去镇上的连三北带了新鲜的羊肉回来。 连三北却是心疼连堇笙的，他见连堇笙是真的打算折腾这些，还特意把刚刚空出来的一亩地交给连堇笙，和连堇笙一起把种子种下去。 柳氏无奈地叹气，想起连三北说，“你之前说，我家笙姐儿可是神农转世，哪有种不出来的青菜？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也是因为这一句话，柳氏还真没去阻止这两个人。 连云清阳和云清律也去帮忙了，云清阳丝毫不顾腿脚不方便，还和连堇笙兴致勃勃地说，“姐姐，这天气热真的能种出萝卜吗？” “夏天都可以种萝卜，那冬天是不是能种辣椒，能种葡萄、西瓜？” 云清阳说着，眼前一亮，“若是真的能种出来，价格可是能卖出天价的，我曾听大舅舅说，冬日里的果脯价格都很贵，青菜价格更高，尤其是奉州那边，据说岭南运过来的荔枝干都卖几两银子一斤呢！” 云清阳说的大舅舅，便是去了岭南多年没消息的金镇元。 来山上后，比起云清明的镇定、云清律的黏人，云清阳对连堇笙的情绪，依旧很复杂，他不怎么爱说话。 可如今听见连堇笙提起生意了，这孩子简直像打通了经商的经脉一样，说起奉州的生意，简直头头是道，听得连堇笙都有些错愕。 这孩子，才七岁呀！ “那你觉得，如果咱们夏天种出萝卜了，能卖多少钱一斤？” 连堇笙突然问了一句。 云清阳立马回答，“姐姐你就种了半亩地，这萝卜顶多上百斤，夏日的萝卜可不好找，我瞧着一斤卖一两银子最好！” 连堇笙瞪圆了眼！ 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大奸商！ 第054章 往后的人生里，得有她 连三北听了云清阳的话，哈哈大笑，他只觉得童言无忌。 这萝卜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家家户户都能种出来的东西，居然敢卖一两银子一斤？ 这话也只有孩子能说出来了。 可偏偏的，云清阳却是越说越高兴，“我大舅舅常说，物以稀为贵，奉州很多贵人，他们吃东西就图个新鲜和与众不同，若是价格低了，人家也未必愿意买呢！再说了，这夏日的萝卜和冬日的辣椒都是稀罕物，他们肯定喜欢！” “我大舅舅还说，这些贵人们，出门吃个茶都得花几两银子，一顿饭得几十两银子，一两银子一斤的萝卜，他们肯定会买，没准还嫌价格太低了呢！” 云清阳害怕不能说服连堇笙，特意走到连堇笙身边，丝毫不顾及走得太快，腿会疼的厉害。 他一口气说出了不少奉州的物价。 云清阳的脑海里似乎有一个账本，能清楚地记得他听过的东西的物价。 连堇笙看着未来的大燕朝最大的商人，此时脸上还沾着泥土，一脸稚气地跟连堇笙描述着他的规划。 看来，金镇元怕是真没少教这个孩子做生意。 “姐姐！”云清阳说得口干舌燥，一张乖巧无辜的脸上，全是期盼，“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听你的，咱们试试！”连堇笙笑着点头，“咱们先种萝卜！” “好！” 云清阳也没想到，连堇笙居然会赞同他的话语，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从前也只有大舅舅会说，咱们清阳真聪明，账目看一遍就能记住大半，来日肯定是块做生意的料！ 后来，大舅舅没有音讯后，父母都期望他能好好念书，他便再也没有过做生意的念头，尤其是父母去世、他的腿残了后，这个念头就被压到了内心的最深处，似乎从未出现过。 他连哥哥都没说过，他想跟大舅舅一样，做个会赚钱的商人。 可如今…… 云清阳觉得，这样真好，连堇笙支持他的想法。 哥哥最听连堇笙的话，如果连堇笙都同意，哥哥也肯定不会反驳。 云清阳觉得，这天都蓝了不少。 ………… 与此同时，镇上的福源客栈内。 “老章，让厨房煮一碗红糖姜汤来，记得要熬得浓浓的，送到楼上的玄字号客房里！” “得嘞！” 柳大牛听到这个对话，下意识便猜出了要红糖姜汤的人是谁。 “大小姐来铺子里了？” 柳大牛跟身边的人问了一句。 “是呀！”这人回答，“大小姐来铺子里查账了，不过瞧着身子不适，就在客房里住下了。” 福源客栈的老板姓王，和妻子多年只生下一个女儿王宝珠，却从未纳妾，如今更是把女儿王宝珠当儿子培养，还准备招赘。 王老板不止有福源客栈，连奉州都有很多生意，所以不少人都打起了王宝珠的主意。 可惜，王宝珠可不是个糊涂的姑娘，她不止比父亲王老板更擅长做生意，更是算得一手好账。 只是可惜……身体每个月都有那么不舒服的时候。 玄字号客房内，王宝珠面颊惨白，嘴唇更是没有了色泽，吓得丫鬟差点回家去喊人来。 王宝珠摇头，“别去！” “这都是老毛病了，歇歇就好！” 这些年，药也没少吃，可这每个月该疼的时候，疼痛不减半分。 私下还有人和她说，宝珠，这个小毛病啊，成亲了，生了孩子就好了。 王宝珠对此嗤之以鼻。 她娘和她的毛病一样，可也没见生下她就缓解半分！ 这些人，总是变着法子催她成亲，似乎她成亲了，这王家的家产，就能变成他们的一样。 “小姐，红糖姜汤送来了！” 小丫鬟拿了姜汤给王宝珠，想着喝点热的，总是能稍微缓解一些的。 也不怪小丫鬟如此的害怕，几个月前的王宝珠可是疼得晕了过去，吓得她差点瘫软了身子。 王宝珠也没拒绝丫鬟送过来的姜汤，而是趁着热一口气喝下去了，想着稍微能缓解月事带来的疼痛。 结果，让王宝珠没有想到的是，从前只能缓解一些疼痛的姜汤，这次她喝下去后，效果居然出奇地好。 “这是姜汤？” 王宝珠愣了下，疑惑的问，“没放什么别的药吧？” 小丫鬟特意跑到厨房去问了一遍，回答，“没有！” 王宝珠皱眉，“真是奇怪啊！” 每个月喝习惯的姜汤下肚后，这次居然缓解了大半的疼痛，她的脸色也渐渐地恢复了。 “去问问，今日给我熬的姜汤用的是哪里买的生姜、哪里买的红糖！”王宝珠说，“给我带一些家去！” 小丫鬟点头。 “奴婢这就去办！” ……… 接下来的几日，连堇笙和云清明单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 不止是因为云清城总在云清明身边，也是因为随着张村长批了村里的地，连家准备盖新屋的事，也彻底地定了下来。 这次来帮连家盖房的人，大部分都是村里的，还有隔壁村的匠人。 他们要的价格很低。 匠人们很老实，直接明着说，“我听闻这次不只是给连家盖新屋，这云秀才的孩子们，也准备在山上盖新屋，我就想着过来帮帮忙！” “是啊！云秀才之前对我们的好，我们肯定记得，如今能帮一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这一批匠人都是早上来，晚上回家休息，连家包他们的早饭、午饭和晚饭。 “四哥，真要这么盖吗？”连堇笙有些惊讶，看着匠人们画出来的图纸，皱着眉头问，“屋子会不会太大了？” 一个似“口”字形的一进院落，占地约莫四百多平，除了中间两间正屋外，东西各有两间屋子，而且云清明还准备在院落里打一口井，方便家里取水。 “怎么会大呢？”云清明声音温和的说，“清明和清律都大了，自然要住一间屋……” 云清明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一顿。 他突然发现，自己往后的规划里，不止有弟弟们，还有连堇笙和她的家人们。 突然，云清明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两世为人，从不会在某件事情上为难自己，想明白后，云清明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往后的人生里，得有她。 连堇笙也愣了下，她开口，“四哥，我其实……” 她其实原本的规划是，盖两间新屋。 她和父母住一个院子，而云清明和弟弟们住另一个院子。 只是这话，为什么到了嘴边，她却没办法开口了。 云清明声音淡淡的，略带了几分悲凉，他声音低低的，“笙笙，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往后永远都是半身不遂的半瘫，你该怎么办？” “你要……退……” 他没说完，可眉眼里的凄惨，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美人伤神——这一幕落在连堇笙眼里，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他是担心连累自己？还是担心自己退亲？连堇笙想。 第055章 卑劣的定情和告白 或许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缘故，连堇笙会下意识去保护自己，逃避一些麻烦。 譬如，她的自私、她的冷漠，可后来在看见孤儿院院长发生的事情后，她才下了决心去了农学院。 其实，她身怀灵泉的事，若是被农学院的人知道，这会是很大的麻烦，可是她还是去了——因为她想着，若是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那么世上的孤儿会不会少一些？饿死的人会不会少一些。 此时，她看着云清明，说不被影响，自然是假的。 “四哥！”连堇笙想了想，才安慰道，“你一定会痊愈的！” 云清明声音愈发低沉，“若是不能痊愈呢?连堇笙，你想退亲吗？若是这样，我不拦你，我这样的人本就是累赘！”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连堇笙皱眉，她反驳云清明的话，“你怎么会是累赘呢？” “就算你的腿不能痊愈，你一定也会成为很厉害的人，不会因为腿伤就影响你的以后！” 云清明苦涩的说，“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对你有信心！” 连堇笙想起书中的云清明，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此时还能听见屋外招财和进宝的“汪汪”叫的声音，因为匠人们的到来，两个小狗崽十分警惕。 在她身前的云清明，并不是书中的云清明，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会有喜怒哀乐，会有经历诸多不幸和挫折。 她会心疼这个人，也不愿意看见这个人自暴自弃。 “笙笙，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云清明认真的说，“你真对我有信心？” 这一次连堇笙丝毫没有多考虑，她回答，“嗯，对你有信心。” 云清明抬起手，对连堇笙稍微招了招，连堇笙走到他的身边，云清明便抬起手，牵起了她的手。 他的动作显然很生疏，也是趁着连堇笙没有反应过来，才会如此的顺利。 “你之前说，绝对不会和我退亲，我想着你或许是糊涂才会这样说，可后来，你一直说不退亲，我就当真了！”云清明的声音很坚定，语气却无比的温柔，“我如今落了难，无论这件事是怎么回事，我的腿伤是真实存在的，来日会影响仕途也是千真万确，如今你不嫌弃我，所以……” 他问，“笙笙，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吧？” 连堇笙如同不小心碰到了炙热的火焰，惊的想立刻把手抽回来，哪知云清明早有了防备，却牢牢的握住她，似乎一定要她给一个答案。 这个瞧着温润如玉的少年，却带了极强的进攻性。 “你心里是有我的吧？” 这一句话，让连堇笙规划在未来的蓝图上，突然被滴了一大滴大红色的朱墨，一切都因为这一句话变了。 这个人，是在对她表白心迹吧？ 连堇笙不敢去看云清明的眼睛，即使她两世从未谈过恋爱，却也是看过书、和电视、电影的人，没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 她怎么会不懂云清明心里的想法呢？ 云清明的脸色从起初的试探，渐渐的变得苍白，似乎从内到外都透出心灰意冷。 连堇笙忍不住抬起头，就瞧见了这一幕。 他们接触的时间并不算长，私下也没说过几句话，可她看的出来从起初的对她不耐烦、和厌恶，到后来的纵容、和包容，云清明一直在改变，只是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意。 她说想吃甜甜的果子……他记下来了。 她说小狗很可爱……他也记下来了。 她只是不经意提起的事情，云清明都记了下来，而且还很贴心的帮她办到。 “你若心里没我，就当我没和你说这些话！”云清明低着头，脸色晦暗不明，“我想着，你既愿意不顾名声也要让我和你住一处，想着盖新屋也要和我一起，心里应该是有我的！” “连堇笙，这一个月内，你说的话，我都信的！” 他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像是没了所有的力气，渐渐的放开了本来握着连堇笙的手。 被握着的手腕突然被放开，连堇笙本该逃着离开的—— 和前世一样，她不擅长清理这些感情，在别人和她示好的时候，她就该转身离开，再也不去触碰这个感情。 可此时，她心里却生出一股恐慌。 她觉得，若是自己走了，那么和云清明，就或许真的没有以后了。 以至于慌乱里，她都忘记听云清明那一句里的“这一个月内”。 云清明一直说的，都是这一个月内。 “我没说谎！”连堇笙脑子里纷乱如麻。 连堇笙想了想又靠近云清明一些，咬牙说，“四哥，你不了解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好，我善妒、我懒惰、我还贪睡，我这样的女子，并不适合你。” 像云清明这样的人，无论这腿能不能痊愈，也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连堇笙是很难接受一夫多妾的制度。 云清明再一次把连堇笙的手捉住，握的很紧，“我知道你和从前不一样了，若是从前的你，我也不会在此处了，我心悦的，是如今的你！” “我也知道你肯定有很多事瞒着我，没有关系，你不想讲，我不逼你。因为，我也有很多事瞒着你，咱们算是扯平了！” “你善妒，我也善妒，你懒惰，没事，我也不算勤快，你贪睡……我倒是不贪睡，但是我可以尽力的陪着你。” “连堇笙，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我只是想问你，你说你这一个月内说的话，没有说谎，是哄我这个残废，还是是认真的？” 连堇笙低头，回答，“认真的！” 既来之，则安之。 书内说云清明终身未娶，那也只是书内的说法。 这一切不是已经改变了吗？ 她的到来，引起了蝴蝶效应，而云清明也随着她的到来而改变。 连堇笙实在不明白，云清明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可是，她想着，她既然来了，遇见了一个长相完全符合自己审美，性子也完全让她欣赏的男人，她为什么不勇敢一次？ 就算成亲了，若是两个人不合适，也是可以和离的。 其实，连堇笙此时都没有明白所谓的爱情。 爱情就是，不会顾虑后果和得失，也不会想多的东西，没有道理、没有缘故，就是要和眼前的人在一起。 “那你要等我痊愈！”云清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双眼眸暗处的黑暗，又渐渐的隐藏了回来，“我一定会痊愈的！” 其实，云清明没把握能让连堇笙答应自己。 一个月。 一个聪明又有独特灵魂的人，会喜欢上自己？云清明没这个把握。 但是没关系，即使连堇笙不答应，他也有别的办法。 扮可怜，只是一种手段而已，他从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是个卑劣的小人。 他突然庆幸，父母给了他一张还算不错的皮相。 第056章 先享受了美男再说 在云清明这里，只要连堇笙答应不退亲，愿意和他在一起，哪怕是因为怜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结果。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感情这个东西伤神，连堇笙也知道，即使她和云清明在一起，或许没有很好的以后。 可是，她管以后做什么？ 就如同她当初加入农学院一样，从未考虑过太多。 享受当下就好，反正她现在是赚足了，这样的男人即使两世为人，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你一定会痊愈！”连堇笙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说，“你这些日子好好的养伤，盖新屋的事情你别担心！” “那就按四哥你说的，就盖个大大的一进院！” 云清明也“嗯”了一声，声音很是温柔，“我之前瞧着屋子旁边你种了一些果树？等新屋盖成，你若喜欢，便多种一些在院子里！” 说起这些熟悉的东西，连堇笙那颗乱跳的心，终于是慢慢的安稳了下来。 她笑着和云清明说起自己的计划…… 果树、菜地、还有小鱼塘。 她说起这个的时候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一个刚接受了男子表白的姑娘，没有半点忸怩。 她说，云清明听。 期间，他还给连堇笙提了意见，最后云清明笑着转身递给了连堇笙一个东西。 连堇笙得到了云清明送给她的木匣子，里面不止装着云家分家的地契，还有云清明如今拥有的全部家产。 连堇笙看着木匣子内的东西错愕的瞪圆了眼—— 因为这木匣子内不止有三百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最重要的是，还有一枚玉簪和一方帕子。 玉簪，是她送给云清明的。 绣着蝴蝶的帕子，也是她送给云清明的。 这些东西，都完好的保存在木匣内。 “都给我保管？” 连堇笙傻眼了，可无论她怎么拒绝，云清明都说放在她身边最安全。 毕竟，如今云清城和云清明睡一个屋子，偶尔还有定山书院的人过来，甚至还有匠人让他帮忙写信、念信，屋内来往的人太多了。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替我保管这些，是应该的！” 云清明说，“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一部分是给清律和清阳的，他们如今还小，你也一并替他们管着吧！” 连堇笙握着木匣子，却是很想问一句，她如果不接受云清明的表白，这木匣子能不能退回去？ 可是，这显然不可能。 ——妻子？ 这个词语对于连堇笙而言很陌生，但是听云清明说起来，她又很开心。 等从云清明的屋子内出来，连堇笙才感叹，“美色误我，美色误我！” 男色也是色。 连堇笙觉得，云清明确实皮相骨相好，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 她果然是个颜控。 比起了解一个人的内心，她更欣赏一个人好看的容貌。 不过，最终连堇笙还是保管了云清明给她的木匣子。 这一日起，她不止是云清明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还提前过上了管家的生活。 ……… 随着匠人们的到来，新屋很快就盖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内，柳大牛却突然回了村子，这次带回来的还有其他人，正是客栈王老板的独女——王宝珠。 王宝珠在这段时间发现，连家送来的橡子豆腐味道极好，而且吃了之后，似乎能让夏日的那股燥热减轻不少。 不止橡子豆腐味道好，还有连家送过来的小菜和佐料，都有这样的效果。 王宝珠想着，肯定是因为种这些东西的地方好，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味道才会如此可口。 王宝珠这次来是和连家谈生意的。 “什么？萝卜？” 王宝珠没想到连堇笙居然会和她说这个。 王宝珠一下也愣住了，她这次前来本来是想多购买连家种的小菜，尤其是生姜。 她发现连堇笙种的生姜熬红糖水，能缓解女子月事带来的疼痛，虽不似药物那么好用，但是却也能缓解大半。 能用一碗红糖生姜水就能解决的事?谁还会去吃那些苦涩的中药呢！ “对，我种了一些萝卜，如今已经出苗了，再过半个月就能长成，不知道王姑娘有兴趣吗？” 王宝珠错愕的问，“夏日能种出萝卜？这萝卜能吃吗？” “而且，什么品种的萝卜，只需要二十天就能熟了？” 王家虽然是做生意的，可对地里的事，王宝珠也是略有耳闻，所以她此时十分的诧异。 连堇笙笑，“这品种自然不能讲，这是我家的秘密，这萝卜肯定能吃，而且味道不会比冬日里的差！” “王姑娘到时候要尝尝吗？若是味道不好，你不要就是了！” “不过，你也知道这夏日的萝卜是个稀罕物，我家也没种太多，所以这价格……” “若是真的能种出来！”王宝珠信誓旦旦的说，“价格我肯定不会给你太低！” 王家在州府也有客栈，那边的贵人们，吃的就是图一个新鲜。 之前，便有个小贵人冬日里闹着要吃一盘新鲜的炒辣椒，后来还是有人家里烧着火盆，才养出了那么几株辣椒，而且品相也很差，却卖出了十两银子的高价。 王宝珠在得知连堇笙说的这件事后，便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甚至都不顾自己穿着的是绸缎制成的鞋子，跟着连堇笙去了地里，亲眼瞧了那萝卜，笑的有些合不拢嘴。 “这可太好了！” 王宝珠说，“夏日的萝卜，冬日的辣椒，往后我都可以走水路运到州府去卖，价格肯定不会低！” 连堇笙看着王宝珠说，“其实，我家地里就算种的再多，也不够王姑娘卖的！” “冬日的辣椒……” 连堇笙知道有种法子能很好的把辣椒储存好，而且还能储存几个月，还不会让辣椒失去水分。 只是这个法子，连堇笙暂时没打算告诉王宝珠。 “那你就多种一些！”王宝珠说，“价格，我们可以商量！” 之前，王宝珠认识不少镇上的贵女们，其中便有袁家的姑娘，其中三房的姑娘们说起云清明的时候，眼里是止不住的欣赏。 可对于才子和美男，王宝珠是没半点兴趣的。 她更有兴趣的是——生意和银子。 “我真是来对了！”王宝珠高兴的握住连堇笙的手，“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我这次也不白来，我给你带个消息，你想听听吗？是关于袁家七小姐袁柔惠的！” 第057章 念书 士农工商。 大燕朝的阶级一直明朗，世家贵族永远都高高在上。 袁家因为出过进士的缘故，骨子里是瞧不上商人的。 可他们又需要大量的银子，总是免不了和商人们来往。 王宝珠和其他贵女们不一样，她对自称为簪缨世的袁家，却没半点兴趣。 之前，袁家三房的姑娘们愿意请她去赏花，图的也无非是王家的银子。 王宝珠懒得和他们虚伪，故而总是称病不爱去这样的场合…… “袁柔惠？”连堇笙听王宝珠提起这个名字，还愣了下，“袁家七小姐吗？” 王宝珠见连堇笙记得这个人，心里便有了底，“嗯，她本来……算了，我直接和你说，她嫁到陶家了！” “就是陶县令家，给陶县令做继室。” 连堇笙瞪圆了眼，“县令家？” 若她没记错的话，沛县县令陶远知已经年过四旬了，都能给袁柔惠做祖父了！ “袁家。”连堇笙皱眉，又问了一句，“答应了？” 王宝珠点了点头，“嗯，都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下旬办这场亲事！” 按理说，若是袁家真的心疼姑娘，亲事也不该办的如此仓促，可见这里面还有诸多的原因，像是被人逼着赶紧把袁柔惠嫁出去一样。 连堇笙只是觉得奇怪，却也没再追问下去，她对袁家的人没半点好感。 尤其是在得知袁家和陶县令狼狈为奸，吞了云沉的抚恤金后，更是厌恶这些人。 “我记得你家那位的先生……”王宝珠想了想，才说，“和袁家有那么一些过节！” “等他痊愈了，肯定是要参加科举，那么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县试，而县试大多都是当地的县令阅卷，所以……” 王宝珠想告诉连堇笙的就是这个消息。 袁家三房有意将袁柔惠嫁给云清明这个事，其实王宝珠多少都得知一些，只是这个消息也只是贵女们私下在传，不少人都夸赞云清明容貌生的好，也有人说云清明除了容貌一无所有。 不过无论多少人议论云清明，说他性子冷漠、说他不善言辞、说他家境贫寒、说他没有才华等等，却没有人说他长的难看。 “多谢王姑娘！”连堇笙也明白王宝珠的好意，她道，“我都记下了！” “可是人要活一辈子，有些事，再过几年谁又知道是什么样子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再过一年，陶远知就会因为收受贿赂被人告到了通判大人那边，落了个抄家的结果。 连堇笙记得，也是陶远知倒台的同一年，云清明中了秀才，虽然名次不算好。 对于袁柔惠会落得什么结果，连堇笙丝毫不会同情。 王宝珠若有所思的看着连堇笙，却没有再说什么。 最终，王宝珠带走了连堇笙地里能刨出来的所有生姜，给的价格更是提高到了三十文一斤。 王宝珠对此还加了一个条件，“希望连姑娘你往后家里的生姜，都不要在卖橡子豆腐的时候送出去了。若是别人要，就说三十文一斤，不能低于这个价格卖，而且卖给他们的量不能太多！” “还有，我希望这些生姜都出自你的手，而不是别人！” 平日里生姜的价格也不过几文钱一斤，可王宝珠却提高了几倍的价格，她要的目的很简单，垄断。 王宝珠愿意给钱，连堇笙自然同意，只是出自她手的话，那么生姜的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王宝珠表示，希望连堇笙多种一些，最后又要了一些青菜还带走了连堇笙养的鸡崽。 连堇笙确实喜欢摆弄庄稼，可却不太喜欢和商人来往谈价，王宝珠的出现，倒是解决了她的一些麻烦。 云清阳的小脑袋瓜子转的很快，他等王宝珠一走，就和连堇笙说，“姐姐，这个生意可以做！” 云清阳坐在连堇笙身前，掰着手指说，“王家姐姐想要的，无非是你种的菜往后只卖给她一个人，无论是生姜呀、萝卜呀、辣椒呀、还有你之后要种的莲藕等等东西，她都想全部买下。王家姐姐收咱们家的生姜，都是三十文一斤，其他的菜肯定不会低太多！” “王家姐姐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从不会做亏本买卖，她肯定能赚到银子，而且不会少！我想着，姐姐你可以省心不少，外面的事都让王家姐姐去办，你只管种菜收钱就好！” 转季节的蔬菜和水果，在合适的时候卖出去，肯定价格不低。 物以稀为贵。 连堇笙不得不多看一眼云清阳，这孩子像是无师自通一样，能在生意上说的头头是道。 可惜，最让云清明头疼的是，两个弟弟真不爱念书。 云清明说，云清阳是瞧着书就犯困的性子，云清律却更好动一些。 他想送两个孩子去念书，可惜，两个弟弟都不愿意。 她笑着试探问，“你说的对，外面的事情都可以交给王家姐姐去办，可往后我想多卖一些蔬菜和果子，该怎么办呢？” “这王家姐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呀！” 云清阳的眼里似有光，他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胸脯，“还有我呀！” “姐姐，我能帮你！” 说完，云清阳似乎又意识到，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孩子，谁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连疼他的哥哥都说，让他现在好好念书，做生意的事，往后再说。 “是呀，清阳可以帮我。”连堇笙又说，“王家姐姐今天收了我们家六十斤生姜，一斤生姜三十文，又买了小葱和大蒜，这些是十二斤，还有带走了六只鸡，价格是……” 连堇笙一一的说着，最后，她问云清阳，“你帮姐姐算算，这一共多少钱？” 云清阳在做生意上很有天赋，可他平日里不喜欢看书，对算术也是一知半解。 如今连堇笙一问他，他就傻眼了。 云清律在一侧掰着手指头算了半晌，得到的答案似乎又不正确。 两个孩子下意识就想去问云清明。 连堇笙又说，“唉，姐姐忙着照顾这些菜，又要盯着盖新屋这边，你们哥哥如今病着，要养身子、要看书，往后若是姐姐想多赚银子，总不能让你们读书的哥哥帮我吧？” “看来，这生意真的很难做大呀，账目都算不清！” 云清律和云清阳若有所思。 小半个时辰后，云清律和云清阳出现在了云清明身边，云清律推了推云清阳。 云清阳看了看哥哥，想着这个时候，哑巴真占便宜！ “大哥！”云清阳说，“我想去念书了！” 云清明闻言，颇为错愕，“什么?” “我和二哥都想去念书了！”云清阳握着小拳头，“我得好好念书，学好算术！” 做商人的第一步，还是要会看账目的！ 云清律也发现，不管以后做不做太监，这多少银子都算不清楚，肯定会被人骗的。 牛公公据说就很擅长算账。 云清明：“……” 这是怎么了？ 第058章 碍眼的灯泡？ 云清律和云清阳从不擅长隐瞒大哥，很快就把下午和连堇笙的谈话说出来了。 云清明没想到，连堇笙还会这样哄孩子念书。 连堇笙不会阻止孩子们去做想做的事情，还能根据孩子们想做的事，用办法引导他们走入正途。 云清阳有些紧张的说，“哥哥，我们能去念书吗？” “当然可以！”云清明想了想才说，“哥哥先教你们一阵子，等你们能背会《千字文》《幼学琼林》后，哥哥再送你们去定山书院。” 定山书院是没有启蒙班的，去那边的孩子多少要认识一些字，会背诵千字文和幼学琼林，书院才会收下。 而且，山长也规定，要入定山书院的孩子，都必须年满八岁。 如今云清阳和云清律才七岁，两个孩子还有一年的时间跟着云清明学习。 “哥哥！”云清阳有些不安，“会不会累着你？” 云清明笑着摇头，“不会！” 教两个孩子哪有什么费力的？而且，他如今不用去书院，时间多的很。 当夜，连堇笙来给云清明送汤药的时候，他看着连堇笙的目光若有所思。 连堇笙下意识的擦了擦脸，白皙的面颊被她用力擦的泛红，好奇的问，“四哥，我是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谢你！” 云清明握着汤药，“清律和清阳，让你烦心了！” 连堇笙听了这话，却是笑着回答，“四哥你和我说什么谢谢？不管多调皮的孩子，我都能应付！况且，清律和清阳都是好孩子，很听话，没又让我烦心。” 她在孤儿院的时候，不知道要照顾多少孩子，其中也有性子极差的。 连堇笙说的丝毫不在意，这话落入云清明的耳里，他却是心疼的。 云清明想，连堇笙会如此娴熟的照顾人，自然不是天生的，她一定摸索了很多次、也吃了不少的苦，才知道怎么和孩子们相处。 云清明突然很想知道连堇笙的从前…… “笙笙，其实你……” 云清明还没说完一句话，此时云清城走了进来。 云清城来连家不过几日，气色就比之前好了许多，饭量也比从前更大了。 云归来探望儿子的时候，看着儿子埋头吃饭的样子，颇为不好意思。 后来，云成定和云归一起送了几十斤大米和一些白面过来，也不管柳氏和连三北如何拒绝，他们丢下就走。 或许也是因为父亲和祖父送了粮食过来，云清城吃的比往日更多了。 “连姑娘，你放心去忙吧，这里有我呢！”云清城记得父亲和祖父的嘱咐，他此时很自信的保证，“我会照顾好怀瑾堂弟的，你放心！” 连堇笙笑着回答，“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看书了，早些休息!” 云清明：“……” 云清城虽然不擅长照顾人，可在连堇笙面前，还是要做出一个堂哥该做的模样。 他看向云清明，只觉得堂弟的眼神有些暗暗的，颇为怪异。 “守拙，我在《春秋》上面写了一些自己的见解，你不如再看看？”云清明认真的说，，“最好，能全部记下来！” “什么？《春秋》上的？”云清城吓的站了起来。 想要科举之人，必须熟读四书五经，这些书里，唯《春秋》字数最多。 如今，云清城连背诵四书五经都有些磕磕碰碰，让他再记下云清明说的注释，就算再给他一年时间，他也记不住啊！ 可让云清城无奈的是，他记不住的东西，云清明似乎能记得轻轻松松，过目不忘。 而且，之前柳先生出的题，云清明只是稍微想想就能破题，而他还得想着这题目出自哪里，是什么意思，要怎么破题。 有的时候，云清城不得不佩服云清明。 可一想到要记《春秋》上面的注释，本来吃饱喝足的云清城，顿时萎靡了，连吃饱饭的那点愉悦都没了。 “柳先生说，陶县令很喜欢《春秋》，明年的题目里，没准就来自《春秋》！”云清明道，“防患于未然！” 云清城点了点头，他知道云清明为自己好，考生们大多都会押题，而柳先生是云清明的恩师，他帮云清明押题也很正常。 云清明没有丝毫保留的告诉他，可云清城脸上却依旧没半点喜悦。 不过片刻，刚从厨房里出来的连堇笙，就碰见了站在院子里发呆的云清城。 她试着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云清城哪有方才朝气勃勃的样子，此时像是烈日下即将要枯萎的花，奄奄一息。 云清城转身看向连堇笙，低着头很委屈，“堇笙妹妹，我觉得我怕是考不好了！” 连堇笙有些惊讶，她记得前几日云清城还对云清明夸赞连连，说自己跟着云清明学，科举之路很有信心，怎么突然又没信心了？ “怎么会这样说？你一定能考的好的！”连堇笙安慰，“归叔可是很相信你的” 云清城本来是来院子里透透气，如今得到了连堇笙的安慰，他却没有半点高兴。 “唉！”云清城叹气，想起父亲和祖父的操劳，他又鼓起勇气说，“你说的对，我一定要考上！” “不过接下来几日我怕是要回家小住一些日子，这照顾堂弟的事，还是得麻烦你了！” 云清城觉得云清明真的很好。 云清明说这次《春秋》上的注释太多，怕云清阳和云清律打扰到云清城念书，让云清城回家住些日子。 云清明还说，他如今只是腿脚不便，但是手还能动弹，也能照顾自己，让云清城放心。 只是云清城哪里能放心？ 他得了云清明的照拂，自然是要感恩的。 不是谁都像云清明一样，待他真心实意，会把先生押的题目告诉自己。 云清城又对连堇笙说，“辛苦你了！” “好！” 连堇笙不懂云清城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的出来，云清城此时很感激云清明，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内，看着弟弟们帮云清城收拾各种东西，云清明只是勾了勾唇，目光又重新放到了不远处的《春秋》上面。 让云清城离开一些日子…… 他真的，在这里显得有些太碍眼了。 从前，他和连堇笙没有说破感情的事，他尊重连堇笙，自然需要云清城的存在，这样能顾全连堇笙的名声。 若是连堇笙拒绝，他也不会紧逼。 如今，连堇笙会成为他的妻，那么云清城，自然就无需在这里了。 至于春秋，这本书，确实会出现在后面的试题内。 第059章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等云清城一走，屋子顿时空下来不少，但是三个人住一起不免还是有些挤的厉害。 连堇笙希望这新屋盖的能快些—— 过来帮忙的匠人们其中有一个是柳家村来的叫柳得发，他胃口比常人更大一些，之前去别的村里帮忙，主人家大部分都让他们啃一些红薯，给的不多，大多时候都不顶饿，这些年柳得发也习惯了，毕竟要既要工钱又想吃的饱饱的，哪有怎么好的事。 这次柳得发来帮连家三房，是柳三牛拜托他过来的，柳得发的砌墙砌的极好，而且还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 冲着柳三牛当初给父亲的棺木价格厚道，柳得发就来了。 只是柳得发没想到，这次来帮忙，居然和以往不一样。 “咱们这次可是来对了，听说，连大东听三北家要盖新屋，也在村里喊着要盖新屋！”跟着柳得发来一起来的人说，“刚开始连大东说只要木橡村的匠人，咱们柳家村的，想去帮忙的也没办法去，结果因祸得福了……” 那人根本没压低声音，周围帮忙的人也能听到他的话，“连大东要盖的院子比咱们盖这个小多了，还说他那个地方是什么，风水极好的，还找人看过了！结果，那地方就在他家隔壁，去帮忙的人，工钱每天才十文，而且只给吃午食，早食和晚食都是不管的！” “啥？十文钱?还不管早晚的饭菜，中午吃的很好吗？”有人问。 那人回答，“别提了，一人两个红薯，连白开水都不多给几碗！” 这下，众人都惊了。 谁附近村子里的谁不知道，连大东的女儿连清清嫁给了镇上的李老爷做妾室啊！ 李老太爷可是镇上的大户人家，儿子李正元也要娶袁家的姑娘，显然往后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私下，有人说连三北蠢的很…… 连堇笙容貌可比连清清出众多了，若是连堇笙给李老爷做妾，还有连清清什么事？反正连堇笙也不是连三北的亲生女儿，去换点银子不好吗？ 这年头，笑贫不笑娼。 当初连清清出嫁的时候，可是坐了轿子的，这乡下的泥腿子们成亲，谁能坐轿子啊，身边还有丫鬟、婆子伺候。 “你是不是听错了？”柳得发皱眉问，“之前来咱们这边的张求水和李等财，也没说这事啊！” 张求水和李等财是木橡村的泥瓦匠，之前也是听了村长的安排，来连家三房帮忙的。 尤其是张求水，仗着张村长有点远亲的关系，在这群匠人们里显得自大。 结果，张求水和李等财在来了几日后，就被连堇笙说了一顿，因为连堇笙再三嘱咐，不要伤了老房子这边的果树，结果张求水和李等财完全没放在心上，在搬砖的时候，把老房子那边的桃树给踩断了。 他们本想着，几棵小桃树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结果被连堇笙不悦的说了几句后，张求水和李等财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在听闻云清城和云清明聊起，说连大东也准备找匠人的时候，张求水和李等财就和连三北说自己忙，跑去了连大东那边帮忙。 “他们能说这事吗？”那人嘿嘿一笑，手里的活却没停，“当初张村长让张求水老老实实在这边的时候，张求水说家里老人不舒服要回去伺候，结果几天后就去了连大东那边，这让张村长多难做人啊？” “咱们在这里帮忙，一天二十文的工钱，早食、晚食随便吃，午食还顿顿有肉，还有橡子豆腐吃，张求水和李等财呢？吃红薯，连白开水都不能多喝几碗，这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这事，说起来也是云相公太厚道了，居然没瞒着张求水和李等财这件事，让他们知道了连大东找匠人！”有人说，“张求水和李等财要走，云相公也没半点不满，还让堇笙丫头给他们工钱。” 柳得发点了点头，“可不是，张求水和李等财都是木橡村的，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之前还得了云秀才的照拂，如今这样做，确实不厚道！” “别管张求水和李等财，我瞧见今儿三北哥去镇上买了猪下水和猪头回来，应该是要给咱们午食加菜了，咱们吃人家这么多好东西，得赶紧把新屋给人盖起来，最好在入冬之前得完工！” “可不是，赶紧做事，别管张求水和李等财了！” 柳得发也没再说什么，做起活来更是卖力，然而被他们说起的张求水和李等财，却在山下遇见了去给村长送橡子豆腐的连三北。 “三北！” “三北哥！” 张求水厚着脸皮喊住连三北，“你今儿来我叔家送豆腐啊？” 连三北对张求水和李等财却没太好的脸色，只是点头，“嗯！” 李等财又说，“你家新屋盖的怎么样了啊？要我说别的村的人办事可没咱们村的人靠谱啊！” “是啊！这泥瓦匠你可得找老师傅，这些学徒做事可不行呢！”张求水说，“这是要住几代人的屋子，肯定要最好的呀！” 连三北这次却没接他们的话，之前张求水和李等财就提起想要回来，被张青山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青山和连三北说，让他别搭理张求水和李等财。 连三北自然是心里有数，张求水和李等财踩断了连堇笙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桃树，还一脸不屑的说连堇笙小气，就几棵桃树而已还摆脸色。 柳氏当时就恼了，连三北也帮着连堇笙说了几句话，结果张求水和李等财还发脾气了，说小丫头片子难伺候，对村里人说话不客气。 柳氏和连三北当夜就想着要让张求水和李等财走，结果他们还没提，张求水和李等财就自己走了，说是要去连大东家里赚大钱。 云清明比他们答应的更快，压根没挽留张求水和李等财，也丝毫没搭理张求水和李等财说要涨工钱的事。 连堇笙当时还问云清明，“四哥，这老泥瓦匠走了，咱们家盖屋子怕是会慢下来！” 云清明安抚连堇笙说，“有银子，还怕没匠人来吗？咱们没有拿银子请人办事，还让你受委屈的道理！” 连三北想着，云清明都知道心疼连堇笙，他这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 所以，张求水和李等财无论说什么，连三北都没搭理，转身就回了山上。 结果哪知，张求水和李等财第二天居然找到了家里，和连堇笙说，“堇笙丫头，我想着你们这边缺人手，想着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所以还是回来帮你们了！” 第060章 这是，我们的家 饶是连堇笙见过脸皮厚的，也没见过像张求水和李等财这样的。 只是她还没说话，招财和进宝就开始冲着张求水和李等财两个人“汪汪”大叫了起来。 猎犬长的快，再加上连堇笙对招财和进宝照顾的十分用心，这两个小狗崽的长速就跟吹气球似的，前几日还从林子给叼了个野兔回来，可给连堇笙高兴坏了。 “张叔、李叔！”云清阳站在连堇笙的身后，手里还有一些橡果，他歪着头无辜的问，“连大东不也是咱们村里的吗？” “你们是不是不想帮连大东了才回来了呀？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云清阳是孩子，他说这些话，众人都会觉得这是孩子气的话，说的再直接，也不好对一个孩子发脾气。 云清律张了张嘴，急的也想说话，平日里沉稳的他，此时倒是有些急了，不能说话太碍事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喊连大东的名字呢？没大没小的！”张求水不悦的说，“大人说话，孩子去一边玩！” 连堇笙闻言，却皱着眉头说，“清阳和他们家非亲非故的，喊名字就喊名字了！再说，清阳如今都七岁了，在我们家就是大人了，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云清阳没想到连堇笙会如此给自己撑腰，他更是得意的双手叉腰，看着张求水和李等财说，“我已经是大人了，姐姐的生意都是我在管呢！” 张求水和李等财身为村里的老匠人，哪里在孩子面前吃过这样的亏，他们脸色极其的难看。 “让你们家大人们出来说话！” 就在此时，云清明自己坐着轮椅就出来了，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屋内坐着，连堇笙怕他在屋内都待的发霉了，干脆找人给他制了个轮椅。 这东西的图纸是连堇笙自己花的，比起如今市面上有的，更加精致。 做轮椅的木匠也没收连堇笙的银子，反而是希望连堇笙能把图纸卖给他，连堇笙丝毫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也是因为有了这个轮椅，云清明偶尔也能出来嗮嗮太阳，能去正屋里和他们一起吃饭。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云清明的脸色冰冷，“当初要走的是你们，如今想回来也是你们，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张求水和李等财不知怎么的，在看见云清明的时候，骨子里便有些畏惧。 这似乎是他们对读书人的尊敬。 “明哥儿这话怎么说的！”张求水尴尬的笑了笑，搓着手说，“我们就是想着你们家如今盖屋子太慢了，过来帮帮忙！” 云清明语气淡淡的，“是吗？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耀武扬威了！” “哎呀！你们怎么又来了！”本来在后屋喂猪的连三北和柳氏也听到了前屋的动静，两个人赶紧走了出来。 连三北急吼吼的说，“我都说了，不要你们来我家做事，怎么又来了？” 柳氏平日里也不愿意和人翻脸，可此时她也顾不得是一个村的，开口就说，“你们不是去连大东家了吗？又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张求水和李等财此时也有些恼羞成怒，“你们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想帮忙，你们怎么赶人啊！” “真是的，一点也不知我们的好心！” 连三北和柳氏都被张求水和李等财的无耻惊到了，他们抬起手就要赶人，而不远处盖屋子的人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他们都走了过来。 张求水和李等财本想胡搅蛮缠，可不止连三北不吃这套，连堇笙和云清明更是油盐不进。 尤其是云清明，他说，“我本以为来帮我家盖新屋的，都是念着我爹娘好的人，看来这世上还是有恩将仇报的事！” 他这话一出，张求水和李等财几乎是被人赶着下山。 还有人气呼呼的找了张村长，要让张村长给个说法。 这哪有人强迫别人雇他们当做事的道理？是山匪吗？这么霸道！ 