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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正在收拾府上,这次打算多住些时日?”

    萧延觐点头,“嗯,和那蛮族一战,我们损失重,他们更是不小,一时半刻怕也恢复不了,现在边境尚稳,我要留在京城中好好查找证据,还西境亡灵一个公道。”

    璟王沉思片刻,手中持着的酒久久未饮,“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

    萧延觐皱了皱眉,“太子病逝后,支持太子的一行人都转头支持萧延珩去了,朝中根基深厚,想握住他把柄谈何容易。”

    现在朝中明里暗里都是结为两派,璟王萧延承为人宽厚仁慈,在众大臣中得以贤王之名,众人追随。启王萧延珩行事狠毒不仁,却是皇后所出,也自小备受皇帝宠爱。

    皇帝知晓启王的性子,他也深知璟王不争不抢的心,也故意不曾阻止,为的就是磨磨启王的性子,再者两方相争,也能够相互钳制,免得一人势头太高,压过当今圣上。

    萧延承清廉正直,手下追随的朝臣也皆是如此,尽管皇上显然的偏袒启王,但在萧延觐心中,只有二哥能配得上继承大统,也只有二哥能够让百姓和乐,天下安邦。

    萧延承对他笑了笑,“你呀,闲散惯了,一直没什么心事,此番调查若是遇上了事,就来找二哥替你分担。”

    二哥为朝廷呕心沥血,劳形苦心,他若是连这事都处理不好,来叨扰二哥,才心中难安。

    至于说起心事,萧延觐悠然的倚在檀木椅上,小酌一杯,“非也,现在我也有心事了。”

    “什么?”

    他看向萧延承,笑道,“等事情有些眉目了,再与二哥说。”

    萧延承也不再问,他这个五弟弟,鬼点子多了去了,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主意了,只是嘱咐他注意分寸,别乱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在朝堂中周旋,明里暗里的都没少费心思,有时候想,做这些计较的事,哪有去战场拼驰来的好,至少淋漓畅快。

    可惜,并没有多少人愿做一辈子的武将。

    府上常无人居住,本是到了纳妃的年纪了,可他回京次数少之又少,也没娶回个媳妇来。

    父皇倒没说什么,从来不愁儿女的婚事,但养母季贵妃总爱让他挑一挑选一选,好歹看中个姑娘,在京中给管着家,也好让他出征归来时能有些家的滋味。

    以往他都是推脱,不然就强行转移话题,这次却安抚季贵妃,今年定给娶个媳妇回府上。

    难得萧延觐这么顺从,季贵妃也没再说什么。

    闲下来的时候,总是想起她,很想去黎府上看看她,不过想了想还是作罢,现在他回京之事众人皆知,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此事不急于这一时了,等将她娶回府上,好日子多的是。

    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自己,是不是又偷偷去小巷买酒喝了,路过轩璞斋时有没有买几包点心解馋。想着想着,萧延觐垂眸笑了笑,满是甜意。

    萧延珩是只老狐狸,身边又有很多人给他出谋划策,西境的事,虽然是他挑拨,但动手的人终究不是他。

    按照二哥说的话,暗中调查了许久,终于查到了徐升下级官员王不垏为其所经手的一些事,萧延觐第一时间赶往王府,却正碰见杀手打算杀王不垏灭口。

    萧延觐拔剑出手,与刺客交手,刺客没想到萧延觐能这么快赶来,几招之后发现根本不是萧延觐对手,在萧延觐一剑刺伤后落荒而逃。

    萧延觐看着破窗而出的刺客,本想追上去,可又怕中了他人计,只好先擒住王不垏。

    王不垏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握在手上的剑还滴着血,萧延觐冷眼看着他,“朝廷命官怎会有你这种不知轻重的人?”

