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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府,朱红大门紧紧闭合,门环上的铜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未发出丝毫声响。院内,老槐树下,两只鸟儿站在无人的石凳上啼鸣,更显得这府邸静谧异常。

    “哗啦”一道瓷器落地的碰撞声打破了府邸的安宁,正房,白氏看着跪在地上的一风华正茂的女子与一不及五岁的稚童,指着江元清道:“江元清,你吃我的,住我的,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公事繁忙?合着是在这贱人的床上繁忙么?”

    去年冬日的时候,她就隐隐察觉到了江元清的不对劲,派人蹲了半个月,都未曾抓到他半分把柄,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哪曾想,娘家一倒台,这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江元清看着跪在地上弱不禁风的母子二人,再看看一旁面露刻薄的白氏,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这个泼妇。

    “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区区一点小事也能闹得家犬不宁,果就是商贾出身的,上不得台面。”白府倒台,也就意味着他江元清的钱袋子就此没了,甚至还会因岳家的事情给自己的仕途染上污点,日后怕也是晋升无望了。

    “上不得台面?你江元清还真是端起碗吃饭,摔了碗骂娘。以前我怎就没发现你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亏你还自诩读书人,这做出来的事,桩桩件件,哪一件能是读书人干的?”

    房内谩骂声不断,房外的江婉嫣却急的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如何是好。祖父一家的家产罚没,日后她再也没有数不尽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了,江陵城中那些与她交好的姐妹们这些日子也与她断了来往。她不明白,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连平日与母亲举案齐眉的父亲,竟然也会偷偷养外室,看那孩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所幸弟弟被送去了百川书院,不用看到这些乌烟瘴气的事。

    “芸娘知书达理,哪像你这个泼妇,丝毫没有主母的样子?你出去看看,有哪家的夫人像你这样,指着自家爷们随意辱骂的?”江元清被白氏骂狠了,哪里能容忍?将自己的心里话悉数抖露了出来。

    “泼妇,当年去我家求娶的时候怎不见你说我泼妇?舔着脸要银子的时候怎不说我泼妇?你自诩清高,连我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都不如,目光短浅,胆小如鼠,只敢拿自己的女儿做登云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江元清做下的那些勾当!今天我就告诉你,想要这个贱人进门,你休想!”

    娘家她算是指望不上了,好在太后仁慈,留下了一成家产让父亲哥哥们度日,对家中子弟也未过多苛责。那日回白宅的时候,父亲还提醒自己,日后没有他们在后面撑着,定要小心江元清。

    当时她还不信,江元清再如何,这些年对自己还算不错,没曾想,现在就在打自己脸了。

    见娘家倒台,江元清立马转变了往日的深情款款,带着外室登堂入室,要求自己给他的外室和私生子一个名分!

    真当她白蕙兰好欺负么?

    “柳氏我也不说了,她本就进门比我早,还是供你读书赶考的大恩人,这贱人,凭什么进门?你这三进宅子、府中下人、身上衣物,拿点不是我用嫁妆置办的?拿自己夫人的嫁妆养外室,江元清,我都替你觉得恶心,当年你能高中,莫不是那主考官也是女子,你是牺牲色相得来的吧!”白氏叉着腰,指着江元清的鼻子,丝毫不做退让。一步让,步步让,当年柳氏的让步得来的是什么?那就是前车之鉴!

    这也是她看不起柳氏的原因之一,她是商人,只知道,若要促成一笔买卖,便要倾尽全力去做,而不是唯唯诺诺,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

    江元清今日能拿着她的嫁妆养外室,明日就能让她意外暴毙,将那外室扶正,他的狠辣,这些年自己虽未领教,却也见识地不少。

    “你要是不让他们母子进门,明日我就一封休书休了你!”这话并非威胁,白氏如今已无用处,对他来说就是累赘一个,还不如将位置腾出来,将来另娶一位出身名门的续弦。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了这话,眸色精光毕露,以为江元清欲将自己扶正,操着一口吴侬软语,柔柔道:“老爷不要生气,姐姐不过是在气头上,这不让夫君纳妾便是犯了七出里的妒,姐姐又怎会明知故犯呢?”

    这话让正在起头的江元清腰杆又挺直了几分,脸上带着愠怒,指着那女子道:“看看,看看,连个外室都比你懂规矩!”

    白氏脸上气得微微扭曲,几步小跑过来,扬起手,“啪啪”直接甩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两个耳刮子。

    这两巴掌白氏是用了全力的,大力地让那芸娘的脸几近麻木,嘴角也缓缓渗出了一抹血迹,莹洁无瑕的脸上有着对比鲜明的两个红印。

    “老爷……”那妾室嘴角生疼,含糊不清的看着江元清嗫嚅道,双眸带泪,我见犹怜。

    江元清哪里还受得住,积蓄了二十来年的怒气一招爆发,转过身一个反手就给了白氏一个耳光,白氏始料未及,身体已重重被他甩开去,身旁恰是一三足铜鼎式烛台。白氏硬是把它撞翻,台边雕花的锋利已划破了她光洁的额头,刹时,鲜血涌出。

    守在房外的江婉嫣哪里还等得住,直接双手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逆着光,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氏脸上鲜血涌流,吓得一声尖叫:“母亲!”

    原本在后罩房的柳氏早在两人争吵的时候亦是察觉到了不对,等赶到的时候便是看见江婉嫣蹲在地上抱着白氏的这一幕,亦是惊呼一声:“夫人!”

    白氏虽然苛责,好在心眼不坏,除了偶然苛责她的吃穿用度,却也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且这一切本也不是她的责任。明明是面前这个男子应承担的,却寡廉鲜耻的让一个妇人替他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