后来，张求水和李等财被张村长狠狠的骂了一顿，村里人更是对这两个人指指点点。 当夜，连堇笙去找云清明的时候，却听到云清阳和云清律说哥哥去林子里找东西了，连堇笙颇为怪异，却又没再问。 也是这一夜，张求水和李等财被人套了麻袋狠狠的揍了一顿，说是看不习惯他们恩将仇报。 连堇笙得知后，哈哈大笑，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云清明说，“四哥，你看，老天开眼，还是有人知道不能恩将仇报的，给张求水和李等财打了一顿，真是活该呀！” 连堇笙笑着，云清明的眼神也柔和不少，他点头，“嗯！” “不过，说起来还是四哥你和清城无意做了件对咱们家好的事！”连堇笙说，“若不是张求水和李等财听见你和清城说连大东家要盖新屋，这张求水和李等财怕是也不会主动走了！” “他们踩坏我的那些桃树，可气坏我了！” 云清明听着连堇笙说，咱们家，眼里也噙着笑意，他问，“你很喜欢那些桃树吗？” 连堇笙点头，“喜欢呀！这些桃树都是你送过来的桃子培育出来的，每一株我都很小心的照顾，想着明年或许就能吃上了呢！” 连堇笙是真的很喜欢这种脆甜的桃子，每日都用灵泉水浇灌，看着长势也是越来越好，结张求水和李等财一连踩断了她好几颗桃树，连堇笙怎么可能不心疼。 “我送你的，你就喜欢吗？”云清明的面颊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红，他说，“我往后再多送你一些！” 连堇笙没有发现云清明话里的含义，她只是说，“往后可不能再让张求水和李等财来咱们家了！” 云清明点头，“嗯，不让他们来咱们家！” 只是，接下来几日，张求水和李等财倒是没来，反而是连大东的妻子杜氏来了。 杜氏让连三北和连堇笙送十斤橡子豆腐去他们家，还说，“哎呀，今日清清回门，说是关照下你们家的生意！” “这孩子总是有心的！” 第061章 有钱为什么不赚？ 这些年，杜氏对柳氏的感情很复杂。 柳氏嫁到狗家庄又被赶回柳家村的时候，杜氏只觉得柳氏可怜，后来连三北要娶柳氏，杜氏又觉得柳氏是个狐媚子，带个孩子还不消停，还想着重新嫁个小六岁的男人。 只是，这些年杜氏对柳氏这个妯娌，大多时候是嫉妒的。 她嫉妒连三北对柳氏一心一意，嫉妒柳家人对丝毫不会因为柳氏的名声差而不认这个女儿…… 杜氏本以为让连堇笙会和从前一样，听她的话，闹的连三北和柳氏再也不能翻身——可哪知，连堇笙不止变好了，而且还弄出了橡子豆腐这个生意，一天好几百文的收入，杜氏又怎么不嫉恨。 “我家清清啊，可是个有福气的！”杜氏抬起手，抚摸着头上的银簪，笑着说，“这孩子嫁到李家，李老爷可喜欢她了，今儿还特意让管事婆子陪她回门。” “这镇上就是好啊，想要买什么都方便。” 杜氏站在柳氏和连三北的面前，笑眯了眼，“说起来，三弟、三弟妹，你们也别担心堇笙，这不，你们家都盖新屋了，养多几个人也不是什么事。” “滚出去！”柳氏瞧见杜氏的时候，眼里的厌恶怎么也掩盖不住，“我们家豆腐不卖你！” 杜氏捂住嘴，夸张的说，“我家清清还想帮你们一把，怎么你们如此不记好？” “我家清清说，只要你们送十斤豆腐到我们家，她给你们五百文！” “五十文一斤的豆腐，这可是天价！” 也不怪杜氏如此的嚣张，五百文这个价格确实不少。 柳氏和连三北却觉得这是在践踏人…… 连堇笙从厨房里探了个头，“真给五百文？” “真给！” “那先给钱吧，等会我给大堂姐送过去！” 杜氏没想到连堇笙就这么答应了，“你送过去？” “是呀！”连堇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向杜氏道，“大堂姐出这么高的价格，我肯定要亲自去一趟呀！” 连清清和杜氏一样，出这么高的价格，无非是想告诉连堇笙，她们如今过的很好，让连堇笙后悔当初的选择。 可是人越是没什么，越是什么炫耀什么。 连堇笙知道，就算这次家里人拒绝了杜氏和连清清，他们也有别的办法来膈应自己的家里人。 不如她亲自走一趟，断了大房的这个心思。 当然，她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五百文，为什么不要呢？ 杜氏自然也没想到，连堇笙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说出口的五百文，杜氏又想开口不给了。 连堇笙似乎猜测到了杜氏要反悔，她笑着说，“看来大堂姐过的也不怎么样啊，这五百文说出口了，也拿不出来！” “唉，若是大堂姐真的过的不好，又真的馋着一口豆腐，不如我送大堂姐半斤？” 也是因为连堇笙的话，杜氏气的从钱袋子里把五百文拿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懂什么，我家清清怎么可能过的不好？” “我家也在盖新屋，这些钱可都是李老爷送来我家的！” 连堇笙让柳氏和连三北别担心，让他们收下了五百文后，连堇笙便收拾了下，准备去山下。 云清明唤住了连堇笙，“笙笙！” “四哥！”连堇笙走到云清明身前，笑着问，“怎么了？你也担心我会被气到呀？” “我不会的！” 连堇笙说，“李家那种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本以为她会抱怨几句，却没想到连堇笙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不用去的！”云清明说，“家里就算盖新屋，如今我手中的银子，还是能过这段日子的。” 他重生后，和袁家的一场谈判里拿到的银子，会让袁家恨他，可也算是为家里人暂时维持了安稳的生活。 袁家的把柄，前世的他知道不少，如今刚好用上了。 这也是柳先生会和袁家翻脸的原因。 “银子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呀？”连堇笙说，“其实我去大房那边，是想断了他们一直膈应我家里人的念头，你放心吧，我可一点也不好欺负！” “总是会担心的！”云清明看着眼前这个坚韧的女孩，心里明白，即使没他在一侧，连堇笙也能过的很好，这人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能吸引他的所有视线。 连堇笙能做的很好，可这和他会担心，没什么冲突。 连堇笙微微错愕，看着云清明的眼，瞪的大大的。 她总是能做好很多事，所以无论是同事还是学生甚至是老师们，都对她很放心，似乎只要她去做就无所不能。 但是从未有人对她说，总是会担心她会累着，会受苦的。 似乎在他们的眼里，她若是说累，说辛苦，就是不对的，不应该的。 连堇笙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她下意识便觉得心跳的很厉害，噗通、噗通、像是恨不得冲破她的胸腔一样。 连堇笙低着头，不再敢看云清明的眼睛，半响后，她才说，“你别担心，我真没事！” …… 或许是因为和云清明说了这么一段话，连堇笙去到连家大房的时候，看着连清清穿金戴银的模样，心里没半分波澜，只想着赶紧回家。 “三妹妹！”连清清笑着看向连堇笙，她说，“好久不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身上总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天气一热，忙碌的人，谁身上没一点味呢？ 可偏偏的，连清清说的这一番话，却是胡说八道。 连堇笙身上没半点体味，反而是带了一股与生俱来的雨后青草香，这和她身怀灵泉，是有一点原因的。 这也是为什么小动物会喜欢她的原因。 “大堂姐花了五百文费心帮我找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连堇笙看着连清清，眼里噙着笑，“若只是这样，你怕要亏本了！” 连清清目光一凝，她咬牙，“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有话赶紧说！”连堇笙道，“若是你的事办不好？回李家怕是要遭罪了吧？李老爷不会替你做主，而李夫人怕是更会找你的麻烦吧？” “说吧，李家和你，还有李正元，又准备干点什么事？” 第062章 内宅琐事 本来坐在椅子上的连清清，这下彻底的坐不住了，她的脸色极其的难看，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鬼怪一样。 “堂姐不说？那我来替你说！”连堇笙找了个椅子坐下，声音淡淡的，“李老爷的妾室众多，去世的也不少，对外都说是李老爷命格太硬给克死了，可实际上呢？我却不这样认为！” “李老爷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才会让这些姨娘受伤，又加上李夫人从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所以这些姨娘能活下来的，也就没几个了！” “李正元虽是庶出，可李正元的生母却是伺候李夫人多年的贴身丫鬟，据说在生下李正元那年也去世了。李正元虽是庶出，但是是养在李夫人的名下，而李夫人……我记得就一个女儿！” 连堇笙说到这里，看向连清清道，“如今李家的小辈里，除了李正元这一个男丁，还有两个都太小了，其他的都早早夭折了。李老爷的女儿倒是有好几个，大部分刚及笄就定了亲，而且都是李夫人定下的，所以李家这一辈的孩子，男女的婚事，其实都是李夫人说了算！” “那么堂姐……” 连堇笙看向连清清的腹部，微微一笑，“你有了?” “我实在想不出你能在我面前有什么可炫耀的，除了你有了这件事，可你有了，这件事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李夫人知道了吗？” 连堇笙一口气说完，连清清却听的冷汗淋漓。 她看着眼前的连堇笙，就差问一句，你是鬼吗？ 因为连堇笙说的全都对了。 她之所以能嫁到李家，是因为那日有个卖花女让她帮忙送花李家东西的时候，恰好遇见了吃醉了酒的李老爷，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 事后，连清清没有半点后悔，她这些日子被父母骂赔钱货，又想着父亲因为欠着李家的银子，要卖了她。 尤其是看见那卖花女只是因为得到李老爷的喜爱，每日往李家送花，穿的都是绸缎的时候，心里想着干脆就给李老爷做妾。 她受够了这贫穷的日子，也受够了提心吊胆。 她想要过上好日子，过上连堇笙卖一辈子橡子豆腐都过不上的日子，她没有错。 只是，李老爷却是个翻脸不认人的，若不是怕父母去李家大闹，李老爷压根不会纳她为妾，而是想着给几两银子打发了。 到现在，连清清都记得李老爷说，“这连堇笙瞧着倒是个美人，你们是堂姐妹，容貌却相差如此大?” 连清清当时牙都要咬碎了，她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了，却还要笑着和李老爷解释，“连堇笙是三婶之前和前面的男人的孩子，和我们连家没什么关系！” 李老爷“哦”了一声，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点头，“对，我想起来了，你们没什么关系。唉，可惜了！” 他抖动着臃肿肥胖的身子，看着连清清叹气。 这些，连清清都忍下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能给李老爷做妾，日子也会好过起来，可哪里想到，父母和哥哥时不时的上门，连从前高高在上大哥，也会来和她说缺银子，在袁家社学艰难的很。而李夫人看着她，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尤其是在得知她怀孕后，李夫人的眼神愈发的狠辣。 私下，有小丫鬟提醒她，“连姨娘，如今这家里，都是夫人说了算！” “这公子小姐们的婚事，都是夫人点头才定下来的！你若是为你腹中的孩子考虑，你一定要和夫人多来往！” 宅子里的弯弯绕绕，连清清哪里懂。 可这小丫鬟似乎也是个心善的，一切都掰碎了和她仔仔细细的说，听到最后连清清一身冷汗。 当夜，在吃的菜肴里发现了死掉的蜈蚣后，连清清也想过和李老爷诉苦。 可惜，即使她有了身孕，李老爷依旧很少来看她，她这苦和惊吓只能自己吞下。 直到前几日——袁家突然来人了。 当夜，李夫人找了她来，和她说了一番话，连清清这颗心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想到这里，连清清看向连堇笙，依旧嘴硬的说，“你胡说八道，你为什么要污蔑李少爷？你明明……” “我明明从未喜欢过他，是堂姐你和伯母一直说他很好，总说嫁给他的人会是最幸福的女人！”连堇笙打断了连清清的话，“我从前蠢笨受了你们的蒙骗，做了很多糊涂事，可如今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听你们的话？” 连清清脸色愈发的难看，她想着李夫人的嘱咐，咬了咬牙，沉默了片刻才说，“三堂妹，你又何必如此对我？” “我如今在李家过的很好，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我过的好了，自然就想着我和你从前的情谊，也想着你好！” “我听父亲说了云家的事，这事你做的糊涂！” “云清明如今都成了半身不遂的半瘫，你若是和他在一起，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即使他再有才华，他能给你带来什么？一个女人，成亲后若是没孩子，那么这一生都不完整！” “我也是如今有了身孕，才明白这个道理！你和云清明在一起，你体会不到夫妻之间才会有的快乐，也体会不到做母亲的好处！” 连清清一口气说到这里，“所以……” “我想着劝劝你赶紧退亲，然后我再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连堇笙看向连清清，只觉得连清清似乎真把她当傻子了。 又或者说，李家的人给袁家做刀子的时候，真的把她当成那种爱慕虚荣又胆小怕事的姑娘了。 连堇笙不得不感叹，蓝颜祸水，这云清明就目前就算都成为了半身不遂的半瘫了，依旧有人还惦记着他。 不过来的人不管是什么目的，连堇笙目前倒是可以想明白了一点。 或许云清明的科举路会走的如此不顺，还真有这些人的关系。 “那可就多谢你了！”连堇笙笑了笑，“不过，我连堇笙绝不退亲!” “不止不会退亲，明年我及笄后，我就会嫁给他！” 第063章 你这残废要装多久啊？ 连清清只觉得眼前的连堇笙陌生的可怕。 记忆力的连堇笙在她的面前，永远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哪里像现在这样，像个足智多谋的女诸葛。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李夫人看自己一样，都是上位者带着审视的目光。 这不是连堇笙…… “你是谁？”连清清有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有些颤抖，“你不是连堇笙！” 连堇笙闻言笑了笑，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连清清的身边，看着她道，“大堂姐怕是糊涂了，怎么都说出这样的疯言疯语了？我不是连堇笙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她的转变，自然是很大的。 她和从前的那位都不是一个人，无论是性子还是小动作，都完全不一样。 连清清都会怀疑她，又何况是聪慧的云清明呢？ 云清明并不是连三北和柳氏，父母宠爱她，无论她怎么变化，父母都会觉得是好事。 可云清明不是—— 不少人对云清明的评价是——多智近妖。 所以，云清明和她说要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连堇笙，这一个月内，你说的话，我都信的”，他说的这是一个月内，而不是从前。 云清明明明知道，她或许已经不是从前的连堇笙了，也知道她或许是个很危险、很险恶的人，可即使他都知道，他依旧说，“连堇笙，我心里是有你的！” 连堇笙要瞒一辈子的事，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却对她没半点威胁，更是愿意帮她继续隐藏这个秘密。 连堇笙怎么可能会放手？ 或许是想明白了，所以在连清清提起要她退亲的时候，连堇笙只觉得可笑，她对连清清说，“回去告诉李夫人，我不会退亲的，除非……” 连清清问，“除非什么？” “除非，云怀瑾不要我了！”连堇笙坚定的回答，“否则，我不会放手！” 说完，她也懒得再搭理连清清，而是慢慢的朝着家里走去。 等连清清反应过来想要追出去的时候，连堇笙已经走远了，此时的连清清只觉得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连堇笙真的不是从前的连堇笙了。 …… 从村里到山上有一条大路可以走，而这次连堇笙故意走了小路，因为这条路上有着前些日子张村长领着一家人开荒的地。 路上，也碰见一些经常来连家三房买橡子豆腐的人，他们跟连堇笙打招呼，“堇笙丫头，来村里送豆腐吗？” “是嘞！”连堇笙回答，“王叔，你忙着呢？” “不忙，这红薯都没熟呢！不过堇笙丫头你之前说的法子真不错，我家地里的红薯比之前长的好！” “是呀，你是没瞧见村长家地里的红薯，长的可好了，这可是刚开垦的荒地啊，能长的很旺盛，可见这肥用的很对！” 周围的人对连堇笙露出朴实的笑，似乎一想到能丰收粮食，他们便十分的满足。 努力开垦天地、囤积粮食，为的就是让家人能活下去。 连堇笙努力的赚银子，让粮食的产量上去，盖了新屋……为的也是看见家人的笑容，他们的目的都差不多。 “堇笙丫头！”恰好，今日张宝丫的母亲周氏在地里除野草，她在看见连堇笙的时候，神情有些凝重的说，“刚好碰见你，和你说个事！” 连堇笙笑着喊了一声，“周婶！” “按理说，等秋收后，村里的鱼塘就要收鱼了，三年收一次，今年刚好是第三年！可我爹想着，明年二月村里有好几个男娃要去科举，就想着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再收鱼塘里的鱼！”周氏说，“这事，你可别放在心上！” 木橡村除了云清明，还有好几个在袁家社学和定山书院念书的孩子，都打算明年二月下场参加科举。 张村长想着，若是村里有男娃考中，那么就把池塘里的鱼多分给这家人一些，最好能拿这些鱼摆个席面，就当是庆祝了。 可如今云清明的半身不遂，显然明年二月是不能参加科举的，这件事张村长和周氏都怕云清明听见后多想。 连堇笙闻言，问道，“是村口西边那个鱼塘吗？” “是！”周氏回答。 村口西边的鱼塘，是最接近村里水田的地方，这个鱼塘平日里拿来蓄水，而有人抓到了很小的鱼虾也会丢进去，养肥里面的淤泥。 每过三年，这鱼塘就会清理一次，把里面的淤泥挖出来肥沃水田，还要把你们的鱼、虾、鳖、和黄鳝、泥鳅等等都弄出来，给村里的人分了。 家里有上了年岁的老人们，会多分一些。 这个习俗，在村里已经流传了很多年了。 如今，张村长想着玩半年起鱼塘，为的也是村里要科举的男娃们，只是他也怕这件事会伤到云清明。 连堇笙闻言只是笑了笑，“这可是好事，等起鱼塘的时候，周婶婶一定要喊我爹！” “婶婶你是知道的，我爹抓鱼可是一把好手，能帮村里不少忙呢！” 周氏本以为连堇笙会生气，却不想连堇笙还是带着笑，也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会忘了你们家呢！”周氏松了一口气后说，“到时候我让你青山叔多拿一些虾给你，我记得你这孩子就爱吃这个！” 连堇笙折腾的虾好吃，张宝丫没少在母亲周氏面前提起。 身为母亲的周氏，为了让孩子开心，也让张青山去抓了一些所谓的小龙虾回来，结果她因为油放少了，被张宝丫嫌弃了。 周氏拿孩子没办法，又觉得张宝丫去连家三房一直吃东西不好，没少让张青山送东西去山上。 如今，张宝丫偶尔还会跟着云清阳、云清律一起念书，还学会了写周氏的名字——周桂芳。 连家三房和云清明待他们好，张村长自然要顾及云清明的感受——所以，周氏特意来和连堇笙说起这件事，若是连家这边不满，或者连堇笙不高兴了，这起鱼塘的日子，就不改变了。 “那我就多些婶婶了！”连堇笙并未告诉周氏，如今的云清明已经能下地走走路了。 云清明不愿意说，连堇笙想，云清明肯定有他的用意，所以连家三房的人，对外就真没对谁提起过这件事。 此时。 山上。 万大夫对云清明说，“你师父已经派人去岭南了，说是一定帮你问到你大舅舅的下落！” “倒是你……” 万大夫眼神看向窗外，似乎在等谁，“你这残废到底还要装多久啊？” 第064章 何必为庸人隐瞒自己的才华？ 万大夫这些日子，没少来木橡村的后山。 在柳氏和连三北的眼里，万大夫都是为了云清明的病情，所以来回的奔波，私下没少给万大夫做好吃的菜肴。 万大夫也没客气，柳氏和连三北留他吃饭，他也会留下来，他最爱吃连堇笙弄的猪下水，觉得味道很诱人。 “别看了！”云清明自然知道万大夫来的目的，“她得晚些才会回来！” “其实，我这病早就不用装了，说要痊愈也是时间问题，倒是万大夫你，我记得你应该很忙吧？总是来我家白吃白喝，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叫白吃白喝？”万大夫没想到云清明看破自己的意图，他干咳了两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我这不是为你师父跑腿吗？我若是不来，你怎么知道镇上的消息！” 云清明微微敛目，看向万大夫的神情，却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越是这样，万大夫越是知道，这人瞧着干干净净，像是高山上的雪，不染半点尘埃。 可骨子里——却是个果敢、狠戾的。 柳宗厚为人正直，是个不喜虚名的老学究，怎么会收了这样的一个徒弟？ 万大夫甚至都怀疑，柳宗厚会和袁家那边闹翻，甚至逼着袁家三房嫁女，还从袁家拿走了一千两银子，这些其实都是云清明的主意。 后来，柳宗厚让万大夫帮忙，说是想让云清明离开如今的云家。 从过继到云曹氏落水，云清明故意装半身不遂离开云家的同事，还懵逼了袁家，这一系列的事情，多的让万大夫都想不明白，这不过十六的少年，怎么如此能折腾？ 如今云家分家后，云曹氏不能再用孝道压着云清明，而往后云清明发达了，云正和云奋也享不到半点好处。 桩桩件件，无不是谋划。 万大夫甚至在听见盖新屋的匠人们说，张求水和李等财之前来找连家的麻烦后，不知道被村里的谁狠狠的揍了一顿时，他下意识就想起了云清明。 别看云清明长的温润如玉，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模样，对待身边的人更是十分温和，像是没脾气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着毫无缚鸡之力的人，身手却丝毫不差，尤其是弓术极好。 万大夫亲眼见过云清明对柳宗厚不善的人出手过，又快又准。 “我这……” 万大夫想到这些，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屋外却想起了招财和进宝“汪汪汪”的声音！ 万大夫抬起头，远远的就瞧见连堇笙回来了，两个小狗崽像是两个肉团子一样，朝着连堇笙回来的方向就滚了出去。 此时，万大夫也露出了笑容。 离午食还有一些时间，若是连堇笙此时回来了，那么午食的菜肴必定丰盛，他没白来这一趟。 “万大夫，你怎么来了？”连堇笙惊讶万大夫来的频繁，她问，“四哥的病情怎么样了？” 万大夫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这些日子要多走动下，我想着来开开春，这腿脚也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 “明年二月开春的县试，应该耽搁不了！” 读书人想要成为官员，若是没有背景，可谓是困难重重。 就单单最基础的童生，就要经过县试和府试，这才能称作童生，等过了院试才能被称作秀才。 得了秀才功名后，虽能见到县令不跪，免除徭役和一些赋税，可是却也不是能混吃等死了，成为秀才后也有诸多不自由，因为他们要被每个地方学政的监督考核。 像大燕朝，就是三年一次考核，若是考核不通过，那么秀才学籍也会被剥夺。 云清明二月先是要去沛县参加县试，若是通过了就要去晋城府参加府试和院试。 木橡村离沛县要走上三个时辰的路，也就是得走上六个小时，而去晋城府就更远了，要走上一天一夜。 连堇笙也是听云清明和她说这些，她才了解的。 云清明倒是说的风轻云淡，似乎已经去过这些地方很多次一样，连堇笙心里却盘算着，这去一个府城都要一天一夜，往后去州府那不是得更多时间，花费更多的银子？ “你是不是放心了？”万大夫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说，“有我在，云怀瑾的病肯定没事！” 连堇笙回过神来，笑着和万大夫说了谢谢。 如万大夫所料，连堇笙这一顿午食做的十分丰盛，连带着帮忙盖新屋的匠人们，也吃了个心满意足。 万大夫离开的时候，特意绕了一圈去看了下连家的新屋，倒是忍不住啧啧称赞。 小院的后面还空了一大块地，说是往后要挖池塘，左边那块是要种竹子的…… 万大夫觉得，若是再过个几年，他也想找这么一块地方养老，懒得再帮长安侯那老疯子，满大燕的找妻子了。 想起长安侯，万大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长安侯那夫人，真是个顶顶的好人。 等万大夫一走，连堇笙又让云清阳和云清律去帮忙给盖新屋那边的人送茶水，才独自去见了云清明。 对于连清清的目的，连堇笙倒是没有隐瞒，“四哥，你说，会是谁想这样做呢？”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目光里的欣赏显而易见。 村里长大的人说好听点是淳朴，说难听点就是没什么心眼，很容易很人算计。 连清清自以为有些小聪明，能在李家混的很好。 可连清清怕是死的那天都想不到，她那日遇见的卖花女，是云清明安排过去的。 他知道李老爷什么日子喜欢什么时辰去吃酒，所以让连清清和这个人撞见了。 若是连清清没有攀附的心思，那么能逃过一劫…… 可云清明知道，连清清骨子里和杜氏一样，都是爱慕虚荣的，他们陷害连堇笙的时候，为的就是银子，所以，云清明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连清清既然想让连堇笙去给李老爷做妾？那么就让连清清自己去跳这个火坑吧！ 只是这件事，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他隐瞒的很好。 “那你觉得会是谁呢？”云清明问。 连堇笙笑着说，“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四哥，你也没必要为这些人，隐瞒自己的才华！凭什么别人觉得你刺眼夺目，你就得收敛光芒，变成和他们一样碌碌无为的人？” “偏不！就不！” 第065章 我要和你做邻居 云清明看向连堇笙，左手放在唇边，忍不住笑了笑。 他的眉眼生的温润，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没有半点攻击性，清俊无双。 “我只是个普通人，哪有什么才华？”云清明道，“一个连寒门都算不上的读书人，若不是父亲庇护这么多年，怕是连读书启蒙都做不到！” “堇笙，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什么锋芒需要敛，只是很普通而已！” 连堇笙看着云清明心里却有些心疼。 云清明四岁启蒙，这些年一直都是个刻苦自律的人，父母去世后又承担起做哥哥的责任，他的科举之路会如此的不顺，当然不是因为他没才华，而是有诸多的阻碍。 世家大族的孩子、还有那些自称寒门却有家产良田几百亩的学子，更有那些勋贵。 若是太露头，要面临的要么就是被这些人招揽，要么就是被打压——于这些人而已，非我友人，必诛。 “你可不普通，你很优秀!”连堇笙坐到了云清明的身边，目光定定，“我已经同王姑娘说了，让她帮我买一些书。王家在州府都有商品，买东西回来肯定方便。王姑娘还同我说，她外祖一家有亲戚在京城，也会帮我从那边带书回来！” 再聪明的人，若是没有看足够的书籍，想要成为所谓的“小镇做题家”都很难。 就像有些父母，骂自己的孩子蠢笨，连下棋、跳舞、乐器……等等，什么都不会。 可是孩子们从未学过，怎么可能会呢？ 如今，这些乡下的学子们也是如此，他们看不到那些被世家垄断的书籍，想要往上爬太难了。 可是，连堇笙也明白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这些珍贵的书籍都能买回来，所以她才会托付王宝珠。 云清明没想到连堇笙会说的如此透彻，他的困境，连堇笙都知道。 “无需这样！”云清明想要握住连堇笙的手，他也这样做了，“我有法子的！” 两世为人，云清明对自己都很有信心。 他的信心来源于自己昼夜不分的努力，还有勤恳的阅读的书籍，他会拜柳宗厚会师，为的也是能看更多的书籍，目光能放的更长远一些。 “四哥！”连堇笙笑的很好看，那样容颜宛若春日的暖阳，熠熠生辉，“我能为你做这些事，你放心！” “我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不会勉强，你也不用老拒绝我对你好。若是你不好意思，往后对我好就行了！” 连堇笙说的大大方方。 云清明习惯了自己安排自己的事，尤其是父母去世后，他早就明白这世上自己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他习惯性把弟弟庇护在身后，如今他喜欢上了连堇笙像阳光一样的性格，喜欢她的独特和果断，可依旧会想把她庇护在身后。 但是，连堇笙却告诉他，她能和他并肩而行，偶尔也能帮他遮风挡雨。 这是他从未感受到的感觉—— 云清明无比的庆幸，自己早早就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在意识到心悦连堇笙后，就果断的追击，趁着她稀里糊涂、且对他有同情心，让她和自己在一起了。 在感情上虽然卑劣，可他不后悔，他从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好！”云清明握着连堇笙的手，握的紧紧的，“我会对你好的！” 他这一句话，看似说的普通，可是却像是在允诺。 连堇笙听的美滋滋的，因为云清明这个人向来言出必行。 能让这样的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的做的事是没错的。 感情就是这样。 不能只索取，也需要回应。 …… 木橡村向来四季分明，等秋收不久后，连家的新屋终于是盖好了。 夏季的萝卜卖了不错的价格，连堇笙已经准备在入冬后开始种植上几亩地的辣椒，这也让连三北的橡子豆腐生意变成了三天去一次镇上。 柳得发在连家帮忙盖新屋，也发现了这连堇笙制的肥确实不错。 尤其是在听闻连家的水稻产量高达三百斤的时候，立即和连三北商量着换了一些种子，还学了一些制肥的手段回去。 而张村长也亲自用土地丰收的红薯，给村里人们展示了，连堇笙制的肥对土地有极大的用处。 村里人们想要跟连堇笙学制肥，看着连三北和柳氏的时候便十分的客气。 山下。 张青山和连三北在地里忙活。 张青山对连三北说，“我和我爹说了，今年我赞了一些钱，准备在山上买一块地基，明年也过来盖个新房，跟三北你做个伴。这后山虽然偏僻，但是胜在宽敞，我瞧着你们家养猪养鸡都很方便，就干脆定了在山上。” 连三北停下手里的活，笑着回答，“这当然好啊！这山上只有我和你弟妹，连个串门的都没，你来了当然是好事！” “我也是看着你们家盖的新屋，这才有这个想法！”张青山老老实实的说，“你们家房前屋后都种了不少的果树，还准备挖个大池塘养鱼虾养莲藕，这地方可多好啊！村子中央虽然好，但是太挤了，而且……” 张青山老老实实的说，“我爹说他年级大了，趁着他还在，准备过些日子就给我和我大哥分家了。” “我大哥和嫂子都很好，但是我家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太小了……而且……” 张青山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他老老实实的抓了自己的头，憨厚的面容上还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宝丫她娘又有了！” “哎哟！”连三北笑着说，“这可是好事啊！” 乡下人总是想着多子多福。 张青山和父亲都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他们觉得儿女都一样，都是张家的孩子，所以张宝丫跟着云清明学念书的时候，张青山是像模像样的送了束修的，而不是觉得女儿不能读书写字。 只是张青山和周氏如今膝下只有张宝丫这一个女儿，总是会怕女儿寂寞，好在如今又有了，周氏眉开眼笑的，而张青山心情自然也好。 父亲提出要分家的时候，张青山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太反对。 他早就订上了山上离连家三房不远从一块空地，他想着这样能方便女儿跟着云清明学念书，还能和连三北做邻居，这样很好。 “三北！三北！” 不远处柳得发的声音响起，“你赶紧回去瞧瞧，柳嫂子方才晕过去了！” 第066章 四哥，你是福星 柳得发今日是准备再过来换一些大豆种子，柳氏倒是笑呵呵的同意的，两个人聊天的时候说起了，连三北如今在山下收拾田地。 柳得发刚准备感叹今年对连家三房而言是个丰收年，结果柳氏却突然说头晕，下一刻就倒下了。 柳得发吓的慌乱，好在云清明赶紧推着轮椅走了出来，吩咐连堇笙和两个弟弟让柳氏趟回床榻上，又托付柳得发去山下告诉连三北一声，再去镇上请万大夫。 云清明给了柳得发钱，可柳得发哪里会要，他说，“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虽不是一个村的，可不就是跑个腿的事，你们别急，我马上就去！” 柳得发腿脚快，这边刚喊了连三北，下一刻就朝着镇上跑去了。 连三北此时吓的锄头都拿不稳了，他和张青山说，“我先家去看看！” 张青山赶紧点头，“我和你一起去，需要帮忙我好给你搭一把手！” 张青山把锄头丢在地里，和连三北一起朝着山上跑去。 山上。 躺在床榻上的柳氏已经醒来了，她方才只是觉得眼前一暗，便短暂的晕了过去。 柳氏看着吓的脸色发白的连堇笙，安抚女儿道，“娘没事，娘怕是昨夜没睡好才会晕过去，休息一会就好了！” “明哥儿，辛苦你了！”柳氏起来才知道云清明找人去请了大夫，她说，“我这都是小毛病了，不用请大夫的，睡一觉就好了！” 乡下人向来是这样，小毛病什么都是靠自己熬过去。 柳氏这段日子，也察觉到了自己嗜睡，想着怕是太累了，也没有多管。 如今新屋盖好后，柳氏又回了一趟娘家，请三哥柳三牛帮忙打一些新家具，还特意让三哥选好点的木料，给云清明打一张大大的书桌和书柜。至于连堇笙，柳氏知道自家姑娘爱干净，也让柳三牛帮忙打了一个大点的木桶，方便连堇笙沐浴。 这段日子，棺材铺子的生意冷淡，柳三牛便同意了这件事。 他的手艺不错，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 等忙完了这些，柳氏又去了镇上，重新扯了布做了新的床单，还弄了不少的新棉被。 新屋盖好后，云清律和云清阳便不和云清明住一个屋子了，无论是床榻还是新的棉被和箱子、柜子都是要准备的。 好在，如今卖橡子豆腐攒了不少的家底，柳氏花起钱的时候毫不手软。 她忙的脚不沾地，自己身上不舒服的那些小事，自然也被她忽略了。 “总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的！”云清明想起连堇笙方才慌张的模样，也知道连堇笙是真心担心柳氏出事，他说，“婶子，你先好好休息一会！” 连三北和柳氏都是好人，在他父母去世后，给了他不少的帮助。 柳氏确实是累了，她安抚了两个孩子几句后，便又躺下睡着了。 云请阳这段日子，腿脚恢复了不少，走路的时候瞧着还有些瘸，但是已经不似从前那样疼痛了。 他和云清律在厨房里烧了热水，想着一会柳氏可以洗脸舒服一些。 两个孩子甚至还准备去山下打猪草。 连三北回来的时候，柳氏已经睡下了。 张青山跟着来，瞧见柳氏似乎没什么大碍了，也放心了不少。 他和众人寒暄了几句，又想起锄头还在地里，便对连堇笙说，“若是家里需要帮忙，你就来山下喊张叔就是了！” “再过几个月张叔也要搬来山上，你千万可和张叔客气，这远亲不如近邻不是吗？” 连堇笙连连点头，“多谢张叔！” “这孩子，客气什么，那张叔先走了，张叔的锄头还在地里呢！”张青山转身下山，想着等会还是让妻子来瞧瞧。 他是个大男人，哪能去关心柳氏的病情，去屋子里瞧瞧要帮什么忙，他的妻子周氏是女人，关心柳氏也方便些。 等周氏再来的时候，万大夫也已经到了…… 万大夫跟着柳得发来木橡村，又要走一段山路，此时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柳氏平日里待人很好，所以万大夫听见柳得发说这件事后，心里多少有些焦急了。 万大夫连一口茶水都没喝，便坐下给柳氏扶脉。 连三北紧张的眼眶都红了，他从未这样怕过，一个高大的汉子，此时瞧着颇为有些可怜。 他是真怕柳氏出事了。 他想起当年，祖母也是这么一摔，没几天就走了。 “怎么样了？”连三北忍不住开口，“万大夫，我媳妇怎么样了？” 万大夫终于是呼吸顺畅了一些，他看了看柳氏，又看了看连三北，才笑着说，“是好消息！” “啊？”连三北傻眼了，“什么好消息？” 他媳妇都病的晕过去了，这万大夫怎么会说是好消息？ 不知怎么的，连三北想起万大夫从前是个兽医。 虽然一直在替云清明和云清阳看病，但是这两个人都没痊愈啊！ 他很不安。 万大夫哈哈大笑，说，“当然是好消息，柳氏有身孕了，我瞧着应该有一个多月了！” 其实说起这件事，万大夫也觉得颇为怪异。 之前他听人说柳氏伤了身，不能有身孕了，还觉得惋惜。 村里人都说柳氏大连三北三岁，是个狐媚子，可万大夫听连三北的意思是，若不是柳氏，他这辈子怕是都不知道做人可以这么快活。 连三北不在乎柳氏能不能生，更不在乎连堇笙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对待妻子和继女都很好。 这样的人，没个孩子，确实可惜。 不过万大夫想，连三北都不介意，而且柳氏的也三十了，生孩子怕是也不好，就没再提帮柳氏调理身子的事。 可现在，柳氏居然有了，而且从脉象上来看，这一胎孩子很健康，没半点的问题。 “有了？”柳氏惊讶的看向万大夫，眼里的惊喜显而易见，她几乎是要哭了出来，“万大夫，你是说，我有了？” “我真的有了吗？” 万大夫点头，“真的有了！” 柳氏喜极而泣，她是真想给连三北生个孩子，可无论怎么样都怀不上。 可现在，她有了。 柳氏看向云清明，眼里全是感激。 这让云清明有些奇怪？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明哥儿，你可真是福星！”连三北也说，“你是福星！” 云清明：“……” 天大的误会！ 连堇笙闻言也笑了起来，她看着云清明那震惊的样子，笑着说，“我就说四哥是有福之人，看来是真的！” “四哥一来，咱们家什么都顺了！” 第067章 谁有了？ 云清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笙笙这话可给我说糊涂了，难道不是因为你，这家才顺了起来吗？” 连堇笙一愣。 她看向云清明的目光，带了几分错愕。 云清明的意思，她很明白。 她的改变，云清明看在眼里，她的小算计、小谋划，云清明也知道，哪怕她其实有在占云清明的便宜，他似乎也不介意。 她哪怕跟他说，怀瑾，我很多事都是骗你的。 云清明也能云淡风轻的回答，嗯，我知道，但是没关系。 “我听云相公这么说，还真是！”张宝丫的母亲周桂芳如今也有了身孕，她笑着说，“自从我们家吃了笙丫头做的橡子豆腐，别提多好了！” “我大嫂如今胃口也好了，大夫说她腹中的孩子可好了，我呢，如今也身孕了，还有我爹我和我娘，夜里都睡的更踏实了！” “如今，柳家姐姐你也有了身孕，没准真是这橡子豆腐吃多了，身子骨变好了，就有了！” 周桂芳从前也听说过柳氏的事情，当时村里人对柳氏极其的不待见，都觉得柳氏是狐媚子，搅的连家天翻地覆的，连三北这个老实人，更是为了娶柳氏这个大他六岁的孀妇，和家里彻底断了来往，和父母再也不说话了。 连三北的行为太过于离经叛道，村里的人骂连三北这个壮汉，连三北也丝毫不在意，他们只能骂柳氏不知廉耻，都做了寡妇了还不安分守己，还想着去祸害男人。 周桂芳当时听了只和母亲说，“呸，若不是连三北愿意，柳家姐姐能嫁过去吗？我瞧着，没准是连三北缠着人家柳家姐姐呢！” 母亲闻言叹气，其实事情还当真是连三北一定要娶人家柳氏，哪怕柳氏不能有身孕，连三北也一定要娶。 所以这些年，无论村里人怎么说柳氏一把年纪了不要脸，带个孩子去祸害人家好好的汉子，又说连三北多么糊涂，替别人家养孩子，周桂芳都从未去附和过半句。 她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柳氏并没有错。 自己的女儿张宝丫被连堇笙救后，周桂芳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和丈夫张青山商议之后，决定在父亲分家便搬来山上。 “别说，还真是这样！”万大夫倒是接了周桂芳的话，“堇笙丫头做的那橡子豆腐我尝过，何止是味道不错啊，用完后更吃了药膳一样舒服！” 万大夫身为大夫，自然不会胡说八道，连堇笙做出来的橡子豆腐，不止没有苦涩的味道，反而有一股清香。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连家的橡子豆腐依旧卖的这么好的缘故。 其实，不少人都猜测出橡子豆腐是怎么制成的，村里还有人学着连家拿橡果喂猪，可谁家又能有连堇笙的手艺？ 他们做出来的橡果，只能说能吃，但是味道嘛——依旧苦涩，哪有半点清香。 周桂芳本意是夸赞连堇笙，却不想万大夫都接了自己的话，周桂芳更是开心了，她双手一拍，“这村里，我家不敢说第一第二，吃橡子豆腐最多的前三家，肯定是排的上数的，没想到占了天大的便宜！” 周桂芳这一番话说的自己都快相信了。 她和张青山成亲后，只有张宝丫这一个女儿，之后肚子便一直没动静。 其实，张青山还真不着急，父母也没催促的意思，可周桂芳心里却是急的，私下，娘家这边母亲也给她抓了不少药吃，可依旧不管用。 如今…… 周桂芳想到这里，又想起如今嫂子那面容红润的模样，笑着说，“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柳得发今日本来是想来换大豆的，听这一群人说，立即也想着要买一些橡子豆腐回去。 连家除了每日卖的橡子豆腐，还会在家里留一些，今日连三北没去镇上，所以家里的橡子豆腐不算多，如今柳得发想要，连三北哪里还会收他的钱。 “今儿的事可得谢谢你了！”连三北说，“得发兄弟，你也别和我客气，就当是沾沾喜气！” “这感情好啊！”柳得发见连三北这样说，“那你好好照顾弟妹，我这回去帮你给柳家先送个口信，不然柳老爷子也该急了！” 柳得发去镇上请万大夫的事情，柳家肯定会知道消息，而柳不惧和赵氏向来心疼女儿，怕是会亲自来一趟。 与其让老人们特意跑一趟，不如让柳得发带个口信。 连三北一直跟柳得发说谢谢，柳得发却说，“你这人也真是老实，我白拿你家五斤豆腐，你还跟我说谢谢，不就是顺路的事？” 柳得发自然是高兴的，这五斤橡子豆腐可是三十文！ 不是谁家都和张村长家似的宽裕，没事就能来连家买点橡子豆腐打打牙祭。 …… 柳家村。 柳不惧听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他说，“我得去看看小月儿，这孩子这些日子怕是忙坏了！” 赵氏赶紧拽住柳不惧，皱着眉说，“你还是别去了，让三牛去吧！” “我怎么去不得了！”柳不惧一急，嗓子就拔高了，“我是她爹，我就算碰了再多的死人，我也是她爹！” “哪有自家闺女出事，我还不去看看的道理？” 他这一吼，赵氏也急眼了，她狠狠的瞪了柳不惧一眼，“我还是她娘呢？我自己的闺女，我不心疼？” 柳不惧的容貌粗鄙，又加上是个仵作常年都做着棺材生意，还管着县里的义庄，私下被不少人嫌弃。 人人都会死，可人人都畏惧提起这个字，以至于那些卖棺木的、和跟义庄打交道的人，大多都很少和亲戚们往来，因为会觉得他们晦气。 柳不惧这些年，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山上看女儿，就怕自己真的把晦气传给女儿。 往后，柳三牛也要接他的活，好在这孩子看的通透，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可是一想到三牛和小女儿关系最好，往后来往也便少，柳不惧心里终究是难受的。 “柳叔！” 就在这个时候，柳得发带着笑意走了进来，“婶子也在呢？” 柳不惧和赵氏赶紧走上前问，“我家明月怎么样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柳得发说，“没出事，是好消息！” “她有了！” 柳不惧傻眼了，“谁有了?” 第068章 他喜欢看她笑 赵氏瞪圆了眼，半晌后也试着问了一句，“谁，谁有了？” 难道他们听错了消息，柳得发去镇上请万大夫，不是给他们家明月瞧病的，而是给外孙女？ 可连堇笙才十四还未及笄啊…… 赵氏下意识脸色就白了，她刚想骂人，就听见柳得发说，“你们家明月有了！” “三北兄弟说，本该亲自来岳家报喜的，可如今要忙着款待万大夫，还要照顾弟妹，今儿就来不了！等明日，他从镇上回来，一定亲自来送消息！” “不过，三北兄弟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我在镇上遇见大牛哥，就说了一嘴这个事。当时万大夫还没去山上，也没办法确定下来，如今万大夫说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赵氏又惊又喜，可喜过之后却是害怕。 女儿如今都过了三十了，如今有了身孕，怕是会对身子不好。 柳不惧倒是比赵氏冷静，他笑着送走了柳得发，心里却盘算着要去镇上亲自问一问连三北和万大夫。 夫妻俩个这一夜都没睡好，丝毫没有因为要多个外孙而高兴。 翌日。 柳不惧亲自去镇上问了连三北和万大夫，得到这一胎如今瞧着很好，柳明月的身子骨硬朗，没有因为有身孕而丝毫不舒服的时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等连三北来柳家的时候，赵氏更是拿了三十个鸡蛋和两只老母鸡让连三北带回去，更是让柳三牛亲自走了一趟，去看一眼柳氏。 等柳三牛来的时候，云清明不禁问连堇笙，“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还是不肯来山上吗？” “嗯！”连堇笙叹了一口气，“四哥你是知道的，我外祖父是个仵作，这些年又干着守着义庄的活，这亲戚们都很嫌弃他。可我外祖父是个好人，他在义庄这些年，替那些意外横死的人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他只是，长的不是那么好看，心底却是最好的！” “我之前邀外祖父来山上，可他……” 或许是被人骂丑陋、骂晦气太多次了，柳不惧的心里多少是有些自卑和不安的，甚至认为自己是真的晦气的存在。 他很少和亲戚们来往，之前也打算终身不娶，若不是遇见逃难的赵氏，他或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云清明沉默了片刻，“他们肯定担心你母亲，总是想来看看的！” “是呀！”连堇笙点头，“咱们家的新屋不是盖好了吗?娘之前还找了先生，算了好日子说搬过去，说是当夜请外祖父一家过来暖灶，结果外祖父却说他年级大了，就不动弹了，让大舅舅和二舅舅来就行了！” 柳三牛如今经营着棺材铺的生意，柳不惧都不让他来帮忙暖新屋。 连堇笙甚至都亲自去了一趟柳家，可向来对她疼爱的柳不惧却怎么也不肯答应，甚至赵氏都和她说，他们是真的腿脚不方便。 连堇笙哪里会相信？ 她去柳家村的时候，遇见了不知谁家养的狗，只是叫了两声，她外祖父就拿着棍子冲了出来，腿脚十分灵活的朝着狗就追了过去，那动作可是跟小伙子一样灵活。 就这样的人，只是来山上，就说身子骨老了，显然是找了个借口而已。 “我很喜欢三舅舅，他对我很好！”连堇笙叹气，“三舅舅往后肯定会接手外祖父义庄的活，我怕三舅舅到时候也……” 她是真的为此神伤。 如今母亲有了身孕，外祖父和外祖母更是会选择避讳，生怕冲撞了。 云清明想了想，说，“如今家里有喜事，又要搬新屋，算是喜上加喜，家里确实要个长辈来帮忙瞧瞧！” “这样，我给柳老爷写封信，到时候你送过去，可好？” “我来试试！” 连堇笙下意识看向云清明，她问，“四哥，你不介意吗？” 家里有读书人的，谁家不供奉个菩萨什么的？他们对像她外祖父柳不惧这样的人，多少都有些忌讳。即使表面上不说，可内心却是嫌弃的，会选择避讳。 即使在二十二世纪，也不是谁都会愿意接触这类人。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认真的说，“我介意什么？他们是你的亲人，是对你好的人，自然该多来往！” 连堇笙闻言，脸上挂上了笑容，她回答，“好，那四哥你试试，我是真想外祖父一家都能来我们的新屋瞧瞧！” 连堇笙并不是一个特别有野心的人，她更喜欢安稳的生活。 在她原本的计划内，是等云清明发达后，她能仰仗云清明的庇护，和家人好好的在木橡村生活。 盖个宽敞的新屋，再多买一些田地，最好往后再能请两个帮忙给家里干活的，让父母好好的安享晚年，而她自己做个小地主，就这样过下去。 如今，云清明是她计划之外的意外，可这意外却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看着眼前清俊无双的男人，玉眉星目，风度翩翩，连堇笙的笑容更灿烂了。 落入云清明的眼里，少女面容纯善，脸蛋白皙娇嫩，一双杏眼清亮宛若星辰，她这么笑着，似无忧无虑。 真好。 他很喜欢连堇笙这样笑，而不是皱着眉头。 等第二日，连堇笙果然去了柳家。 这次她带上了云清明写的信函。 柳不惧常帮着衙门做事，自然认识一些字，他看了云清明写的信函后，沉默了许久，才和连堇笙说，“等过几日你们搬新屋，外祖父和你外父母还有你三舅舅，一定来！” 连堇笙错愕。 她有些好奇，云清明到底写了什么，能让倔脾气的外祖父点头。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老实了，该看看信函内的内容。 等连家搬新屋这一天，柳氏手里抱着木盆，看着破旧的老房子，反而有些不舍。 她说，“三北，这屋子是你和我一手盖起来的。” 连三北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他回答，“嗯，这屋子咱们放着，若你想着了，走几步就回来了！” 柳氏闻言，看着身边的丈夫。 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和当初一样。 当年，她不愿意嫁给比自己小六岁的连三北，而连三北却一心要娶她，他跟柳氏说，他会对她一辈子好。 这句话犹如在耳。 高大的连三北，如今身子瞧着也不似十多年前那样笔直，可是他的允诺，却一直在兑现。 “日子越来越好了！”连三北说。 柳氏笑，“嗯！” 而新屋内，柳不惧见到云清明却皱着眉，他问，“明哥儿，你说的都是真的？今年入冬后，会出事吗？” 第069章 新屋盖好了！ 柳不惧会来山上，也是因为云清明的一句，“秋雁早，霜亦早。” 今年的秋雁来的比往年更早，而夏日的酷热比往年更盛，常年种庄稼的人自然感受到了气候的变化，可他们也只是想到了，今年的寒冷的天气比往年会早一些，地里的庄稼要早早做防护，便没有其他的了。 但是柳不惧看云清明信函里的意思，怕是今年冬日比往年更冷，更难熬。 他是经历过天灾年的，是看着身边的人因为吃不饱一个一个饿死的，对气候的恐惧也是来自那些年。 如今云清明只是提了这么一句，柳不惧那些恐慌的记忆，便从脑海深处蔓延了出来。 “如今入秋不久，镇上的木炭价格应该不高，若是现在多买些炭火和粮食回来备着，也能熬过去！”云清明说，“不过，我听柳三叔说，家里明年想着也多养几头猪，然后盖大一点的新屋，我想着，既然入冬后炭火价格会上来，不如趁着现在烧些炭等入冬后卖出去。” 柳不惧闻言倒是一愣。 柳不惧有三子一女，如今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好几个孙子，眼看孙子们就要娶妻，家里那屋子显然是不够住了。 柳大牛虽去镇上在客栈做事，但也不能因为这样，柳不惧就不给他留乡下的屋子，所以他之前盘算着等年后分家，再把家里的银子分给孩子们，让他们找个新地方盖新屋。 只是盖新屋是要银子的，柳二牛是地里刨食的，根本赚不了几个钱，再加上今年天气干旱，地里的粮食交了赋税，便也只够一家人温饱。 这几年天下太平，再加上朝廷也没太多的苛捐杂税，百姓们的日子比十几年前好，这老人们自然就更长寿了。 这也导致，做白事的，根本没什么收入。 柳三牛的铺子大多时候都没生意，他已经开始学着做些木匠活来补贴家里，可毕竟是做白事生意的，也不是谁都不膈应柳三牛这双手做的东西。 “我听柳三叔说，柳家村山上是有炭窑的，如今秋收过了，地里的农活也忙的七七八八了！”云清明继续说，“若是烧一些炭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乡下人大部分都省钱，即使知道今年冬日难熬，也压根舍不得多买木炭回来。 云清明知道这点，又想起柳三牛和连堇笙说的话，便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只是，如今柳家的事还是得柳不惧做主，所以他也只能提个建议，而不多掺和。 当然，云清明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柳家往后能和连堇笙多来往。 他想着，人心莫测，而柳家人对连堇笙和柳氏的好，却是一直都未曾改变的。 这样的亲戚，怎么能舍弃？ 柳不惧看向云清明，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说，“明哥儿，这事我记下了，不过，今年气候比往年更冷的事，我能和外人说吗？” 柳不惧终究是不愿意看到太多人去世的。 哪怕他家里是做白事生意的！ 云清明点头，“自然，柳老爷子你同谁说都可以！” 等柳不惧从云清明的屋子走出来后，连堇笙瞧着外祖笑了笑，她说，“外祖父我知道你喜欢吃辣，特意给你准备了辣子鸡，你一会要多吃一些！” “爹！”柳氏也笑着从厨房里探出头，“三北把大哥之前送来的好酒也拿出来了，你一会可要多吃一些！” 柳不惧看着女儿和外孙女，笑着点头，“好！” 他在和孩子们说话，赵氏却开始打量起连家如今的新屋。 盖新屋的匠人都是老实肯干的，他们是把这屋子当做自己家一样盖了起来，手艺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的新屋占地面积很大，左右厢房各有两间，中间本来是两间正屋，后来柳氏和连三北商议后，便改成了三间。 中间的屋子是吃饭的地方，左边是柳氏和连三北住的屋子，而右边这一间却空了出来，原本是打算给连堇笙往后的孩子居住的，如今看来刚好给了柳氏腹中的孩子。 院子地面是用石头铺成，方便晒东西，而前面的厨房外还有一口井，里面还养着鱼。 院子的两侧种着一些果树，如今树木还小又入秋了，赵氏倒是分不出来，是什么树。 赵氏从未找过，女儿有一天日子能过的这么好，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一夜，赵氏和柳不惧都很高兴。 柳大牛也难得的带了妻子从镇上赶了回来，还有柳大牛的大儿子柳正人也来。 柳正人如今在定山书院念书，也见过山长门夸赞云清明的文章，趁着这次机会和云清明聊了许多。 他最后更是瞪圆了眼，差点搂住云清明的脖子大喊，“好妹夫了。” 连堇笙也不知道云清明到底和柳正人说了什么，能让柳正人如此的喜欢他，到了最后柳正人喝多了，柳大牛只能留在山上住了一晚。 相比柳大牛一家，柳二牛和柳三牛就好了许多。 不过，柳正阳和柳正福也和云清明能说到一起，因为云清明没什么架子，和谁说话都和和气气的，丝毫不会因为自己读过书，就瞧不上柳正阳和柳正福。 而柳雨珍就更开心了，她平日里最喜欢连堇笙这个表姐了，可现在却跟着云清阳和云清律一起逗招财和进宝，笑的十分开心。 云清阳和云清律虽然没有妹妹，但是平日里也和张宝丫相处，自然知道如何逗小姑娘开心，以至于第二天，柳雨珍都不想离开连家了。 柳三牛哭笑不得，他抱着柳雨珍说，“你这个小丫头，平日里爹和哥哥们不是也陪你玩？如今就不要爹和哥哥们了?” 柳雨珍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家里的哥哥们虽然陪她玩，但是年龄差毕竟在那里摆着，自然玩不到一起。 她更喜欢和云清阳、云清律这两个长的好看的小哥哥们一起玩。 等柳家人一走，连堇笙才无奈的和云清明说，“昨儿我外祖父给我拿了五两银子，外祖母也给了我三两，都喊我收着！” 这些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两个老人显然都把棺材本拿出一部分给她了。 连堇笙没好意思告诉云清明，这是两个老人给她的嫁妆。 “那你就收着！”云清明笑，“去镇上多买一些木炭！” 连堇笙收敛了笑容，“四哥，今年冬日真的比往年更冷吗？” 第070章 她还惦记别的男人呢？ 连堇笙在二十二世纪念书的时候，自然也读到了关于“小冰河期”的一些记载。 气候，不止能改变不少人的生命，甚至还能改变一个国家。 她对气候，虽然敬畏，可骨子里也想反抗。 在农学院的那些年，她扎根在沙漠多年，希望研究出各种能提高粮食产量的办法。 “是比前些年要冷许多，不过也不是熬不过去的!” 云清明安抚连堇笙，“只要熬过今年，接下来几年就很安稳了！” “家里要多备一些粮食、棉花、木炭和药材，我给你的银子，你都拿去花，不用担心我明年科举要用到的花费！” 连堇笙点头，“四哥，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真如云清明所言，这霜降刚过，天气骤然变冷。 好在因为盖了新屋，家里的家具要换新的，柳氏准备了不少的新棉被，如今就算再冷，这棉被和棉衣也够家里人用了！再加上连堇笙还买了一些棉花和布匹，所以就算要做新衣，也绰绰有余。 棉花的价格节节攀升，木炭的价格也越来越高。 柳家这边倒是听了云清明的建议，柳二牛和柳三牛在山里的炭窑烧了不少木炭，不止够家里用，还趁着木炭的价格变高后，卖出一部分赚了不少的银子。 也是因为落了雪，云清城偶尔来山上，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回了自己家。 这些日子，云清明的腿也渐渐得“痊愈”了，能下地行走了，外面对连家橡子豆腐的传闻，也就越来越神乎其乎了！ “我听说，村长家的二媳妇，就是因为吃了连家的橡子豆腐，如今才怀上的！” “可不是嘛，村长家的大媳妇之前有了身子，什么都吃不下，这吃了连家的菜和豆腐，这脸色一日比一日好，再过几日就要生了吧？” “你别说，还真是，柳氏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如今又有了，听说还是双生子，怕是也是因为吃了橡子豆腐！” “你们说的真的假的？那我也去买一些？” “哎哟，我帮连家三房说话做什么，你们肯定也知道云家那哥儿吧？之前为了救云曹氏，不止摔了脑子，还弄成了半瘫，如今也好了！昨儿，我山上去捡柴，还瞧见他也出门了呢！” “说起来，云清阳那孩子瞧着也没那么瘸了，没准还真的是因为这橡子豆腐吃多了！” 入冬后，村里的媳妇们就没事做了，大部分都去了村口牛婶子家里说话。 牛婶子的儿子是牛大石是屠夫，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家底，所以屋子盖的很大，院子可以坐不少人。 牛婶子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她虽不似唐婆子那样爱到处乱传话，可谁又不喜欢听八卦呢？ “我听我们家大石说，镇上有一家姓周的媳妇，是个嘴馋的。她嫁到周家后，一直都没身孕，却总是馋外面的吃食！好在这家婆婆也是个大度的，想着儿媳妇也没啥坏毛病，就嘴馋了一些，就让她一直去买橡子豆腐，可你们猜怎么的？这周家的媳妇，如今还真有了，可给这家老太太高兴坏了！” “哎哟，那我得赶紧给我家大栓买一些！” “可不，你这么说，我家柱子家的媳妇也得吃！” “可是，这豆腐贵啊，六文钱一斤呢，就算是咱们村里人去山上买，也要五文钱，你说这三北家的，也不知道价格便宜一些！” “哎哟，我说你买不起就不买啊，这镇上的豆子豆腐，价格更贵！人家卖你五文钱，可没占你便宜，我家也去捡过橡果，无论怎么折腾都是又苦又涩，猪都不吃！” 牛婶子没说话，她虽然也舍不得五文钱，可又不是每天吃，偶尔买点回来打个牙祭也好啊！ 她只是馋，而不是想着儿子牛大石的媳妇还能再生几个。 说的跟神仙吃的一样！ 等牛大石一回来，牛婶子就让牛大石去山上买橡子豆腐。 结果牛大石却说，“这会怕是买不到的，不过我去山上先给三北家的先说一声！” 牛婶子愣了下，“咋还买不到呢？” “娘你是不知道，这连家卖的豆腐，传的可神了！这镇上买豆腐的人，一直都没断过！”牛大石说，“这几日下雪，三北去镇上晚了，还被人催着呢！” 雪路本就难行，还滑。 如今天气冷的刺骨，连堇笙和柳氏都想让连三北休息几日，不用太勤快去镇上。 连三北却是嘿嘿一笑，他说，“这哪里苦呢？这是去捡钱的，不累！” 连三北想着明年连堇笙及笄后，需要不少银子准备嫁妆，再加上柳氏如今有身孕了，往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如今天寒，大家都不爱出门，他去镇上的时候，会把橡子豆腐挨个巷子的卖，这生意一直都很红火。 连三北对现在的一切满足的很，他哪里愿意休息。 无论连堇笙和柳氏怎么劝，连三北都觉得看着银子踏实，依旧去镇上卖橡子豆腐。 柳氏无奈，只能给连三北又重新做了一件塞满了棉花的新衣服，就怕冻着他。 可是每天看着连三北冻的脸色都变了，柳氏心里怎么都是心疼的。 直到这一日牛大石又来山上拿前日定下的橡子豆腐的时候，牛大石多嘴问了一句，“三北，你家的猪要不要宰了？” “再过一些日子，我就要去外村了，怕是要过许久才回来！” 过年了，家家户户宰猪的也就比往日更多了。 连三北问，“你要去哪儿？” “明儿先去柳家村，王家那边要宰两头猪呢！” “哎哟，今年要宰这么多？” “可不是嘛，王老头那儿子王家二郎，就承安哥儿的婚事定下来了，王老头一高兴就说要好好庆祝下，不能亏待人家姑娘，这成亲的席面要好好的做！” 柳氏想起王家二郎，又想起自己之前还觉得王家二郎很好，想让连堇笙嫁过去，不由得感叹，这变化真大。 柳氏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定的哪家姑娘啊？” 牛大石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瞧着王老头这样子，怕是很满意！” 连堇笙也听了个热闹，她想起自己和王老头说的事，就赶紧对父母说，“娘，咱们也赶紧把家里的猪宰了吧！”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给王叔送点我们家的猪肉过去！” 云清明本来在念书，在听见连堇笙要去王家，还要去送猪肉后，脸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她，还惦记王家二郎呢？ 第071章 他的占有欲 可是，连堇笙哪里是惦记王家二郎啊！ 她都快不记得王承安长什么样子了，她只记得自己要推广她的业务——劁猪。 如今连家养了六头猪，后面的都是连三北又买回来的，如今吃的白白胖胖，就等着过年卖个好价呢！ 因为今年天气寒冷的缘故，猪肉的价格比平日里更贵了一些，一斤卖到了三十五文，所以宰杀猪卖肉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可连堇笙想着，自家的猪肉比其他家的味道更好，价格自然会高一些。 她准备卖给王宝珠一些，再做一些香肠、腊肉给自家吃，再送一些给外祖父一家。 “行呀！”柳氏想着如今家里的日子过的也不像从前那样紧绷，就笑着和牛大石说，“大石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要不明儿一早我过来？你们家准备宰几头，我今晚回去就准备！” “一头！” “两头！” 柳氏没想到女儿居然要宰两头猪，有些诧异的看了过去。 连堇笙是五月出生的，五月才能及笄，如今离五月还有些时间，现在就宰了是不是太早了？ 而且，云清明和连堇笙的亲事虽然说板上钉钉，可现在不是还没定下来吗？而且柳氏也想再留连堇笙一年，想着等连堇笙十六了再让孩子成亲，现在是不是太早呢？ 柳氏顿时有些心乱，觉得两个孩子住在一个院子里，感情升温的有些太快，可她这个做娘的，不该阻止孩子的幸福，却又万般不舍。 “那就两头！” 柳氏对连堇笙总是万般的宠爱，她还是听了女儿的建议。 连堇笙笑着走到柳氏身边，开心的说，“娘，你信我，这猪肉肯定都能卖出去！” “卖出去？”柳氏糊涂了，以为连堇笙想做卖猪肉的生意，“不自家留着吗？” 连堇笙说，“还有四头呢，要留也还有！” 柳氏：“……” 她听连堇笙的意思，这四头也都要宰了？ 只是，柳氏终究是没问连堇笙，她想着女儿大了，自己是留不住的。 不过，就算女儿和云清明成亲了，这两个孩子还是会和他们住一起，虽然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是只要还在眼下，就没有关系。 等连家这边定下要宰两头猪后，牛大石也就带着橡子豆腐回了家里。 云清阳和云清律这些日子都待在一间屋子内念书，只有等背完书，才会去找云清明。 年后再过一个月，云清明就要下场科举了，他们自然不敢去耽误哥哥。 只是如今家里的日子比从前好过了起来，两个孩子的终究是孩子，总会流露出孩子的心性。 在听闻家里明儿要宰猪后，两个孩子就偷摸去正屋里找到了陪着柳氏做针线活的连堇笙，笑着问是真是假。 在一起接触的日子久了，云清律如今比划什么，连堇笙都能猜个八九分，有的时候，云清律还没比划完，连堇笙就知道孩子要说什么了。 “我给你们烤了一些红薯和花生！”连堇笙笑着说，“等会你们尝尝！” 天气太冷了，屋内的炉子里烧着木炭，连堇笙总是会烤红薯和花生给孩子们吃。 今年连三北和柳氏开垦不少荒地，都种上了红薯，家里今年收了不少的红薯回来，所以就由着连堇笙去了。 云清律和云清阳觉得连堇笙烤的红薯好吃，比镇上买回来的都香甜，平日里给他们，他们一准吃的干干净净，连带着烤花生也十分的喜爱。 “唉，真好吃呀！” 云清阳说着，却听见了外面有咳嗽声。 “是叔叔回来了？” 云清阳打开门，却瞧见院子里没人。 连三北刚才出门去村长家帮忙送豆腐了，这个时候应该该回来了，可屋外却是白茫茫一片，压根没见到人。 “没人呀！” 云清阳刚要关上门，又听见了咳嗽声。 这下，连堇笙倒是反应比他快，“你快回来，别冻着了，我去你哥哥屋子里瞧瞧！” 连堇笙是个怕冷的，她一时都离不开炉子，可听着云清明的咳嗽声，连堇笙终究是担心的。 这些日子，云清明起得早，睡的晚，而她们也没敢去打扰云清明念书，想着这个时候可不能拖累云清明的脚步。 连堇笙敲了敲书房的门，在听见云清明说，“进来吧！” 云清明如今的书房，是连堇笙亲自布置的，连书柜都是照着二十二世纪最实用的模样定做的。 柳三牛的手艺好，不止把书柜和书桌都复原的完完整整，上面更是雕刻了不少的花纹。 这盖新屋的钱，其实远超了连堇笙的预算，而云清明贴补了不少，但是如今瞧着敞亮的书房，连堇笙看着心情也好。 书房敞亮，可是——太冷了。 “怎么会这样冷？”连堇笙还未来得及询问云清明，便去墙角炭盆，只见里面的火不知道什么熄灭了。 她知道今年冬天会冷，所以在买木炭的时候，都是花大价钱买的上品，不应该如此容易熄灭啊！ 难道是舅舅家送来的？ 也不应该啊！ 二舅舅和三舅舅们烧的炭也是一等一的好，卖的价格都很不错。 “四哥，你别顾着看书，也要注意下炭火，怎么冷了也不知道？”连堇笙见云清明又轻咳了几声，便也不再多想，又重新拿了火折子点燃炭火，又道，“身子比看书重要！” 不过几个月，云清明的个子比之前高了不少，脸色也不似连堇笙第一次见他那样瘦。 如今，他只是那么莞尔一笑，便似高岭之花一般，温润又夺目。 云清明笑着说，“怪我，我没注意，下次我一定留意！” “我瞧着你咳的厉害，等会我熬些姜汤过来！”连堇笙道，“四哥，明儿家里要宰猪，怕是会吵着你！” 云清明回答，“怎么会吵呢？需要我帮忙吗？” 连堇笙赶紧摆手，“家里人多，要你帮什么忙？” “若是家里不需要我，我想着明儿去镇上见一见师父！”云清明说，“年关将至，做为弟子，总该去看看他的！” “之前腿脚不便，如今走路去，也没什么大事！” 连堇笙一听，生炭的手都一顿，“那怎么行？” “你这刚刚痊愈就要去镇上，还走上好几里的路，可不行！” 云清明低着头，“可师父总是要见的，我也不好让连伯父陪着我，他要照顾伯母，家里又要宰猪。”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行的，我都这么大了！” 连堇笙皱眉，这是年纪大不大的问题吗？她都怕云清明在路上又摔了…… “我陪你去！”连堇笙说。 云清明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算计，“可家里还需要你帮忙，你不是还得去柳家村吗？” 说完，他又咳嗽了几声。 第072章 单独聊？不行！ 连堇笙见云清明咳的脸都通红了，自然有些着急。 云清明如今腿脚虽然能走动，可毕竟是刚刚痊愈，走太多的路若是不舒服怎么办？如今瞧着又身子不舒服…… 这读书人啊！果然是“体弱”！ 连堇笙想着，明儿一定要多弄些猪血给云清明补补。 “我去柳家村，一是想着给外祖父送些猪肉，二呢，是之前答应了王叔，说要让他尝尝咱们家的劁过的猪的肉！”连堇笙说，“牛叔是老屠夫了，他说明儿一早就来，等处理好猪肉，也就一个时辰！到时候，我先去柳家村送完肉，回来再陪你去镇上。” 外面的天气冷，可这丝毫不影响连堇笙的计划。 她也不怕来回走上一段路，她本就不是什么矫情的姑娘，之前在农学院的时候，别说去爬山路了，就是森山老林也进去过。 云清明却想了想，他道，“既是你的心意，我也不好拒了，师父还未见过你，你跟我一并去给他提前拜年也好！” “不过，你来回跑也不行，有些浪费时间，这冬日天黑的早，咱们早去早回！” “我陪着你去柳家村，送完了猪肉，咱们让外祖父帮忙叫个牛车，一并去镇上。” 听了云清明的安排，这个时候连堇笙才想起来，自己是关心则乱啊！ 对啊！ 她可以叫张青山帮忙送云清明去镇上，给辛苦费就行了！ 可如今，云清明都说，这是她的心意，还要带她去见柳老先生，连堇笙便不好再后悔了。 算了！ 她也挺想见见那位传闻里柳宗厚老先生的。 只是连堇笙压根没想到，云清明的最终目的，其实是陪她去柳家村，不想让她和王家二郎独处。 哪怕王家二郎要成亲了也不行！ …… 两个人定下来后，连堇笙就和连三北、柳氏说起了这件事。 连三北和柳氏倒是没反对，如今柳氏的肚子渐渐的大了起来，连三北去镇上做完生意都是急着赶回来，他担心柳氏。 而柳氏想的更简单，她觉得连堇笙和云清明肯定是要成亲的，而云清明的父母不在了，所谓师长如父，如今云清明带连堇笙去见柳宗厚，可见云清明是看重自家姑娘的，她哪里会反对。 年关将至，云清明本就打算去见一见师父，送些年礼。 他知道师父的性子，把最近写的文章和策论都准备了一份，再准备去镇上买些糕点去见师父。 结果，哪知连堇笙给他准备了三十斤猪肉，还有一些冬日里很难见的辣椒、青菜，甚至还有些鸡蛋，和两条鱼。 连堇笙说，“你是柳先生的关门弟子，空着手去不好！” “但是咱们家是什么情况，柳先生也是知道的，与其一直要打肿脸充胖子，不如是什么样就送什么样的东西，心意到了就好！”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眼里噙着笑，他握着连堇笙的手，“嗯，笙笙你说的对！” “只是，辛苦你为我准备这些了！” 连堇笙抬起头看向云清明，她没有半点害羞，反而是诧异，怎么一夜过去，云清明又长高了不少？ 这人，像是雨后的春笋一样，噌蹭蹭的长。 她如今站在云清明身边，需要抬起头和他说话，身高也恰好只到他的肩膀处。 连堇笙想，若按照云清明这样长下去，怕是得一米八几了，这在大燕朝都是极其少见的身高。 “怎么了？” 云清明见连堇笙看着自己，一脸疑惑，以为连堇笙发现他今日佩戴的簪子，是连堇笙送他那枚玉簪，下意识就想解释。 结果连堇笙却是道，“四哥，你……” 云清明笑，“嗯？” 连堇笙叹气，“你长的可真高啊！” 她比划了下，对着云清明说，“我也想再长高一些！” 再长高一些，她拿高处的东西就方便了！ 连三北个子高，但是她终究不是连三北的亲生女儿，这也遗传不到身高。 柳氏个子娇小，连堇笙觉得她想长到一米七那是奢望了，能长到一米六就不错了！ 云清明：“……” 连堇笙琢磨云清明和自己的身高去了，压根没瞧见云清明今日用的什么簪子。 等柳氏唤她的时候，她只是和云清明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地去厨房了。 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是如此。 可惜，连堇笙没看出来。 她觉得云清明似乎怎么样都很隽秀无双。 …… 等家里宰完猪，云清律和云清阳两兄弟帮着家里处理地面，而柳氏和连三北开始把猪肉分装起来。 连堇笙和云清明去了柳家村。 两个人带的东西多，连三北还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山下，又担心家里没个大人，很快就回去了。 去了柳家，本来柳不惧要留这两个人的，可一想到他们还要去镇上，也就没开口，还帮两个人喊了村里的牛车。 连堇笙要去王家，云清明却跟着去。 连堇笙说，“四哥，你不用跟着，先歇一会！” 云清明却是笑了笑，“没事，我这些日子在屋子里坐久了，想多动动！” 连堇笙想也是这个道理，两个人便一起去了王家。 王家就在柳家隔壁，王老头也没想到之前连堇笙随意的一句话，连堇笙还放在心上，王老头颇为有些不好意思。 大半年过去了，连堇笙出落的越发好看了，即使她穿着最简单的粗布棉袄，却依旧难掩她的风姿。 长的宛若出水芙蓉，水灵灵的…… 尤其是那一双手，白皙秀气，十分好看。 王老头想起之前还嫌弃连堇笙，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儿子，如今还真应了他妻子的那一句，人家天仙似的姑娘，还瞧不上你儿子呢！ 王老头臊的脸红，“你这孩子，我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 连堇笙笑，“那明年王叔买猪崽的时候，也告知我们家一下，我爹想着明年多养几头猪，可你也知道，这想买猪崽还得到处问人，这不，我就厚着脸皮麻烦王叔了！” 王老头嘿嘿点头，“那行，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我尝尝你亲自养的猪，味道怎么样！” “堇笙丫头，二月若是你娘和你爹有空，记得来王叔家吃酒，别带礼，王叔也想让你们尝尝，我们自家的猪肉做的席面！” 连堇笙笑着答应了。 王家和柳家关系不错，王老头邀请她的父母，连堇笙自然高兴。 附近村子里的人都不爱和连家三房来往，一直都觉得母亲是个狐媚子，可如今王家既然愿意来往，而且也没什么坏心思，连堇笙觉得挺好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连堇笙和云清明准备离开。 两个人刚走到大门外的路上，王家二郎就追了出来，他喊了一声，“连家妹妹！” 云清明还未转身，王家二郎就说，“我想问你个事，能单独聊几句吗？” 连堇笙还未回答，云清明就开口了，他说，“不行！” 第073章 他吃醋了 饶是王家二郎脸皮再厚，此时被云清明这一句“不行”激的顿时面红耳赤。 连堇笙在感情上向来不敏感，她自然察觉不到王家二郎对自己有情，只是觉得这人颇为怪异。 她心想，难道云清明在，王家二郎就不能说吗？ 莫非—— 连堇笙想了想，就想起当初王老头子给王家大郎买猪蛋蛋回去，顿时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这王家二郎瞧着高高大大的，壮的跟一头似的，原来也有隐疾。 男人都有自尊心，王家二郎怕云清明知道却也正常，可问着她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买猪蛋蛋，可见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 这猪蛋蛋真有那么好？ 王家大郎很满意，王家二郎才会心动吧？ “有什么事你说！”云清明丝毫没有要避开的想法，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我们还急着去镇上见柳先生。” 王家二郎苦涩的厉害，心里像是吃黄莲一样难受。 他不甘心。 他就想问问连堇笙，若是没和云清明定亲，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可这话，他哪能当着云清明说？ 今日的云清明穿着一件灰色的襕衫，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头上戴着的是玉簪，整个人显得无比的俊朗无双。 而且，王家二郎也瞧的出来，如今的云清明和前几年似乎不一样了。 他站在连堇笙的身边，芝兰玉树一般，和连堇笙郎才女貌。 可他呢？ “我……” 王家二郎垂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明明他只比云清明大上一些，可瞧着竟连云清明半分都比不上。 “我只是想问问你，二月底你来吃酒吗？” 王家二郎终究是不甘心，问道，“我和莲花都想你来！” 连堇笙想了想，才想起方才外祖父和她说，王家二郎要娶的媳妇名字叫莲花，是个极其不错的姑娘。 她倒是不感兴趣，只是想起王老头说的，要用家里的猪办席面，连堇笙就更不想来了。 王家的猪养的再好，都是没去势的，吃起来总是有一股味，连堇笙不愿意吃。 连堇笙不擅长欺骗人，她对王家二郎说，“如今刚搬了新屋，怕是得忙些日子，我怕是不得空了！” 说完，连堇笙见云清明又要咳嗽，赶紧对云清明说，“四哥，咱们赶紧走吧，外祖父叫的车已经到了，总不好让人一直等。” 她丝毫没察觉到王家二郎那惨白的面容，只是想着赶紧去镇上把年礼送了，早去早回，免得云清明又受了风寒。 “嗯！” 云清明倒是发现了王家二郎的狼狈，但是他压根没打算告诉连堇笙，因为王家二郎这样的人，他有些瞧不上。 王家二郎喜欢连堇笙多年，这是云清明早早就知道的事，从前他不介意，是因为从前那位连堇笙，他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他会介意，无非是关心则乱。 前世，王家二郎也不是没机会娶连堇笙，他和之前的那位连堇笙退亲后，王家二郎若是上门求娶，即使连堇笙不答应，柳氏和连三北也会劝劝连堇笙。可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王家二郎都不敢和连堇笙说他的喜欢，依旧是娶了陈莲花，过上了夫妻并不怎么和睦的日子。 倒是苦了那位陈莲花，她无论怎么样都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自己怎么伏低做小，王家二郎都对她不冷不热的。 不喜欢，就不要娶。 娶了，就要负责。 云清明明白这一点，所以前世因为心理阴影，终身未娶。 他知道自己的病症在哪里，自然不会去连累别的无辜的女子。 …… 柳家村口。 柳不惧早早就帮云清明和连堇笙叫好了牛车，是柳得发的叔叔柳财的。 这些日子，连家一直关照柳得发，柳财也去连家换了一些种子。 所以，柳财在见到连堇笙和云清明的时候，很是客气。 今日清晨落了一些小雪，此时地面上冰雪还未融化，好在大路上平坦，这牛车走的虽然慢，但是柳不惧给云清明和连堇笙都准备了烧的滚烫鹅卵石，用厚布包裹着，两个人倒是可以用这个鹅卵石取暖。 等到了定山书院，柳财说，“我在门口等两位！” 云清明道，“辛苦柳叔了！” “哎哟，云相公客气了！” 连堇笙是去过袁家社学的，但是定山书院，她却是第一次来。 比起袁家社学的宽敞和华贵，定山书院就显得寒酸多了。 书院山门种满了松柏，而再往里面走，居然是种了一大片果树，连堇笙瞧了一眼，发现什么果树都有，还很杂乱。 再往前走，便是一大片耕地，如今冬日里瞧着无比的荒凉。 若不是连堇笙最后瞧见了偌大的学舍，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云清明见她一脸错愕，就解释道，“定山书院是谢知府告老还乡后建的，他当年是一榜的探花。” 大燕朝就五大世家，而建立定山书院的谢定山便出自清河谢氏，是嫡系一脉的才子。 据说当年他本该是状元，可先帝钦点了五大世家之首的燕京卢氏一族的长子卢长栋为状元，让容貌和才华都一等一的谢定山成为了探花。 谢定山本该是入翰林，可他却选择了外放，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叛逆”，让谢氏一族的人不满，所以他才会成为县丞，而不是知县。 不过，谢定山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他不止平了匪乱，后来没有仰仗家族，依旧在二十五这一年走到了知府的位子上。 也就是这一年，他建了定山书院，要求的束修极低，专门收一些有才华的寒门和农家学子。 可惜，也是因为这样，谢定山和谢家的矛盾彻底的激化，以至于谢定山重病不起的时候，谢家不止没送药材过来，还对外说谢定山不算谢家的孩子，最后谢定山郁郁而终，他走的时候还不足三十。 连堇笙听着云清明说起谢定山这个人，心里却有些难受。 世家垄断了太多的资源，而身为谢氏一族嫡出的才子，只要谢定山按照谢家给铺平的道路走下去，肯定能入内阁。 可谢定山却想着的是那些空有才华，却没办法读书的寒门和农家子弟，选择了把这些人也扶起来，最终落得了个凄惨的结果。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谢定山虽然不在了，定山书院还在。 定山书院如今还能存在，也是因为从定山书院走出去的学子，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书院。 这也是袁家社学，如今都没有吞并到定山书院的原因。 “四哥！”连堇笙突然问，“你来定山书院，是因为谢定山山长吗？” 云清明想了想，摇头，“不是！” 连堇笙问，“那是因为什么？” 第074章 她夫君传闻里的断袖同谋 想要蚂蚁撼树，太难了。 连堇笙想从云清明的嘴里知道答案。 云清明说，“我不来定山书院，是因为不想继续在袁家社学念书了！” “而这镇上甚至县里，没有比定山书院更好的选择了！” 连堇笙：“……” 她有些难以相信。 理由这么简单？ 云清明噙着笑，“我没想你的那么好。” 这话云清明没有欺骗连堇笙，他来定山书院，确实是因为定山书院的山长是个有学问的，比起袁家社学的人丝毫不差。再加上柳宗厚是他的师长，他一个关门弟子，自然要跟着师父走。 只是云清明没告诉连堇笙，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定山书院的最大原因。 父亲曾和他说，身为男人，外面的事情外面处理，不要自己的情绪和愤恨传给身边的人。 他记得，所以没有和连堇笙说起他内心最黑暗的地方，怕吓着连堇笙。 …… 定山书院占地不似袁家社学那样大，可是该有的地方都有，比如下棋的地方、比如马场、又比如学子们用饭的食舍。 只是连堇笙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见万大夫。 柳宗厚是个怕冷的，他当年会选择来北方，纯粹是为了报恩，他一个江南人一到了冬日，就只能裹着厚厚的衣衫，连门都不愿意出。 恰好，万大夫过来帮他扶脉。 “你来就好了，带什么虚礼！”柳宗厚看着云清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无奈的说，“你师父我又不会做吃食，还指望我弄这些东西吃吗？” 柳宗厚倒是耿直，倒是万大夫忍不住说了一句，“柳老头，这是你徒弟的心意，你收下就是！” “食舍的老赵不是一直在吗？他家就在镇上，这除夕都会给你们做年夜饭，哪里还需要你下厨？” “哎哟，这么多肉啊！”万大夫瞧着，有些馋了，“如今猪肉价格上涨，可费了不少银子吧？” 连堇笙此时已经和云清明把东西放下了，她看向万大夫说，“这些猪肉是我们自家养的，不费钱！” “不过，这猪肉可是好东西，是我拿橡果喂出来的，而且这猪肉和平常的不一样！” 连堇笙简单的说了下给猪去势的好处，又和万大夫说起了一些猪肉的烹饪方式，听的本来没什么兴趣的柳宗厚都有点好奇了。 若不是不好意思，万大夫都想让连堇笙今晚别走了，帮他们两个老头好好的做一顿饭。 柳宗厚毕竟是做师父的，他也知道如今连家和云清明的处境，就嘱咐他们往后别送这些虚的。 柳宗厚又考验了云清明的文章，又问了一些关于学问上的问题，听的万大夫和连堇笙昏昏欲睡，可柳宗厚的笑容却越来越深。 “好，好！”柳宗厚摸着山羊胡须点头，“看来这些日子，你没荒废学业！” 对于云清明的才华，柳宗厚很是满意。 他收了不少徒弟，却没收过关门弟子。 他会收云清明，一是发现两个都治尚书，二是因为他欠了云清明人情。 等云清明和连堇笙走了，柳宗厚很是高兴的对万大夫说，“我这个徒弟，来日肯定能入翰林！” 非翰林不入内阁。 读书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入翰林院，再进入内阁。 万大夫闻言，确实撇了撇嘴，“先过了县试再说吧！” 若他没记错，沛县的陶县令，可是袁家的人。 他若是不点，就算云清明再有才华，也是无处施展的。 柳宗厚的笑容更深，他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他做师父？” 万大夫耿直的回答，“因为他长的俊吧!” “我记得当年你本该是探花郎的，就因为容貌不如一位姓周的，才成为传胪的！” 柳宗厚咬牙切齿。 先帝就喜欢长的好看的学子，他也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他没输家世，没输才华，偏偏输在了容貌这上面。 如今的陛下更看重本事，可柳宗厚却依旧选了隽秀的云清明做了关门弟子。 万大夫拍了拍柳宗厚的肩膀，“没事，你徒弟比你长的俊，能能过了县试，往后肯定比你吃香！” 柳宗厚：“……” …… 连堇笙和云清明回去的第二日，便下了大雪。 大雪下了好几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村里的人愈发着急，怕明年的气候不好。 期间，柳家又送了不少木炭过来…… 连三北也担心明年地里收成不好，依旧去镇上卖橡子豆腐，每次回来都冻的面色惨白。 柳氏心疼的厉害，可怎么劝连三北都不听，他总觉得看着铜钱踏实。 直到连堇笙让柳氏装作不舒服，连三北这才不在大雪天再去镇上。 只是，连堇笙没想到，大雪天里，王宝珠居然找上门了。 王宝珠穿着厚厚的棉袄，此时也被冻的瑟瑟发抖，她坐在屋内里，捧着装满热水的杯子，丝毫不顾身上的雪粒子还没抖干净。 连堇笙叹气，“王姑娘，你做生意也不急这几天，等雪停了，你再过来收辣椒也是一样的！” 王宝珠咳嗽了几声，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爹和我说，若是找找关系，其实给官府那边人送点银子，我十六也不用嫁人！” “只是这送出去的银子，要我自己出！” 大燕有律法，女子十六、男子十七，必须成亲，要么给一千两的税金，要么就被衙门拉去随意婚配！ 可这个律法，说难听点，只对平民百姓有用。 王宝珠不想早早的嫁人，而王掌柜想给女儿招赘，如今也没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帮女儿想了路子。 只是连堇笙没想到王宝珠会这样大大咧咧的告诉她，对连堇笙没丝毫防备之心。 “陶县令那边的关系，给一百两银子！” 王宝珠又说。 连堇笙：“……” 一千两变一百两，王家出的起。 王宝珠很高兴。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王宝珠的高兴还没持续三天，甚至这一百两银子还没赚到手，县里就出了大事。 除夕夜，有人去陶县令家放火，说是寻仇。 陶县令的府邸被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他还没来得及去抓凶手，这人便去巡抚那边自首了。 他状告陶县令，欺男霸女，害自己家破人亡。 不出一个月，巡抚就就定了案，大理寺那边甚至都派了人过来。 陶县令罪状不少，其中贪污一万两白银的事情，让众人都诧异。 这小地方，也能贪这么多银子？ 然而，最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顶替陶县令成为沛县县令的人，乃是翰林院的谢必安。 “谢大人！”王宝珠和连堇笙解释，“是清河谢氏一族的人！” 连堇笙这下错乱了，“谢必安？” 书中，云清明曾被人传言是有断袖之癖。 而和云清明被传出这个事情的，便是——谢必安。 