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当真不是天海阁的人?”信天翁气得目眦欲裂,“早知如此,本座昨日就该杀了你,再睡了你那小娘们。”
萧景宸本来淡然的神色在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突然变得冷厉,“凭你也配?”
想起他昨日看着贾欣馨的眼神,萧景宸更是气闷得胃痛,厉声道:“挖出他一对照子,本王看着恶心。”
信天翁破口大骂,却已经晚了,只见追风手起刀落,刚才还在叫嚣的山大王瞬间疼得满地打滚,哀嚎连连。
角落里转来女子小声的抽气声,转头时,萧景宸余光扫到那抹明艳的身影,轻慢的神色一敛,很快又被一股懊恼的神色替代。
还好他坐在高位,离所有人都很远,没有被人看到他莫名变得粉红的耳尖。
自己如此残忍的一面对她看到了,不知她以后可会对他多几分惧怕?要是那样也好,这女人太不知死活。
追风见主子无事,自己又杀了个痛快,终于散了口恶气,擦着手中染血的快刀,问:
“主子,这些人怎么办?”
太行山寨千余众,被追风杀了不下百人,围寨后他与电掣里应外合,先擒了二十多个大小匪首,其余匪众便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患。
萧景宸余光一直关注着贾欣馨,见她没被自己吓退,心里莫名舒服了一些。
转念一想,凭什么他要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便又有些负气。
“匪首杀光,不留活口,其他人不足为患,放他们回家去吧。”
说罢,他还故意冲贾欣馨的方向做出一个冷笑的表情。
“剿灭太行山匪也算大功一件,他大可将人交到官府,何必非要亲手染血?何况那山匪也没真的将咱们怎么样。”
柳八皱着眉头小声嘟囔,似是对萧景宸嗜血的行为颇有微词。
贾欣馨却摇了摇头,同样小声解释,“荆王去咸州的事不便声张,他有他的道理,况且太行山匪为害地方多年,杀了也不冤。”
她刚才抽气,只是没想到会突然看到那一幕,一时惊愕没忍住,倒真不是被萧景宸吓到,如今冷静下来思考,反倒觉得荆王杀伐果断,成大事者就该如此。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本以为不会有人听到,然而练武的人耳力都很好,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萧景宸面色几不可查地缓和下来,追风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贾欣馨。
贾家娘子果然与众不同,若是其他大户人家的小姐,恐难做到路遇山匪还能面不改色,血溅眼前还能冷静思考。
这样的女子,倒当真与他家主子相配,只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那已是别人的娘子。
追风遗憾地叹了声气,带着手下将二十几个首领提了出去,准备行刑。
贾欣馨本来就是出来看热闹的,见所有人都往外走,便没大心地也跟着往外走,一直注意着她的萧景宸见她竟如此胆大,竟连杀人也要去看,面色不悦地叫住柳八。
“你就是这么服侍人的?那是什么场合,你也由着她乱走?”
贾欣馨顿住脚步,不由惊疑,这一路行来,萧景宸只当没她这个人,更不会管她的闲事,不过是被山匪劫了一夜,如今这是怎么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她回去?”
柳八有些犹豫,她家小姐向来主意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老国公和几位公子都很少管她,属下们更是唯她命是从,可如今她与荆王的关系明显不同,自己到底应该听谁的?
还好贾欣馨没让她为难,听话地轻移莲步,自己乖乖走回客房。
她有些宿醉,身上又没来由地酸痛,在房间内小憩片刻后,见荆王还没来叫她们上路,便有些坐不住,让柳八出去打探消息。
“小姐,王爷和几位将领在议事厅商量后续的事,说要休整几日再行上路,这会儿已到晚饭时间,叫您去前面用饭呢。”
既然是跟着荆王走,行路的事自然要听他安排,贾欣馨没什么异议,换了身衣裳跟着柳八出了房间。
昨日的大厅已经被清理干净,萧景宸一个人坐在摆满餐食的圆桌旁却未动筷,似是在等什么人。
贾欣馨很是意外。
这半月以来,萧景宸都是与手下同桌而食,她则和柳八单独用饭,怎么今日追风电掣等人不见踪影,看他的意思,倒像是要与她一起用餐?
