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君进宫快有一年,与顺德接触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又怎会不清楚他的性子,若非承明帝有令在先,顺德定然不会将皇嗣生病一事瞒下的,不过就算承明帝如何荒唐,也不是她区区一个美人能置喙的。
面上愁容不减,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缱绻软绵:“皇后娘娘让太医院正过来瞧过了,说是风寒引起,折腾了一夜,现在退了烧,已经睡下了。都怪臣妾,若非臣妾大意,两个孩子又怎会遭这种罪?”
承明帝看着江婉君泪光莹莹的一双水眸,卡在喉咙的责备之言再也说不出口,只紧紧抱着江婉君安慰道:“无碍,无碍,太医不是说过没有事么?你就不要自责了,日后小心照顾便是了。”
身上那股浓烈的脂粉味扑鼻而来,熏得江婉君脑袋都有些昏沉,她素来就不喜这股味道,平日里殿内也只是插些时令的鲜花或是干花,如今满鼻充盈,只让江婉君觉得有些恶心,略略挣扎提醒:“陛下,您捁地臣妾有些疼。”
语气娇柔,声音婉转,承明帝哪有不放的道理?
等到放开,在江婉君的身边坐下才道:“今日白采女提起,朕才知道她与你还是表姐妹关系,以前倒从未见你们有来往。”
以前他还没发现,宫里竟然还有这么可心的人儿,今日听到白采女说起江婉君时的那种遗憾,他心里不由地就怜惜上了几分。
江婉君轻轻将头上有些凌乱的发髻拢了拢,又起身替承明帝斟了一杯热茶,才略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道:“臣妾以前在家中的日子想来陛下之前已经听说了,白氏一族乃是江陵城首富,臣妾哪敢随意去攀这门亲戚,若到时候说臣妾是心怀鬼胎,臣妾又到哪里说理去?”
言罢,又故作委屈地看着承明帝道:“更何况,江府本就狭小逼辄,每次都是臣妾二妹自己去白府寻她们玩闹,臣妾与她前前后后见面的次数怕还比不上陛下您。陛下如今来臣妾面前说这些,可是怪臣妾冷落了白家妹妹?”
说着,又开始低垂着头,泪水一滴一滴无声滴落,在襦裙晕染开来,承明帝哪里还坐的住?只紧紧抱着江婉君解释道:“没有,朕哪里会怪你?不过是觉得你在这后宫里,连个作伴的姐妹都没有,想着那白采女好歹算你表妹,就想着让你们好好相处。”
搂着江婉君好话说了一箩筐,江婉君才含泪嗔怪道:“臣妾每日里弄这两个小崽子都忙不过来,前些日子也不知道谁在怪臣妾冷落了他,如今又来怪臣妾性格孤僻了。”
承明帝被江婉君堵了个哑口无言,不过江婉君也担心他真就往心里去,又找补道:“这宫里待着的,都是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姐妹,只要有心,便有见面的时候,臣妾每日在这倾霁宫里,自是欢迎她们来作伴的。”
她好歹也是生了两个孩子的美人,哪里有她上赶着去见一个采女的道理?承明帝这耳根子,比昨日御膳房做的那道红烧猪蹄还要软。
江婉君的话,让承明帝方才的那点不悦一扫而空,笑着道:“正是这个理,左右你们也是表姐妹,既然有缘在这宫里相遇,自是应该多多走动,也好有个照应才是。回头朕给白采女说说,让她常过来坐坐。”
俩人又一起腻歪了会儿,江婉君今日实在没有心情与承明帝周旋,便打着哈欠揉着头道:“陛下,臣妾昨日一宿未睡,这会儿头疼的厉害,您看您看书还是与妾一道小憩?”
书承明帝是没有心思看的,小憩又怕到时候江婉君来招惹自己,连声道:“无碍,无碍,朕想到御书房还有些奏折未批,就先回了。”
等到将承明帝送出倾霁宫,木菊才一脸小心地走了进来,江婉君神色有些冷,细白手指压了压耳旁被风撩起的乱发,道:“说吧。”
自杜雪岚落了胎后便在怡雪宫消沉了下去,江婉君一颗心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对外面的事倒是真没以前上心了。
木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解释道:“奴婢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想着那白氏不过是个商贾之女,定然翻不出什么波浪,哪曾想……”哪曾想承明帝还真就上了心。
应该说,承明帝近日来对后苑那几个都上了心,连着五日流连于后苑之中,倒是把江婉君几人都抛在了脑后,昨日承明帝没有过来,怕也是被那白氏绊住了脚。
春桃与木兮见承明帝过来的时候便心道不好,这些事是她们几人一起瞒下的,定也不能让木菊一人领了罚,两人一起躬身进来陪着木菊跪下。
春桃解释道:“主子,后苑那群人早晚会被皇后娘娘收拾,奴婢就想着不要拿这些乌糟事来污了您的耳朵,便做主让木菊将这事瞒下了。”
江婉君看着一旁的木兮问道:“所以你也知道?今晨的时候才会阻拦我去后苑寻陛下?”
木兮点了点头,江婉君摇头道:“这后宫里,因着就我诞下了两个皇嗣,还不知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倾霁宫。外面的事,我打探起来自然不便,就只能让你们做我的眼睛,事无巨细,无分好坏,你们都应事事秉明,我心里也好有个章程,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有个应对之策。”
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江婉君喟叹一声,道:“就罚你们美人半个月月例吧,下不为例,不然我决不轻饶。”
都是自己的心腹,不罚的话日后不长记性,罚重了,又担心伤了人心。。
跪在地上的几人见江婉君如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连磕头叩谢,又诉了一波自己的衷肠,才作罢。
江婉君淡淡问道:“春桃你来说,皇后娘娘会收拾她们又是何意?”
春桃道:“不知主子今日可有发现,陛下脚步虚浮,面色乌青,唇色发白,那是精气不足之兆,精不足思淫,气不足思食,陛下如今正值壮年,且平日里有太医院的人在,按照道理来说不应如此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