第075章 自作孽 连堇笙记得，书中终身未娶的除了云清明，便是谢必安。 前期这两个人争锋相对，后来惺惺相惜，以至于谢家对谢必安很是不满，可谢必安依旧我行我素，这才传出两个人都有断袖之癖。 王宝珠见连堇笙对这件事好奇，又说，“陶县令一家，男子被满门抄斩，女子全部流放，刚嫁过去的袁家七小姐袁柔惠也没逃过这一劫！” “其实……”王宝珠说到这里，眼里露出几分嘲讽，“我也是前几日才听人说起，当初袁家给袁柔惠的选择，其实除了陶县令还有袁家社学里的其他周辙，只是袁柔惠瞧不上这人的父母是乡下的，还嫌弃这人不肯拿妹妹换聘礼，所以才没答应！” 这个学子名叫周辙，父亲是农闲的时候做苦力活，而母亲则是帮人浆洗衣服，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周家为了供养周辙这个孩子念书，已经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根本没有聘礼给袁家。 袁柔惠想让周家卖了两个女儿换二十两银子做聘礼，周辙的两个妹妹倒是点了头，但是周辙却极力反对，更是告诉父母若是卖了妹妹，他从此不会再科举，更是不会生下子嗣。 袁柔惠大怒，让袁家社学赶周辙离开，后选择了陶县令。 周辙的两个妹妹哭的厉害，据说还求到了袁家社学，最后被赶了出来。 “如今周辙去了定山书院。”王宝珠继续说，“县试有互结、具结，具结呢就是请本县廪生具保，不过廪生大部分都会收点好处费，据说是一两银子起步。还有呢，就是互结。像定山书院大部分的学子都是寒门、农家子，所以他们基本都是互结，互结就是同考的五个人，写互结的保单。当然这互结也是有坏处的，若是其中有人作弊，那么五人连坐。” “堇笙妹妹，你家云清明是互结还是具结？” 连堇笙还真不知道这个事情，她摇头，“我没问四哥！” “我瞧着你们家如今也不缺这一两银子，需要我帮你找关系吗？”王宝珠十分的热情，“我爹认识县里的廪生！” 读书人向来清高，视金钱为粪土，但是再清高的读书人，家里人也得和油盐酱醋打交道，王老板认识不少人，自然也就包括这些廪生。 连堇笙知道王宝珠是好意，所以连堇笙回答，“那我去问问四哥，若是需要的话，我就来找你帮忙！” 王宝珠笑了笑，“你可别和我客气！” 连堇笙确实没和王宝珠客气，她如今靠着卖反季节的蔬菜赚了不少，当然愿意帮云清明出这个银子。 只是云清明闻言，只是笑了笑道，“堇笙，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师父已经替我安排了互结！” “有五个人吗？” “嗯！” 云清明回答，“有堂哥云清城，还有林长行、陈延遂、周辙！” 连堇笙错愕，“周辙？” 云清明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你认识这个人？” 连堇笙摇头，老实的回答，“我也是听王姑娘说起的！” 她把袁柔惠和周家的事情讲了一遍，又说，“这个人倒是有读书人的风骨！” 其实，对于袁家的招揽，周家父母自然心动。 那可是袁家。 周辙的两个妹妹更是愿意卖了自己，换哥哥更好的前程，她们是从骨子里希望哥哥和父母好。 只是周辙也是有骨气的，他不愿意用妹妹的卖命钱换自己的前程似锦，哪怕和袁家社学决裂，也要保护妹妹。 之前，陶县令还没出事，周辙这样做也等于毁了自己的前程，可周辙没有犹豫。 对于周辙，连堇笙还是颇为有好感的。 云清明听她夸周辙，一双好看的眼微敛，“你觉得周辙好？” 连堇笙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对劲。 “四哥！”连堇笙想了想，才说，“我记得你屋子里是有铜镜的？” 云清明微微挑眉，疑惑的说，“嗯，有，你需要吗？” “我不需要！”连堇笙把泡好的茶水递给云清明，笑着说，“你需要！” 云清明：“我？” “你多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长长自信！”连堇笙说，“之前是王家二郎，如今是周辙！” “四哥，你怎么如此不自信？” 云清明：“……” 连堇笙哈哈大笑，从书房内走了出去，而在自己屋子里的云清律和云清阳都好奇的看着走到院内的连堇笙，不由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于县里的人，这个年是过的心惊胆战。 陶家出事后，他们生怕这件事会连累自己，甚至在大理寺来人后，很多人家都闭门不出。 直到，谢必安的到来，也到了二月。 二月底，便是县试。 连堇笙的针线活做的极差，还是赵氏拿起了多年不碰的针线，亲自给云清明做了一身衣服。 赵氏曾是绣娘，她的手艺自然出众，连堇笙看着云清明穿着自己外祖母做的衣衫，很是满意。 等到了二月底，家里商议过后，决定让连三北亲自陪着云清明去县里。 云清明皱眉婉拒，“伯父，我一个人就行了，如今伯母和家里都需要你照顾！” “我这身子骨，哪里需要照顾？”柳氏说，“还是让你叔跟着你去县里，若是有什么需要，也有人帮你跑腿！” “明哥儿，这几日你就好好考，别的什么都别想，家里有我呢！” 云清律和云清阳也跟着点头。 云清阳说，“哥哥，你放心去县里吧，我和五哥会帮家里做事的！” 云清律也赶紧比划了几下，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的。 连堇笙帮云清明早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她嘱咐道，“爹，你和四哥去了县里，就去王家的客栈，王姑娘已经给你们留了屋子了！” “我还准备了一些药丸，四哥你记得带入考场，若是不舒服可以吃两粒！” 这些药都是她问万大夫要的，然后加入了灵泉水制成的药丸。 这天还是太冷了，考场内不允许带有夹层的衣服，只能靠硬撑，连堇笙想起书里云清明不顺畅的科举路，私下还嘱咐了连三北，“爹，四哥的吃食，你一定要亲自看着，不要随便吃别人送的东西！” 连三北闻言，点头，“你放心！” 第076章 县试，她怎么来了？ 等县试来临的这一天，连三北早早就起来了，他亲自去客栈借了厨房，给云清明准备吃食。 这是王家的客栈，王宝珠特意打过招呼，所以后厨见连三北来，虽觉得麻烦，但是也没半点意见。 他们只是以为，云家这位公子，吃东西怕是对有些东西有忌口，所以才会如此的小心，连吃的鸡蛋都是从家里特意带来的。 “云兄！”林长行和陈延遂是一个村子的，他们见到云清明从客栈里出来，就笑着说，“你可来了！” 云清城和云清明在一个客栈，而林长行和陈延遂在另一个客栈，只有周辙住的最远，为的就是省银子，但是五个人集合，周辙却是来的最早的。 比起云清明温润的模样，周辙更像是个本分的庄稼人，他模样老实，身形却强壮，显然这些年没少帮家里干活。 “考牌都带了吗？”定山书院的李先生到了之后，等顶山书院的学子们都到了，才开口提醒，“别入场的时候才发现没带！” 定山书院的学子们都开始翻自己的篮子，等看见考牌后，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带了！带了！” 此时，天还未亮，远处依旧是一片黑色，只有学生们提着的灯笼带来了一丝光亮，驱散了这夜里的黑暗。 考棚外全是人，有不足十岁一脸稚嫩的孩童，也有三十四岁的大人，而更多的是像云清明这样年纪的少年，反而很少看见白发苍苍的老人。 “排队！排队！”衙役走了出来，说，“三十个人一排的站好！” 连三北把篮子递给云清明说，“明哥儿，你拿好了!” “别紧张！” 连三北不知道怎么安慰云清明，只能干巴巴的说了这一句话，云清明反而是笑着安慰连三北，“伯父，辛苦你了，我一定好好考！” 连三北摸着头，“哎！” 周围的人太多了，除了学子们，更多的是马车。 这次来赴考的足足有六千考生，排好队后，衙役们开始搜身，连三北只能站在远处，要亲自看着云清明入考场。 云清明倒是不紧张，反而是林长行和云清城聊开了，林长行还未进场就露出怯意，他说，“我希望大家都能通过县试，然后我们几个再府试继续碰面，可我方才听李先生说，这次来参加县试的，足足有几千人，两百个人中才取一个。” “其他县据说比咱们这边好一些，一百人取一个，但是咱们这边……唉……” 云清城本就对自己没什么把握，尤其是最近看云清明写的文章，他更是无地自容，“这也太难了！” “可不是！”林长行说，“虽然咱们北方文风不如南方，但是咱们这边人多啊，前几年南方还迁了不少人过来，更是难上加难了！” 周辙闻言，只是皱着眉头。 反而是陈延遂抚摸着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子说，“各位怎么未战先怯呢？” “别低估了自己，等县试结束 ，一起去大福客栈吃酒吧，咱们能一起互结，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云清明点头，“好！” 五个人里，云清明向来是话最少的，也是情绪最稳定的，他对谁都是一副十分有礼的模样，也丝毫没有因为柳先生的关门弟子，就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次，陈延遂提议后，他率先答应，其他四个人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不远处，连三北见到云清明等人顺顺利利的进入了考场，半个时辰后试场的大门关闭，外面的衙役们陆陆续续的站到了自己该站的位子上，驱赶想靠近的人群。 连三北倒是有些慌张，可也没一直在考场外站着，他今儿一早亲自给云清明准备饭菜，自己倒是没吃饱。 他找了试场外的一个棚子外，买了两个大馒头，找了个地蹲下吃东西。 周围有人瞧见他的模样，嗤笑。 因为连三北为了省茶水钱，连十文钱的茶水都舍不得喝，宁愿自己这么蹲着。 有人指着连三北说，“瞧瞧，这乡下出来的，就是小家子气。” 不少人笑，可连三北丝毫不在意。 天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考场内一片肃静。 因为谢必安的到来，这一次县试的题目，和云清明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 第一道，是截搭题。 不少考生瞧见后都皱着抽气，云清明倒是没多想，看着第二道的五经题，也丝毫没有波澜。 等第三道题目出来，要求是做诗后，他草稿上已经写了一些东西了。 比起云清明的镇定，云清城倒是有些慌乱了，只是他显然是高兴的。 这道截搭题还真的出自他每日背的书，第二道五经题也是云清明提起过的，也就是说，云清明押题还真的押对 。 云清城想笑，可是又怕被人知道心思，只能赶紧在草稿上写了起来。 县试有三道题，有足足一日让学子们答题，所以众人都没有急着下笔，都在闭目思索。 他们都被一道截搭题难住了…… 所谓的截搭题，考得就是发散思维，即使是举人们，也有不少被截搭题难的头疼。 谢必安不愧是当年的榜眼，又是从翰林院出来的，他出的题目确实让不少人都愁眉不展。 一阵寒风吹起，不少人都冷的打哆嗦，甚至有人都咳嗽了。 好在，云清明有赵氏亲自给他准备的裘衣，穿上后便十分的暖和，丝毫没有被这寒冷的天气影响。 等结束交了卷后，不少人都露出了疲惫的眼神，甚至有人刚出考场就哭了出来。 他们很清楚，县试的有五场，但是第一场却是最重要的，若是考的好的，不用参加后面的场次，直接录取等府试，若是没中的，还要参加第二场、第三场、甚至是第四场、第五场。 后天就会发案，所以连堇笙干脆让云清明和连三北一直在县里等着。 云清明出门就瞧见了一直考场外的连三北，他瞧着连三北的面色被冻的通红，心里多少有些动容。 当初，父亲曾说，若是他来参加县试，一定亲自陪着来。 如今……父亲不在了，来陪他的人，变成了父亲最信任的连三北。 “四哥！” 云清明还未从情绪里走出来，连堇笙的声音就响起了，“四哥，我们在这边！” 云清明惊讶的看着不远处，只见穿着袄裙的连堇笙，正对着他挥手，笑意盈盈！ 她，怎么来了？ 第077章 中了 云清明提着考篮，疾步朝着连三北和连堇笙的方向走去，连刚刚出来想和他说好消息的云清城和他打招呼，他都丝毫没听见。 “你怎么来了？”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眼里的担心显而易见，“在外面等了多久了？有没有冻着？” 云清明这些日子也发现，连堇笙很怕冷，冬日里根本离不开炭火。 他不愿连堇笙来县城里，怕冻坏了她。 连堇笙此时一张清丽的小脸上噙着笑，她把手里暖好的鹅卵石递给云清明，又主动拿过云清明手里的考篮，才缓缓开口，“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瞧瞧！” 今日，柳三牛的妻子杨氏和连堇笙的外祖母赵氏来连家。 在听闻是连三北陪着云清明去县里后，赵氏就说，“三北这孩子是个木讷的，我瞧着他怕是会一直在试场外等明哥儿！” “今年比往年更冷，若是冻坏了，怕是会病上很久。” 柳氏当即就担心连三北，她有些不安。 最后，赵氏决定让柳正福去县里，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而连堇笙想了想，也跟着来了。 “考的如何了？” 比起连堇笙和连三北，柳正福就比较松快了，他问出了自己心里很好奇的问题。 云清明回答，“应该还好！” 连三北早就听了柳氏的嘱咐，说等云清明出了试场，不允许问考的怎么样，万一这一场云清明没考好，他们这么一问，会影响云清明后面的发挥。 柳氏也是特意问了王宝珠一些，关于县试的事情。 其实所有人都认为，云清明这是第一次参加县试，绝对不会中。 连堇笙想起书里发生的事，也明白云清明的科举路怕是不会那么顺畅，她确实不放心，所以想了很久还是亲自来了一趟。 “兄台，你还记得文章吗？不如说出来，我帮你点评一番？” 有人突然冒了出来，对着云清明说，“没准，我还能知道你能不能取中呢！” 或许是周围热闹的氛围让柳正福也有些热血沸腾，他也忙看向云清明。 云清明却没搭理那个人的纠缠，只是回答，“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人显然不相信，抬起手就要去拉云清明，而连堇笙瞪了那个人一眼，吓的那个人一哆嗦。 他也知道这个小娘子怕是不好招惹，只好转身就去找别的人问。 很快，便有考生侃侃而谈，把自己写的文章念了出来，获得不少人的称赞。 “我们回客栈！” 云清明等云清城出来后，一行人便回了客栈。 等回了客栈，云清明和连堇笙等人说了会话，而云清城已经扛不住回了屋内呼呼大睡。 当夜，连堇笙去了厨房给云清明、云清城做饭，这两个人的伙食终于是好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第三日发案的日子。 连堇笙自己也是参加过高考的人，她当时倒是没有太紧张，可如今要去看云清明的成绩，她倒是有些忐忑了。 眼下还未放榜，县衙前已经站了密密麻麻的人。 云清明倒是镇定，他说，“晚些去也是一样的，不差这一会！” 连堇笙是哼了哼，“那可不一样！” 柳正福也是笑着说，“放心，有我呢，我能挤进去！” 可比起让柳正福挤进去，连堇笙倒是跃跃欲试。 县试发安的纸是大红色的圆形状的，团安最中央写了一个“中”字，但是写字的人显然很有技巧，虽然是个中字，远远瞧着就像一个显贵的贵字。围着这个字，分内外两圈，内圈是前二十名，外圈是二十到五十名。 若是没有出现在这个大红色的榜单上，其实还有一个副榜，入了副榜的意思就是，这次没中，但是可以参加下一场考试，若是团案和副榜都没你的名字，那就很简单了，被淘汰了，明年再来吧！ 大部分人都会去看团案，更是会从圈里看向外面。 因为只要前二十名里有你的名字，基本就是保送府了，也就是最差都是个童生。 “中了！” 随着有人开始大喊，连堇笙在副榜这边开始从最后查找云清明的名字。 副榜这边足足有好几百人，她查找起来颇为费力气。 “我中了！” “我呢？我呢？” “少爷，我瞧了，没你的名字……” ……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堇笙在副榜里终究没找到云清明的名字。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记得云清明第一次参加县试就没有中，虽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她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这些日子云清明比谁都努力，她当然心疼的厉害。 就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柳正福却跑了出来，朝着连堇笙喊，“表妹，中了，中了！” 连堇笙愣了下，“谁中了？” 云清城吗？ 柳正福却回答，“哎呀表妹，你是不是糊涂了，还能是谁中了啊？是清明中了呀！” “我在圈里瞧见他的座位号了，丙未！” 榜单上，是不会写中了的人的名字，而是座位号。 云清明告诉了连堇笙和柳正福等人，他的座位号是丙未，所以他们都牢牢地记得。 “在最中间！” 柳正福此时仰首挺胸，像是个骄傲的公鸡一样，像是中了的人是他一样。 等云清明知道这个消息，他似乎不意外一样，只是笑着回答，“侥幸！” 云清城听着差点都翻了白眼，侥幸？ 能在团案最中间的，已经保底是个童生了，他倒是也想侥幸，问题是能侥幸吗？ 不过，云清城这次也在图案内，只是在四十多名。 和他一起在团案里出现的，还有周辙。 林长行和陈延遂在副榜内。 随着第二场的到来，林长行和陈延遂倒是想一鼓作气，可惜期间林长行感染了风寒，不能再继续考下去了，而陈延遂在第三场也被淘汰。 剩下来的便只有云清明、云清城和周辙…… 云清城和周辙还要参加第四场，云清明却见到了谢必安。 谢必安对他说，“第四场你不必来考了，回去准备四月的府取吧！” 谢必安的一番话，也让人注意到了云清明。 因为这次的县试里，谢必安只对云清明说了这一番话，显然县案首已经定了下来了。 “去问问这位公子成亲了没！”当天就有人说，“若是没定亲，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第078章 要生了 随着县案首定了下来，云清明的名字也渐渐的崭露头角。 不少人都知道云清明已经定亲了，更是知道云清明的父亲也是秀才，是为了保护村子里的村民才去世的。 甚至还有人也知道，云清明的师父乃是柳宗明。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人不屑的。 不过无论怎么样，谁都不敢质疑…… 因为县试一结束，云清明的卷子就被放了出来，那些不服气的学子们在看了云清明的文章后，都选择了闭嘴了。 等回了村里，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这次不止云清明成为了县案首，而云清城也中了，能去参加四月的府试。 云成定和云归老泪纵横，他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云清城，连声说，“好，好，好！” 当初云家那些骂他的话，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委屈。 他们无论怎么不满，他的亲孙子云清城如今肯定会成为童生，这已经是事实了。 不过，云成定和连三北商议了下，都不准备庆祝，这才过了县试，还没有过府试。 府试定下在了四月十六，参加府试需要找两个廪生作保，定山书院已经帮这次去参加府试的人解决了。 府城离村里有些距离，所以这次云清明怎么也不肯让连堇笙再去，他怕冻着连堇笙。 柳氏五月就要生了，连三北显然也不能去。 陪着云清明去府衙的，便是柳家的柳正福。 柳三牛再三叮嘱柳正福，一定要亲自查看好云清明的吃食，他说的认真，而柳正福听的也仔细。 连堇笙依旧给云清明准备了东西。 这次，王宝珠主动跟连堇笙说，帮忙在府城的客栈里留了屋子给云清明和云清城，她说，“堇笙，我办事你放心！” 王家并不是什么小商户，他们是入了商籍的，家里的孩子是不能参加科举的。 王家这些年赚再多的银子，也终究没有个依靠。 如今王宝珠和连堇笙交好，而云清明又是连堇笙的未婚夫，王家自然想让他们交好。 毕竟就算是当年的袁家老爷子，也没有取中县案首。 县试、府试、院试，这小三关里，最难的就是府试。 县试的考生虽然人数多，但是只要是读书人就能去，又没半点的门槛限制，能写个名字就敢去参加考试，真正有墨水的人，那就那么几百人。 沛县算是个大县城，参加的人多，那么被淘汰的人就更多了。 府试就不一样了，考生的数目丝毫不比县试差，而且这些人都是从几千里人搏杀出来的，肚子都是有文墨的，显然竞争力度更大。 而院试考生人数较少，录取率也高了很多。 在云清明参加府试的期间，王宝珠还经常来村里和连堇笙说话，她说，“我听父亲说，先帝在的时候，只要是过了县试的读书人，便是童生了！” “当今陛下登基后，改了，等过了府试，才有资格被称作童生，院试过后称作秀才公！” 于读书人而言，若是成为了童生，死了也能再墓碑上写自己是仕郎，而童生都没的读书人，和普通人的墓碑上写的，压根没什么区别。 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身后名，所以府试的残酷程度，显而易见。 王老板对王宝珠说，“我瞧着云家四郎这府试肯定能过，哪怕是名次不好，也能过！” “好歹是县案首，只是院试却不好说！” 县试是定在二月，府试是四月，院试却是在八月。 院试是要去奉州的。 想到这些，王宝珠却突然转移了话题，“堇笙，我想问问，你家猪还卖吗？” 连堇笙挑眉，“自然是卖的！” 云清明忙着念书，连堇笙这些日子也没闲着。 连家的猪肉送了一些出去后，大家都发现这去势过后的猪肉，味道确实更好，而且没有那股腥骚的味道，吃起来口感更好。 尤其是王宝珠的父亲和万大夫，一个是因为吃的好东西太多，一个本就是个老饕，对吃食要求很高。 在尝过连堇笙养的猪，他们都赞不绝口。 尤其是连堇笙还送了一些香肠给王宝珠尝，这让王宝珠别提有多喜欢了。 “我瞧着你家里还有四头猪，我都要了成吗？”王宝珠和连堇笙商议，“价格我给你算六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确实不错，入冬后猪肉的价格飙升，最高的时候也就三十五一斤，没超过四十文。 但是王宝珠直接给到了六十文。 连家的猪最少都有三百斤，一头猪能便能卖出十多两银子的高价，这是谁都不敢想的。 四头猪若是运气好，便能卖上百两。 王宝珠见连堇笙没开口，又说，“你放心，这个价格我不会亏的，我和我爹商议了，这猪肉做成香肠，一部分拿去送人，一边送到奉州去！” “奉州那边贵人多，他们肯定愿意出高价买这些猪肉吃！” 王宝珠愿意和连堇笙交好，倒不是因为云清明是读书人的缘故，而是因为连堇笙这个人厚道。 之前她买连堇笙的辣椒，给的价格也不错，连堇笙倒是反问了她一句，会不会亏本？ 王宝珠当时还愣了下。 亏本？ 居然有人会问一个商人亏不亏本！ 做生意的哪有不亏本的，聪明如王宝珠的父亲王老板，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亏本的买卖。 可行商做的就是一个赌字，没人敢说自己的生意不亏本。 当时，王宝珠便觉得连堇笙这个朋友可交。 “这个价格卖给你倒是没问题，只是……”连堇笙说，“我只能卖给你三头，还要自己留一头呢！” “四哥府试必过，我肯定要给他办个席面的！” 得了童生的功名，自然要庆祝。 王宝珠表示理解，“这是自然，到时候你可记得请我！” 连堇笙笑，“肯定！” 如今柳氏有了身孕，连三北还要做橡子豆腐的生意，连堇笙今年想多养几头猪怕是都不行了。 “哎哟……” 随着柳氏的一声呼唤，连堇笙赶紧丢下王宝珠跑到了屋内。 屋内，柳氏皱眉，“堇笙，你去找你外祖母来，娘怕是要生了！” 第079章 都在紧张 按理说，柳氏这一胎应该在五月初才会生下来，可这些日子柳氏终究是有些担心在府城里的云清明。 她越是听王宝珠说府试的艰难，越是担心云清明吃不好、睡不好、又太有压力。 虽说县案首若是不出什么问题，那么府试必过，但是前提是——不出什么问题。 柳氏这一担心，夜里就睡不好，也就导致如今的情况发生了…… “清律、清阳！”连堇笙倒是比柳氏想的更镇定，她说，“你们去厨房烧两锅热水！” 说完，连堇笙又对急匆匆进屋的王宝珠说，“王姑娘，怕是要劳烦许嬷嬷帮忙照看下我母亲，我去下柳家村！” 王老板是个面容慈祥的商人，可是王宝珠的容貌却更和母亲更像，她的眉眼瞧着比较俊朗，有些男相。 平日里，她都会用梳着轻薄的刘海来掩盖面容的不足，可如今在听闻这件事后，王宝珠当即就和连堇笙说，“若是只要村里的稳婆怕是不够，我去镇上帮你请万大夫过来！” 连堇笙没和王宝珠客气，“好！” 虽然稳婆是早早就定下的，可是柳氏这孩子毕竟是提前发作了，谁也不知道稳婆此时在不在家里。 跟着王宝珠前来连家的除了车夫，还有一个伺候她多年的许嬷嬷。 因为连家是在山上，所以马车是停在山脚下。 许嬷嬷当即保证会好好照顾柳氏，而连堇笙和王宝珠便匆匆的下了山。 “杨叔！”王宝珠对车夫说，“把马牵给我！” 杨栓问，“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现在急着去镇上，马车太慢了！”王宝珠一边歇下马，一边对杨栓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就好！” 说完，王宝珠似乎还嫌弃刘海会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她用水打湿后往后一撩，又对连堇笙说，“我送你到柳家村口！” 连堇笙不会骑马，可身形比连堇笙高大的王宝珠却是把连堇笙送上了马，然后转身就走。 杨栓被自家姑娘行云流水的动作震的目瞪口呆，他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连堇笙确实没骑过马，这路上尽管王宝珠很小心了，她依旧被颠簸的难受。 等到了柳家村口后，王宝珠把连堇笙放下来，飒爽的一笑，“你赶紧去柳家，我现在去镇上！” 说完，王宝珠转身就走。 因为没有连堇笙在马上，王宝珠这一次骑着马的速度便加快了，她挥舞着马鞭，英姿勃勃。 连堇笙却没时间去欣赏王宝珠的动作，她转身朝着柳家村跑了进去。 今日，连三北去了镇上卖橡子豆腐，还要去一趟定山书院，所以暂时还未回来。 赵氏和三儿媳杨氏在家中，听闻柳氏要生了，赵氏立即去找之前就定下稳婆，而杨氏腿脚快，跟着连堇笙就去了山上。 柳家这边乱哄哄的，王家那边也听闻了消息…… “这是怎么了？” 王老头问了一句。 妻子张氏想了想，才回答，“怕是柳明月要生了！” “哎哟，那可是大事啊，你去问问要不要帮忙！”王老头很感激连堇笙让他知道了劁猪的好处。 而且，劁过的猪不止猪肉好吃，养起来也比之前会更省心。 若是旁人，肯定不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众人，可连堇笙不止告诉了王老头，还说若是王家需要，她到时候可以帮王家劁猪。 王老头对连堇笙的印象彻底的改变了，此时只想帮一把手。 “好！”张氏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打转，再加上柳氏年纪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怕是会更累。 不过，杨氏闻言却是笑着婉拒了，“张婶，多谢你的好意，我家里人手够的！” “等妹妹生了，一定给你送红鸡蛋！” 杨氏这样说，张氏也就不再问了。 反而是王家二郎听闻这个消息，又让妻子去山上看看。 这下，张氏皱眉了，她说，“不许去！” “莲花，你别什么都听他的！”张氏说，“人家都安排好了，你现在去山上没准不是帮忙而是捣乱！” 对于自己儿子，张氏早就不满了。 当初，答应这门亲事的是儿子，如今儿子对莲花又十分的冷漠，似乎只是凑合过日子。 张氏恨不得把儿子狠狠的打一顿。 哪有这么糟践人的？ 不过此时，张氏也没心情训斥儿子，她想着得好好的宽慰儿媳妇。 若是儿子再这样冷淡莲花，她就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也要拆了这桩婚事，让儿子孤独终老去。 …… 山上，柳氏身边有云清律陪着。 这些日子，云清律和云清阳也犹如雨后春笋，个子蹭蹭蹭的涨，还吃胖了一些。 云清律的面容更像姑娘了。 他此时却开始恨自己不会说话，想要安慰柳氏都说不出一句，只能默默在一边给柳氏擦汗。 云清阳听着许嬷嬷的吩咐，从柜子里熟练的拿出鸡蛋，又把红糖也准备好了。 许嬷嬷有一子一女，自然知道这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她给柳氏准备了红糖鸡蛋，“你一定要吃点东西，等会得费不少力气！” 柳氏疼的抽气，却依旧挤出笑容，“许嬷嬷谢谢你了！” “你和我客气什么！”许嬷嬷这些年见过了不少人，也知道自家姑娘跟连堇笙的感情，就笑着说，“你放心吧，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柳氏点头。 等连堇笙和杨氏带着稳婆回来后，柳氏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这稳婆王氏已经接生过许多孩子了，她熟练的吩咐着屋子里的做各自该做的事。 连堇笙看着厨房里烧着的几大锅热水，笑着和云清律和云清阳说，“辛苦你们了！” 云清阳拍了拍胸脯，“姐姐，还要烧多少水，你和我们说！” “哥哥走之前让我们好好照顾家里人，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连堇笙愣了下。 她没想到云清明还会对弟弟们说这些？ 而且，云清明说的是，照顾好“家里人”，在云清明的眼里，即使他和连堇笙还未成亲，可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第080章 她对得起连堇笙的亲生母亲了 “好！”连堇笙抚摸着云清律和云清阳的头说，“你们都是小男子汉了！” 云清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像是个乖巧的小姑娘一样。 云清阳却是有些脸红，却很自豪。 其实他们已经八岁了，私下也不喜欢云清明抚摸他们的头发，可连堇笙身上似乎永远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他们愿意和连堇笙靠近。 “啊——” 随着柳氏的一声惨叫，屋内的人心情顿时崩的紧紧的，连堇笙更是有些慌张。 这些日子家里人吃的水大部分都是灵泉水，厨房里的活大部分也是连堇笙在做，因为连堇笙担心柳氏这一胎的孩子。 即使在现代也不能说能百分百的保证母子平安，又何况是在如今这个地方呢？ 不过还好，王宝珠很快就回来了，她带着背马颠的有些发髻凌乱的万大夫，对连堇笙说，“我方才在书院碰见连叔了，我和他说了家里的事，让他放心，慢慢回来就行！” 连堇笙走到王宝珠的身边，感激的说，“多谢你了王姑娘！” “你看你，和我客气什么！”王宝珠丝毫不顾及自己此时瞧着有些风尘仆仆，而是笑着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若是我，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连堇笙点头，“嗯！” 这一次，王宝珠却没有急着离开，她吩咐了许嬷嬷回镇上一趟，去取人参回来。 等连三北到家的时候，正好听见婴儿的一声啼哭。 “哇……哇……”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院子内紧张的气氛。 王氏做稳婆多年，也是第一次接生这么快就生下来的孩子，她本以为要费不少力气，结果王大夫这一针下去，柳氏不过片刻就生下了孩子。 “哎呀，恭喜，恭喜，是个小子！”王氏抱着孩子对跑回来气喘吁吁的连三北说，“这小子足足有六斤呢！” 连三北擦了擦手，眼眶都红了。 他生怕自己一双脏手会碰着孩子，只是浅浅的抱了一下就问王氏，“王婶，我娘子怎么样了？” “好着呢！”王氏笑着回答，“等会你再进去瞧！” 柳氏刚生完孩子，屋内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王氏自然不好让连三北这个时候就进去。 屋内，赵氏看着床榻上一脸疲惫的女儿，眼泪就掉了下来。 柳氏忙抬起手替赵氏擦眼泪，“娘，你怎么哭了？” “我高兴，我高兴的！”赵氏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当年以为命苦的自己在遇见柳不惧后，应该就不会再艰难了。 可想起女儿因为自己的糊涂，嫁到了狗家庄受了那么多苦，心里就更难受了，“从前，是娘对不住你！” 此时，屋内就赵氏和柳氏，所以赵氏又一次提起了从前。 柳氏愣了下，她去记忆里翻找前夫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恨了那么多年的人，却忘记了他大概长什么样了。 柳氏摇头，“娘，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当年这门亲事，也是女儿自己答应的，怎么能怪你呢？” “是我的错！”赵氏低着头，哽咽的说，“若不是娘，你怎么会差点连孩子都没……” “娘！”柳氏打断了赵氏的话，“我怎么会没孩子？” “堇笙就是我的孩子！永远是我的孩子！” 即使柳氏这样说，赵氏的心里依旧觉得苦涩。 当年，失去了丈夫和孩子差点轻生的柳氏，在河里捡到了连堇笙，然后带回了家里。 柳氏当时和赵氏说，“娘，我得活着！” “娘，这孩子，叫堇笙！” 当时她说这两句话无比的坚决，无论柳不惧和赵氏怎么问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柳氏都从未开口。 不过，柳不惧和赵氏也知道，若不是遇见这孩子，他们也就失去了女儿了。 这些年，他们会如此的纵容、宠溺连堇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嗯！”赵氏点头，“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儿女双全！” 柳氏笑的也落泪，“是啊！” “好姑娘，可别哭！”赵氏替柳氏擦掉眼泪，她说，“如今你都过好日子了，哪能哭？” “还有你在坐月子，可不能落泪，会留下病根的！” 柳氏点头，却是哭着笑，“我，我高兴的！” 她想起连堇笙，又想起记忆里那张丑陋的容颜，却说话好听的又什么都懂的少女，心里确实默默的说：姐姐，我把我们的女儿照顾的很好。 …… 等连三北进来，就看见双眼红肿的岳母和妻子，他虽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聊了什么，但是心里却始终是担心的。 柳氏安抚连三北，“没事，我和娘就是高兴的！” 连三北倒是说，“我也高兴，明月辛苦你了，不过……” 连三北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有儿有女了，往后就……不要了吧，有两个孩子就好了！” 即使王氏和赵氏都不想让他知道柳氏生孩子多痛苦，可连三北看着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又怎么可能不胆战心惊。 “你这说的……”柳氏知道连三北是在担心，她捶了捶连三北的肩膀，“这事，再说！” 这些年，柳氏其实和连三北同房的次数不少。 别看连三北长的人马高大的，看着也是老实踏实的，可对这事却十分的热衷。 柳氏当然也愿意配合，毕竟这于她而言，是契合。 她就喜欢在连三北怀里睡觉的感觉……觉得很安稳，似乎天塌下来也没事。 连三北似乎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他有些脸红的低着头，心里却想着要问万大夫要一些药，他是真的很满足现在的生活了，也不愿意再让妻子受苦。 就在这个时候，张青山从山下跑了上来，他对着连三北大喊，“三北哥，三北哥，好消息啊！” 连三北赶紧从屋内走了出去，笑着说，“你也知道了！” 张青山愣了下，看着王氏才明白连三北的意思，他说恭喜恭喜后，又急着说，“我爹去府城买东西，得了那边的消息！” “你们家四郎中了，是府案首！” 这下连堇笙惊讶的听着张青山的话，“府案首？” “对！”张青山激动的脸都红了，“是第一名是府案首！” 连堇笙想，这剧情确实和书里完全不一样了。 本来科举路很坎坷的云清明，却一连夺下了县案首和府案首，那么院试呢？ 第081章 双喜临门 王氏替人接生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双喜临门的好事。 她虽然不懂府案首是什么意思，但是第一名的是什么意思，她却是明白的！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王氏脸上的皱纹都随着笑容舒展开，“双喜临门！” “是啊！”王宝珠此时也笑着说，“这可是好消息！” 连三北更是乐的找不到方向，还是连堇笙亲自给王氏拿了二十个红鸡蛋，又给了王氏两百文的，高兴的王氏又说了许多好话。 一般帮人接生，最高也就拿几个鸡蛋和几十文钱，可如今却拿了二十个红鸡蛋和两百文，王氏自然是喜不胜收。 当然，最让王氏高兴的是，不止是拿了这么多钱，而是替未来秀才公的岳母接生，这说出去可太有面子了。 等下山后，王氏就把这个好消息传了出去…… 三十多岁的柳氏生了个大胖小子，村里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人说柳氏这是老蚌生珠。， 可无论他们怎么想，云清明的在中了府案首的消息一传出来，不少人就去了山上给连家送礼，有送鸡蛋的、有送红薯和粮食的、还有人送钱的…… 连家三房有多高兴，连家大房和二房此时便有多难受。 杜氏只是问，“真中了？” “嗯！”连家二房的连二南声音很小，一个壮汉在杜氏面前，几乎弯着腰，“吴家老大和老二都去山上了，还抓了两只鸡！” 之前云家还未分家的时候，云清明曾让吴奶奶帮忙照顾云清律和云清阳，后来云清明出事，吴家也帮了不少忙，丝毫没有落井下石。 吴家不止和云清明有来往，还经常去山上买橡子豆腐。 如今云清明中了童生，吴家就算要去攀关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杜氏此时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些日子，连家大房过的十分憋屈。 连清清给李老爷做了妾室，刚开始还会往家里送些银子，后来李老爷又宠幸了一个丫鬟后，就再也不愿意去碰连清清了。 后来连清清还吃错了东西，孩子也没了。 只是，李家瞒的紧紧的，等杜氏知道的时候，连清清已经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杜氏多少是有些心疼女儿的，可连大东却依旧问女儿要银子，最后被李家人赶了出来。 连家大房的房子修了一半，工钱就发不出来了。 因为连大东偷走了杜氏手里的银钱去赌博，输了个干干净净。 “大嫂！”连二南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一会要带和小米去山上送些东西，你去吗？” 杜氏想去，哪有脸去？ 她沉默不语，而连二南也明白了，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相比连家表面上的平静，云家这边就差点闹翻了天…… 老大云正和儿子说，“咱们县出过府案首吗？” 云清文也是读书人，曾在袁家社学念过书，因为多次都考不上，如今在镇上的茶楼做账房先生。 因为知道科举的残忍，云清文心里才无比的苦涩。 府案首？ 那可是万里挑一都未必能选出来的一个人，他回父亲，“不止咱们县没出过，袁家也没出过，像如今的县令大人，也没不是府案首！” “四弟不止是府案首，而且还是县案首，若是再中个院案首，那么就是小三元了！” 大燕开国到现在几十年，小三元也只是区区三个。 前面的两位，都是世家子弟，哪有寒门出身的人？ “若是不出意外，四弟已经是秀才了！”云清文又说，“我只是没想到……” 从前，云清文就知道三叔云沉是个有才华的，云沉没能考上举人，是因为身体太弱和运气不好。 云沉知道读书人大部分身子骨都差，所以对云清明要求就更高了，要求他样样都好，尤其是在身手上。 云沉是个好叔叔，他在世的时候，也曾指导过云清文，可是同样的点拨，云清明能举一反三，而他却不行。 那时候云清文就知道，云清明就是天生的读书苗子，若不是云沉出事了，云清明应该早就下场了。 “爹，咱们要去送礼吗？”云清文问。 云正想了想，点头，“要的！” “这收不收是他们的事，送却是一定要送的！咱们虽然分了家，可也没闹的太难看！” 这些年闹分家的是云奋，和三房过不去的也是母亲。 云正和云清文私下帮过三房，虽然不多，但是却也没闹的太难看。 云曹氏听闻这个消息，却是气的说不出话。 她如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落水后，整个人整日都没力气。 云奋之前待她有多好，这分家后就有多敷衍…… 以至于很多时候，云曹氏都只能和大儿子哭诉，云奋多过分。 “不用去山上！”云曹氏说，“他是我孙儿，他中了童生，理应孝顺我！” “他该来探望我！” 结果云正的妻子周氏一听，却是开口提醒，“母亲怕是病糊涂了，明哥儿如今可不是咱们这一脉的孩子了！” 云曹氏恶狠狠的看着周氏，连周氏递过来的茶水都不肯喝了，“你跟老娘怎么说话的？云沉是我儿子，是我身上的肉，他就算死了，也是我的儿子！” 周氏见云曹氏这蛮不讲理的样子，也懒得再搭理，起身就走了出去。 云曹氏还要再骂，可惜，她如今的嗓门不比从前，喊了几声都没人搭理她。 当夜，因为周氏忘记关窗户，云曹氏冻的破口大骂。 期间，云奋倒是听见了云曹氏屋内的动静，妻子小曹氏还说要去看看。 云奋倒是有些不耐烦，“去看什么，娘就是这样，什么时候都要闹腾，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闹腾！” 小曹氏虽然是云曹氏侄女，可是她也是个女人，她哪里敢不听丈夫的。 而且，小曹氏对云曹氏也十分的厌烦，觉得云曹氏事多。 结果，这一夜过去…… 云曹氏不止受了风寒，还有些中风的迹象，整个人都说不出来话了。 …… 云曹氏这件事，是张宝丫的母亲周桂芳告诉连堇笙是，“族里的大夫去看过了，说是被褥里都……” 一股难闻的味道，可见云曹氏过的是什么日子。 周桂芳说，“真是活该！自找的！” 第082章 你及笄了，我自然要回来 说起云曹氏，周桂芳是没半点好脸色的。 当年云沉在世的时候，金氏对云曹氏多好啊！ 云曹氏有一年病了，大儿媳和二儿媳都嫌弃她大小便失禁，唯有金氏贴身照顾，丝毫不嫌弃的伺候了她许久，这才让云曹氏没有彻底的中风。 但是云曹氏却认为金氏是她的儿媳妇，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等身子骨养好了就对着金氏破口大骂，惹的云沉多次提出要分家。 当时云成山还在世，他拿孝道压的云沉喘不过气，还说云沉敢再说分家，就去学政告云沉不孝。 金氏和云沉心里苦，为了孩子，一忍再忍…… 一个读书人，若是父母是不孝之人，彻底的坏了名声，饶是他再有才华，朝廷也是绝对不会录用的。 起初，周桂芳不太懂，哪有婆婆如此的可恶，对待儿媳妇像是仇人一样。 可这些年，她看的越来越多，自己也开始做人儿媳妇就明白，大部分婆婆吃了一辈子苦，所以骨子里认为儿媳妇是来和她们抢儿子的，把自己吃过的苦，让儿媳妇们也吃一遍，心里才舒坦。 “唉！”周桂芳和连堇笙说起了从前的事，又道，“其实，那时候云三哥就想过要过继或者……彻底的不当秀才了！” 他不愿意金氏受苦，若不是金氏以死相逼，这云家或许当年就分家了。 云秀才宁愿不要功名也要妻子，可金氏是个做母亲的，她哪里愿意孩子们被这样糟蹋？ “云家送来的东西，我没收！” 连堇笙知道周桂芳和自己说这些话，为的是让她提防这些人。 无论是云正还是云清文的到来，对她而言都是困扰。 当时云清律和云清阳抬起手就赶了这两个人离开，场面上闹的有些尴尬。 私下，云清阳还和连堇笙说，“我不喜欢大伯父，也不喜欢大堂哥……” “大堂嫂喊我死瘸子，喊四哥死哑巴！” 云清文的妻子沈盼水骨子里和云曹氏有些相似，喜欢落井下石。 若不是云清文还偶尔帮云清律和云清阳，沈盼水怕是私下也会欺负三房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云清明不让云清文帮忙照顾两个弟弟，而是让吴奶奶帮忙的原因。 “你二叔昨日是不是来了？” 周桂芳问了一句。 连堇笙回答，“来了，带着小米一起的！” 周桂芳点头，“你堂姐小米快十六了，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可这上门说亲的……” “都不怎么样！” 当初连家分家，连三北签了断亲书后，和连家人便很少来往了。 