在桌边坐定,贾欣馨只当还要等其他人,萧景宸却已经拿起筷子,板着脸道:“不吃还在等什么?”
贾欣馨更是狐疑,还以为他这样安排是有话要说,然而萧景宸只是低头用饭,从头到尾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这顿饭吃得她尴尬癌都要犯了,吃了几口竟又噎住,看桌上有酒,便拿过来想要倒一杯酒。
萧景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面色不善道:
“你还敢饮酒?以后都不许再喝。”
她两次轻薄自己都是因为喝了酒,可见酒品极差,昨晚若不是他在她身边,不知她是不是也会那样对待别人?
昨晚他虽喝多了些,却也不算身不由已,贾欣馨轻薄他时,他本可以将她一脚踢下榻去,最后却不忍心,反而又与她那样了。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独独会对这个女人一再容忍。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那第二次呢?他居然会在明知她是有夫之妇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推开她。
可他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他本无心婚事,家里有没有王妃都是一样,可既然已与她成了夫妻之实,他自然会负责到底。
贾欣馨与谢淮已经闹成这样,不管咸州一案最后结果为何,婚姻都再难存续,等他们合离,他娶了她便是。
他一个王爷娶个合离之妇是有些吃亏,贾欣馨也确实配不上自己,但他会像个男人一样对她好的。
反正他心里也没别人,更不会娶其他女子与她争宠,他虽不爱她,她跟着自己倒也不算委屈。
贾欣馨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些想法,见萧景宸居然管着自己喝酒,虽不情愿,却还是放下手中酒杯,打了个噎嗝儿。
萧景宸看向柳八,柳八忙去一边倒了碗水过来。
“你这婢子很没眼色,回头我挑两个好的伺候你。”
贾欣馨被他神来之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柳八不是我婢女,是父亲挑给我的暗卫,这本就不是她该做的事,再说我也不需要人伺候……”
见她拒绝,萧景宸有些不悦,他见过柳八为了保护贾欣馨奋勇杀敌的样子,转念一想,作为护卫倒也算忠心尽责,对国公府知道给贾欣馨安排女暗卫的做法也很满意,便没再多言。
他吃饭快,吃完了也不下桌,在一边耐心等着贾欣馨用饭。
见他这样,贾欣馨只觉食不知味,被盯得浑身难受,也连忙放下碗筷,正襟危坐等萧景宸说什么。
萧景宸还是什么也没说,见她吃完,便自行回议事厅与手下谈事。
他们虽已有夫妻之实,但还未成亲,萧景宸不想别人说她闲话,便守礼地叫人另外收拾了房间独自去住。
其实他们今天就可以出发,但他想着昨夜贾欣馨似乎被自己折腾狠了,这才决定多留几天让她恢复。
等谈完事,夜已过半,回房睡觉之前,他想到应该去看看那女人,便又向贾欣馨的客房走去。
都这个时间,那女人屋子里的灯竟还亮着,难道是在等他?
萧景宸不由有些脸热,刚要轻咳一声提醒她早点睡,房间里却传来说话声。
“柳八,我身上怎么这么难受?你帮我烧些热水来洗澡吧。”
大半夜,贾欣馨抓耳挠腮,只觉得浑身不光疼痛,还黏糊糊的,于是哼哼唧唧地跟柳八撒娇。
柳八自然答应,不一会儿便准备好浴桶和热水,伺候小姐入浴。
贾欣馨在屏风后脱了衣衫,突然惊叫起来,“柳八,我身上是怎么了?你还说昨儿没人打我?”