    王不垏手脚哆嗦着,目光看向一旁的火盆,几张信笺早已被烧成灰烬。

    萧延觐急匆匆走过去,看着火盆中的灰烬,重重拧眉,不知道这些信件的内容利害关系有多大,八弟和徐升反应够快,唯一锁定两人的物证已经被毁,如果他来的晚一点人证估计也被灭口了吧。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王不垏被抓后承认了所有罪名,只字未提与徐升有关。

    一切源头到了王不垏这里就停住了。

    勾结外邦,王不垏被处死,其中但凡涉事的官员,被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处死王不垏的前一天,萧延觐去牢中看他。

    此时的王不垏蓬头垢面,再也没了在朝为官时的意气风发,面如死灰的席地而坐,倚在墙根处。

    “王大人就没话要说?”萧延觐看着他问道。

    王不垏没有看他,自嘲的笑了笑,“一个将死之人,能有什么话要说。”

    萧延觐沉默一会儿,慢慢开口道,“听说王大人是从宿元县调任京城,仕途一路受徐升大人提携,才坐到如今兵部侍郎一职。宿元临近楚国,当年楚国攻打我朝时,王大人身为宿元县令,也见过民不聊生的场面,也殚精竭虑的为过民生,如今入京为官,却忘了往日目睹的苦难,成了制造苦难的人。”

    王不垏垂下眼眸,乱发遮住了他的双眼,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没说话,似乎也因萧延觐的话有所动容。

    但萧延觐知道,一个靠此手段挣权的人,临死之际,又有几个能后悔自己所作所为的呢,他们只会后悔行事大意,让人抓了把柄。

    或许他曾经确实是一个好官,可人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萧延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他眼前。

    看到玉佩的王不垏,原本淡漠绝望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光亮,他慌张的拿起玉佩,抬头看向他,“你从哪拿来的?”

    “徐升答应你保住你的妻儿,可我国律法,通敌叛国之罪,家族中满十六岁者连坐,你认了罪便是首犯,令公子都已经年满十八,又怎么能逃得过。”

    看着他一点点塌下去的肩膀,眼眸颤动,慢慢绝望,最终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报应啊!是报应……”

    “你犯的罪是死有余辜,可徐升也不该逃过。你若是继续替他隐瞒,宁肯折损全家性命也不足惜,我无话可说。可你想清楚,从上往下数,这件事中你又算的上什么角色呢,若只是从犯,令公子何需搭上性命。”

    看他继续跪在地上,情绪失控,萧延觐叹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牢门即将关上时,王不垏叫住了他。

    萧延觐唇角微勾,停住脚步。

    牢房外,张桓来回踱步等待,见萧延觐终于从地牢中走出来,张桓赶紧跟上,“殿下,怎么样了?”

    萧延觐道,“王不垏供出在他书房里还藏有一封信件,叫上于浒和孙尽忠,你们一起去王不垏府上一趟,我得先去趟璟王府。”

    “是,殿下。”

    等张桓一走,萧延觐也没去璟王府,而是便直奔王不垏府上,在书房中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蒙面人闯入,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

    萧延觐从身后一脚踢过去,那人身手利落,慌忙躲过,萧延觐的一身武艺也不是吃素的,尽管他武功不低,还是被萧延觐擒住。

    一把将他的面罩拉下来,这张脸倒是个生脸。

    与此同时,张桓绑着于浒也走了进来。那人看向于浒,两人对视,才知道中了计。

    他早就怀疑于浒,今日故意让张桓把信件的事告诉他,就是为了用他引出徐升的人。

    看着两人,萧延觐默默从怀中掏出信件,“你们要找的可是这个?”

    见两人不说话,萧延觐把信收起来,继续道,“那日去刺杀王不垏的也是你吧?你左肩应该还有被我刺中的伤口。”

    那刺客目光阴沉,萧延觐眼色一变,赶紧上前扼住他的下颌,一掌拍在他后背上,夹杂着血水,一颗毒药从口中吐出来。

    萧延觐松开他,冷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接着令张桓带他们下去,严加看守。

    萧延觐将信件呈递给了皇帝,皇帝看后大怒,革去八皇子萧延谌的王爵,幽禁于王府,徐升革职赐死,家族连坐。连同求情的豫妃降级降位,贬入冷宫。

    一朝间,夺嫡路上便少了一位。

    启王府中,萧延珩听到这个结果,轻笑着摇了摇头。

    如此结局倒不是他所预想的,没能扳倒萧延觐连带萧延承还是有些可惜,但去了一个萧延谌也算是没白费心。

    总之,于他而言,也无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