连二南如今和还连家大房住在一个院子里，私下也没少受大哥和杜氏的欺负，因为连二南和妻子成亲多年，膝下就一个女儿。 连二南没脾气、窝囊……妻子和孩子就受苦，可饶是连二南再老好人，也是希望孩子能嫁的好，所以才重新和连三北来往。 “有那些人家？” 连堇笙倒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不是她关心连小米，而是父亲昨日和连二南站一起，两个人壮汉老泪纵横。 连堇笙知道，父亲虽然从不后悔娶母亲，可父亲骨子里却是念着亲情的，和连二南虽然不怎么来往，可从前的亲情也在。 她也和连小米说过话，这姑娘名义上是她的堂姐，可骨子里却也是个主见的，倒是和连二南的性格有些相反。 “狗家庄的曾家，和薛家！” 周桂芳和连堇笙说，“这附近村子里的姑娘，大部分都不愿意嫁到狗家庄，哪地方不好！” 连堇笙之前也听人提起过，母亲柳氏曾嫁到狗家庄李家，受了不少委屈。 “狗家庄和咱们附近的村子不一样，那边的人家都讲究多子多福，他们那边有一座塔，里面……” 周桂芳压低了声音，“丢的全是女婴！” 乡下重男轻女的人很多，大部分人都是要点脸面的，哪怕是丢弃家里的孩子，要是悄悄的趁着夜色去丢，可狗家庄那边的人不一样，他们不止是明目张胆的丢，大部分更是把女婴给剁碎了丢。 用他们的说法就是，让这些女婴害怕，知道痛苦了，就再也不敢来他们家里了。 周桂芳没和张青山说亲前，曾认识个货郎生的眉眼清俊，也十分的懂礼，私下还会带好看的珠花给她。 她很少见外男，也对货郎心动过，可母亲和父亲却十分不喜欢这货郎，后来她才知道这货郎是狗家庄的人。 周桂芳的娘说，“狗家庄的人种都是坏的，娘可不想你过去受苦！” 后来，周桂芳嫁给了张青山几年后，听说这货郎换了两个媳妇了，前面两个都死了，第三个是花银子买的。 这货郎前面的两个媳妇，周桂芳都听说过，是两个身体很不错的姑娘，可就是因为生了女儿，难产死了，货郎还讹了稳婆的不少钱，说是稳婆弄死了自己的妻子。 一想到这些周桂芳就汗毛直立。 她哪里能想到，那个对着她笑的温和的货郎，背地里是这样的角色。 “我倒是听人提起过！”连堇笙说，“狗家庄那边的媳妇，大多都是买的！” 周桂芳苦笑着点头，“嗯！” 连堇笙闻言，直皱眉。 不过，连堇笙没来得及多问，张青山就又来了。 他说，“府城那边来消息了，说是清城和清明大概得六月才能回来了，府城那边来了个先生，据说很厉害。” “这天气也暖和起来了，我爹说六月就把池塘清理下，里面的鱼正好抓出来，让村里的人打打牙祭，多的就拿来给村里的童生相公们办个席面！” 这次中了童生的，不止有云清明，还有云清城。 他们两个人都是木橡村的，张村长别提多高兴了。 之前村里就出了云沉这么一个秀才，如今眼看又出了两个童生，这木橡村的人说话，也比平日里更高兴。 村里人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连堇笙没想到，在她及笄的前几日，本来该在六月才回来的云清明，突然就回来了。 云清明瞧着比之前晒黑了一些，他笑着说，“你及笄了，我自然要回来！” 连堇笙有些疑惑。 她显然不太懂古代及笄礼对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性。 在大燕朝，一个姑娘及笄了，就等于——她该嫁人了。 第083章 我心悦你，所以，我要坦白一切 大燕，地广人稀。 十几年前的天灾，更是让本就不多的人口更加凋零。 人丁稀少就会缺少兵力和税收。 朝廷强制男女婚配，为的就是能稳固政权和边境。 世家大族有办法逃避强制婚配，可普通人就没有办法了……疼爱父母的孩子，会早早的替孩子们选好未来的另一半，等两个孩子都大了再选择成亲，总比被官府拉出去强制婚配那些歪瓜裂枣的好。 云清明记得连堇笙的生辰，不顾云清城多次的劝诫，还是回了木橡村。 其实，他若是在府城里跟着先生们再学一段日子会更好…… 可是，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理智？ “五月吗？”连堇笙没想到云清明风尘仆仆的回来，只是为了给自己过生辰。 云清明也从她的反应里猜测出一些事情，轻声询问，“不是五月吗？” 连堇笙没想到云清明如此擅长察言观色，居然能从她细微的感叹里，发现了她一丝细微的异常。 连堇笙想了想，不顾父亲还在院内，拽起云清明的手去了书房。 连堇笙的手因为常年浸泡在灵泉水里，即使时常做事，也没有半点茧子，反而白白嫩嫩，相比之下，云清明的手就显得粗糙许多，尤其是右手因为常年握笔，早就留下了厚厚的茧子。 “四哥！”等进了书房，连堇笙揉了揉鼻子问，“你，你是打算娶我的，是吗？” 云清明的书房特意做了隔音处理，因为怕外面的声音打扰他念书，连堇笙此时还特意压低了声音，外面自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云清明闻言，反握住了连堇笙的手，用大拇指蹭了蹭她的手背，问道，“你以为我之前的话是和你说笑的？还是说，你想嫁给别人？” 他言语里有浓浓的醋味，连堇笙只是低着头，继续压低了声音，“我们也算是在一块了，我是想告诉你，我的事……” 云清明轻轻一笑，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连堇笙，“嗯？我们难道不算在一块了？如今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笙笙，你是太迟钝了吗？我愿意住过来，自然是想过要为你的名声负责的，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你的事，我会慢慢了解，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说完，他轻轻一拽，连堇笙就侧着身子到了他的身边，被他揽入怀里。 云清明这些日子长了不少，身形比起一年前高大了不少，而且他是看着身形消瘦，但是脱衣有肉的类型，肌肉的线条十分的好看。 连堇笙被他这么一拉就坐在他的怀里，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包住，顿时有些脸红。 不过，云清明这次回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她，连堇笙心里明白，所以打算和他说个清楚。 “四哥！”连堇笙想了想，还是主动的揽住了云清明的脖颈，视线和他相对，“我说我的事，不是说我们以后的事，而是关于我自己的！”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的眼神认真，“你愿意讲，我就听，你若不愿意讲，我也不逼你！” “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就行。” 连堇笙摇头，叹了一口气后，终于是鼓起了微弱的勇气，“我……我其实并不是连堇笙。” “你这么聪明，你应该知道了吗？” 屋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昏暗中，连堇笙是紧张的。 即使她猜测出云清明早就发现了，可现在要捅破这一层窗户纸，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只是，连堇笙对婚姻很认真。 她不打算用别人的身份和云清明凑合的过日子，若是他对她的存在恐慌，那么一切就到此为止。 “我是另一个世界，或许说是几千年后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姑娘，我意外而死，也意外而生在这里，更是意外的遇见了你……” “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我曾看过的一本书，可又是活生生存在的。” 连堇笙何尝不知道，这些匪夷所思的话，其实该一辈子都不要说出来，永远都埋在心里。 可她做不到…… 她向来就不是什么善于心计的人，和云清明成亲后，更要每日都担心自己露馅，连睡眠都不敢太深，怕梦里说出话露出了马脚。 那样的日子太煎熬了。 她不愿意过那样如履薄冰的日子，干脆坦白了。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云清明——所以不愿意去欺骗他。 明明天气还不算热，连堇笙此时的手里、额头上全是汗，她的心“砰砰”的跳着，等待云清明回复自己。 “我知道！” 云清明沉默了片刻才回答，“从你拒绝退亲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从前那位连堇笙了。” “我猜想，你应该是复生在了从前那位连堇笙身上，然后在退婚这一日遇见了我，你不愿意退亲，应该是怜惜我，或者是有别的目的！” 连堇笙不敢抬起头，只觉得声音有些干涩，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嗯。” “如今你说，我们生活的是一本书里，你看过这本书，必然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你依旧愿意怜惜我，或者说……在知道我非正人君子后，而是个阴险且手段卑劣的小人后，你依旧在我出事后，愿意承担风险的帮着我，连堇笙……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 云清明搂着怀里的女子，声音依旧认真，“我不管你是可怜我也好，还是说对我有别的目的，但是你对我好，就是对我好了！” “而且，我其实还有些小窃喜！” “你和连家、和柳家都没有关系，只是出于喜欢和道德，才会慢慢的经营这个家。但是论亲厚，我会是你的夫君，是你的男人，往后你要和我过一辈子，所以，我会是你最重要的人，对吗？” “笙笙，其实我很开心……” “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是因为真的喜欢上我了，对吗？你不愿意欺骗我，更不愿意戏耍我的感情，你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见！” 云清明笑了笑，隐约间带了几分凶狠的意思，恶狠狠的亲了亲连堇笙的头发，“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 “你想听吗？” 第084章 吾妻，你别怕！ 连堇笙知道书里的云清明最恨被欺骗被利用。 可这些，她都做了。 但是云清明丝毫没有责怪她，反而说，他都知道，但是没有关系，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只是，云清明有什么秘密？ 连堇笙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身上冒了冷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自己没有半分把握。 “四哥！” 连堇笙想要回答花的时候，就觉得腰间狠狠的一沉，就被云清明用只左手捏住了下巴，等她刚抬起头，就被人吻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靠的近，她能闻见云清明身上那股石墨的气息。 云清明压根不像是读书人，他力气大的吓人，连堇笙几乎要被他狠狠的揉进怀里。 “呜……” 连堇笙抬起手握成拳头，用力的捶打着云清明的背部，她只觉得自己是被丢在岸上的鱼，离了水就要差点窒息了。 好在，等她快脱力的时候，云清明终于放开了她。 他说，“幸好你现在才告诉我这些，不然……” 明明是同一张脸，从前的那位，让云清明不止没半点兴趣，最后更是生出厌恶和恨意。 可此时他怀里的连堇笙…… 少女的眼尾都泛红了，声音更是呜咽的说不出话，她明明是瞪圆了眼，生气的模样，可落入云清明的眼里，就像毫无攻击的小猫一样，撩的他恨不得再吻下去。 “不然，在你送我帕子的那夜，我就会把你掳走，找个地方关起来，不叫你再和其他人来往！” 云清明前世从未对女人动过心，虽然有因为弟弟云清律成为太监的关系，但是大部分是因为他要求的极高。 只是，那夜连堇笙送给他帕子和银子的时候，还说“自古如此，便是对的吗？”的时候，他的心就被撩动了。 这个人就是上苍特意送来他的身边的，又在他刚重生的时候出现，还对他说了那些能戳他心的话，这一定是天定的缘分，他才会如此的心动。 “你真不怕我？”连堇笙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被吻的太狠才会如此，“我……” “怕你什么？哪怕你就是个魂魄出现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半点畏惧，又何况如今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既然说我们在你看过的书里，你就应该知道，我这样的恶劣的小人，只有别人怕我的份，哪有我怕他们的？倒是你胆子很大，明知道我是个小人，还敢如此的相信我，还在我的身边，你就不怕吗？” 连堇笙问，“怕什么？” “你就不怕我把你关起来？从此谁也见不到？” 连堇笙想明白云清明的话，也知道他心里确实是有自己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你要是把我关起来，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当提前退休了！”连堇笙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之前就想过自己从农学院退休后的生活，却没想过退休的时候自己会结婚，想着，连堇笙微微往前一靠，“我本想瞒着你的，可是……” “在我心里，成亲是两个人真心喜欢、彼此信任才能走到一起，而不是互相隐瞒，我也不想你怕我！” 云清明听着，心里既高兴又害怕，他高兴的是连堇笙心里确实有自己，害怕的是怕一眨眼，如今的一切都是梦。 云清明轻轻的叹息一声，用面颊轻轻的蹭了蹭连堇笙，像是在确认这个人是热乎的，也是活生生的。 连堇笙闻着云清明身边那股好闻石墨气息，她回答，“怀瑾，谢谢你！” “谢谢你不怕我。” 云清明按住她的后脑，让她的面颊跟自己贴的更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热。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我会娶你，你会是我的妻，夫妻之间为什么要说谢谢！” “连堇笙，你要记得，是我心悦你，也是我想要你，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来自哪里，不管你带着什么目的，我都不介意，都没关系！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至于你说怕？我为什么要怕呢？你既然看书，那么书上不是说，谁都有前世今生，这世上的人无不是投胎转世，你也是如此，有什么奇怪的？” “若是一定要说怕……应该是你怕我吧？” “你知道的，我的手段……既凶残又狠戾。” 连堇笙能感受到云清明灼热的气息，她能做的只是紧紧的攥住云清明的胸口的衣衫。 说起来，她运气还真的不错。 她上辈子虽然是孤儿，但是因为身怀灵泉的缘故，最后去了农学院。 当时身边的人都说她，太沉迷庄稼和粮食了，怎么也不为终身大事考虑？ 连堇笙并不是不想考虑，而是不想将就，更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 这辈子，她虽生在了曾经看过的书里，变成了一个和她容貌一模一样还同名同姓的姑娘身上，但是运气很好——遇见了云清明。 “四哥！”连堇笙说，“能遇见你真好！” 她表露心迹的如此坦然，云清明哪能不高兴。 他再一次的亲吻连堇笙的唇，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堇笙这一次倒是没再捶打云清明的背，而云清明也很识趣的等她发出呜咽的声音就离开了。 他本该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可是不行——她还未及笄。 在大燕朝，只有及笄的姑娘，才算是大姑娘，是可以嫁人的。 饶是云清明再喜欢怀里的女子，也知道要尊重她，更是不能忘记规矩和礼仪。 连堇笙坦白了一切后，身上最重的包袱也没了，她心里没有半点不安，眼里神采飞扬。 只是，连堇笙突然想起，云清明说他也有秘密，有事情瞒着她。 云清明曾问她，“你想听吗？” 连堇笙想听的。 她下意识揉了揉鼻尖，看向云清明问，“四哥，你说你有事瞒着我？是什么事？” “你愿意告诉我吗？” 云清明笑，“你想听吗？那你得先和我保证，无论怎么样，你都会嫁给我，且不会怕我！” 连堇笙就差说你都把人做成人彘我都没怕你，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害怕？ 她回答，“好！” 第085章 我是你的盔甲，而非软肋。 云清明平视她的眼睛，问，“你答应了？” 连堇笙的身子微微前倾，抬起手抚摸云清明的肩膀，手指在上面无意义的画着圈圈，她又一次点头，“嗯！” 答案不言而喻。 在云清明的眼里，在一起需要双方都点头，如是要离开，一方点头就算是彻底放弃了。 她的面颊上微红，眼睛却依旧是黑白分明，流动的光彩似乎熠熠生辉。 云清明想要抬起手碰碰她的眼角，指尖抬起的瞬间，却又转了方向，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他问。 连堇笙点头，“信呀，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 云清明长的好，情绪也很稳定，对她体贴又温柔，除了长的太高了一些，简直完美的符合她的审美。 连堇笙知道自己是个颜控，怎么可能不对这样的人心动？ “你说你是不小心到了这里，而我和你相似，只是我应该是……”云清明声音很低，“算是重活一世？” “梦里的一切，犹如黄粱一梦，我有诸多的不甘心，却又因为都发生了，无可奈何！” 云清明说起了他的辛酸，而连堇笙本来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一僵。 “你重生了？” “你怕吗？” “为什么要怕？” “我，算是妖怪！” 连堇笙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人，“这算哪门子妖怪？” 私下，连堇笙又有些窃喜。 柳氏和连三北虽然疼爱她，可也是因为她是“连堇笙”而不是因为她本人，可是云清明喜欢她是因为她是她，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她如今在得知云清明的秘密后，虽然惊讶，但是很快就接受了。 他们这下，真的是只属于彼此了。 “云怀瑾，我们都会好好的！”连堇笙带着几分安抚说，“我会帮你的！” “云怀瑾，你要记得，我是你的盔甲，而非软肋。” ……… 屋外，连三北瞧见云清明和连堇笙进书房有一阵子了。 他虽然早早就认下了云清明这个女婿，但是此时瞧见两人半晌没动静，连三北多少有些觉得云清明失礼了。 这都还没成亲呢…… “你怎么老皱着个眉头。”柳氏吃着连三北送来的红糖鸡蛋，好奇的问，“出什么事了吗？” “之前村长不是说明哥儿和城哥儿要六月才回来吗？说是跟先生游学？” 也是因为如此，村里才决定在六月清理池塘，而不是提前。 连三北低着头，有些不高兴的说，“没事！” 可惜，他压根不是什么擅长隐瞒事的人，柳氏很快就从连三北的话语里猜测出丈夫生气的原因。 柳氏顿时哭笑不得。 “你呀！”柳氏说，“我知道你是担心笙丫头，但是明哥儿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哪能不懂规矩啊？” “而且，就算你不放心明哥儿，你还不放心你自己的女儿吗？笙丫头已经不是从前了，她很懂事。” 因为柳氏有了身孕的缘故，如今家里很多的活都是连堇笙和连三北包了，云清律和云清阳也会帮忙做事，偶尔连云清明也要上手做事。 就像过年的时候，杀了猪卖了一部分的肉，剩下的都腌了起来、家里不止要大扫除，还要清洗地面等等，一家子都忙忙碌碌的，云清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家里、柳家的春联都是云清明写的，他的字写的好，不少人也来求春联，这些人都是带了礼的，云清明自然没拒绝。 这一年不似从前那样穷，又加上搬新家的缘故，自然忙的厉害。 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柳氏和连三北都是打心底里高兴的，这忙起来意味着家里来年会过的更好。 “屋外是不是有动静了？” 柳氏见连三北依旧黑着一张脸，也知道丈夫是心疼女儿，就算两个孩子再懂规矩，连三北依旧觉得没成亲，哪怕住在一个屋檐下，也要稍微克制下。 柳氏想，连三北应该是舍不得女儿出嫁。 “我去看看！” 连三北亲了亲柳氏的额头，又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儿子，才走了出去。 这一次云清明回来的急，但是还是给家里人买了礼物，连柳氏刚刚出生的孩子都准备了。 柳氏高兴的合不拢嘴，怎么看云清明怎么都满意。 只是，村里的人也没想到云清明会突然回来，而过了几日后，云清城也回来了。 云清城和云清明说，“我祖父病了，我不放心，回来瞧瞧！” 云成山在村里算是高寿的老人，可是他依旧会和普通人一样，忙着地里的活，舍不得休息一会。 但是人有的时候不得不服老，云成山纵然想帮家里多做事，可是他的身子骨哪能和小年轻比。 云家是打算瞒着云清城的，可又怕云成山见不到孙子最后一面，就让云清城回来了。 若是云成山去世，那么身为孙子的云清城得守孝三年再考。 也是因为这样，节约了一辈子的云成山不想连累孙子，听从了家里的安排请了大夫。 “会没事的！” 云清明想起前世云成山去世的时候，又道，“你放心！” 都是读书人，云清城自然看过云清明的文章，如今对云清明是打心底里的佩服，他本来有些慌乱，可云清明这么一安慰他之后，云清城反而能渐渐的镇定下来。 人都会老，一个人老了自然会去世。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云清城是能接受祖父迟早有一日会离开他，可他却不想是现在，他想等自己中了秀才后，让祖父再享几年福，没有半点牵挂再去世。 “嗯！”云清城对云清明说，“我还有件事和你说！” 云清明问：“什么？” “如今村里都在等着起鱼塘，想要拿池塘里的淤泥养田地，村长说等我们回来了再起鱼塘，我想着如今我都回来了，虽然家里出了点事，但是也不该影响村里的事！” 木橡村一共有一百多户人家，也算是个大村子，总不能让这一百多户人家一直等着他们。 庄稼，可是乡下人的命根子。 云清明点头，“嗯，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想说这件事！” 第086章 我等你及笄 云清明这次赶回来，本意是想着连堇笙及笄了，自己要陪在她身边。 可两个人谈心过后他才知道，连堇笙真实的生日其实是在十月。 这件事，不能告诉柳氏和连三北，可云清明却记下来了…… 在他的心里，也就变成了连堇笙十月才及笄。 如今，云清城一回来，村里的人显然就有些急了，他们的田地还等着池塘里的淤泥做肥呢，可他们不好意思催促，云清明想着不如他和云清城提出来早日起鱼塘。 张村长听了云清明的建议，说，“那就五月底起鱼塘吧！” 村里人很高兴。 王宝珠在听闻这件事后，还特意跑到了村子里来，她对连堇笙说，“我还没见过这乡下起鱼塘是什么样的呢！” 王宝珠的话丝毫没瞧不起乡下人的意思，她反而是很好奇。 这次跟着王宝珠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王宝珠私下和连堇笙说，“这是县令大人的弟弟。” 连堇笙有些惊讶，“谢必安谢大人的弟弟？” “嗯！”王宝珠颇为苦恼。 她本以为有钱能让鬼推磨，这走了一个陶县令，再来一个谢县令，还是能贿赂过去的。 她不想那么早成亲。 结果哪里知道，谢必安看着是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可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古板的，他不止差点抓了王宝珠进牢房，还对王家上了心。 再有钱的商人，在这些官员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块“肥肉”。 即使王家有关系，可和清河谢氏一族比关系？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那……”连堇笙看向王宝珠身后站着的约摸十一岁的小男孩说，“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谢大人说暖裕想要学经商，所以，让暖裕小公子跟着我学。” 也是因为这样，王宝珠才知道，这谢必安哪里是古板的，他只是带了目的的。 谢暖裕是谢必安的远房表弟，是个从小只知道练武的小男孩，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学经商。 最让王宝珠头疼的是，若是谢暖裕想学经商，跟着父亲学就好了，可偏偏的谢暖裕就喜欢跟着她。 如今谢暖裕可是十一岁了啊！ 又不是什么五六岁的孩子，该避嫌了！ 可为了暂时不成亲，王宝珠不得不和谢必安做了交易，时刻都带着谢暖裕。 谢暖裕身形修长，瞧着虽然十一岁，但是却有一米四左右，比云清阳和云清律高上不少。 谢暖裕不爱说话，但是却愿意跟着云清阳，因为云清阳长了一张会欺骗人的脸蛋，看上去乖乖巧巧的，说话也十分的温和。 同龄的孩子能玩到一起，这自然不意外。 “那就一起去瞧瞧吧！” 连堇笙见谢暖裕稳重，又想着王宝珠和谢必安之间肯定有点关系，便没再追问下去。 反而是说，“这起鱼塘可有意思了！” 王宝珠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她说，“我小时候会跟祖母去庄子上，会钓鱼、兜虾，若是春天，祖母还会带着我们去山上挖一些野菜！” 王宝珠的祖母是吃过苦的人，这些年喜欢野菜，也无非是忆苦思甜。 “不知道今年你们村的鱼塘有多少大鱼！”王宝珠说，“可惜我们庄子上的池塘太小了，养的鱼几年都不长肉！” 云清阳问了一句，“宝珠姐姐没给鱼喂吃食吗？” “肯定喂了呀！” “那鱼吃了东西怎么会不胖！” 王宝珠苦恼的摇头，“唉，这就真不知道了！” 若是问她生意上的事情，她哪怕不知道，也会去刻苦钻研，找出答案。 可若是问她地里的事情，她还真的是一问三不知。 “去瞧瞧吧！” 柳氏虽还在月子里，但是已经让连三北提前给家里的孩子们准备了旧鞋。 起鱼塘虽然热闹，可鱼塘周围毕竟全是泥巴，如今又要重新蓄水，这泥巴路肯定会变的泥泞，若是穿着新的鞋子过去，怕是会被糊的不成样子。 王宝珠显然没想到这点，好在她的脚和连堇笙差不多大，而王宝珠也不拘小节，穿了连堇笙的旧鞋就要出发了。 只是，谢暖裕却麻烦了。 他这些年虽然一直习武，身子瞧着也很高，但是脚比起寻常男孩子却小了很多。 云清律和云清阳的鞋子他倒是适合，可谢暖裕明显不愿意穿。 连堇笙想着，这毕竟是在世家长大的小公子，哪能愿意穿旧鞋子？ 便也不再勉强。 几个人都提着木桶朝着鱼塘的方向走去…… 五月底的阳光不似夏日那样灼热，却也带了一丝暖气，水塘在村子的外围，那边风虽然不大，但是偶尔吹过来还是带了一丝寒意。 “这天气还有些冷，若是下水不会冷着吗？” 王宝珠问，“冻病了可怎么办？” 连堇笙笑着解释，“不会的，等一会水车把池塘里的水抽出来后，村里的人就会下池塘了，这鱼也很狡猾，大家都忙起来，身上也就暖和了！” “而且，村口支了几口大锅，已经熬了浓浓的姜汤，等一会大家都喝上一碗，也就没事了。” “村长也说了，这身子骨不好的、上了年纪的，也不允许下塘。” 一群人走了一会，就到了田埂上。 木橡村的池塘是当年张村长带着人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因为村里人多口，所以当时挖的很大。 池塘挖完后，张家还有人住在了旁边，就是怕有孩子夏日贪凉下池塘去洗澡出事。 张村长对这件事伤心，这些年村里也没孩子下水出事。 “哎呀！” 王宝珠瞧着不远处，本来空旷的村口外围，居然站了不少人 喧闹声极大，众人都显得很高兴，期间还有孩子们的叫嚷声，男女老少都在池塘边上站着。 “那边……” 王宝珠有些惊讶的说，“是不是云公子？” “云公子不是读书人吗？他也要下鱼塘？” 这下，王宝珠傻眼了。 在她的记忆里，这读书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别说什么君子六艺了，这寒门出身的，又有几个能做到。 可此时云清明已经挽起了裤脚，露出的小腿十分有力。 连堇笙看向云清明的方向，而云清明似乎也察觉她的到来，对着她莞尔。 云清明本就生的好看，只是这么淡淡一笑，却让站在鱼塘周围的姑娘们挪不开眼。 连堇笙想起云清明今儿一早和她说。 “我去抓些鱼回来给你打牙祭，提前祝我的笙笙还有五个月就及笄了。” “我等你及笄。” 他说，还有五个月，她就及笄了。 五个月后，他们就要成亲了。 第087章 大鱼，他要了 王宝珠看着云清明如今的样子，颇为有些惊讶。 在王宝珠的记忆里，云清明这人看着温和有礼，对谁都是一脸笑意，但是越是这样规矩的人，越是难以靠近。 袁家当初不少姑娘都瞧上了云清明，可无论她们怎么接近，云清明依旧是那副模样，对谁都是一个态度。 可现在…… 这位未来的秀才公，如今却挽起裤腿下河里抓鱼去了。 “村里的男人都要下池塘去抓鱼和清理淤泥。”连堇笙对王宝珠解释，“家家户户都要出人。我母亲如今身子不便，身边要人照顾，父亲自然不好来山下！不过，咱们家也不愿意白拿村里的东西，所以……” 所以，只能让云清明来了。 他如今算是连家三房的劳动力。 其实张村长提前说过，云清明和云清城都不用来，这是村里众人商议后决定的。结果云清明还是来了，他对村长说，“我们家又不是没男儿？怎么能偷懒呢！” 张村长听见云清明这样说，心里却很高兴。 连未来的秀才公都来了，这村里一心想要鱼的懒汉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偷懒了。 “哎！”王宝珠和连堇笙领着几个孩子找了一处略空的地方站着，她探着头看向不远处的池塘，无奈的说，“我也想去池塘里抓鱼！” 只是，男女终究有别。 王宝珠再羡慕，也不能当着木橡村全村人的面下池塘抓鱼，这也太不守规矩了。 这是王宝珠再一次觉得，这世道对女子真不公平。 “清阳！” “清律！” 有几个男孩从远处跑了过来，笑着问两个人，“左边柳树那有好几块小水塘，有好多鱼呢，你们去不去？” 这几个孩子是张家的孩子，因为张青山和妻子准备搬到山上，在修葺屋子的时候和云清律、云清阳认识了。 张宝丫提着个小篮子，也笑着招呼，“五哥、六哥，你们也来呀！” “小水塘里还有你们说的小龙虾呢，我们全部抓了，晚上让笙姐姐给我们做五香味的！” 其中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叫张获水，他说，“你们到底来不来？” 云清阳和云清律自然心动，他们此时不过八岁，正是孩子心性的时候。 之前父母去世后，他们倒是压制了几年自己的小性子，如今被连堇笙和云清明宠着，也就慢慢的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姐姐！” 云清阳看向连堇笙，“我……” “想去吗？” 连堇笙问。 云清律和云清阳点头，“想！” 云清律更是高兴的比划着手，眼里的高兴显而易见。 “想就去！”连堇笙瞧见一同去的，除了张家的孩子外，还有两个大人跟着，“不过一定要小心，太深的水不能靠近！” 云清律点了点头。 云清阳说，“姐姐你放心，我都记得！” 没有孩子不喜欢玩水的，连堇笙也不愿意束缚孩子们的心性。 只是，谁也没想到谢暖裕也要跟着去。 王宝珠倒是有些害怕…… 谢暖裕虽然十一了，可在王宝珠的眼里，却依旧是个孩子。 而且，谢暖裕是谢必安的弟弟，这县令家的弟弟，若是出事了，她可负担不起责任。 谢暖裕倒是摆手，他说，“放心，我身手很好！” 说完，谢暖裕还真跟着云清阳一起去了。 王宝珠只能让身边的小厮跟着，若是见到不对立马来告诉自己。 此时，大池塘里的水已经抽出去不少。 下了池塘的汉子们有些拿着木盆把里面的水泼了出来，池塘中间的水越来越少，眼见能瞧见有些鱼跳着蹦跶了起来。 周围有些孩子也想下池塘，都被大人们拦住了。 有好几个调皮的，裤子和鞋子上全是泥，活脱脱的一个小泥猴子。 王宝珠捂住笑，“我瞧着你家清律和清阳，怕是一会也要成这样了！” 如今柳氏还在坐月子，家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连三北在洗，而连堇笙只用洗自己的，她若是要帮忙，连三北就急眼。 可连三北轮轴转也忙不完家里的事，连堇笙已经考虑着从村里请人帮家里做事了。 “衣服脏了能洗，只要他们开心就好！”连堇笙也笑着回答，“要不是我如今不方便，我也想下池塘！” 她这么一说，王宝珠都叹气了，她说，“可不是嘛！” “其实也不打紧，我家不是挖了个池塘吗？”连堇笙说，“我准备在旁边盖个小茅草屋，无论往后钓鱼钓虾都方便。想要下池塘，也不是没机会的！” 王宝珠闻言连连摇头，“池塘旁边蚊虫多，哪能钓鱼钓虾啊，这不得被虫子咬的掉眼泪！” 连堇笙笑，“这有什么难的？找些驱虫的草药挂在茅草屋上就行了！” 王宝珠惊讶，“还有这样的草药呢？” “嗯，有的！”连堇笙还未说完话，就传来了一阵阵哄闹声。 “哇，有鱼跳起来了！” “哎哟可不是嘛？是鲤鱼？” “爹，你快去抓住它，好大啊！” “好嘞！” 王宝珠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也没问连堇笙到底是什么草药。 只见张青山和张家几个汉子，已经开始抓鱼了。 张青山十分的卖力，他占据的水洼里已经没什么水了，他想多抓一些鱼，给家里妻子周氏补补身子。 周氏和柳氏的孩子都是提前出生了，连堇笙的弟弟比周氏的儿子恰好大三天。 “木头，往你那边去了，你快抓住！” “好！” 张木扑腾了过去，丝毫不介意身上全是泥巴，急的张木家的小媳妇一个劲的皱眉，这衣服不知道要多难洗。 周围笑声一片，不少鱼都被抓进了木桶里，而此时只听见王宝珠一声，“哎哟！”，本来抓着大鱼的张木没站稳，整个人都摔进了池塘里。 张木一直笑，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身为亲戚的张青山却在旁边哈哈大笑。 张木苦恼，“青山哥，你拽我一把！” 张青山却是笑着摇头，“木头，你不是能耐吗？赶紧起来，可别偷懒！” 众人又是一阵笑，张木家的小媳妇，也笑的直不起腰。 还是云清明走过去，扶了一把张木。 “还是云家四弟好啊！”张木本想做坏事，拽着云清明一起摔下去，结果云清明站的很稳，身形纹丝不动。 张木傻眼了。 等他站稳了身子，云清明是眯了眯眼，“张木哥，你方才说谢谢我，要把你抓的大鱼送我？” 张木：“……” 没有，我没说！ 第088章 女扮男装的妹妹？ 张木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 张青山离两个人近，他走到张木的身边，拍了拍自己表弟的肩膀，“看吧，让你做坏事！” 村里的男娃大部分都是一起长大的，张木小的时候也跟在张青山的身后跑。 张木没什么坏心思，就想着众人一起玩闹。 张青山起初还被吓了一跳，毕竟在他和父亲的眼里，云清明是读书人，能来帮忙清理池塘，已经是十分给面子了。 可他这个蠢表弟，居然敢想拽着云清明一起摔到池塘里，然后变成泥猴子。 好在，云清明是个大度的，他没有在意，反而是想要张木之前抓到的大鱼。 “赶紧给云四！”张青山说，“你可不能乱来了！” 张木此时也看出来表哥的紧张，他嘿嘿的一笑，还真把刚才抓的大鱼递给了云清明。 云清明也没客气，接了过来就放进木桶里。 张村长之前还有些紧张，如今见云清明真没什么架子，也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不亏是云沉的孩子…… 和云家其他人，还真是不一样。 “你要家去吗？”张青山看向张木，“快回去换衣服！” 张木刚才摔在池塘里，又爬了好几次没爬起来，此时被云清明扶起来后，才发现身上全部都湿透了。 连头发都被彻底打湿，浑身都在湿哒哒的掉水。 模样瞧着有些狼狈。 张青山也发现了，若不是云清明帮忙扶起来张木，这人怕是还要更狼狈一些。 如今虽然天气不像冬日里那样寒冷，可都湿成这样了，怕是会冻出问题。 “木头哥！” 张木家的小媳妇本来还笑着，此时也有些急了，她跺脚，“你快上来！” 张村长也发现了问题，他在田埂上大喊，“张木，赶紧回家换衣服！” 说着，张村长又叮嘱池塘里的汉子们，“大家都小心一些，别为了抓鱼把自己浑身都弄湿了，你们都不要着急，这鱼就在池塘里，又跑不掉！” “水浅些再抓！” 张木的爹见儿子这样，叹气，“没用的东西！” 张木的小媳妇倒是心疼，却不敢反驳父亲。 张木却丝毫不在意，他又是对云清明说，“清明，谢了！” “这大鱼等会你一定要分到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抓的！”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跟着笑。 不过，张木抓的那条鱼确实很大，看着至少有五斤的样子，在这池塘里算是拔尖的那一批。 连堇笙想知道这鱼到底是什么品种，看向云清明的方向。 此时，本来站在池塘里的少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抬起头看了过来，对着连堇笙微微一笑。 云清明的容貌本就生的好，他这么一笑，惹的不少村里的小姑娘都在抽气。 “四哥！” 连堇笙见又有人摔倒在池塘里，赶紧说，“你小心一些，别摔着了！” 云清明对她点头，示意听到了。 在一侧的张青山看着云清明的笑，不由的感叹，这云家人长相确实出众，尤其是云沉和金氏生下的这三个孩子，模样更是个顶个的好。 张青山还记得金氏的模样，跟个仙女似的，也难怪云沉即使和家里生了矛盾也要娶金氏。 “爹！” 有小孩也跟着喊，“你也要小心一些，娘说你要是弄脏衣服了，她可不帮你洗！” 小孩子刚说完，就被在一侧的母亲揪了揪耳朵。 小孩子想要躲，却脚一滑差点跌进池塘里。 还在小孩子的哥哥在，拽住了小胖娃，这下没真的掉下去。 而不远处的小水洼里，云清阳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些小鱼也要抓起来！” “我姐姐做小鱼干可好吃了，又脆又香，你们多抓一些，没准我们还能卖银子呢！” 张家这群孩子大部分都吃过连家的橡子豆腐，还有一部分和张宝丫熟，也听过张宝丫说连堇笙的手艺好。 他们一听云清阳的话，顿时干的热火朝天。 连谢暖裕都没忍住下了水洼，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一起抓小鱼。 池塘边的小水洼多，不少贪玩的孩子都会去抓小鱼。 “别说，你的手艺是真不错!”王宝珠说，“之前那一篓子的小杂鱼，你煎过之后真的很香！” “我从你家拿的那些，大部分都给我爹做下酒菜了，惹的我娘都急了……” 说到这里，王宝珠笑了起来，“我娘可不喜欢我爹老吃酒！” “你若喜欢那我多弄几个小网兜！”连堇笙说，“到时候在我家池塘里多养一些小杂鱼，给你做鱼干吃！” 王宝珠双手一拍，“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水洼那边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连堇笙赶紧和王宝珠跑过去，只见张获水摔了个四脚朝天，身上全是泥浆。 他被云清阳和云清律拽着，三个人都沾了不少水。 好在谢暖裕的力气大，他抬起手就把三个摔在泥坑里的人拉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张获水顿时羞的脸红…… 他本想多抓一些小鱼干，却突然瞧见了黄鳝，想去拽出来。 这条大黄鳝太滑了，他摔倒的时候，云清律和云清阳来帮他，结果三个人摔在了一起。 张获水想着，自己本是这群孩子里最大的，想要照顾弟弟妹妹们，如今却成了被照顾的。 “哎哟！” 王宝珠见几个泥猴子，赶紧和连堇笙说，“让他们回去换衣服吧！” 连堇笙也让人帮忙和云清明说了话，就领着几个孩子回山上。 好在，云清阳和云清律如今身子比往日更强健，云清阳那瘸着的腿也痊愈了，虽然沾了一身的泥，可手里提着的两个小木桶里，全是各种小杂鱼。 “晚些你们来我们家里！” 连堇笙对张家的这群孩子说，“清阳和清律要款待你们的!” 这群孩子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 同龄的孩子，总是能玩到一起，张宝丫见云清律和云清阳要离开，也跟着走了。 “姐姐！” 云清阳指着木桶里说，“刚才我捡了几个乌龟！” “可以放进咱们家的池塘里！” 连堇笙愣了下。 她之前笑着和父母说，这池塘里若是养几个小乌龟，夏日的时候还能瞧见它们浮水上来，会特别有意思。 她只是这么一说，云清阳和云清律都记下来了。 原来，他们会去小水洼里，只是听张获水说，那边有乌龟，而不是真的贪玩。 “好！” 连堇笙抚摸着孩子们的头，“多养几个乌龟！” 只是王宝珠没想到，回到家里的时候，云清律居然比划着和连堇笙说。 谢暖裕是个女孩子。 连堇笙错愕。 谢暖裕是女孩子？ 谢必安的妹妹？ 那她应该叫谢暖玉吧？若真的是谢暖玉—— 书中的谢暖玉死在了十二岁这一年，死相凄惨，这也是谢必安终身不娶的原因。 第089章 是他做的恶 屋外，谢暖玉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哪怕身上的衣服沾了泥，也没有要换下的打算。 张宝丫坐在谢暖玉的身边，念叨着，“哥哥你好厉害呀，刚才若不是你，清律和清阳哥哥，怕是要和表哥一起吃好多泥！” 小姑娘觉得眼前这个清俊的“哥哥”力气很大，而且脾气也很好。 张家其他孩子也在夸谢暖玉厉害，甚至还有人说，“谢家哥哥，你可比张获水还要厉害呢！” 张获水在这群孩子里，年纪是最大的，长的也是最强壮的。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看着身形消瘦、肤色也不如张获水暗沉的谢暖玉，居然比张获水力气大多了。 他方才可是好不费吹灰之力的拽起了张获水和云清律、云清阳。 云清阳换衣服的速度快，他跟谢暖玉说谢谢。 云清阳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十分的乖巧，即使冷漠如谢暖玉，在瞧见云清阳后也露出了笑容。 “不客气！” 谢暖玉确实没和云家两兄弟客气，等云清明从村里分了鱼回来后，她没有和王宝珠急着离开，而是在留在连家吃了一起用了晚饭。 小姑娘很高兴，渐渐和连家人熟悉起来后，不经意说出了家里的事，连堇笙也从谢暖玉的身上猜测出一二。 等谢暖玉离开后，连堇笙才和云清明说起这件事…… “四哥，我之前一直都不明白，本该在京城的谢大人，怎么会和暖玉出现在这里！莫非？” 云清明今日抓了一天的鱼，身上却不见丝毫疲惫，他点头，“嗯，是我！” “暖玉是个好姑娘，不该早早丢了性命！” 连堇笙看向云清明，想着自从她不答应退亲后，身边的种种变化，她起初本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改变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如今看来，这些事很多都出自云清明的手。 离开云家，彻底和云家断了关系。 离开袁家社学，或许压根不是柳先生和袁家人生出嫌隙，而是因为云清明让柳先生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如此。 至于谢必安—— 这个本该在翰林院待很多年的学究，如今能带着谢暖玉来这边，也是因为云清明的动作。 这人？ 明明现在不过是个寒门学子，怎么能如此的搅动风云？ “你害怕了吗？” 云清明抬起手，握着连堇笙的手腕，轻轻的摩挲，“可惜，笙笙，已经晚了。” “你注定是我的妻！” 两世为人，云清明知道自己压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若想要的东西，哪怕手段卑劣，他也不会放手。 连堇笙却露出了笑，她眨眼，“四哥，你可真厉害！” 她这个反应，倒是让云清明微微失神。 她不害怕吗？ “我之前便觉得暖玉姑娘走的太无辜了……”连堇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她不该那样凄惨的！” 