只见她白嫩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重要部位还布满可疑的小草莓,不用想也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柳八听见她惊呼,忙进来看,见她一身痕迹,早已羞红了脸。
“小姐,你真不记得了……昨儿夜里,你是跟荆王一起睡的……”
贾欣馨如遭雷劈,“你明知道他这样对我,也不阻止?”
柳八斯斯艾艾地小声开口,“可昨晚是您对他……属下也不知该不该阻止……”
贾欣馨已经被吓傻了,一屁股坐进水里,“难怪他今日对我那样奇怪,我昨晚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何止是说了,说的话让柳八一个大姑娘家连想起来都脸红,何况是说给她听。
“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柳八小脸微红,问道:“小姐,您是如何打算的?”
萧景宸能那样温柔地亲自为小姐擦身,可见心里也是有小姐的,无论身份人品都比那谢家姑爷好上百倍,小姐若能与他修成正果,也算一件好事。
只是他们这样无媒无聘的,荆王最后不认可怎么办?等回了京,自己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国公爷?荆王若不认,就让国公爷打上门去。
“我打算什么?”贾欣馨问。
“您都与王爷那样了,难道就没有个打算?”看她完全状况外,柳八有些心急。
“我那是喝多了,喝多了做的事自然不能算数,”心虚之下,贾欣馨的声音不由大了几分,“再说不就是睡了一觉吗?他很吃亏吗?有什么好打算的?”
“小姐,您还要跟谢姑爷过下去吗?”柳八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想法,“我觉得王爷比他好多了。”
“这世上男人都是一样,跟谁过有什么区别?”贾欣馨一脸不以为然。
萧景宸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只怕比谢淮还要麻烦,再说他总是对自己表现挑剔,昨夜会与自己那样,估计也是吃醉了酒吧,又怎会真的娶自己?
她却不知,萧景宸此刻在门外已经气得脸色铁青。
什么叫不就是睡了一觉?什么叫喝多了做的事不算数?她把他当什么人?
那女人竟然还敢将他跟谢淮做比?在她眼里,自己竟跟谢淮是一路货色?
里面水声渐止,眼看柳八就要出门倒水,他双拳紧握,黑着脸冷哼一声,大步离开客房门口。
贾欣馨和柳八冷不丁听到这一声,吓得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那是不是荆王的声音?”贾欣馨颤着嗓子问。
柳八满脸尴尬,“此时寨子里都是荆王的人,属下猜测,除了荆王,别人是万不敢这个时辰站在咱们门口的。”
完了,贾欣馨想,这次肯定要把人得罪狠了。
第二日一早,贾欣馨还没睡醒,就被柳八扶起更衣。
“小姐,快醒醒,王爷突然下令马上起行,这会儿已经出了寨门,若再不起来咱们就赶不上了。”
贾欣馨这才一激灵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穿衣裳,“怎么这样突然?”
那荆王不会昨日听了自己的话,生了气不带他们上路了吧?
“婢子不知,看追风和电掣的神色似乎也很意外,可能是临时决定的。”
等贾欣馨出来上了马车,果然见大队人马走出老远,连忙叫哑马赶车跟上。
直至又行了大半日,一行人在下一县城打尖,贾欣馨才亲眼见到萧景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
她本想装做若无其事上去打招呼,如今见他如此,又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不说话,荆王或许还会当她不存在让她跟在后面,若这个时候再没眼色地招惹对方,他真可能会将她丢下吧。
之后的一个半月,萧景宸又变成那副对她爱理不理的样子,甚至比之前更冷酷,贾欣馨也只能心虚地一路忍着。
有时她也想不明白,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虽然两次都是她主动,萧景宸就算再不情不愿,也不用事后摆出这副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吧。
这一日,一行人终于行到咸州,贾欣馨也总算松了口气。
她本以为他们会像之前一样找客店住下,不想追风却引着马车来到一处大宅前。
“夫人,咱们到家了,请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