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似是没想到这小女子敢在老者面前口出狂言,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番邦老者却像全不在意她的讽刺,只道:
“他既被我买来,在这里就跟异兽无异,西市有自己的规矩,贵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既然是奴隶,我买了他就是。”贾欣馨道。
老者冷笑,“那也不是不行,贵人若当真对这昆仑奴有兴趣,给我一千两即可。”
“一千两?你讹人呢?”她们国公府一个死契的家仆也才二十两,如今昆仑奴在京城并不稀奇,怎么就要一千两?
“贵人可知,我这里一场演出有多少赢利?他一条贱命能值这么多钱,也该觉得死得其所。”老者说话的语气,骄傲得像那昆仑奴应该感谢他帮自己实现了人生价值。
贾欣馨一时有些无语,她刚才也看见了,斗兽场下注都是一百两起步,一场下来肯定不止一千两赢利,这么算的话老者的话倒也没错。
只是人命不是有钱就可以践踏的玩物,也无法用银子衡量。
“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贾欣馨忽地冷笑,接下来的动作震惊场上所有人。
只见她莲步轻移,毫不犹豫走入笼中,与那名昆仑奴站在一起,“按你的算法,我的命该值多少银子?”
“贵人这是要砸场子?”老者面色阴沉下来,给人一种凶恨的感觉。
贾欣馨虽心里也在打鼓,面上却装出几分浑不吝。
“我也不瞒你,上柱国辅国大将军,一等梁国公贾樟是我亲爹,尚书右司郎中谢淮是我相公,要是我在你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这个钱你以后也不用再挣。”
“一千两我没有,但是人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老伯自己思量吧。”
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怕老者真的会放虎。
她在赌,赌西市对朝廷不是全无顾忌。
萧景宸此刻的脸色黑得像能滴出水来,这女人为了救一个昆仑奴竟连命都不要了,还敢自报家门以权势压人,尚书右司郞中是个多大的官吗?也值当她一脸骄傲的报出来,是有多想要那奴隶?
老者态度狂傲地冷笑一声,显然对贾欣馨的话嗤之以鼻。
“别说您一位国公府千金,就算是亲王来了,今天也别想从我这儿把人带走。”
“赌局已经开始,我数到三,贵人若是不肯出来,便陪这昆仑奴一起喂山君吧。”
“一。”
昆仑奴没想到有人会愿意为自己以身涉险,反应过来后,着急的想要挣开枷锁将贾欣馨推出斗兽笼。
“请您出去吧,佘老在西市很有势力,您救不了我的。”
谁知贾欣馨竟不为所动,还闭上了眼睛。
“二。”
几个番邦人打开斗兽笼另一边的门,将关着老虎的小笼推了过去。
眼看老虎就要入笼,周围人皆发出兴奋的惊呼。
他们本来只是来看斗兽,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幕。
贾欣馨长相极美,风情万种中又带着些让人心动的天真神态,要是这样的小美人被老虎咬碎珠圆玉润的身子,场面一定更加香艳刺激。
男人低劣的凌虐欲被幻想中的画面激得眼热,有些人开始兴奋地喘息,有人则大声叫喊让老虎快点放进去。
但更多的是胆子小的,听到梁国公三个字,生怕日后追究起来惹上麻烦,陆续起身离场。
李庭芳和喜儿见情势紧急,都要不管不顾进去救人,被还算冷静的平儿死命扯了回来。
喜儿气愤道:“你拉我做什么?小姐这几年虽有些糊涂,可从小到大一直对我们很好,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管她?”
其实平儿心里也急,但她一向心眼儿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失了方寸。
“我没说不管啊,咱们全都进去了,事情就再难有变数,与其那样,不如我在这里拖延时间,你去国公府叫人。”
李郡主问:“你家小姐的暗卫呢?怎么真到用的时候连个人影都不见?”
平儿和喜儿不敢告诉她柳八被小姐安排去抓贼了,对视一眼都不吱声。
李庭芳见她俩不说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刚才已经叫人去郡主府搬救兵,现在只要拖到人来就好,但是咱们要怎么拖延时间呢?”
此时追风也有些心急,在包间踱了几步又折回来,“主子,咱们救不救?”
萧景宸却臭着一张俊脸,冷哼道:“她出息得很,哪里是需要人救的样子?”
那就是不救?追风抱剑站在帘前,想不明白到底是主子在别扭还是自己猜错了,难道他真的不在意谢夫人的死活?
"三……"
老者表情阴狠,右手高高举起,正要落下,上层突然有人惨叫一声从天而降,一脚踹飞虎笼边正要开门的番邦人。
李庭芳抓住机会突然暴起,抽出马靴里的匕首,抵在老者脖颈上,“信不信我杀了你?”
贾欣馨从周围声音中听出事情有了转机,睁开眼一看,台上竟然多了个人。
那人看着还十分眼熟,像是前几天跟着荆王去她家拜访的侍从。
追风正揉着屁股埋怨地望向上层,自己主动要救的时候主子说不救,事到临头又一脚将他踹了下来,到底是要怎样?
贾欣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上层看到一个被帘子挡住的绛红身影,却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他。
见她望向自己,萧景宸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一缩,对站在阴影里的斥候吩咐道:“你先走。”
斥候也知今日说不成正事了,一声不吭行了个抱拳礼,身形一闪,混入退场的人流。
确定手下已经走远,萧景宸这才冷声开口,“佘老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连一等国公的女儿都敢迫害,当真以为大雍朝管不了西市了?”
“阁下既然不敢露面,只怕还没资格管我西市的闲事。”
在自己的地方被一个小姑娘用匕首挟持,佘老面色很不好看,这时又有人敢站出来搅局,他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竹帘被指节分明的手掀开一角,紧接着,一个黑色物体从里面扔出来,落在追风手里。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竹帘里的人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