书内的谢暖玉是因为帮人反而被害，谢暖玉帮的还是一个走失的姑娘。 可惜，这世上不是所有可怜人都值得去帮。 这件事，谢必安怀疑是谢家的人做的，一直在追查。 一个人和世家斗？ 怎么可能斗的过。 只是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半夜，连家的门被敲开，出现在连家门口的是一个消瘦的“老”妇人。 她跪在连三北身前，哭着说，“三哥，你救救我家抱银吧！” 连堇笙这才知道，这看似容貌堪比老妇人的女人，居然是连三北的小妹连四娘。 “这是怎么了？” 连三北赶紧扶着连四娘坐下，问道，“抱银怎么了？” 连四娘只是呜呜的哭，哽咽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连堇笙赶紧给连四娘倒了一杯热水。 她从前倒是从未见过连四娘。 柳氏此时也从屋内里走了出来，她披了一件外套，眼里全是担忧，“四娘，你别哭，你先跟我们说说，这是怎么了？” 这些年，连三北和这个妹妹联系的很少。 但是柳氏和连三北都记得，他们当初被赶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 是连四娘半夜提着个篮子来了山上，带了一篮子的红薯给他们，里面还有三十文钱。 连四娘自幼便是个软弱的，当初父亲让她嫁给比她大十岁的程大柱，连四娘即使不满意，也没有反驳。 嫁给程大柱后，连四娘对待程大柱前面的儿子程海，也没有半分苛待。 这些年，连四娘从未麻烦过连三北，即使后来连三北发家了，她也没有来打秋风。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她是真的不愿来打扰连三北和柳氏的安宁。 “程海，就是程大柱的儿子，之前娶的妻子，她……”连四娘说，“没了！” “是被程海打的次数太多了，这姑娘没有办法，就跳了河！程海之后便没有再娶，并不是他不想娶，而是村里的姑娘们，没人敢嫁给他！” “程海本想等着府衙给他婚配，结果……谢县令来了之后，县里就传出要取消强制婚配的事情！” “程海一听这件事就急了，他逼着我和程大柱给他找媳妇！” 说到这里，连四娘哭的更厉害了。 程海小时候，她也曾想管教过，可是程大柱却不喜欢她这样。 程大柱私下骂她，“你少欺负老子的儿子！” 后娘难做。 连四娘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的学着程大柱满足程海各种无理的要求。 尤其是连四娘生下女儿后，更是觉得对不起程大柱，私下程海基本是要什么给什么。 “程海想要媳妇，可是我们家没那么多银子，他就想去找狗家庄的宁老狗，说是要买个京城里来的媳妇！” “宁老狗开口就要十两银子！” 连四娘哭着说，“他们要卖了我家抱银！” 这下，连三北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柳氏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 “怎么又是这个宁老狗，他怎么还没死！”柳氏破口大骂，“他祸害了多少姑娘啊！” 也不怪柳氏如此的生气，这狗家庄的男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他们村子里的人重男轻女，所以村里的女孩子少。 娶不到媳妇？他们就去找人买。 买回来也不会好好对待，对待这些女人就跟牲口似的。 其中，卖女子最多的，便是这个宁老狗！ 第090章 丑姑 连四娘只能呜呜的哭。 父母已经去世了，她娘家有三个哥哥，若是寻常人家，她在程家再怎么也不会吃苦。 可偏偏的，连大东是个烂赌的，连二南又是个窝囊不喜欢惹事的…… 她的三哥最可怜，当年不过是想娶个喜欢的女子，却被身无分文的赶出了家里，一直过着清贫的日子。 如今三哥的日子倒是好起来了，可是她又来麻烦三哥了。 只是，程大柱和程海再怎么欺负她都没关系，只是不该打女儿程抱银的主意。 “三哥，你帮帮我！”连四娘说着，就跪在连三北的身前，“我不能让他们卖了抱银，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求你了三哥！” 连四娘哭的凄惨，眼里似乎都渗出了血。 这个女人，是大燕朝诸多女人的写照。 她们一辈子老实本分，为的就是活个安稳。 她们没有二十二世纪女子们成长的环境，自然不知道原来生活是可以反抗的，更不知道原来对丈夫说不行，是一件能做的事情。 大燕朝诸多的规矩，让她们成为了为男子繁育的工具。 连四娘如今敢忤逆程大柱，是因为母爱。 若是程大柱卖了她，她怕是也不敢吭气，可是程家村离狗家庄很近，这些年连四娘也见过那些被卖掉女子的生活。 像是狗家庄宁老狗的侄子，买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姑娘哭着说自己是京城内谁家的姑娘，父亲和哥哥们去了战场上，都是结果呢？ 所有人都说这个姑娘疯了，活活的打掉了她一口牙，还把她腿和手都打断，最后用粗壮的绳子，像是拴狗一样的拴住她，让她生下儿子。 “我明儿跟你去程家村！” 连三北对连四娘说，“你放心！” 柳氏还不放心，她想了想说，“明儿一早，你还是去一趟我家吧！让二哥和三哥，还有侄子们都跟着你去!” 在乡下这个地方，家里的男丁多，就代表说话有声音。 柳氏知道连三北力气大，可再厉害的男人，哪里是几个人的对手? 她是在狗家庄待了几年的人，太明白这个村子抱团多厉害，这些年从未有卖掉的女子从狗家庄逃走，便知道这个村里人“团结”了。 不止县衙里有狗家庄的人，连府衙里都有。 程家村虽然不如狗家庄的人抱团厉害，但是因为是隔壁的村子，肯定也会有样学样。 柳氏让哥哥们陪着连三北去，一是担心连三北的安危，二是真的想帮一帮连四娘。 “今晚你好好歇着！” 柳氏亲自去厨房里烧了热水，又煮了面条给连四娘。 晚上还有剩下的鱼汤，恰好给连四娘做一起放在面条里。 连四娘吃的小心翼翼，柳氏心里却直叹气。 女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 所以，当年父母不允许她嫁到狗家庄，她没听家里的话，后来没死在狗家庄，是因为父母和哥哥们愿意帮她，把她从泥坑里拖出来。 可是连四娘呢？ 她的父母不靠谱，几个兄长如今只有连三北愿意帮她出头。 这一夜，柳氏没睡着。 她翻来覆去的时候，小儿子醒来了，她还没起来，连三北便起身了。 小儿子叫连栋，小名栓子。 “你睡吧！”连三北对柳氏温和的说，“栓子就是尿了，我给他换个尿布就行了！” “你别起来了！” 柳氏坐月子的期间，是丈夫连三北在照顾孩子，夜里起来哄孩子入睡的，也是连三北。 白日里，连堇笙会帮她带孩子，柳氏这些日子倒是不怎么辛苦。 只是丈夫和女儿心疼自己，柳氏又怎么会不心疼他们。 柳氏抬起手说，“你把栓子给我，明儿你还有事要办呢!” 连三北只是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他笑，“没事，我能起来！” “明月你方才翻来覆去，是因为四妹家的事吗？” “你放心，对付一个程大柱和程海，我一个人就行了！”连三北恶狠狠的说，“这程大柱太不是东西了！” “当初父亲替妹妹选这门亲事，想的就是程大柱虽然前面有个儿子，但是程家有十多亩地，妹妹嫁过去不会受苦。可现在呢？” 说起这件事，连三北自然是生气。 其实，村里的张粮水家也来提亲了，只是父亲瞧不上村里的张氏一族，更是觉得村长喜欢多管闲事。 明明，张粮水和妹妹连四娘一起长大，他们是相配的。 可是父亲为了赌气，就把妹妹嫁到了程家村。 后来朝廷募兵，张粮水就去了军营，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程大柱家里的地再多，那又怎么样？他这种人，哪里会愿意给妹妹花钱！”柳氏叹气，“我听说，程大柱这些年还赚那些黑心钱！” “是啊！” 连三北叹气，“那钱赚了可是折寿啊！” 狗家庄的家家户户重男轻女，可也有怕报应的人家。 若是家里生了女儿，又怕弄死了女儿会遭老天的谴责，就会找村外的人，帮忙把女儿丢到山里去。 甚至还有人，会找人把女儿们埋到桥下面，让女婴再也不敢来他们家里投胎。 程家村就在狗家庄旁边，程大柱也会接这样的活。 私下，程大柱还跟人吹嘘，死在他手里的女婴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了！ 在这样的环境内长大，程海怎么可能把妻子当人看？ “狗家庄的那群畜生，早该被雷劈死了！”柳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恶狠狠的说，“当年丑姑放的那把火，没把整个村子烧掉，太可惜了！” 柳氏骨子里是个温柔的，她其实和连四娘有些相似。 就是这样的柳氏如今却说出如此叛逆的话语。 连三北有些惊讶，“你认识丑姑？” 倒不是连三北记忆里多好，而是丑姑被卖到狗家庄后，在一年的时间内接连干了几件大事。 后来若不是丑姑难产血崩，这狗家庄怕是真的会覆灭在她的手里。 “认识！” 柳氏苦涩的笑了笑，“不止认识，她还是我从前的邻居！” “若不是丑姑，怕是也没现在的我了！” 第091章 我的女儿，要叫堇笙 说起丑姑，还真是个奇女子。 当初，丑姑被宁老狗带到狗家庄的时候，压根没人敢买这个姑娘回去。 因为丑姑的脸上全是刀伤，身上也是用各种利刃弄出来的伤痕，瞧着十分的吓人。 她浑身上下没一块肌肤能看，只是身姿婀娜，依旧让人垂涎。 宁老狗没敢说，丑姑身上的伤，其实是丑姑自己弄的，为的就是不被卖到窑子里去。 可丑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对于男人而言，连不是人都可以，又何况确实是个活生生的女人？ “宁老狗当时卖丑姑，只要一两银子，狗家庄有些人犹豫，有些人想着是个女的，买回去能生孩子就行！”柳氏说着，眼眶就红了，“后来，蔡狗用了一壶酒和半斤糙米加一两银子，把丑姑买了回去！” “蔡狗和李大是邻居，我自然知道蔡狗的为人！”柳氏眼里全是恨，“丑姑死活不愿和蔡狗同房，蔡狗就狠狠的打她，后来……” 后来蔡狗因为吃了酒摔断了腿，丑姑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本来蔡家其他兄弟还想来占丑姑的便宜，觉得天一黑，瞧不见丑姑的那张脸，其实都一样。 哪知，丑姑有了身孕。 蔡家的老人想着，丑姑腹中是蔡狗的孩子，等丑姑生下来后，再让蔡家其他男人带走丑姑。 也就在这一年内…… 是柳明月嫁到狗家庄最快乐的日子。 蔡狗腿断了，不能动手打丑姑了，只能大骂丑姑，言语既粗俗又肮脏。 丑姑丝毫不在意，她在瞧见柳明月被李大打的时候，还会去帮柳明月的忙。 和大燕朝的众多女子一样，柳明月想着小货郎从前是个脾气好的，是因为和她成亲了才变成这样，私下一直都在想，到底她是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丑姑声音很好听，温柔的像是春日的融融春水，“李大不是个东西，他在外面受了气，不敢对外面的人动手，只能把气带回来，对更弱小的你挥拳，这人就不配娶妻生子！” 柳明月被丑姑的话吓的惊慌失措，她觉得这是大逆不道的话语。 可后来，丑姑又说，“明月，你要为自己而活。”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有好几十年，你不止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谁的母亲，你还是你自己!” “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等闭眼的时候，想着心愿已了，没什么能后悔的了！” 柳明月看着丑姑，半晌问，“姐姐，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丑姑有片刻失神，她说，“我其实在成亲的时候，就知道或许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处境会更惨！” “但是，我不后悔嫁了那么一个人，更不悔……” 丑姑没有再说话，柳明月也没问下去。 或许是丑姑的话打动了柳明月，她渐渐的学着反抗李大，在李大再动手的时候，她也会回娘家告诉父母。 在镇上的柳大牛带着儿子特意都回了村里，柳二牛、柳三牛更是带着锄头和斧头，和几个侄子站在了李家的门口，吓的李大躲在柴房里不敢出门。 柳大牛走的时候，抓住李大的衣襟说，“你再敢打我妹妹，我就砍死你！” “大不了我给你偿命！” “反正一命换一命，我年纪比你大，还有儿子，我不亏！” 李家人被吓的六神无主，平日里对柳明月歹毒的婆婆，之后也不敢再说柳明月的半分不是了。 可也是因为这样，李大不再碰柳明月，更是避着柳明月走，和村里的寡妇搞在了一起。 起初，柳明月还会伤心。 但是很快，她的精力就被丑姑分走了。 丑姑私下教她认字，还会教她刺绣…… 丑姑那双布满了伤痕的手，绣出来的东西却栩栩如生。 连柳明月的母亲赵氏瞧见了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赵氏想了想才对柳明月说，“你想法子，让人把丑姑的绣品卖到府城，或者是奉州去！” 柳明月当时都被吓了一跳，“娘，咱们乡下人，这东西怎么能卖到奉州去？” “你让娘想想办法！”赵氏握着丑姑绣出来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很多年后，柳明月才明白，母亲瞧出来了，丑姑的手艺不凡，要么是出色的绣娘，要么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是特意请绣娘教的。 赵家的祖上曾有人在王府的刺绣庄里做过事，所以赵氏对绣品颇有研究。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丑姑的绣品卖了不少出去，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消息。 在这一年内，好几个村长都去见过丑姑…… 后来张村长更是想着要给蔡家银子，要把丑姑买到张家来。 本来蔡家人都点头了，可蔡狗怎么样都不同意，非要丑姑把孩子生下来。 再后来…… 想到这里的柳氏眼里全是泪。 明明蔡家都点头了，明明村里人也没什么意见，连宁老狗都说这事蔡家说了算。 可偏偏的，蔡狗就是不同意，还踹了丑姑的肚子，让丑姑早产了。 当时，丑姑差点血崩，蔡家不肯给丑姑请稳婆。 柳氏听着丑姑的惨叫从隔壁传来，到了最后，丑姑居然在喊，“娘，娘……” 柳氏最后终究是没忍住，跑到了蔡家去看着一身是血的丑姑。 她哭着说，“卫姐姐，你没事吧？” 她此时也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丑姑昏迷间，只是握着柳氏的手，她说，“娘，珠珠好冷，你带珠珠回家！” “珠珠听话的！” 柳氏只知道丑姑姓卫，曾经嫁过一个很好的丈夫，其他的便再也不知道了。 她甚至连丑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是这一日丑姑快死的时候，她才知道丑姑的小名叫：珠珠。 丑姑疼了一天一夜，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的时候，丑姑活了过来。 她握着柳氏的手说，“我的女儿，要叫堇笙！” 柳氏记了下来。 丑姑生了个唇红齿白的女儿，可惜丑姑没有奶水，所以丑姑想给孩子喂一些米汤。 丑姑九死一生的时候，却听见蔡家的准备去找几把镰刀，把女儿活活的剁碎，然后埋在大路上，让人践踏。 “是蔡家逼的她这样做的！” 柳氏说，“是村子里的人逼的她杀人！” 第092章 她淋过雨，所以要替人撑伞 丑姑这些年私下攒了一些银子，不知什么时候，她把这些银子一点点的换成了灯油。 原本，丑姑还打算去求助曾经她帮过的村里人，可惜狗家庄的人早就觉得杀了女婴是正常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帮她。 宁老狗都劝丑姑，“你可别糊涂！” “等这赔钱货死了，你再给蔡狗生个儿子，往后这日子不就好过了？” “你啊，也别想着去其他村子了，你就在咱们狗家庄，往后教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认字！” “我说丑丫头，你得感谢我啊，你当初跟人私奔被卖，也只有我愿意给你一条活路，不然谁管你啊？你瞧瞧你浑身都是伤，这么久了还是一身的伤疤，又深又黑的，除了蔡家人心好，愿意给你一口吃的，你去哪里找这样的好事？” “你这个丑丫头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瞧瞧这村里多少女人和你一样的，都被砍断了手脚，生了多少个孩子？” 宁老狗家是狗家庄最富裕的人家，他们家足足有一百多亩地，还有一座三进院的大宅子。 宁老狗这些年能混的如此好，也是因为袁家的关系。 当年，宁老狗曾救了袁家的大房的老太爷，他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年卫姐姐其实早就想屠了这个村子吧！”柳氏眼里全是泪，“这个村里除了那些求死不得的可怜人，其他的全是畜生！” 那些被卖进村子里的可怜女人，起初也会反抗，后来麻木了之后，还会跟着宁老狗出去骗别的姑娘给自己的儿子做儿媳妇。 这些女人因为淋过雨，她们就憎恨这世上的女人，却不愿意去对那些罪魁祸首男人动手。 因为她们打不过，也不敢反抗，只能欺辱比她们更可怜的女人。 而其他会反抗的女人——大部分都疯了，因为她们被砍断了手脚，牙齿也被打落，连求死的机会都没。 “当年我和卫姐姐去河边洗衣服，就听见树林里有人求死！”柳氏想起过去的事，就犹如落进了地狱，“她的舌头被割了，她只能求我们杀了她！” 那女人，和人彘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只是一个活着的能生孩子的工具。 柳氏当时已经准备和李大和离，那一天，丑姑对柳氏说，让她帮忙去柳家村买一些豆腐，她说自己想吃豆腐了。 柳氏快临盆了，一般来说，丑姑不会麻烦她。 那一天真的太奇怪了—— 丑姑难得梳了一个极其好看的发髻，头上簪了路边的野花，即使她的面容全是伤疤，但是那双眼睛却很好看。 她说，“我等不到固安了，若是往后你能见到固安，你帮我和他说，我从未后悔嫁给他。” “若是再来一次，我也要嫁给他！” 柳氏被丑姑的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她只觉得丑姑是伤心过度了。 她也即将要做母亲，哪里不懂丑姑的心思。 蔡家人要杀掉丑姑的女儿，丑姑却无能为力。 “卫姐姐，你别怕！”柳氏说，“我去给你买豆腐！” “等我和离了，我就带你和小丫头去柳家村！” 柳氏这一番话说的天真！ 宁老狗能作恶多年，无非是因为有人庇护。 柳家怎么可能和宁老狗、和整个狗家庄的人杠上呢？ 那天，夜里…… 柳氏想着还是要回村里，她心神不安。 结果…… 柳三牛送柳氏回村里的时候，到处都是火光。 “救命啊……” “救命——” “杀人了，蔡狗的媳妇要杀人了！” “快来人救救我！” 整个村子，火光一片。 丑姑在村子里人吃的水里下了药，又把攒了一年的灯油泼在这些人家的门上，趁着夜色点燃了这些人的房子。 狗家庄的人大部分都住的茅草屋，这一点就燃。 蔡家和李家离的近，可是蔡狗却意外的活了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着安分守己的丑姑，居然会如此的恐怖！ 一个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想杀了整个村子里的人。 丑姑是死在了宁老狗的手里—— 因为宁老狗的独子这一夜想要占丑姑的便宜，结果被丑姑一镰刀砍断了脖子，而宁老狗被丑姑戳伤了眼睛，最后乱刀砍死了丑姑。 “我这一晚……” 柳氏想起过去的记忆，哭着说，“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倒不是因为受了惊吓没的，而是因为李家恨她，在她的吃食里下了不该下的东西，想让她一尸两命。 李大一死，孩子也没了。 柳氏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她若是不嫁给李大，孩子不会死，而丑姑也不会出事，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她不想活了。 柳氏去了狗家庄的河里，闻着大火过后，村里一股腐臭的味道。 她为什么要嫁到这里来？ 她就是个扫把星。 结果，孩子的啼哭声吸引了她—— 不远处的枯树下，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孩子。 丑姑托人把孩子送走，那个人拿了钱就跑了，辜负了丑姑的信任。 这个人当初差点死了，是丑姑了救了她，可这人却是这样报答丑姑的？ 柳氏看着怀中的孩子，又想起了自己刚出生就断气的孩子，抬起头看着满目都是恶臭的村落。 她，突然不想死了。 “卫姐姐，你是好人，你的孩子应该活着！” 柳氏是这么说的，可她却也相信，是丑姑把孩子送到她的身边，再一次救了她。 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因为自己淋过雨，就恨不得所有人比她更惨。 可是丑姑都这么惨了，她还是想救柳氏，救其他的姑娘—— 其实，只要丑姑愿意杀了孩子，再给她几年，她一定能从狗家庄逃出去。 可是，丑姑不愿意再看宁老狗伤害那些无辜的女人了，更不愿意看村里的恶鬼们，去外面骗更多无辜的人。 所以，她没等她口里的丈夫固安，而是选择了杀了这群恶鬼。 “你的意思是？” 连三北错愕，“笙笙是卫姑娘的孩子？” 柳氏点头，“抱歉，一直瞒着你！” 连三北一直都以为连堇笙是李大和柳氏的孩子，却不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第093章 连堇笙的身世 关于连堇笙的身世，除了柳家人知道，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柳氏一直都瞒着。 若是被人知道连堇笙的身世，且不说现在瞎了眼被病痛折磨的宁老狗会不会报复，就说蔡家那几个怕是都会追究过来。 “三北！”柳氏坐在床榻上，抬起手抱住站在她身前的连三北，她的语气带着哀求，“我们得保护好笙丫头！” 连三北看着妻子哭的厉害，心都快要碎了。 若不是连四娘如今出了这个事情，柳氏怕是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告诉连三北这个秘密。 她不愿意让连三北知道，她曾经受了多少苦。 “有我呢！” 连三北一手抱住小儿子，一边轻轻的抚摸柳氏的背脊说，“只要我活着，就没人敢欺负你们母女！” “他们要欺负你们，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 连三北向来不擅长甜言蜜语，此时他能说的，就是这一番话。 这些年，柳氏也看在心里。 连三北对她很好，从未因为小她六岁，对她有任何不满。 即使连三北讨厌李家人，在他以为连堇笙是李大的女儿的时候，依旧对连堇笙很好很好，从未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对连堇笙有半分苛待。 都说后娘不好做，后爹又何尝不是呢？ 这些年，连三北受了多少苦累，柳氏都看在心里。 她觉得这辈子——真的如丑姑说的那样，她遇见了对她一心一意的人。 原来，爱情真的不能将就。 “你放心！”连三北说，“李大已经不在了，李家如今也没几个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从前的事情！” “狗家庄丢弃女婴都成风俗了，就算李家说孩子不是李大的，周围的人信了，也只会觉得你是从姑娘塔里捡回来的！” “没人知道笙丫头的身世，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而且，如今笙丫头身边还有明哥儿，当初我会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因为想着我们老了，她身边有个人陪着！” “媳妇，你看，我定的亲事，没错吧？” 从前，连堇笙和云清明确实互相看不顺眼，好在不止连堇笙改了性子，连云清明对他们也不再是从前那样。 一切的一切，都变好起来了。 说着，连三北还指着崭新的家具说，“咱们家不比从前了，如今也住上了砖瓦房，还有这么大的院子！” “如今我们也攒了一些家底，还有了个小儿子，日子也越过越好了！你放心吧，我过几日就开始打拳，把身子骨练起来，我要照顾你们一辈子！” 连三北身形高大又壮实，不止是因为从小做农活的关系，还因为曾被送到镇上的镖局待了好几年。 后来镖局愈发不景气了，连三北这才回了村里。 连三北虽然没走过镖，但是在镖局打扫的那几年里，也跟着镖师们学了不少拳脚功夫。 柳氏依旧抱住连三北的腰，怎么都不肯放开，“嗯！” “三北，我能嫁给你，从前吃多少苦，我都不觉得自己苦！” 以前柳氏总想着，自己为什么那么糊涂？被猪油蒙了心，一定要嫁给李大。 如今想来，若是不嫁给李大，她哪能遇见连三北，哪能遇见丑姑，还有连堇笙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儿。 一想到这些，她又觉得，从前吃的苦，都不是事了。 “胡说什么呢？你就算不吃苦，也能嫁给我！”连三北说，“我能娶你，是我的福气！” 在连家的那几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或许柳氏忘记了，但是连三北却记得，柳氏曾给过他一碗饭，是满满的一大碗糙米饭，还有猪肉。 当时，柳氏见他可怜。 柳氏出嫁那一日，他也去瞧了。 那时候的他，在一群人的眼里，不过还是个孩子，身子瘦小如柴。 孩子们喜欢拦接新娘子的牛车，想要讨个喜钱。 他因为跑的慢，没有挤进人群里，还差点被人踩伤。 是坐在牛车上的柳氏发现了，呵斥了那群孩子，这才避免连三北被踩断腿。 柳氏还带他去了狗家庄，让他吃了一顿饭。 连三北出生到那时，第一次吃饱了饭，还吃了那么多的肉。 柳氏当时还和他说，“你生的太瘦小了，得赶紧长高呀，不然往后怎么保护你的媳妇？” 说着，柳氏还给他抓了一大把花生糖，给了他两文钱的喜钱。 那一年。 柳氏十五岁。 他九岁。 后来父母说让他去镖局，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哪怕去镖局是做最辛苦的杂役，还要被人欺凌，连三北依旧没有后悔过去。 在镖局的那些日子，他至少学会了一些本领，身子也长高了不少，还学会了一些拳脚功夫。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记得那年的穿着红嫁衣的柳氏，眉眼笑的弯弯的，像是春日开在枝头的花，又像是在池塘里的荷，好看的让他怎么都忘不了。 或许是把隐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柳氏这一夜睡的无比安稳。 期间，栓子哼了几声，也没让柳氏醒来。 等天一亮，柳氏想要去柳家村，连堇笙却代劳了，她还是想让母亲多休息。 云清明陪着连堇笙走了一趟。 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除了柳家的人，连张家的汉子都跟来好几个。 这下，柳氏有些傻眼了，“青山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四妹是咱们村的姑娘，她被欺负了，咱们村可不能不管！”张青山身后的壮汉们，个个都拿着锄头，都在说，“咱们陪三北哥去程家村！” 只是，这终究是连家的事情，柳氏没想到张家会站出来帮忙。 还有几个人说，若是真的和程家村的人闹起来，就回村子里来喊人。 他们个个都拍着胸脯，丝毫不畏惧程家村的人。 柳氏询问了下才知道，云清明在村口遇见了张村长，又在柳家村和那边的村长也说上了话。 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这两个村子的人都说要帮连四妹。 如今的狗家庄，已经不是当年的狗家庄了。 丑姑那一把火烧死了不少狗家庄的人。 这些年，狗家庄的人都怕再出一个丑姑，不少男丁都往外跑，女子们都选择嫁到外村。 宁老狗瞎了一只眼，还没了儿子，这些年卖田地，一直在吃药。 他就算卖姑娘，也没人敢买。 谁能保证宁老狗卖的姑娘，不是下一个丑姑？ 狗家庄的人从前有多团结，如今便有多散。 狗家庄都不是木橡村村民的对手，又何况是狗家庄旁边的程家村呢？ 程家村的人口可比木橡村少了足足一倍！ 第094章 女婿说：打蛇打七寸 此时，程家村内。 程海翘着个腿，看着在一侧的程大柱说，“爹，连四娘跑回木橡村了！” “你说，连大东和连二南会来帮她吗？” 别看程海在连四娘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是他和父亲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连家的人找过来，程海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程大柱对着程海说，“那是你娘！” “我娘在土包沟里埋着呢，连四娘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娘？”程海冷冷一哼，“要不是她生了个赔钱货，我这日子能过的这么惨？” 程大柱看着程海说，“你最好喊她娘，不然她可不会同意把抱银给卖了，你还要不要媳妇？” 说起这个事，程大柱也很头疼。 这些年，连四娘一直很听话，动不还手，骂不还口，比狗还乖。 可偏偏的，连四娘却不是生崽的料—— 这么多年过去，连四娘只给他生了个女儿，后面便再也没动静了。 程大柱感觉自己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连四娘身上了，这女人的肚子却跟荒地一样，没有半点动静。 柳氏那个老蚌都能生珠，连四娘呢？ 程大柱似忘了，这生孩子不是只有女人就可以，他大了连四娘足足十岁，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 程海撇了撇嘴，“爹，要卖抱银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想啊，我可是要娶个京城里的媳妇的！” “宁叔都答应我了，他亲自出去给我找货，保准我满意！” 程海说着，还拍了拍桌子，“你之前给我找那个女人，算是女人吗？长的又黑又矮，还是个不中用的，我就是那么轻轻一推，她就没了！” 程大柱皱眉，“这件事是怪爹，可当时村里的不都说她好生养吗？” “没事，爹再给你找一个，可不能让咱们老程家的根在你这里断了！” 屋外，程抱银一双眼哭的红红的，她恨不得自己就这样死过去。 这些日子，爹和娘一直在吵，到了最后爹就会动手打娘，程海还会去帮忙。 每次程抱银要去劝阻，程海就对着她恶狠狠的踢几脚。 娘为了她，甚至都恳求爹卖了自己，别卖了程抱银。 结果她爹却说，“你这个老货，卖到最低贱的窑子里都没人要，还不能生儿子的东西！” “谁会要你？” “你再敢不听话，我就休了你，我看谁还敢要你这个老货！” 程大柱打的连四娘快要死了，程抱银看着娘亲吐了一口鲜血，哭着抱住程大柱的腿，“爹，别打了，别打了！” “你卖了我吧！你别打娘了！” 程抱银哭的厉害，答应老老实实的被卖掉。 她不愿意看着母亲被打死。 程抱银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被卖出去了，可昨日夜里，娘却不见了。 她谁也没说，就消失在了村里。 有人说连四娘去了木橡村，还说，“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连大东那个做妾的女儿，已经没了！” “死了！” “哎哟，连大东的房子盖了一半，还欠了不少工钱呢，如今连家大房一团乱！” “可不是嘛！还有连二南那个怂货，被大哥偷了银钱也不敢吭气，妻女如今都吃不上饭了！” “这真是造孽啊！” “你们说连四娘会不会去找连三北？” “连三北那女婿可厉害了，现在是童生老爷了，还说是什么案首，反正就是第一名的意思，听木橡村的那边说，这人往后肯定是个秀才！” “连三北如今确是过的好，还盖了大屋子，听说还得了个儿子！可又有什么用呢？当年连老太爷可是把连三北赶出去了，还签了断亲书呢！” “是啊，连三北当年非要娶柳氏，和连家签了断亲书，一文钱都没从连家拿走！” “连三北运气还真不错啊，他娶了柳氏，白白得了一个好女儿，如今又有个好女婿！不过，连三北可不会帮连四娘，他都不是连家人了！” “还真是！反正我是连三北的话，我肯定谁都不帮！” ……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而程抱银压根没想过，母亲能找谁回来帮忙。 她只要母亲平安。 只要母亲能活着，她就算是死，也没有关系。 程抱银怎么也没想到，村口一会就有了动静—— 她本以为是村里出了事，却听见一阵浩浩荡荡的声音朝着她家走来了。 “抱银！” “抱银！” 是母亲的声音？ 程抱银抬起眼，眼里没有半点神采。 她似乎看见了一群男人，而母亲站在这群男人里，对着她挥手，“抱银，快过来！” 程大柱和程海看着屋门前站着一群男人，程海吓的躲起来了。 程大柱却是叉腰大喊，“你们木橡村的？来我们村里闹事呢？” “真以为我们程家村的人怕你？” “我告诉你连四妹，你生是我程大柱的人，你死是我程大柱的鬼，还有你女儿，我想卖就卖，想送人就送人！”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打死你！” 在大燕朝，父母卖孩子，是无罪的。 尤其是乡下这个地方，穷人太多了，卖儿卖女似乎都是常事了。 只是这几年没有天灾和战乱，老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卖儿卖女的事情也变少了。 这世上大部分父母，还是疼惜孩子的。 连四妹被丈夫程大柱吓的一哆嗦，但是还是牢牢的抱住怀里的女儿，丝毫不愿意退让。 “你敢打死我妹妹，我就砍了你家大海！”连三北此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他的手里提着斧头，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不怕告诉你，只要我不要了你家大海的性命，大不了就是赔银子！我不缺银子，但是我能让你家大海变成太监，变成残废！” 程大柱被连三北的话吓的脸色都白了。 程大柱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变成太监，程家的根，不就彻底的断了。 好一个连三北！ 平日里一个屁都不敢放的人，今日居然敢这样威胁他了？ 只是，程大柱怎么也没想到，连三北这一番话，却是云清明教他的。 云清明说，打蛇打七寸。 程大柱脸皮厚，没啥害怕的，他最怕的是程海往后不能为程家延续血脉。 所以，连三北才这样说。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程家村的村长来了。 他一来，云清明就走上前去，“程村长好！” 程村长此时脸色极其的难看，别村的人都闹到自己村里来了，他这个做村长的还要不要脸？ 第095章 赌吗？ 程家村的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团结，只要不触犯到众人的利益，谁又愿意多管闲事，去得罪一个未来的秀才公？ 因为袁家社学的存在，周围的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读书人身份尊贵，尤其是有功名的。 程村长也不想管—— 可此时，木橡村的人都闹上门了，他身为村长自然不能装聋作哑。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程村长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打起来？” 云清明，“是家丑！” 程大柱呸了一声，对着云清明就说，“家丑？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说这是家丑！” 程大柱话还未说完，连三北一巴掌就抽了过去。 “啪！” 周围的人都傻眼了。 连三北在周围人的眼里，向来是个沉默老实的，平日里跟谁说话都是笑着的模样，脾气很好。 别看他身形高大，但是却是个讲理的。 谁见过连三北这样啊？ 程大柱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被连三北这么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顿时天昏地暗。 “你……” “你敢打我？” 连三北气势汹汹，“打的就是你！” 程家村顿时闹成了一团。 程村长本以为这些人是好好来说话的，结果却动了手。 ……… 彼时，木橡村的后山。 张青山跟着连三北和云清明去了程家村，刚刚搬到山上的周氏，正在院子内照顾小儿子。 张宝丫看着周氏说，“娘，我想去找清律哥和清阳哥玩！” “不行！”周氏对女儿说，“你清律哥和清阳哥忙着读书呢，你去打扰他们做什么？” 从前，周氏便不怎么允许张宝丫和云清律、云清阳一起玩。 她想着一个瘸子一个哑巴，怕女儿跟着他们在一起，会受影响。 后来，云清律和连堇笙救了女儿，她便也没有再阻止。 可现在呢？ 云清律、云清阳都已经九岁了，而且他们的哥哥还是未来的秀才，若是家里有长辈的，年后就会帮云清律、云清阳提前相看起来了。 女娃会挑男娃，这男娃家自然也会挑女娃？ 而且，想要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大部分都是先相看了几年，觉得没问题了再定下来。 周氏看的出来，女儿是喜欢云家两兄弟的。 但是这种喜欢，不能随着渐渐长大，发展成男女之间的喜欢，所以周氏如今未雨绸缪了，提前斩断这个事情。 倒不是她看不上云清律、云清阳，而是她家和云家差距太大了。 “可是娘，之前你不是也让我跟着云家哥哥学字吗？”张宝丫一脸不解，“为什么现在不让我学了？” “人家是男娃，读书认字是为了考科举！你是女娃，你认几个字，会算一些钱，就够了！”周氏说，“你现在要跟娘学怎么纺线、还有做针线活，你要是不好好学，往后谁家男娃敢要你！” “我不会纺线，不会做针线活，为什么人家就不要我？”张宝丫很是懵懂，“女娃必须会这些吗？可我瞧笙姐姐也不会啊！” 周氏：“……” 女儿能和连堇笙比吗？ 连堇笙不止容貌出众，而且，连堇笙会的东西还不少。 张家分家后，周氏和张青山选择来后山，确实想沾一沾云家和连家三房的好运气。 只是，周氏也明白女儿是不可能嫁给云家两兄弟的。 她只是给女儿选择了一条，所有人女人都会走的道路。 “而且笙姐姐还说，这世上除了男娃便是女娃，男娃能做的事，女娃也能做！”张宝丫掰着手说，“她说，我算术很厉害，往后让我给她当账房先生呢！” “清阳哥哥也说，我很聪明！” 张宝丫对连堇笙十分的佩服，不止是因为连堇笙长的好看，还有因为连堇笙做的饭菜好吃。 她虽然年纪小，可是村里人从前对着连堇笙说难听的话，她自然是听的懂的。 不止村里人讨厌从前的连堇笙，连云清律、云清阳都不喜欢从前那位连堇笙。 可现在呢？ 连堇笙变好了。 她不止能种出反季节的蔬菜，还让村里人赞不绝口，做出了所谓的肥料。 连张宝丫的爷爷张村长都说，连堇笙是个厉害的丫头。 张宝丫想，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和连堇笙一样。 “但是你是女娃呀！”周氏叹气，“你还是跟娘学纺线和针线活吧！” 张宝丫哭闹也没用，周氏怎么也没允许张宝丫去连家。 云清律、云清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张宝丫的到来。 等晌午的时候，倒是连三北和云清明回来了。 连三北和云清明带回来了连四娘和程抱银，而且还做主让连四娘和程家和离了。 “真和离了，而不是休妻？” 连堇笙看向云清明，“四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云清明笑，“你想知道？不是什么好办法！”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云清明知道程大柱喜欢赌博，也知道程海更是如此。 他拿出银子来，让连三北和他们玩大的赌博。 赢了，程家人拿走三十两银子，从此，连三北不管程家的事。 输了，程大柱和连四娘和离，还要把女儿一起卖了。 程大柱想着连三北是连四娘的哥哥，哪里舍得妹妹和侄女进奴籍，便同意了。 那可是三十两银子…… 他一个混迹赌场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一个乡下人的对手。 结果，显而易见。 他输了个彻底。 程大柱想要反悔，好在云清明提前让程村长和程家村的人做了见证，这程大柱再想后悔也没办法了。 “四哥，你真让小姑他们入了奴籍？” 连堇笙问。 云清明点头，“嗯！” “我和你小姑谈过了，若是他们想要离开程家，那么就要付出一些东西！” 云清明骨子里便对亲人没有太多的信任。 如今的连四娘看着可怜，可若是可怜人往后又后悔了呢？ 只有让她们拿了奴籍，他才会出手帮忙。 不然，以后连家的亲戚都找上门来，他们还帮不帮？ 想要他们出手帮忙，可以，先答应往后入奴籍，这是前提条件。 连四娘和程抱银如今说着是亲戚，可实际上，却是云清明找回来照顾柳氏和连三北的人。 身契，他会拿在手里。 若是连四娘和程抱银老老实实的，他自然会归还他们身契。 可若是恩将仇报—— 就别怪他无情了。 第096章 对待亲戚的态度 对于这件事，柳氏听了，半晌没说话。 连三北却说，“我觉得明哥儿做的好！” “四娘虽是我的妹妹，可我却没有照顾她一辈子的道理！而且，这人心啊，最难测了。” “而且，咱们家如今越过越好，往后投靠的亲戚也会多起来，若是个个都要这咱们家帮忙那可怎么行？我还想好好的过日子呢！” “明哥儿说，往后谁想和四娘一样投靠我们，就让他们入奴籍！” “若是相处的好，自然是亲戚，若是相处不好，身契在我们手里，怎么都是我们说了算！” 经过父母的打压，大哥和二哥的置之不理，连三北对亲人其实也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他会帮连四娘，确实是不想看着妹妹被打死，侄女被卖掉。 可这不代表，他该养着这两个人一辈子—— “明哥儿说，若是四娘好好照顾你，往后四娘想改嫁，他肯定归还四娘户籍！还有，抱银入了奴籍，程家那边便没借口再卖抱银了！” “抱银入了奴籍，也不用十六必须嫁人，可以慢慢的找一门好亲事。” “明哥儿是心善的，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我们！他从未打算真的为难四娘和抱银！” 柳氏闻言点头，“我没说明哥儿这样做不好，反而是你说了这么多！” “你是四娘的哥哥，你都同意了，我能说什么？” “况且明哥儿说的也没错，不能因为四娘可怜，咱们就要帮她一辈子，有些事情丑话说前面，总比之后翻脸好！” …… 对于连家人的反应，连四娘和女儿却没想那么多。 她们原本就是要入奴籍的。 如今能在自家亲戚这边已经是万幸了。 柳氏给他们准备的屋子是门口抱厦的屋子，这间屋子之前是打算来放杂物的，如今特意收拾了出来。 因为连四娘和程抱银来的急，所以屋内用的床榻，是从前的旧床，但是棉被和箱子却给他们准备了。 连四娘和程抱银本就是什么都没拿就来了，如今不止柳氏给她们准备了衣裳，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 当夜，程抱银睡在床榻上，抱着母亲连四娘一直哭泣，“娘，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离开程家了？” 她不止离开了程家，还能吃饱饭，不再喝那些清澈能见底的糙米稀饭了。 如今睡的这个屋子一点也不小，她还盖着晒的很好的棉被，再也不用担心父亲冲进来打自己，更不用担心程海会进来占她的便宜。 “嗯，我们离开那个地方了！”连四娘也哭了出来。 “娘，你别哭！”程抱银搂着瘦若柴骨的母亲，“我们的日子好过起来了！” “云公子是个好人，三舅舅和舅母也是好人，我们只要好好帮忙干活，表姐还说给我们工钱！” “娘，你别哭！” 对于变成奴籍这件事，程抱银和连四娘一点也不介意。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而且，连四娘和程抱银也知道，若是连三北瞒了他们，让他们白吃白喝，他们还会不好意思。 其他亲戚，怕是也会跟着效仿。 程抱银和连四娘，哪里愿意变成这样？ 所以，在云清明说出要让他们入奴籍的时候，程抱银和连四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只要能活下去，能吃饱饭，成为奴籍又怎么样呢？ 大燕朝在科举制度上，其实已经很开放了，若父母是奴籍，在除了奴籍了，子女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程抱银和连四娘若是好好的做事，再多攒一些工钱，好好的报答连家人，往后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往后，别喊舅舅，舅母！”连四娘给她纠正，“你得喊三老太爷，三老太夫人！” “还有云公子，你也要喊老爷！” 程抱银点头，“娘，我知道，我不会再喊表妹的，我会喊她小姐的！” 连四娘曾经在镇上帮忙过，对于一些大家族里的称呼，她还是知道的。 程抱银也不笨，袁家就在隔壁村，她自然也明白这些。 两个人都想明白了，脚踏实地的报恩，可是翌日—— 连三北听妹妹这么称呼自己，顿时吓的差点吃不下饭，“撒老太爷啊！我……” “你也别喊我老太夫人！”柳氏也很不习惯，浑身都难受，“我一个乡下人！” 倒是连堇笙很快的接受了，“娘，你就让她们这么喊！” “外面的人知道了，肯定也会明白咱们家的态度，程家那边也不敢来找麻烦了！” “而且，我本来也想着买人回来帮你做事，如今正好省事了！” 连三北和柳氏哪里能习惯？ 他们怎么都觉得别扭。 倒是云清明和连堇笙适应的最快。 很快，木橡村就知道连四娘和程抱银如今是连三北家买回来的下人。 有人说，“连三北是不是太过分了？自己的亲妹妹，居然亲妹妹和侄女入了奴籍！” “连四娘和程抱银都没说什么，你倒是不乐意了？她们不吃你家的米，你不心疼是吧？而且，连三北等于是花了三十两银子买的人，怎么就不能入奴籍了？” “你不服，你让连大东和连二南出来带连四娘和程抱银回去啊！你看他们两个给妹妹和侄女饭吃不！” “反正，连三北这样做就是不对！” “你管的真宽，真以为自己是县太爷呢？” “怎么，你见过县太爷？” 村里人有部分都觉得连三北做的太过分了，可是连家很多蠢蠢欲动的亲戚，也因为连三北的绝情，不敢生出的去投靠的心思。 连自己嫡亲妹妹都入了奴籍，他们这些远亲想要占便宜，不是更惨？ 村里摆了流水席的这天，谢必安出现了。 本来村里还吵着谁都没见过县太爷，如今县令出现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县太爷唇红齿白的，翩翩君子，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模样。 “你说县令大人这次过来，是来找云四郎的吗？” “我瞧着是！” “肯定是啊！” “昨儿不是说云四郎要去参加院试了，我瞧着县令大人就是为了云四郎来的！” …… 然而，谢必安这次却不是为了云清明来的，而是为了见连堇笙。 第097章 谢大人还是觉得自己读的书太少了 连堇笙有些诧异，她抬起手指着自己，“找我？” 眼前的谢必安眼里噙着笑，“嗯！” “我听王姑娘和暖玉说，连姑娘很厉害，制了一种叫肥料的好东西，能让粮食的量产提高！” “所以我特意来拜访，想问问连姑娘，这肥料到底是什么？” 谢必安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柳宗元给他写了一封信。 这些年，谢必安在谢家待的并不开心。 他中了榜眼那年，不少人都在夸赞他才华横溢，可是谢家的家主，他的父亲却是淡淡的说，“又不是状元，有什么高兴的？” 父亲对他不满，还苛待谢暖玉。 谢暖玉是母亲的陪嫁丫鬟绕枝生的孩子，绕枝对母亲忠心耿耿，为了母亲不在谢家无依无靠，舍弃了自己的好亲事，成了父亲的妾室。 因为有绕枝的陪伴，母亲又多活了几年。 绕枝只有谢暖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谢暖玉想跟着谢必安学骑射的时候，绕枝也没阻止。 后来，母亲去世了，绕枝伤心过度，直接撞死在了母亲的棺木上。 谢暖玉哭的伤心欲绝，但是却没有怪谢必安。 谢暖玉说，“姨娘说，家里为了吃饭卖了她，若不是母亲收留，她哪能活这么多年！她曾得了水痘，寻常人家恨不得把她早早的卖出去，或者是丢的远远的，只有母亲怜惜她，送她去了庄子上，还请了大夫给她看病。” “姨娘是真的想和母亲一起走，我不怨！” 谢暖玉当然明白亲生母亲的想法，这些年绕枝没少和她说起要对主母好，更是说起了年幼的时候的事情。 谢暖玉尊重母亲的选择。 谢必安对这个庶出的妹妹很是怜惜，后来她去京城那几年，都一直给她写信函。 只是，谢必安怎么也没想到，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谢暖玉要成亲的消息。 “父亲！暖玉才十一！”谢必安第一次和父亲吵了起来，“她还是个小姑娘，你让她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去冲喜？” 父亲依旧是那副严厉的模样，“你在胡说什么？那可是燕京卢氏的卢大人！” 在这些世家的眼里，儿女都是联姻的工具，巩固他们的地位。 帝王和王朝都会更迭，而世家因为牵绊很深，依旧会存在。 “卢大人能娶你妹妹做续弦，你应该高兴你妹妹是生辰八字和他匹配，不然这么好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你妹妹？”谢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眉，“放心，卢家答应我了，只要你在翰林多待几年，他们就会调任你去户部。” 户部，是六部里的最抢手的肥缺。 卢家身为燕京的世家，一直都暗中掌控着户部的不少官职。 当今陛下再圣明，也不会对这些世家动手，只要无伤大雅，大部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像世家的公子和小姐，若是家主找找借口，他们也不用遵守十六，十七必须成亲的规矩。 这些规矩，只是来束缚底层百姓的。 “蠢东西！”谢老太爷说，“赶紧回京城去！” 在谢家和卢家的眼里，这件事都是谢家占了便宜。 卢家需要一个八字硬的姑娘来冲喜，舍了一个户部的位子，换来和一门姻亲和谢家的羁绊。 而谢家，只要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来家里男丁的前途，何乐而不为？ 只是卢家和谢家都没想到，谢必安会带着谢暖玉离开，最后还申请了外调。 这件事确实激怒了卢家，所以堂堂的一榜榜眼，只能成为小小的县令。 若不是柳宗元在其中帮忙周旋，而谢必安也答应了柳宗元，怕是最后成为县丞也未可知。 …… 谢必安愿意来沛县，一是为了保护妹妹，二是为了柳宗元。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来了沛县后得到了不少的惊喜。 王宝珠出现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想早早认识这个厉害的姑娘了。 王家从前做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规规矩矩的，没什么新奇的。可这一年内，王家开始做反季节蔬菜的生意，而且王家的蔬菜品质很好。 谢必安是世家出身的，山珍海味都尝过，如今尝到王家的青菜，他才觉得什么叫“鲜”。 他这么一查，就查到了王家和连堇笙的生意。 所以，谢必安让妹妹去了王宝珠身边。 王宝珠起初不同意，丝毫不泄露连堇笙的信息。 谢必安一时生出逗一逗这个小姑娘的心思，他对谢暖玉说，“你喜欢女扮男装就扮着吧，去宝珠姑娘身边，好好的学着东西！” 谢暖玉点头。 谢必安和谢家那些人不一样，谢暖玉喜欢学拳脚功夫，他就让谢暖玉继续学着，而不是让谢暖玉必须学针线活。 …… 此时，谢必安看着连堇笙说，“连姑娘放心，这事我会禀报朝廷，一定会让朝廷给你奖赏的！” 连堇笙倒是丝毫没隐瞒的回答，“其实这些法子，大部分百姓都知道！” “百姓和田地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明白要怎么肥沃，若是谢县令有法子帮我弄到石灰，我还能帮你做更好的肥料！” 谢必安眼前一亮，“就石灰？” “还有一些东西比较麻烦，若……” 连堇笙还未说完，谢必安哈哈大笑，“不麻烦！” 谢家想要的东西，哪有弄不到的？ “不过，今日毕竟是你们家给怀瑾办席面！”谢必安说，“我也不能空手而来！” 谢必安让人送来了一些银票和一些草药，他说，“怀瑾这些要去府城，身上有些东西总是要带的！” 谢必安也是参加过科举的人，他当然知道这一路有多艰辛。 连堇笙倒是没客气的收下了，因为谢必安想要的东西，她会给。 但是也不是白白的给…… 连堇笙庆幸，自己当年在农学院待了那么久，写论文的功底还在。 等着一场席面吃完，谢必安当夜没有急着回县里，而是留宿在了连家。 他对外说，要和云清明切磋切磋诗词歌赋。 实际上，却是看着连堇笙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也没见过的东西。 顿时，谢榜眼觉得自己读的书，似乎还是太少了。 第098章 院案首你来定！ 田地是百姓们的生存根本，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谢必安来了沛县这些日子，他也没少去乡下巡查，走了不少的村子。 期间袁家的人来找他，好多次都扑了空。 谢必安倒是不怨恨卢家让他一个榜眼做了县令，反而是明白在其位谋其政。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有不少—— “这也太复杂了！”谢必安向来觉得自己聪明，可是自己看着连堇笙说的“尿素”，头都要大了。 连堇笙却是笑着说，“县令大人觉得这个复杂，其实对于老百姓们而言，还真不复杂！” 很多道理，种了一辈子庄稼的乡下人，是一点即通的。 但是读书的权贵们却很难明白，什么季节种什么东西，要怎么种粮食才能提高产量，肥料对于土地的用处。 谢必安能一知半解，已经很不错了。 云清明见连堇笙和谢必安都是越说越兴奋，他倒是没有打扰两个人的畅聊，后来还是谢必安坚持不住，选择睡下。 不过，谢必安觉得连堇笙聊的东西复杂，和云清明说起话来，就犹如见到了知己。 云清明的学识远远在他之上，他之前疑惑的问题，云清明似乎也能娓娓道来，然后给他解开。 谢必安之前在翰林院的时候，那些专研学识的老翰林都很烦他。 他总是问一些让这些老翰林都很难的问题，可偏偏的，他问的时候态度也很好。 “你怎么懂的如此之多？” 谢必安有些怀疑的看着云清明，“你看了很多书？” “我和谢大人不一样，我看的书比较杂！”云清明半真半假的说，“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有的时候也希望书里的东西能帮到村里人！” 他两世为人，学识比年轻时候的谢必安高，也是正常的。 只是云清明从未想过和外人说起这件事，连堇笙除外。 他相信连堇笙，却不相信其他人，包括前世成为他知己的谢必安。 “难怪连姑娘知道这么多东西！”谢必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你们还真是……良配！” 说着，谢必安就睡了过去。 在谢必安的梦里，他似乎又见到了母亲和绕枝姨娘。 母亲和绕枝姨娘去田庄的时候，他会带着暖玉跟着。 抬眼，是一片看不到底的稻穗。 …… 谢必安是个实干派，他趁着云清明还在家里，没少和连堇笙说起肥料的事情。 之后，云清明去府城参加院试，而谢必安就回了县里，亲自在庄子上开辟了几亩田地。 谁也没想到堂堂的县令，居然下地开始种田了。 不过，正是农忙的时候，谁也没太有空关心谢必安的动作，反而是袁家这边出了事。 自陶县令出事后，袁家在这边的根基便伤了不少。 好在，李正元这次争气，成为了童生，能去赴院试。 私下，不少人都跟袁柔淑说，“夫人，老爷一定能给你争个功名回来，往后你就是秀才夫人了！” 袁柔淑虽然得意，但是心里却很没底。 袁柔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如三房的姐姐袁柔惠。 所以，袁家当初才会给袁柔惠定和云清明的亲事。 即使后来云清明不答应娶袁柔惠，袁家依旧给袁柔惠选了很好的亲事，直接嫁给了陶县令。 只是后来…… 袁柔淑想到这里，皱着眉头问，“晋城府那边还没消息吗？” 在一侧的丫鬟摇头，“回夫人话，姑爷那边还没消息传过来！” 袁柔淑低着头。 她本以为自己的夫君能考上童生已经很厉害了，却不想不止云清城考上了，而云清明更是压了李正元一头。 袁柔淑在送夫君李正元去晋城府的时候，曾无意间瞧见过云清明。 变化太大了—— 从前的云清明虽然也是个和善的君子，可是不说话的时候冷的太吓人了，模样虽然生的好，可骨子里却阴沉沉的，似乎所有人都欠了他一样。 可现在呢？ 云清明的面颊不似从前那样消瘦，眉眼间全是自信，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温润如玉。 他身形高出周围的人很多，只要一眼看过去，云清明便是人群里最打眼的。 袁柔淑当时就想起了连堇笙—— 明明是个乡下出生的丫头，却生的肤若凝脂，唇红齿白，瞧着清丽无双。 也难怪当初李正元会心动。 她想到这些，差点捏碎了帕子—— 袁柔淑有时候都在想，若是当初袁家让她嫁给云清明，或许云清明就会同意了！ 或许……云清明不喜欢姐姐那样张扬的女子？ “夫人……” 不过三日，便有消息传到了袁家。 今年的院试比往年更严厉，这次来主持晋城府院试的人，居然是翰林院派下来的傅大人。 据说，傅大人这次是特意来见柳宗厚的，而陛下知道了，就干脆让他去主持晋城府的院试。 对于傅大人这样的老学究，别说是主持个院试了，就是乡试、会试也不在话下。 傅大人答应了…… 可是这位傅大人却是个极其冷血的，他对谁都是一副不中用的态度，他听闻今年的府案首出自沛县后，便十分的关注沛县的学子。 李正元确实有少许才华，所以傅大人便多瞧了他几眼。 结果傅大人还没说什么，李正元却把自己吓的瑟瑟发抖…… 还未考完，李正元就晕过去了，被人抬出考场了。 傅古时瞧着被抬出去的年轻人叹气，“这体质也太差了，往后怎么报效朝廷？让他锻炼锻炼身子，三年后再来参加院试！” 这一句话，就等于断了李正元三年的路。 袁柔淑闻言，也气的一眼晕厥了过去。 ……… 袁家人都以为傅古时搞这一出，是为了柳宗厚出气，私下都很不满。 可袁家哪里和傅家比？ 傅家可是代代出翰林。 只是，袁家还真的是猜错了。 傅古时是真的觉得李正元锻炼锻炼身子，肯定能过院试，不用急在一时。 至于帮柳宗厚出气？ 他都讨厌死柳宗厚这个老不听他安排的朋友了，恨不得所有人都嫌弃柳宗厚，这样柳宗厚能早早回京城和他一起研究古籍。 哪里会迁怒袁家让柳宗厚离开？ “这一次的院案首，还得大人你来定!” 有官员把这次的卷子都拿了出来，递到了傅古时的身前。 第099章 这谢大人怎么没完没了？ 院试自然比县试、府试严格。 院试不止学生的卷子是会被封名，而且连字迹都必须用规矩的馆阁体，为的就是防止人作弊。 来参加院试的学子，大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他们的字迹也十分的工整。 只是一眼，傅古时就选出了自己最喜欢的文章。 这文章像是在翰林院待了许多年的学究才能写出来的文章…… “大人，这位取做院案首吗？”有人问。 傅古时点头，“就他了！” 傅古时都点了头，学政的其他官员瞧了，也都没有异议。 傅古时很满意周围人的态度，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 从之前的传闻里，傅古时倒是听闻柳宗厚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云怀瑾，据说也参加了这次的院试。 不过，傅古时却没见过云怀瑾，只是注意到了院试里确实有几个不错的人。 一个擅长写文章的、一个对民生很是了解，文章写的朴素的人。 朝廷需要锦上添花，也需要老实肯干的人。 只是傅古时这个人是个学究，会选择文章写的更好的人也无可厚非。 只是，名字一出来，众人都傻眼了。 有人笑着说，“傅大人可真是慧眼啊！” …………… 院试榜单放出来的这一日，连堇笙已经把大部分制作肥料的方法都告诉了谢必安。 这些日子，为了防止外人说闲话，来连家的都是谢暖玉。 或许是瞧见了谢暖玉的身手，从前一心想念书的谢清律居然和连堇笙说，他想习武。 连三北从前在镖局里做过事，还认识一些真有本事的镖师，便答应了。 这位镖师姓邹，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 邹师父年纪大了，儿女又很心疼他，不允许他出去跟镖，邹师父很遗憾没事做，如今连三北愿意叫他来，邹师父自然愿意。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邹师父和连三北倒是没客套，询问起云清律的情况。 连三北说，“当初病了，落下了这病根，所以……不会说话了！” 邹师父闻言，只是叹气。 这些年，邹师父也想收个好苗子做徒弟，但是却不想这乡下的人，都想着让家里的人去田地里帮忙，谁会请一个师父教孩子练武啊？ 况且，邹师父的孩子们也不想他去镇上或者去州府，如今邹师父倒是觉得云清律是个好苗子，可惜不会说话。 “我们家清律是个好孩子！”连三北又说，“你放心吧，他会好好学的！” 邹师父笑，“我哪能不放心你啊！” 比起云清律对学武有兴趣，云清阳却更爱缠着王宝珠问生意上的事情。 两个孩子还在念书，只是看书闲下来的时候，会做自己喜欢的事。 私下，周氏劝连堇笙，“这样会不会不好？” 连堇笙笑，“怎么会不好呢？他们愿意念书最好，不愿意念书也无碍！” “做我连堇笙的弟弟，不需要考虑往后的事！” 她都会替他们处理好。 其实私下，连堇笙也拿灵泉水给云清律试过，这孩子的哑病却无法痊愈。 万大夫也和连堇笙说，云清律这不是真的病的，而是心病。 所以不需要吃药。 或许云清律哪天想开口了，便能说话了。 当年，云清律为什么会变成哑巴，云清阳为什么会变成瘸子，这件事云清明从未跟连堇笙讲过，不过想来肯定是让孩子吃了很多苦。 连堇笙哪里舍得让他们再吃苦？ 人生在世，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总是要做一些让自己开心的事。 周氏闻言，还是劝了一句，“你这样太纵着孩子了！” 连堇笙想起最近张宝丫的模样，停下手里的活和周氏说，“周婶，你也是想孩子幸福的吧？” 周氏回答，“自然！” “有些孩子天生喜欢吃辣，却极其讨厌吃糖，有些孩子喜欢吃甜，却极其讨厌吃辣！”连堇笙说，“孩子明明都说了，他喜欢的口味，可大人为什么要强加给他们不喜欢的东西呢？” “因为大人有能力掌握，能让自己吃那些好吃的，绝对不会让不好吃的东西到自己的嘴里！” “孩子，不是家里的奴婢，也不是提线木偶！” 周氏闻言愣了下。 她沉默了许久，看着连堇笙忙碌的模样，终究是没说什么。 只是，张宝丫来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连堇笙倒是也尊重周氏的决定。 他们只是邻居，而不是亲人。 只是连堇笙还未等到云清明中秀才的消息，就等到了气势汹汹的谢必安。 他脸色极其的难看，抬起眼说，“让谢清律这个兔崽子出来？” 连堇笙愣了下。 一问才知，云清律和谢暖玉动手了。 谢暖玉习武的日子比云清律久，她本意是想教教云清律。 结果云清律跟着邹师傅学的是野路子，是什么打人最狠，就做什么，而不是像谢暖玉这样中规中矩的。 谢暖玉也是习武之人，她自然也有脾气。 结果动手的时候就上了头，云清律也不认输，两个人这么一打，自然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谢暖玉倒是没放在心上。 在他的眼里，云清律比自己矮，还是个九岁的小屁孩。 可是谢必安哪能听这些？ 他是在世家长大的公子，骨子便很遵守礼仪、规矩，别看他做事和世家公子不一样，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改变不了的。 谢必安觉得云清律占了自己的便宜，谢暖玉却是皱眉，“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云清律那张脸跟小姑娘似的，他能欺负我什么？况且，我是习武之人，两个人身上有碰撞，不是正常的吗？” “哥哥，你真的大惊小怪！” 谢暖玉平日里很少会反驳谢必安，如今一番话气的谢必安一夜没睡着。 跟着谢必安一起来的王宝珠，当然知道这件事。 王宝珠和连堇笙说，“谢大人真是大惊小怪！” 不过，云清律还是认了错，谢必安心里才舒服了一些。 谢必安前脚刚走，王宝珠就缠着连堇笙，说想吃连堇笙做的小龙虾。 结果，连堇笙还没和王宝珠一起钓虾，就听见了村口的动静。 王宝珠撇了撇嘴，“这谢大人怎么又回来了？还没完没了啊！” 第100章 不该给她们下定义 也是因为云清律的提醒，王宝珠才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女儿身。 谢暖玉是个女子，王宝珠对她态度好了不少，更明白女子想要习武的不容易，私下帮了谢暖玉不少的忙。 “我小的时候跟父亲学算术，没少被人念叨，说女子长大了就要嫁人的，学这些做什么？”王宝珠双手托腮看着连堇笙说，“我很不喜欢这样！” “他们总觉得我是娇气的女孩子，这也不让我做，哪也不让我干！似乎我一下就会碎了！” “我是女孩子，所以必须喜欢针线活、喜欢刺绣、喜欢画画，我是女孩子，所以穿衣服都不能选择太深的颜色，我……” 说到这里，王宝珠的眼里全是不甘。 凭什么？ 不止这世道，连父母都给了她许多的约束。 “我想着，暖玉应该和我一样！”王宝珠压根没给连堇笙说话的机会，她道，“暖玉想学习武，自然也知道，两个人切磋难免会有碰撞！她自己都不介意，谢大人若一直介意，往后谁还敢和暖玉切磋？” “说什么这样是对姑娘好，可越是这样，越是没人愿意和暖玉动手！” 王宝珠是做生意，她自然明白很多事情不能纸上谈兵，得动手去经历才知道，该怎么做！ 就像谢暖玉是习武之人，若是没人动手切磋，谢暖玉也不知自己的武艺深浅。 只是，随着王宝珠说话，村口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似乎还在往这边靠近。 “这谢大人到底要做什么？” 王宝珠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她站起身来，双手叉腰，“笙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瞧瞧！” “应该不是谢大人？”连堇笙听着这动静，倒是像是谁家娶亲。 可八月底正是农忙的时候，像她父亲一早就去地里侍弄那些花生了，到底是谁家娶亲。 不过按理说，若是娶亲的话，都会邀请张村长，那么张青山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透露呢？ 当真是奇怪！ 连堇笙说着，就从屋内走了出去。 屋外，云清律低着头，不敢看连堇笙的眼睛。 他比划了一下，在和连堇笙说，姐姐，对不起，下次我不敢了。 连堇笙走到他身边，蹲下问，“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哪里错了？” 云清律想了想，又比划着说，不该和谢暖玉动手。 “你也是习武之人，她也是！”连堇笙说，“薛师父说，两个习武之人动手切磋是正常的事情，这又有什么错呢？” 云清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连堇笙有些惊讶。 他和云清明的容貌并没有太相似，云清律应该更像母亲金氏，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个文静的小姑娘。 云清阳却是个活泼的孩子，他笑起来的又无辜又可爱，像是小暖阳一样。 这两个弟弟，虽然是云清明养了很多年，却没有一个跟云清明一样，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各有各的性子。 “往后若是谢家姑娘还要和你切磋，你该怎么就怎么！”连堇笙说，“尊重一个女孩子，就是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她，而不是大家的眼光！” “不要用世俗去定义一个人！” 在二十二世纪，不少人都觉得，女孩子就该喜欢粉色，女孩子就该可爱的东西，女孩子就该做贤妻良母…… 可是，凭什么呢？ 这些刻板印象，完全该打破了。 连堇笙管不了别人，甚至连周氏她都没办法去劝。 但是，她会是云清明的妻子，自然会教养这两个弟弟。 云清律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却点了点头。 云清阳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笑着说，“五哥，你要听姐姐的！” “我瞧着暖玉姑娘也不介意你碰到她，这对她而言，都是小事！” 王宝珠是真的生气。 她总觉得越来越近的敲锣打鼓的声音，肯定是谢必安这个黑心肝的弄出来的。 不就是谢清律不小心碰到了谢暖玉吗？这件事没完没了了？ 王宝珠气冲冲去朝着山下走…… 结果她刚出了门不到片刻，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中……中了！” “中了！” 王宝珠跑的气喘吁吁，她高兴的跑到院子里，抓住还在晒花生的连堇笙，笑着说，“中了啊！” 王宝珠喜欢吃五香的嫩花生，连堇笙准备多准备一些让王宝珠带回去，如今被王宝珠这突如其来的一抓，吓的失神片刻。 “云四哥中了！” 王宝珠显然比连堇笙还要高兴，她说，“还是院案首！” “你知道吗？他不止是县案首、府案首，如今还是院案首，这可是小三元啊！” …… 也不怪王宝珠会如此的高兴，因为这秀才和秀才也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云清明这种中了院案首的人…… 连堇笙听着王宝珠的话，心里也是开心的。 云清明真的很厉害，他如今毫无权势，却依旧可以借力打力，然后改变自己的困局。 前世，袁家给他造成了诸多阻碍，可如今……云清明却比前世更出众，丝毫不掩藏他自己的能力。 因为无论怎么样，袁家都会除去异己，那么既然都要和袁家发生矛盾，他又何必继续伪装呢？ “哎呀！还得再请人吃饭！” 王宝珠很高兴的和连堇笙说，“这次就来镇上办吧？我给你打折！” 王家是做生意的，镇上也是有食铺的。 王宝珠肯定不会说出白送酒宴的话，毕竟，连堇笙绝对不会占她的便宜。 在连堇笙这里，欠人情是最麻烦的。 能用银子解决，连堇笙便不会欠人情。 随着王宝珠的话音落下，屋外便有衙门的人来报喜，“晋城府沛县木橡村云清明公子，中了院案首！” “恭喜恭喜！” ……… 其实，这群报喜的人，之前还找错了地方。 他们去了之前的云家。 结果，村里人告诉他们，这云家早分家了，云清明的父亲还被过继除去了。 云清明如今住在后山…… 云正和云奋看着报喜的人来了，又走了出去。 饶是云曹氏心里不喜欢云清明，此时都已经彻底的后悔了…… 她躺在屋内，中风的说不出话，却想着，早知道就不分家了。 可惜，晚了。 …… 比起云家，连家更是后悔的不行。 连二南的妻子说，“四妹真是个幸运的！” 之前村里人还嘲笑连四娘带着女儿卖身给自己的嫡亲哥哥，可现在呢？ 连三北的女婿已经是秀才了！ “我们还去送礼吗?”连二南问妻子。 第101章 袁家想要拉拢 之前，云清明过了府试，连二南和妻子送了东西过去，连三北倒是收了，不过很快又还礼了。 连家三房在村里办席面的时候，连大东还想摆大哥的架子，结果连三北却说，“为什么要等他？我没请他呀！” 村里人：“……” 连三北很清楚，自己对大哥二哥没有半点的感情，况且父母已经不在了，他又何必和他们联系呢？ 柳氏是个记仇的，她永远都记得连大东和杜氏做的那些事。 也有人劝柳氏，“我听说连清清没了，如今连大东和杜氏很可怜，从前的事就算了吧！” “是啊！人死如灯灭，从前的事，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柳氏看着劝自己的人，冷冷一笑，“连大东和杜氏可怜，怎么不见你们给他们一些银子？你们不是同情他们吗？光嘴里说有什么用，这好话我也会说啊！就王大春家的，你怎么不和你二哥来往了？哎哟，你二哥只是想卖了你女儿，你失去一个女儿，可你二哥失去的可是亲情啊！” “还有邓牛家的，你怎么不去瞧你大嫂啊？你怎么能这么小气啊，你大嫂不过是拿了你家一点点粮食，可你们是亲人啊！” 这些日子，王宝珠没少教柳氏，这不爽就骂回去，又不是靠村里人吃饭？ 柳氏和连三北成亲的时候，村里的人就指指点点，柳氏从前忍着，无非是为了女儿的姻亲。 如今女儿嫁的好，她也没了顾虑，张口就怼了回去…… 谁家没点破事？谁又没一些讨厌的人，柳氏怼起人来丝毫不客气。 也得感谢周氏没事就和她说村里的事情，这才让柳氏有借口骂回去。 这些人被柳氏怼的说不了话，有些还和柳氏撕破了脸皮，可柳氏哪里在意这些？ 她现在儿女双全，父母健在，丈夫还是个好的，她满足的很，至于外人的言语？她这些年从未放在心上。 …… 柳氏被王宝珠教的足够彪悍，连家只有连二南敢厚着脸皮来。 连二南送东西来贺喜的时候，柳氏收下了，却没说其他话。 她对云清阳说，“清阳，你帮婶婶记一下！” 云清阳乖巧的点了点，笑着说，“婶婶，我都记着呢！” 村里人送的礼，柳氏都让云清阳记在册子上。 之前云清明便和他们说过，若是不贵重的礼，都可以收下。 像什么宅子、地契、丫鬟……这些贵重的，统统不要。 柳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在镇上的人送来贵重的字画的时候，她只是找借口拒了。 …… 木橡村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这次不止云清明成了案首，连云清城也成为了秀才，虽然是吊车尾，但是终究是秀才。 秀才可以见官可以不拜，官员见到秀才的时候，也会给优待，这是大燕朝的规矩，要厚待读书人。 秀才若是犯了事，若是学政没有夺了功名，县官是不可以羁押、责罚他的。 还有，秀才名下能有五十亩地不用给赋税。 这才是村里人最眼热的…… 云成定激动的老泪纵横，他对着贺喜的人说，“同喜，同喜！” “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是同喜！” 之前还有人说，云成定如今是云家的族长，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非要让云成山的秀才儿子成为自己的儿子，怕是想要秀才儿子想疯了。 可是，云家如今却实是云成定说了算。 云沉的三个儿子也没意见，即使外人一万个不愿意，这事也定了。 其他人不止骂云成定为老不尊，连云归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现在呢？ 云归抬起胸脯，别提多得意了。 云成定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似乎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不再是委屈了！ 尤其是在云成定听闻云清明中了这次案首后，更是和儿子说，“我要亲自去一趟后山！” 云归和妻子都点头，“爹，我们陪着你去！” “应该的！”云成定说，“多准备一些礼！” 云成定和儿子、儿媳妇都知道，云清城若是没云清明和柳先生的帮助，科举之路哪能如此的顺畅？ 云清明如今是院案首，还中了小三元，往后前途不可限量，他们为了孩子，自然要继续和云清明打好关系。 云成定无比的庆幸自己当年的决定。 …… 木橡村热闹非凡，而袁家社学这边，却是死气沉沉。 袁柔淑更是恨不得捏碎了自己的帕子。 怎么云清明又中了！ 还是院案首？ 这让袁柔淑怎么能不生气。 她是在袁家长大的，自然知道这院案首的是多么厉害的存在，还是小三元。 袁家这边有人开口，“这事，要告诉大老太爷吗？” “自然是要的！” 袁家人一致都认为，云清明居然还没成亲，心里肯定有小九九。 云清明之前不愿意娶袁家的姑娘，可若是大房的姑娘呢？ 袁家老太爷袁国栋是丰台县令，妻子是河东李氏一族庶支一脉的姑娘，他们膝下还有几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这也太便宜云清明这小子了！” “那可是大房的姑娘啊？大老太爷怕是舍不得！” “嫡女舍不得，庶女或许舍得！” 袁家大老太爷的妾室不少，庶出女儿更多。 若是真的怕委屈女儿，就算认个干女儿也算是袁家大房的孩子。 能用一个女儿拉拢小三元？这完全是不亏的买卖。 …… 对于袁家这边发生的事情，连堇笙却丝毫不知道。 谢必安和她说，柳宗厚先生举荐了云清明是官学了，怕是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连堇笙点头，“多谢！” 大燕朝交通并不便利，为了求学，云清明自然是待在府城最好。 云清明不在家里，便不能教云清律和云清阳，连堇笙干脆把这两个孩子送到了定山书院。 这下，邹师父更高兴了。 邹师父家刚刚搬了镇上，他的儿子是想孝顺他。 邹师父不愿让儿子为难，又想着能让云清律能习好武，他干脆让云清律和云清阳住在自己镇上的家里。 两个孩子也喜欢邹师父。 邹师父的儿子自然不反对，反正屋子够大…… 而且能和秀才公家交好？他是傻子才会不同意。 连堇笙看着两个孩子都想去邹师父家，也就没有反对， 她给了邹师父家住宿费和伙食费，邹师父起初不要，连堇笙说要带两个孩子走，邹师父这才收了。 “这也太见外了！” 邹师父对儿子说。 邹师父的儿子倒是不介意，邹师父的儿媳却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连堇笙不愿意占便宜。 要知道，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 这两个孩子又习武又读书的，也太能吃了！ 如今连堇笙给了银子，邹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两个孩子。 “我听王大爷说，云秀才怕是要明年乡试结束了才回来了！”邹师父的儿媳说，“爹，这两孩子要在我们家待到明年吗？” 第102章 我回来了！回来娶你！ 邹师父闻言却是摇头，“清律怕是只会待到年底了！” 邹师父会喜欢云清律，压根不是因为云清明是秀才。 云清律是个习武的好苗子，他虽然是个哑巴，但是却很能吃苦，也丝毫不会因为读书就荒废了练武。 邹师父之前也教过孙子练武，结果自家孙子比云清律还大一些，却总想跑出去玩，根本安静不下来。 孙子还会催促他，说每天练习扎马步要多久？他讨厌这样，更想学点厉害的招式！ 根基都没打稳，就想着要露一手！ 云清律却不会这样，他会老老实实打好根基，很听话，也很安静。 “年底？”邹师父的儿媳妇惊了，“爹明年不教云家五郎吗？” 邹师父的儿媳妇记得，自家公公很喜欢这个孩子的。 而且，云清律和云清阳十分的懂事，就算在邹家也不会添乱，还会帮着邹家做事。 邹家做什么，他们吃什么，也不会挑嘴。 邹师父的儿媳妇看着自家嫌弃糙米的儿子，恨不得自家的儿子是云清律、云清阳的娃。 “爹老了，很多东西教不了了！”邹师父叹气，“清律是个好苗子！” 他本以为还能多带云清律几年，结果这孩子学的太快了，他能教的东西便不多了。 这样好的苗子，邹师父自然不想云清律浪费。 他想着如今连家也有钱，往后可以请更厉害的师父教云清律。 邹师父家的儿媳闻言叹气，真是可惜了。 她得赶紧抓紧时间让自家儿媳跟云清律、云清阳好好学习。 …… 等到了九月，村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定山书院放了十天的假，让学生们回家去帮家里做事。 云清律和云清阳就回了村里。 连三北隔三差五的去镇上卖橡子豆腐，自然知道这两兄弟的变化。 可连堇笙却是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们了…… “长高了！” 连堇笙看着云清律笑了笑，“照这样下去，怕是和你们哥哥一样高！” 云清律含蓄的笑了笑。 云清阳确实摇头，“我会比哥哥更高！” “那就多喝点骨头汤！” 连堇笙说，“吃啥补啥！” 两兄弟很高兴，他们虽然才一个多月没吃连堇笙做的饭菜了，可却无比的想念。 如今连堇笙忙着弄肥料，更是忙着研究杂交水稻，家里的饭菜都是连四娘和连抱银在做。 因为离开了程家，连堇笙给抱银换了姓氏。 连抱银是个勤快的丫头，她对连堇笙更是恭敬。 在瞧见连堇笙去厨房的时候，连抱银赶紧说，“小姐，让我来吧！” “没事！”连堇笙笑，“清律和清阳回来了，我给他们做点爱吃的！” 连抱银点头，“那我来烧火！” 连四娘已经把云清律和云清阳的脏衣服拿了出来，准备浆洗。 云清律和云清阳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发现屋内依旧整洁，窗边的桌上还放着连堇笙采回来的野菊花。 他们十分的高兴，跑到厨房又粘着连堇笙说话。 其实，两个孩子说的不过依旧是琐碎的事情。 连抱银是个耐心的，听着云清律和云清阳一个比划，一个说话，都觉得耐心快耗尽了。 连堇笙却很认真，她一边做事，一边还会问，“原来是这样啊？” “那我们家清律可真厉害！” “清阳的算术这么准？往后肯定是个大商人！” 连抱银忍不住插了一嘴，“六少爷为什么要做商人？” 士农工商。 家里都出了个读书人了。 云清律耐心的教孩子，云清阳再差也是个秀才呀！ 而且，连抱银听的出来，云清阳在念书上面很厉害。 连抱银的话，让云清阳一愣。 村里人都觉得，读书好，对厉害的商人有偏见。 像王宝珠，私下没少被人说奸商。 “我家清阳做什么都可以！”连堇笙没有生连抱银的气，因为连抱银是好心，但是，她却不觉得商人低贱，“我们清阳往后可要做最厉害的商人，就做皇商！” 连抱银愣了一下。 若是别人这样说，连抱银肯定会觉得是大人在欺骗孩子，可若是连堇笙这样说，连抱银就觉得是真的。 一时间，连抱银和云清阳都很高兴。 云清律和云清阳早就把连堇笙当嫂子看了，她会支持他们做任何事情，不给他们定太多的规矩。 ……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连堇笙亲手做了好几个菜，云清阳和云清律都很高兴。 连四娘和连抱银却是不会上桌的，在厨房里吃饭菜，但是连家人大方，也没在饭菜上亏待他们。 连四娘看着眼前的菜肴，很是满意。 “娘！”连抱银说，“咱们如今可真幸福，顿顿都有肉吃！” 其他人哪有她们这样幸福。 不止有好屋子睡、还能顿顿吃肉、更是有工钱拿。 “是呀！”连四娘说，“村里的人跟你说闲话，你可别听！” 连抱银点了点头，“娘，我又不糊涂！他们说三舅不让咱们上桌，还让咱们做重活，让我闹！” “我为什么要闹？是嫌好日子过多了吗？娘，我压根不在乎上不上桌，这是规矩！” 连四娘见女儿如此豁达，也点头，“是呀！咱们若是被卖到其他人家，不上桌都是最基本的，连吃饱穿暖都是奢望！要珍惜现在！” 村里有人来捡橡果的时候，在遇见去树林里捡橡果的连四娘和连抱银也会说上几句酸话。 说连三北不把他们当人。 说亲戚做成这样，不如不做亲戚。 还有人说连三北狼心狗肺！ 每次，都被连四娘和连抱银骂了回去。 这些人是嫉妒她们嫉妒疯了吗？ 此时，正屋内传来云清阳开朗的童音，“这骨头汤可真好喝，可惜哥哥不在，不然哥哥一定能喝三大碗！” “哥哥能喝三大碗，我就喝四碗！” 云清律比划了下，喝五碗。 云清阳不服输的说，“我喝六碗！” 云清律咬牙，七碗！ 云清阳犹豫了半晌，冷哼，“八碗！” 连堇笙看着放在孩子身前的大碗，生怕他们撑坏了肚子。 赶紧说，“你们都厉害，你们哥哥只能喝一碗呢！” “赶紧喝汤，反正你们哥哥是没这个口福了，你们帮他喝！” 两个孩子乖巧的点头。 连三北和柳氏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男人清冷的声音，“哦，是谁家的四哥没这个口福呀？” 连堇笙怔住。 第103章 求婚 刚才还在比要很多很多碗汤的两个孩子，立即从凳子上了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跑去。 “哥哥！” “四哥！” 屋外，云清明风尘仆仆。 他身上还背着一个暗色的包袱，眼里却宛若星辰充盈，他说，“笙笙，我回来了！” 连堇笙就站在屋内，和他遥遥相望。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回来了！” 半晌后，连堇笙才干瘪的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此时的连家三房却因为云清明的回来，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好在今日的饭菜够多，即使多一个人，也依旧够吃。 柳氏抱在怀里的栓子，此时也睁开了眼，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云清明，似乎很喜欢云清明。 栓子是个很乖的孩子，只是喜欢好看的一切。 他喜欢被柳氏和连堇笙抱，云清律和云清阳抱也不会哭。 连四娘和连抱银一碰，他就哇哇大哭，颇为颜控。 “这孩子真是！”柳氏捂住小儿子的眼。 结果栓子还真不给他这个娘面子，顿时哇哇大哭。 无奈，云清明特意换了一身衣衫，亲自哄着栓子。 连堇笙坐在廊下，看着云清明熟练的哄着弟弟。 弟弟在云清明的怀里渐渐的睡着了，很香甜。 …… 等家里人都睡下了，夜已经很深了。 连堇笙去见云清明屋内灯还亮着，又去厨房准备了一些吃食送到书房。 即使中了院案首，即使回来已经很累了，云清明依旧没有半点松懈，和从前一样晚睡早起。 “四哥！” 连堇笙走进屋内，看着云清明桌上的书，说了一句，“你先吃点东西！” 云清明接了过来，“谢谢！” 是他最喜欢的面条，上面还放了煎蛋。 等一顿饭吃完，云清明却去了厨房，连堇笙以为他还没吃饱，却见这个人收拾起了厨房，还把碗筷洗的干干净净。 连堇笙本想去睡觉，但是云清明却牵着她的手去了他的房间。 云清明睡的屋子不小，里面放着的东西却很少。 他熟练的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连堇笙身前，“你之前和我说，你生辰是十月，我就记下来了！” “这是我给你的及笄礼！” 连堇笙愣了下。 他是为了这件事回来的？ 云清明见连堇笙失神，便自己打开了木盒，继续说，“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给你的，可我等不及了！” 尤其是在看见连堇笙深夜还给他做饭的时候，云清明那颗平静的心，顿时又狂跳了起来。 “你之前和我说，你们那边成亲和我们这里不一样，男方都是要给女方准备戒指的！”云清明继续说，“我不太清楚你们那边的戒指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自己定制了一对，若是你不满意，往后我们再换！” 说着，云清明半跪在连堇笙身前，露出盒子里一对白玉制成的戒指，“连堇笙，你愿意嫁给我吗？” 屋内的光线并不算明亮。 油灯昏暗的光线下，云清明那张脸却无比的俊朗，眼神坚定。 他确实生了一张无可挑剔的容颜，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好看。 “四哥！” 连堇笙看着木盒里的戒指，顿时红了眼眶。 她拿起玉戒指看了起来，还发现了戒指的内侧写了两个字母，Y.LOVE.L。 云清明确实是用了心。 她之前只是教了云清明一些二十二世纪的东西，其他零碎的东西，还是云清明问出来的。 她没说的太仔细，可是云清明都记下来了。 连她说的英文，他都记得。 “这是大燕朝，最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我很喜欢！” 连堇笙差点落泪，她回答云清明，“四哥，我很喜欢！” 在大燕朝，男人们个个都讲究所谓的尊严。 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官员和长辈。 男儿哪有对女子行跪的道理？ 可是，云清明不介意。 他尊重连堇笙说的礼仪，半跪在连堇笙的身前。 “笙笙，那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云清明又一次问。 连堇笙终究是没有落泪，她点头，“嗯！” 云清明拿过戒指，轻轻的戴在了连堇笙的无名指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放在连堇笙的面前，“笙笙，给我戴上！” 连堇笙亲手给云清明戴上后，便想起了前世最好的姐妹和她说，她不结婚不是排斥婚姻，而是没遇见合适的人。 爱情，从不是凑合过日子，也不是将就。 宁缺毋滥。 连堇笙是这样的人。 云清明也是。 在他们的眼里，爱情就是爱情，不是拿来做交易或者是凑合过日子的东西。 连堇笙扶起云清明后，这人却耍赖一样，把她拽入怀里，“笙笙，连夫人……” 连堇笙闻着云清明身上淡淡的墨香，嗯了一声。 冠夫姓，在云清明的眼里，从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连堇笙就是连堇笙，即使嫁给他，连堇笙也是连堇笙。 小的时候，他曾听村里的人说，女子成婚这一日，便是女子最美的一日。 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说！ 难道成亲后，女子就不能梳妆打扮了吗？ 云清明想，他会让连堇笙越来越好，也会让连堇笙越来越美。 ……… 对于云清明的回来，张村长倒是松了一口气。 “真回来了？” 张村长第三次问儿子张青山了。 张青山今日是给山下的父亲送橡子豆腐，他点头说，“是啊！” “我之前还以为……” 之前有人说，云清明如今可不是从前了，他可是十七岁的秀才，还是院案首，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云清明名下可以放五十亩不用缴税的土地，这是很大的财富。 这样优秀的云清明，娶袁家的姑娘、或者娶镇上大商户的女儿，肯定比娶连堇笙好。 若是云清明是个有良心的，让连堇笙当妾室就行。 若是云清明没良心，怕是和连家要断了联系。 这些人说的酸话，却让张村长十分的担心。 如今木橡村出了两个秀才公，这本是好事，可他却不希望云清明忘恩负义。 好在，云清明回来了。 “我听说，云秀才去请了官媒！”张青山说，“这都定亲了，还请官媒做啥？” 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第104章 定下日子后，再掀风浪 一般乡下的人家，尊重女方的，都会请个媒人上门说亲。 若是遇见不尊重女方的，便是自己上门说亲，省些钱，压根不在乎什么媒妁之言。 像木橡村前一个请官媒的，还是云清明的父亲云沉。 这官媒和一般的媒人不一样，他们是在衙署中担任媒人一职，不止要生一张巧嘴，还要会察言观色。 官媒和私媒可不一样，她们是有俸禄的。 做官媒竞争也是很厉害。 每个村子媒婆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选到各方面都拔尖的人，才可以上任。 只要官媒一出手，这亲事就等于成了。 官媒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你这个兔崽子懂什么！”张村长欣慰的点了点头，“云家这小子，很好！” 云清明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件事对张村长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情。 这些年，张村长没少帮云清明，想必往后，若是需要云清明帮一帮的事，云清明只要不太为难，怕是都会点头。 张村长高兴了，张青山却摸不到头脑。 这连三北嫁女儿，得了一个好女婿，父亲跟着高兴什么？ …… 这次云清明请的媒人，乃是沛县最出名的——吴娘子。 朝廷支持寡妇再嫁，并且告诉这些女子，不用为去世的丈夫守贞，更是严厉的打击，逼迫女子为丈夫守贞的事情。 尤其是当今陛下登基后，还拆了不少贞节牌坊。 可是无论朝廷再怎么支持寡妇再嫁，依旧有不少寡妇被世俗禁锢。 吴娘子帮了不少寡妇再嫁，而且婚后都是和和睦睦，夫妻恩爱。 吴娘子也不是什么媒都做，之前县里有个大户想找吴娘子做媒，给了足足一百两的银子，吴娘子都没心动。 吴娘子说，“公子若是真心，我哪怕分文不取，也帮你说成这门亲事，可是公子是真心的吗？我瞧着你想娶别人家姑娘，只是为了赌气！” 这人大骂吴娘子，最后气愤的离开。 结果吴娘子还真没说错，这位公子是为了和人打赌，说一定会娶谁家的姑娘，再休了人家。 他们的赌金是一千两。 这姑娘更是可怜人，父母都不在了，若是这位公子娶了她，就是吃绝户了。 吴娘子没做这孽。 后来还帮这姑娘找了一个愿意入赘，也愿意对这姑娘好的人。 从此，吴娘子的名声大噪。 大部分女方一听是吴娘子来做媒，都非常放心这门亲事。 “居然是吴娘子来做媒？” “可不是嘛！” “请吴娘子可是很难的！” ……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吴娘子来了木橡村后，很快便定了这门亲事。 即使大家都知道这门亲事稳妥，吴娘子却依旧没有怠慢连堇笙，成亲之前该走的礼仪，是一步也没少。 之后，吴娘子还选了几个日子让他们定。 十一月初一，万事皆有。 连堇笙在二十二世纪的生日，恰好是十月二十九。 云清明是多一天都等不了。 好在上天垂怜，给了他一个好日子。 …… 连堇笙和云清明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一。 柳氏看着女儿笑着的模样，突然就觉得难受。 她说，“怎么长这么快呀！” 她还记得女儿在她怀里的样子，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 可转眼间，女儿就要嫁人了。 在柳氏的记忆里，年后女儿就十六了…… 时间，太快了。 在连堇笙的面前，柳氏没有哭出来，可是夜里，她却偷偷抹泪。 “孩子他娘，别哭了！” 连三北抱着妻子，轻柔的安慰，“这是好事，怎么哭了呢？” “我就是舍不得闺女！”柳氏说，“往后，她若是不在我身边，我会担心！” 在母亲的心里，女儿嫁人了，便有了自己的家，会操劳起来。 她哪里舍得连堇笙受苦。 柳氏恨不得能庇护连堇笙一辈子。 连三北心里也难受，他苦涩的厉害，可是他却不能一直留着女儿。 “咱们做父母的，只要儿女开心、幸福就好！”连三北说，“我知道明哥儿是个好孩子，他如今哪怕中了秀才，也从未想过要放弃这门亲事！” “我们家丫头也好，他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云清明私下来找过柳氏和连三北，他对天起誓，此生只要连堇笙，不会纳妾、不会有别的女人。 他是拿自己的仕途来起誓的。 柳氏和连三北当时都红了眼，他们终究是点了头。 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孩子大了。 …… 连堇笙和云清明要成亲的消息传到了袁家这边。 袁家不少人都气的不轻。 袁家大老太爷的妻子李氏亲自去府城见了云清明，一点也没摆世家的架子，说是要把女儿嫁给云清明。 这次袁家下了血本，嫁的是嫡女。 袁家大老夫人只有两个很简单的要求。 第一，云清明必须和连堇笙断个干干净净，不再和连家再有往来。 第二，云清明和两个弟弟分家，从此不能再来往，要断个干干净净。 袁家大老夫人还说，会在府城给云清明安排宅子，让云清明好好在府学里念书，后续还会让云清明去李家小住。 结果，云清明不止没同意，还丢下袁家大老夫人跑了，压根不和袁家多来往。 “他这是找死！” “区区一个秀才，胆敢如此？疯了！” …… 等到了十月中旬，狗家庄却出事了。 据说府城里的女儿丢了，前些日子得了证据，知道了女儿被卖到了狗家庄，特意让人来查探。 这家人姓宁，出手是又狠又快，对着谢必安都没半分好脾气，“谢大人的管辖范围内，原来还有如此的冤案？” 谢必安：“……” 后来，王宝珠告诉连堇笙，这位闹腾的宁家老爷虽只是个知府。 但是宁老爷的妻子，却是燕京卢氏的姑娘。 这次一次谢必安怕是要惨了—— 只能祈求宁家当初那位走丢的姑娘，不在狗家庄吧！ 连堇笙皱眉，“难道宁家的姑娘不在狗家庄，这狗家庄的人就不该死吗？” 这些拍花子做的都是什么肮脏事！ 只是，连堇笙记得，书里的狗家庄一直都平安无事。 现在？ 直到宁家三少爷宁奕找来连家三房说要见云清明的时候。 连堇笙才知道，这一次的事，又是云清明掀起的风浪。 第105章 身世和出嫁前夜 宁奕的母亲乃是世家为首的卢家。 宁奕跟诸多的世家子弟不同，他并未留在国子监念书，而是早早的去了军营里历练。 当年，他曾和妹妹说想吃花灯会上的糖人，妹妹笑着说，“哥哥等我回来呀！” 这便是妹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那娇滴滴又和善的妹妹，被人牙子骗走，死在了狗家庄这个地方。 宁奕不敢想，妹妹死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她有没有后悔去帮他买糖人？ “这次的事！多谢了！”宁奕眼眶微红，尽量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妹妹在狗家庄？” 这些年，宁家派了不少人去找寻宁雪的下落，可是却没有半点消息。 宁家丢了女儿的事情，并不是小事。 宁奕的祖母去世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我的小雪回来了吗？” “小雪，她是不是怪祖母没找到她。” 祖母没有因为妹妹是女儿就忘记了她，连死的那一刻都合不上眼，死不瞑目。 “我去府城的时候，特意打听过有哪几家的姑娘丢了！”云清明看着宁奕，丝毫没有因为这个世家公子的气势而露出半分胆怯的样子，他说，“狗家庄这些年拐了不少的姑娘，我听他们说过一些！” “其中不少的姑娘被他们打的都疯癫了，还会念叨自己的名字，其中便有宁雪姑娘！” 宁奕听到这里，眼眶更红了！ 妹妹自幼体弱，又乖巧懂事，连父亲和他们几个做哥哥的，都舍不得对妹妹说话大声，可狗家庄这些畜生不止打她、虐待她，还夺走了她的性命。 “这本册子……” 云清明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是我这些年打听到被卖到狗家庄、后狗村、狗家集等等村子的姑娘！” 前世，他也做了这样的事情。 袁家这些年没少作恶，帮忙隐瞒这些拍花子贩卖姑娘的事情。 这些人查不到也是正常的。 前世，宁奕的儿子找到了宁雪的下落。 是因为那个时候，他摧毁了袁家。 袁家庇护下的所有肮脏生意都暴露了出来。 宁家对他很感恩，在仕途上确实帮了他。 他还记得宁奕的儿子带着宁雪的尸骨哭泣的模样，说他父亲知道错了，这辈子都不敢吃糖人了。 宁家人从未放弃寻找这个女儿…… 自然，云清明会帮宁家，也不全是因为他的好心，而是因为袁家、李氏，欺人太甚。 如今宁家欠了他的恩情，那么身为宁雪母亲的卢氏肯定会见他和连堇笙。 燕京卢氏的嫡女，比起袁家那个李氏的庶女不知高出多少，袁家和李家便不敢再有动作了。 只是这些事情，云清明并未讲给连堇笙听。 “这恩情，我宁家记下了！” 宁奕紧紧握着册子，又道，“我听闻云秀才之后要去奉州参加明年的乡试？到时候一定要来找我！” 他还留下了自己的信物。 等宁家一走，这村里甚至袁家的人都知道，宁家和云清明有来往。 那些想看云清明笑话的袁家人，顿时没了心气。 最让袁家人胆怯的是，宁卢氏派了身边的老嬷嬷亲自送来了几箱子衣料、首饰、古玩等等东西，说是给连堇笙出嫁添箱。 这位老嬷嬷一直盯着连堇笙看，看的连堇笙都有些奇怪了。 “嬷嬷，我哪里不对吗？”她问。 老嬷嬷笑，“瞧着姑娘有些眼熟！” 连堇笙道，“可能我是大众脸，长的和谁都差不多！” 老嬷嬷：“……” 只是这话连堇笙没放在心上，老嬷嬷却记住了。 她回到宁家后，和宁卢氏说起，“我瞧着云秀才那妻子，很像夫人你曾认识的故人！” “谁？” 在得知女儿的死讯和经历过的凄惨，宁卢氏就病了。 如今若不是担心儿子们会自责，宁卢氏怕是都坚持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在听闻老嬷嬷说这句话时，她还是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像户部尚书韦为国的小女儿，也就是那位长安侯的妻子！” “什么！” 宁卢氏这下惊讶了，“你说是长安侯的妻子韦明珠？” 老嬷嬷点头，“之前小姐喜欢去簪花宴上走动，老奴曾远远的见过几次韦姑娘，所以记得！” “明珠？怎么会是明珠呢！”宁卢氏皱眉，“你不是说万听州在那个村子里吗？他没认出来？” 老嬷嬷苦笑，“万大夫哪里认识韦姑娘。” “这事，你暂时不要说！”宁卢氏想起这几年长安侯那癫狂的模样，也怕给了他希望，得到的却是绝望。 “嬷嬷，你给连家这位姑娘带一句话，让她成亲后，记得来见见我！” “就说，我如今身子不便，但是却很想当面感谢她！” 宁卢氏也是丢了女儿的人，她太明白长安侯的心情了。 可是，她怕老嬷嬷记性太差了，记错了韦明珠的样子。 毕竟，万听州那边没半点消息。 所以她想等连堇笙来了再询问。 …… 很快，便是一月初一了。 这一天万事皆宜。 云清明在镇上买了一座小四合院，前面可以拿来做铺子。 他想着等之后连堇笙跟他去了外地，这院子就留给柳氏和连三北。 连三北也不用下雨下雪都急着往家里赶，以后卖豆腐和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在铺子里。 而且，镇上有屋子也方便栓子以后念书。 最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家。 是他和连堇笙的家。 昨儿夜里，柳氏丢下了小儿子和丈夫，和连堇笙睡在一张床榻上。 她看着娇嫩的女儿，心里有诸多不舍。 可是，女儿长大了，她再不舍得，也要放手。 “娘有些话要和你说！”柳氏半响从身后掏出一本册子递给连堇笙，“你要成亲了，有些事情，你得知道！” 连堇笙起初有些疑惑，等看清楚册子上的画后，顿时脸色通红。 这也……太直接了。 “你怎么就只看一眼？” 柳氏知道连堇笙害羞，可这若是不好好看清楚，怕是会出问题。 之前，村里有个小媳妇一直都没有身孕，就是因为小媳妇和丈夫都以为，盖着被子睡觉就行。 这让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第106章 出嫁 柳氏难得认真的吩咐连堇笙干一件事，这让连堇笙完全没办法拒绝。 她总不能告诉柳氏，她其实很懂吧？ 于是，连堇笙只能硬着头皮看完了册子上的画，脑海里已经乱成浆糊了。 “你别怕！”柳氏安抚连堇笙，“也就第一次疼，后面就没事了！” “而且，我瞧着明哥儿身子骨也没那么硬朗，你吃不了多少苦头！” 连堇笙：“……” 不过无论怎么样，连堇笙既然决定了嫁给云清明，就从未后悔过这件事。 ……… 成亲的前一日，云清明已经把聘礼送到了连家，他和几个同窗在镇上收拾好了新屋子。 云清律和云清阳暂时还在乡下，等过几日再去镇上。 云清明给了连堇笙九百九十九两银子做聘礼，还有镇上的院子，其实写的是连堇笙的名字。 连堇笙都有些惊讶这些聘礼的数目，云清明怕她担心还说，“你放心，这银子来路很正，除了宁家感谢我的，还有其他人家感谢我的银子！” 连堇笙这才松口气。 除了聘礼，云清明自然也准备了见面礼给柳氏、连三北还有小栓子。 花轿、鼓乐班、礼书帖、过门担等等，随着第二日跟着云清明从镇上去连家。 次一日一大早，云清明就早早的起来了。 他穿着红色的喜服，戴桂冠，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等他穿戴好，之前受过他恩惠的同窗都来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云清明的舅舅金镇元出现了。 金镇元一直在岭南做生意，后来若不是被长安侯的人救了，怕是就死在岭南了。 他生意没做好，自然没脸回来，等后来终于赚足了银子回来，却听闻妹妹和妹夫去世的消息。 金镇元十分痛苦，却又无能为力。 好在，外甥如今很好。 如今云清明要成亲，金镇元更是拿出一千两给他，云清明怎么也不肯收。 “你就当是舅舅在赎罪！”金镇元声音哽咽。 他知道袁家打压云沉，也知道云沉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妹妹，所以金镇元想着多赚些银子给妹妹底气，再帮云沉一把。 可哪知，一走便是天人永隔。 云清明最终收下了金镇元给的银子，想着留给云清律和云清阳。 “谢谢舅舅！” 前世，金镇元回来的更晚，但是好在，最终是回来了。 “这位是舅舅特意从府城给你请的伴房嬷嬷！”金镇元说，“她有一张好嘴！” 伴房嬷嬷不止要充当喜娘的角色，更是要告诉新娘子怎么圆房，还会给新娘子传授一些受孕的法子。 “云老爷您放心，我做伴房嬷嬷已经几十年了！”伴房嬷嬷笑着说，“如今能给你这样的人做伴房嬷嬷，真是我的荣幸！” 伴房嬷嬷做了这么多年，确实第一次见到像云清明这样容貌出众的少年。 太夺目了。 只是这么站着，就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一样。 很快，爆竹声响起。 接亲的人浩浩荡荡的从镇上出发。 走在最前面的人举着招牌，上面写着丙子年奉州院试案首，丙子年奉州府案首…… 队伍威风凛凛，左右锣鼓齐鸣。 云清明骑着白马，走在最中间。 后面是喜轿、伴房嬷嬷的轿子、各种礼担、彩担。 木橡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如此阵容强大的成亲仪式，比当年云沉娶金氏还要壮观。 除了云清城、周辙等人，还有在府城结识的同年成为秀才的几个伙伴。 “是云家三房的云秀才？怎么不见云家人！” “哎哟，你怕是不知道吧？云秀才那祖母着实可恶，一直闹着要分家，后来还把孩子逼的过继到了别人家，如今和云家三房没半点关系了！” “这腌臜婆的心也太歹毒了吧？不过如今也算是报应，听说云秀才不止是院案首，更是廪生，一年有六两银子呢！” “哎哟，六两银子？这可不少啊！” “何止，还有其他补贴，大米、大豆等等！” …… 看着迎亲的人群，周围村子里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云正站在人群里，看着坐着白马的云清明，颇为不是滋味。 他这些年虽然没有苛待云清明，却也没帮助过……本以为云清明成亲，好歹会邀请他这个大伯父，结果云清明压根没想起他们云家的人，断的彻底。 云奋更是不敢出门，怕被人戳脊梁骨。 …… 连家三房。 连堇笙早起后，便有人给她开颜，之后又给她化了妆。 摆放在不远处的凤冠霞帔，红火崭新。 老妇人替连堇笙挽起青丝，“小娘子你生的真美！” “秀才公肯定很喜欢你，你们会恩爱美满一生。” 连堇笙莞尔，从匣子里拿出一枚银簪。 这银簪有些旧了，和她如今的身份并不匹配，可老妇人却瞧出来了这簪子怕是有些故事，就说，“这簪子可真精致啊！” “嗯！” 连堇笙让老妇人帮自己戴上。 这枚簪子，是金氏留给儿媳妇的礼，是前世云清明找寻很久的东西。 如今，戴在了她的头上。 “戴上了这枚簪子，他会很喜欢的！” 屋外，很快就响起了吵闹声。 云清明从马上下来，拜过了柳氏和连三北后，才从柳氏的手里接过戴着盖头的连堇笙。 柳氏的眼眶红的厉害，她说，“贤婿，我把我家女儿，往后就托付给你了！” 云清明点头，“是，岳母大人！” 他说完后，又对连堇笙说，“笙笙，我来接你了！” 连堇笙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 柳三牛等人在外又一次放起了鞭炮，周围的人声鼎沸。 连堇笙看不见前面的路，可是云清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她很安心。 伴房嬷嬷在一侧开始唱起来，不少人都在喝彩。 连堇笙上了轿子后，伴房嬷嬷一直陪着她，说了不少话让她放心。 “女儿！” 花轿抬起的那一刻，连堇笙再一次听到了柳氏的声音。 她嫁给云清明，本来是她愿意的，也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可柳氏的一声女儿，让她眼泪顿时簌簌而落。 柳氏和连三北给了她从未得到过的亲情。 她是真的舍不得。 第107章 成亲了（1） 镇上的新屋虽然是急匆匆布置的，但是云清明特意找柳三牛定制了一张拔步床。 柳三牛当时闻言立即拒绝，他那张既黑又丑的容颜上，全是不安，“明哥儿，你是读书人，如今又要成亲，自然要有些忌讳的！” “我这手是拿来做棺材的，做床怕是不吉利，对你不好！” 柳家村也不是没有读书人，他们私下很避讳柳不惧一家。 柳不惧长的丑，柳三牛比父亲更丑，他怎么可能不自卑？ 饶是王家是好相处的，可王二郎那个媳妇，曾哭着和公公婆婆说，看着柳不惧和柳三牛就做噩梦。 她确实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害怕。 “舅舅这话说的不对！”云清明道，“都说死者为大，入土为安。这些年若不是你和外祖父，义庄那些人怕是连入土都。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舅舅和外祖父帮了那么多不能入土的人，这得是多大的功德，舅舅又何必妄自菲薄？” “舅舅你是善人，而且手艺比外面的人好，我自然要找你！” “若是别人，我怕他们的手艺配不上笙笙！” 听到云清明没有因为中了秀才而改变态度，甚至提前喊了他舅舅，柳三牛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感动。 这些年，很少有人对柳三牛这么说话，像村里有个叫李千羊的女人，经常会在村口阴阳怪气的说他们这些人的手艺下贱。 为此，赵氏没少和李千羊吵，还说希望李千羊家里死人了别用棺材。 可是李千羊年轻的时候长的好，后来成了寡妇和村里的人又纠缠不清，手里有了银子后，便不少人帮着李千羊骂赵氏。 说赵氏是外地女，敢欺负柳家村的人等等。 “舅舅！” 云清明又说，“这也是堇笙的心愿。” 柳三牛最终还是点了头。 …… 柳三牛的手艺是跟着柳不惧学的，他做的拔步床宽敞，几乎占了内室的一半。 楠木垂花立柱，挂檐全部都是柳三牛仔仔细细的雕刻过的，画的是石榴花和石榴。 床榻上铺着的喜被是娘家这边提前送过来的，这一床被褥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是已经年迈的赵氏亲自绣的。 伴房嬷嬷早早就吩咐人在床榻上洒满了桂圆和干枣。 连堇笙顺顺利利的和云清明拜完了堂。 此时，云清明的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终于是自己的妻子了。 结果，伴房嬷嬷在一侧笑着看着云清明掀起盖头，而在一侧的杨氏等了半天，就夺了过来。 云清明愣了一下，伴房嬷嬷笑着说，“高升了！” 连堇笙忍俊不禁。 这个事情，母亲还真和她说过。 在这个地方，新郎官掀了新娘子的盖头后，是要马上坐到屁股下面的，这代表着男人压了妻子一头。 只是三舅母杨氏向来心疼连堇笙，瞧着云清明那木讷的样子，才敢大胆的拿过盖头。 伴房嬷嬷赶紧解释这件事。 云清明明白后，确实笑着对杨氏说，“多谢三舅母！” 他压根没想过要压连堇笙一头。 屋内的人听完，都笑了起来。 还有人说，“咱们新郎官是个心疼新娘子的！” 金镇元瞧着明艳照人肤若凝脂的连堇笙，在心里不由的感叹。 当年云沉娶他妹妹金氏的时候，也是和如今的云清明很相似。 只是云清明比云沉似乎更心疼媳妇，居然连盖头都不愿意坐，生怕连堇笙受半点委屈。 唉。 果然。 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金镇元没说话，他从不插手外甥的婚事。 在一侧的不少妇人都感叹，这云秀才看着模样生的清冷，可在面对连堇笙的时候，居然能如此的退让。 “该喝交杯酒了！” 伴房嬷嬷又开始唱贺喜词了，云清明和连堇笙刚喝完酒，就被人喊了出去。 伴房嬷嬷嘱咐连堇笙，朝着喜神的方向盘腿坐，然后又嘱咐还在屋内的云清阳和云清律去给连堇笙准备点吃食。 新娘子还要在屋子内坐很久，可不能饿着。 “嫂嫂！” 云清阳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碗面，连堇笙这边还没开始吃，杨氏、周氏就领着女眷们走了进来。 杨氏的手里还拿着吃食，她看见桌上有一碗面，便笑着说，“瞧瞧，还是这些做小叔子的心疼嫂子！” 云清阳有些不好意思是低着头。 云清律倒是笑了起来。 王宝珠也笑着说，“可不是，我们家堇笙可是好福气的！” 杨氏愣了下，这王家姑娘怎么说自家外甥女是她家的？ 不过，这些年王宝珠确实一直在照顾连堇笙的生意，她倒是也没多想。 只是谁也没想到…… 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喧闹，是因为县令谢必安来了。 谢必安这一来，县丞自然也坐不住了，也跟着来了…… 有人起哄让新娘子出来见县令大人。 谢必安皱眉，“我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砸场子的！” 他很厌烦这样的规矩。 那人立即不说话了。 等云清明去敬酒的时候，谢必安却说，“我不请自来吃这杯喜酒，倒是不因为你云清明的才华多厉害，而是因为你有一位好妻子！” “她真的很厉害！” “那些肥料很管用，而且她说出的杂交水稻是我从未听过的东西，但是却很有用……” 说到这里谢必安，双眼放光，他说，“愿我有生之年，能瞧见大燕朝的百姓，不会再因为粮食短缺而饿死！” 云清明：“希望谢大人记得今日的话！” 谢必安明白云清明的意思。 大燕朝的世家太多了，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 百姓饿不饿死，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这些世家更在乎的是银子和地位。 若是连堇笙打破了这些，那么世家肯定会出手。 谢必安，“你明知道她会做什么，你不怕吗？” 不怕世家的打压吗？ 云清明笑，“一直如此，便对吗？” “世家就应该高高在上，不顾人死活吗？” 那么把百姓的性命当蝼蚁的世家，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和连堇笙成亲的时候，云清明就做好了这个决定。 前世，他和世家纠缠。 今生，他愿意为了连堇笙，和世家为敌，然后全部铲除。 第108章 成亲（2） 云清明和谢必安都知道，粮食不止对百姓重要，更是关乎一个国家的存亡。 谢必安虽然是世家出身，可他看过闹饥荒的地方，全是骨瘦如柴的尸体，甚至还有更凄惨的易子而食。 谢必安很感谢柳先生，让他来这个地方。 人生在世，总是要做一些，他认为该做的事情。 谢必安就是如此想的。 “我会记得！”谢必安回答，“是牢记！” 云清明对谢必安作揖，“那就多谢谢大人了！” 今日谢必安来吃喜酒，确实是不请自来，但是谢必安却准备了贺礼，还让人送到了过来。 他不止送来了石灰，还有动物和鱼类体内提炼出来的代谢分解的东西，是含氮终产物。 有些东西，是连堇笙提的，很难弄。 比如青海盐的提炼物…… 这些，便是他送给连堇笙的新婚礼。 在看见谢暖玉拿出一对上好玉质的手镯的时候，连堇笙只是笑着说谢谢。 可是当谢暖玉说出谢必安送来的东西后，饶是谢暖玉是个反应慢的，都瞧见连堇笙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不过是一些石灰和奇奇怪怪的东西？ 谢暖玉不懂为什么连堇笙会比看见玉镯还高兴？ “多谢谢大人！”连堇笙对谢暖玉笑了笑，“等日后，一定登门拜访。” 谢暖玉点头。 等连堇笙吃完了东西，伴房嬷嬷咳嗽了几声，大家也就出去了。 谢暖玉问云清律，“今日有空吗？” 云清律皱着眉，他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几分犹豫。 “云清律你什么时候变得磨磨唧唧了？”谢暖玉挑眉，“不会因为你长的像个小姑娘就……” 云清律最讨厌别人说他长的像个小姑娘，他想了想才比划着，改日。 今日是哥哥和嫂子成亲的日子，他不想和谢暖玉动手。 他得听哥哥的，在门外守好，免得其他人去打扰嫂子。 谢暖玉嗤笑，“云清律，你是个男人吗？真墨迹！” 说完，谢暖玉就走了。 云清律被气的哆嗦，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话，只有啊了一声。 谢暖玉倒是习惯了这样。 云清律怕是被云清明教的太古板了，不敢反击。 只是聪明如谢暖玉却忘记了，云清律不止是个哑巴，今日还是云清明成亲的日子，云清律再生气都只能忍着。 ……… 屋内，伴房嬷嬷和连堇笙说了新婚夜该做什么事，还留了一些药膏给连堇笙。 她说的比柳氏更仔细，连堇笙脸皮再厚，此时也听的面红耳赤。 伴房嬷嬷也知道连堇笙会害羞，笑着说，“新娘子都是一样的！” 说完，她就出去屋外，让连堇笙一个人想一会。 屋内，连堇笙为了把伴房嬷嬷传授的东西丢出去，打量了一会屋内的摆件。 拔步床占了内室的大部分地方，旁边的耳房打通了，做了放了洗漱的地方。 西边的屋子也打通了，是云清明的书房。 墙面也是重新糊过的，挂着的红绸瞧着花纹是柿蒂纹的。 这里的一切，都布置的很用心。 可之前，云清明还很遗憾的和她说，太匆忙了，没能给她最好的。 过了一会，伴房嬷嬷又进来了。 她陪着连堇笙一会，等天色一暗，就走了出去。 很快，屋门又一次被打开。 面色微醺的云清明带了几分酒意走了进来。 “四哥！” 连堇笙笑着和云清明打招呼。 云清明瞧着连堇笙还戴着凤冠，有些惊讶，走近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退后几步，他赶紧说，“你头上这个，不累吗？” 连堇笙笑，“有点累！” “那就赶紧卸了吧！”云清明说完，又让今晚在外面帮忙的连四娘把热水送进来。 他之前就想过买些下人来帮忙，可又考虑很快要去其他地方，便耽搁了。 云清明避到了洗漱间，他知道连堇笙很不喜欢一个人身上的酒味，所以刚才才会退后。 他在洗漱的同时，连四娘也帮连堇笙重新梳了个简单的辫子。 等云清明出来的时候，连四娘已经退下了。 “看来，还是得买几个人来伺候你！”云清明说，“总不能让家里的人一直过来帮忙！” 柳氏如今有了栓子后，家里的事就做不过来了。 连四娘过来帮忙，家里便只有一个连抱银。 连堇笙笑着说，“你不是要去奉州吗？我想着等去了那边再找也一样！” 要去奉州可有些路程，带着也不方便。 况且，连堇笙还真不习惯让人伺候，只是云清明很需要。 去参加院试的大部分学子，都是有书童跟着的…… 屋外，天色暗了下来。 屋内，龙凤红烛燃着。 宾客都已经散去，院子里很安静。 云清明走到连堇笙的身边，坐在她的旁边，瞧着身前的女子，回答，“嗯，都听你的！” 这已经不是他一次说，听连堇笙的，可这一次却无比的郑重。 连堇笙本想再说什么，云清明却没给她机会，而是凑近之后就吻了下去。 他像是渴了很久的人，终于遇见了找寻了很久的水源，用足了力气。 连堇笙的力气不算小，可是此时不止呼吸急促，连反抗都忘记了，只能软了下来。 一吻之后，连堇笙的面颊通红，一双好看的眼眸微微半闭，这副样子似乎默认了可以为所欲为。 云清明轻轻的闻着她的耳垂，突然咬了一下，问道，“可以吗？” 连堇笙迷迷糊糊，“什么？” 很快，连堇笙就明白了云清明话里的意思。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话。 她又想起，之前云清明总说，怕她后悔。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连堇笙抬起手，就揽住了云清明的脖颈，然后恶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了咬，“我的相公是吃酒吃多了吗？这个时候还问这个事情？云怀瑾，你到底行不行啊？” 云清明的眼眸一暗。 片刻后，满室生香。 红烛燃完的时候，室内依旧有动静。 连堇笙这次算是知道了，不能问一个男人，你到底行不行。 因为云清明告诉了她，他很行。 等天明的时候，谢暖玉又来了。 她瞧着正屋内，对着云清律说，“你哥哥还是读书人呢，这么晚都还未起来！” “真是……” 云清律昨夜被谢暖玉的话刺激了一夜，此时又听到谢暖玉如此说，他气的回了一句，“要你管！” 说完，两个人都是一惊！ 第109章 我不是哑巴了 谢暖玉下意识走近云清律，抬起手就捏住了云清律的下巴。 她说，“再说一句话试试？” 谢暖玉大了云清律三岁，如今个子也比云清律高一些，她穿着男装，这个样子倒是像调戏小姑娘的男娃。 这话，让云清律满脸通红！ 云清律想起了村里有个大爷，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只鹩哥回来，天天对着这个鸟说，“再说一句话试试！” “你……” 云清律被气的说出一个字后，便不再开口了。 其实这段日子，云清律真的很纠结—— 按照村里的规矩，新娘子第二日是要见公婆的，如果男方家里有弟弟妹妹，那么弟弟妹妹改口的时候，新嫂子是要给小辈改口费的。 其实也不用多给，大多数都是给两文钱，好事成双。 村里的孩子们很少会得到钱，得了两文钱也会很高兴。 云清阳私下已经练过，准备等改口的时候喊连堇笙，“嫂嫂！” 云清律再一次觉得，自己不会说话，可太没用了。 之前的那些日子，连堇笙和云清明都找过万大夫，他都能治好云清阳的腿疾，想必云清律也不难。 可惜…… 万大夫说，“清律这是心里受了惊吓，不是药物可以治的，他要自己想开了，才能说话！” 万大夫还说，“如果一定想要治好，也不是没法子，他是受了巨大的惊吓才失声的，若是你们舍得，再吓他一次就好！比如……” 比如云清明突然离世，又比如连堇笙被人抓走，需要人喊救命—— 可是，这些事情，云清明和连堇笙都不愿意。 这种法子会让云清律经受巨大的痛苦，若是能治愈，怕是也会留下心理阴影，而且没准还会给他吓出其他的毛病。 连堇笙和云清明都记得前世的云清律，是怎么成为偏执的太监的，做了帝王的刽子手。 他们不愿意再让云清律受半点惊吓。 也是这次，万大夫和连堇笙才知道了昔日的事情—— 小时候的云清律胆子很小，大部分都是金氏或者云沉哄他睡觉。 金氏和云沉去世的时候，云清律也不过六岁多点…… 云清明在失去父母后，为了将来，还要和袁家周旋，在袁家冒领了父母的功劳的时候，云清明还不能露出半点不悦的神情。 不止这样，云清明还要和云家的人纠缠，他很累…… 云清律年纪小，可是心疼哥哥，夜里哪怕被吓的哭泣，也不敢和哥哥说要一起睡觉。 后来，云清律和云曹氏顶嘴，因为云曹氏咒骂云清明是个命硬的，克死了父母。 结果心狠手辣的云曹氏，就拿起一侧的绣花针朝着云清律就扎了过去，若是云清律哭闹，云曹氏就说，“再哭闹，我就喊你大伯打你哥哥和你弟弟！” 也就是这次后，云曹氏一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朝着云清律动手。 因为，云清律长的像个小姑娘，云曹氏觉得他比较能欺负。 私下，云清律也问过云清明，“哥哥，我们难道不是祖母的孙儿吗？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呢？” 云清明当时立即问，“她欺负你了？” 云清律捂着手臂上被扎的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摇头，“没！” 后来，云清明知道这件事后，很是自责。 可是，云清律从未怪过哥哥。 他年纪太小了，会相信大人的话。 也是有一次被云清阳无意间撞见了，因为云清律哭出了声。 云清阳护着哥哥云清律，就和云曹氏闹了起来，无意间还踢了云曹氏几脚。 结果心狠的云曹氏，就这么活活的打断了云清阳的腿。 至此。 云清律不敢说话了，他觉得是自己哭出了声，没忍住才会害了云清阳。 云清阳却不觉得这是云清律的错，哪有人不怕疼的？ 云清明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云清明找人打断了云奋的腿，还拿刀子在云奋身上扎了无数的伤口，吓的云曹氏破口大骂。 云清明却是笑着问，“祖母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会伤害我二伯父呢？我们可是亲人啊！” “倒是祖母，你会如此害怕，还乱猜测是我做的？莫非是祖母你心虚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云清明彻底和两家撕破脸面。 后来云曹氏再生气，也不敢动手了……只敢在嘴上占便宜。 云奋经过这件事，只是闹着要分家，其他的也不敢做。 …… 对于云清律的经历，其实谢暖玉也知道一些，她是从王宝珠那里听来的！ 当时，王宝珠叹气，“真有亲人如此的狠毒吗？” “那可是祖母啊！” 谢暖玉低着头，过了许久才回答，“会有的！” 人的手指都有长短，何况是对待亲儿子和亲孙子的态度呢？ 谢暖玉这才明白，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在偏心的人的眼里，其实都不重要的。 云曹氏讨厌金氏，自然也讨厌金氏生下的孩子。 可笑的是，云曹氏当年被婆婆折磨，丈夫视而不见。 可云曹氏记恨的既不是欺负自己的婆婆，也不是活死人的丈夫，而是不愿意做牛做马的儿媳妇。 何其可笑—— 只敢对孩子下手的老腌臜婆。 …… “云清律！” 谢暖玉捏着云清律的下巴，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孩童，觉得他确实生的好，眼角的泪痣更显得他楚楚可怜。 她笑着说，“我哥经常夸你嫂子，说她多么多么的厉害，你要知道我哥这个人看谁都是翻着个白眼，恨不得眼珠子都上天了！” “难得他能如此的夸赞一个人！可见你嫂子是真的很厉害！” “没准你能痊愈，还得感谢你嫂子呢！” 云清律咬牙没说话。 他心里嘀咕着，其实，还真的得感谢嫂子，他确实想喊连堇笙嫂子，私下也试着发音，结果都是啊啊啊啊的声音。 但是，其实一部分还得感谢谢暖玉—— 因为，谢暖玉老说他磨磨唧唧，像个女孩子，昨日还问他，是不是男人。 云清律只能比划着和谢暖玉抗议，但是谢暖玉又不是云清阳、云清明、连堇笙，谢暖玉哪里懂他在说什么？ 云清律昨夜就在想，他一定要狠狠的骂谢暖玉，连手势怎么比划都想好了。 结果—— “去喊你哥起来啊！”谢暖玉捏着云清律的下巴又晃动了下，“一会给你嫂子一个惊喜吧！” “她要知道成亲冲喜把小叔子的哑巴病治好，怕是很高兴！” 云清律这次没忍住了，他扭头甩开了谢暖玉的手，“我不是哑巴了！” 第110章 想见一见那个像故人的姑娘 谢暖玉哈哈大笑，她笑声爽朗，眉眼弯弯，“知道了，小哑巴！” 她是真的高兴。 云清律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在出手的时候就让着她。 也不会说，女子就该在家学针线活、学织布、读《女德》《女诫》等等书籍。 云清律反而是在听她说，她也看四书五经的时候，露出敬佩的眼神。 所以，此时谢暖玉就差跑回客栈告诉哥哥，云清律会说话了，以后不能再说云清律是小哑巴了。 就在此时，正屋的屋门打开了。 云清明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走了出来，他眉眼瞧着不似往日那样清冷，今儿还噙着淡淡的笑，看着平易近人。 谢暖玉一直都知道，云家三兄弟的皮相好，却不想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云清明，会如此的俊朗无双，像是泼墨画卷里走出来的翩翩少年郎。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谢暖玉赶紧拽着云清律的手，也顾不得云清明惊讶的目光，忙道，“云家哥哥，我带清律出去办点事！” 说完，也丝毫不给云清律说话的机会，带着云清律就跑了出去。 等两个人跑了一段路，谢暖玉见云清明没追上来，才对云清律说，“你先别开口！” 云清律皱眉，“为什么？” 他不解。 “等会你嫂子给你发改口的喜钱，你再开口！”谢暖玉双手放在背后，对着云清律笑，“这可是嫂子的功劳！” “她若是不嫁给你哥哥，哪能冲喜冲的你能讲话呢？你嫂子可是福星，你当然要先对她讲话了！” 云清律只觉得谢暖玉说的是歪理。 可他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又在外面买了一些肉包子回去。 连四娘已经起床煮好了粥，这肉包子刚好来配饭。 …… 屋内，连堇笙已经醒来了。 她此时腿软的厉害。 连堇笙前世别说是这样亲密的事情，就是男朋友都没谈过一个，她也只是见过猪跑，没有真正的吃上猪肉。 可现在—— 连堇笙想起母亲柳氏说，云清明没那么硬朗！ 连堇笙咬牙，那他可是太硬了！ 云清明起床的时候，若不是瞧着她实在累的厉害，怕是都还要抓着她胡闹一场。 “你多睡会，不急！” 云清明对她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了。 连堇笙哪里能多睡？ 她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这么不堪用。 等她出去的时候，连四娘只是笑着和她说家常，像是丝毫没听到昨夜屋内的动静一样。 连堇笙准备了两个装着喜钱的改口红包，在她看见谢暖玉后，就准备了三个。 “谢谢连夫人！” 谢暖玉拿了第一个。 “谢谢嫂嫂！” 云清阳拿了第二个。 云清律站在第三个，他在接过的时候，很是得意的笑了笑，“谢谢……嫂嫂！” 这下，连堇笙差点没坐稳。 云清明错愕的看了过来。 “五哥！”云清阳吓了一跳，“你会说话了！” 云清律点头，“嗯！” 云清阳冲上前抱着云清律又哭又笑，“你终于能开口了！” “昨晚你也没说话啊！” “你真是……呜呜……” 也不怪云清阳会如此的高兴，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太没用了，不止没有保护好五哥，还因为被打断了腿，害的五哥内疚，从此再也不会说话了。 他运气好，遇见了万大夫，腿疾痊愈了。 可是五哥呢？ 他虽然不嫌弃五哥是哑巴，可是若是能正常的话，谁又愿意做一辈子的哑巴呢？ “今儿一早才能说话的！”谢暖玉在一侧帮忙解释，“看来，还是连夫人带福气！” “你这一嫁来云家，清律就会说话了！” 云清律和云清阳闻言，更是牢牢的看着连堇笙。 连堇笙哭笑不得。 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云清律能开口说话，她自然很高兴，说着今晚就要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做饭。 云清明却是淡淡的咳嗽了几声，“过几日吧！” 连堇笙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红了起来。 倒是谢暖玉发现了异常，她给连堇笙倒了热茶，“连夫人，你的嗓子，是不是不舒服，你声音都有些哑了，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连堇笙：“……” 她昨日哭着求饶，平日里心疼她的云清明，却丝毫没有退让。 这人的霸道本质，在夜里就彰显出来了。 她只是喊了一句，“四哥！” 云清明看着连堇笙的眼神就变了，他低沉的在她耳边说，“看来我家笙笙忘了，方才我让你改口什么了，没事，夫君让你长长记性！” 连堇笙吓的花容失色。 大喊，“夫君我错了！你疼疼我，我记得了！” 云清明确是吻了吻她，“傻姑娘，我这不是在疼你吗？” 想到这些，连堇笙看着云清明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怨怼！ 他不是说会心疼她吗？ 这都心疼到哪里去了！ 早知道如此，他昨夜早点停下不就好了！ 如今云清律能说话了，她这个做嫂子的，都不能下厨做些好菜庆祝了！ 云清律笑了笑，没有反驳连堇笙半句。 又过了一日，云清明才带着连堇笙去拜见了定山书院的山长和师父柳宗厚。 结果柳宗厚第一句开口就是问，“丫头，你之前送我的桃子，是在哪里买的？” 连堇笙愣了下，“是我家自己种的！” “你种的？”柳宗厚有些不相信。 连堇笙解释了下，是当初云清明送来的桃子，她觉得味道不错就种下来了，今年挂了果就送给了柳宗厚一些。 柳宗厚瞥了一眼云清明。 他这一辈子最为忠厚，结果收了个狡诈的徒弟。 当时，他最舍不得那些桃子了，可是还是因为云清明的一番话，送了一些出去了，结果徒弟拿去哄小姑娘了。 他一直都后悔，当初离开袁家社学的时候，一生气砍了满园的桃树，那些都是他的心血呀！ 还好，还好！ “那我能要一些你家的桃树吗？” 柳宗厚问。 连堇笙点头，“自然能的，师父我多挪几棵给你！” 柳宗厚很满意连堇笙。 之后，在云清明提起要带连堇笙去京城的时候，柳宗厚却是有些皱眉，“你不先去奉州吗？” 云清明自信的说，“迟早要去京城的，不如先去那边熟悉下！” 柳宗厚：“……” 只是，谁也没想到，宁家这个时候又传来了消息。 宁卢氏快不行了。 宁卢氏走之前，想见一见连堇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