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追风手里的东西,佘老脸色变了变,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恭敬。
“老朽不知阁下在此,有失礼数,只是西市有西市的规矩,我若就这么让她把人带走,日后恐难服众。”
贾欣馨很好奇什么东西能让佘老态度转变,扶着铁栏杆翘脚看过去,只看清那是一块黑色玄铁,上面刻的什么却是看不清了。
“你想怎样?”萧景宸问。
“今天这最后一场算是被贵人们搅了,老朽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样的亏,看在尊驾的面子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想带走磨勒,必须一千两银子。”
原来这昆仑奴叫磨勒,贾欣馨面露犹豫,摸摸身上的钱袋,很天真地问:
“能打个折吗?我身上只有一百五十两,或者我写个欠条也行。”
那一百两还是刚刚赢的,早知道第二场就下注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她和磨勒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佘老更是被她气得发笑,“若是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贵人还是别管这闲事了吧。”
“我不走,”磨勒突然向贾欣馨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个响头,“多谢贵人仗义相救,可我不能跟您走,贵人还是别为难了。”
"为什么呀?你不走会死在这里的。”贾欣馨奇道。
“我知道,”磨勒苦笑,“可我还有三个弟弟在他们手里,我若走了,他们一样会死。”
这下贾欣馨彻底麻了,若只是他一个,她或许想办法凑凑银子,可四个……
到底还是太天真,天底下可怜之人那么多,自己又救得了几个?
老者还在李庭芳手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怕楼上那位,要是她明着抢人,不知有几分胜算。
李庭芳却没她那么多想法,解决问题的方法也比较直白,此刻匕首还抵在佘老脖子上,她又往上送了送,“就一千两,不过我们要带走四个。”
贾欣馨还在这儿思量抢人的可能性,听到好友突然替她拍板,连忙提着裙角小跑出笼子,在她耳边小声提醒,“我没有一千两,我没有。”
“我有呀。”
李庭芳奇怪,不就是花一千两买几个昆仑奴吗?有什么好想的?
虽然这昆仑奴破了相,但好在身强体壮,背背扛扛还是不错的。
昆仑奴又向来忠心,欣馨救了他们,他们肯定也会誓死效忠她,就当自己花一千两送给姐妹几个忠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贾欣馨哑口无言,李庭芳已经说了,她总不能驳她的面子,大不了日后加倍还她。
拿定主意,她对老者道:
“就一千两,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会把人带走。”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涌入很多西域人将所有出口团团围住。
佘老阴恻恻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我在西市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会被两个女娃娃轻易拿住?二位还是想想自己怎么离开吧。”
追风和磨勒几乎同时将贾欣馨主仆三人挡在身后,李庭芳则突然踹向佘老膝弯,一记锁喉将人锁住,同时立起手中匕首直接扎入佘老脖颈,鲜血顺着刀刃流了下来。
她从小跟琅琊将士们厮混一处,身上有些功夫,这会儿被对方人多激发了性子,便有些不管不顾起来。
“信不信本郡主这就结果了你,再派兵剿了西市这破地方。”
西域人见首领被人刺伤,全都停在原地,不敢再向前。
贾欣馨眼眶有些湿润,这本是她惹的祸,李庭芳却问也不问,义无反顾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
这样的朋友她两世也只遇到一个,又怎么会让她挡在自己前面?
她推开追风和磨勒,走到佘老面前,冷声道:
“南衙禁军有一半是我国公府旧部,郡主府也有五百府兵,你真以为朝廷懒得管,就没人治得了你?”
“我们的人早把信送了出去,真等禁军围了西市,此事必不能善了,佘老可想好了,要不要为了几个昆仑奴搭上以后的好日子。”
佘老瞳孔一缩,知道她所言非虚,不禁也有些后悔小看了这两个小姑娘。
可是他在西市横行了一辈子,让他在手下面前向两个小姑娘服软,他又觉得伤了面子。
本来在楼上看戏的萧景宸也对两人感到意外,他本以为她们只是被家里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纵贵女,现在看来,一个有勇一个有谋,二人沆瀣一气,倒也能干些大事。
他看出佘老已被说服,只是差个台阶,便开口道:
“佘老何必跟闺阁女子斤斤计较,她们既愿意给银子,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
其实佘老就在等这一句,故作沉吟后马上道:
“那老朽便给阁下这个面子,也算与两们贵人交个朋友,一千两,你们把人带走吧。”
说罢,他挥手让手下退出去,李庭芳也将他放开。
磨勒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直到看见三个弟弟被带出来,才如梦初醒。
兄弟四人一起跪在贾欣馨面前,“磨勒誓死效忠主人。”
贾欣馨连忙伸手将人扶起,却在双手即将触到对方光裸的手臂时后背一凉,怎么感觉背后在有人盯着自己?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最后还是没有真的扶上去,“钱是郡主出的,你们效忠她就好。”
“谁出钱有什么关系?救他们的人是你,若是觉得不妥,等你有了还我便是。”
李庭芳才不在乎几个昆仑奴,她府里又不缺人伺候。
贾欣馨也不推辞,作戏般向李庭芳一揖,“那我便承了郡主的情,日后定当加陪报答。”
佘老简单包扎过伤口,点了银票,拿出四人身契递给贾欣馨。
“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两位贵人若不计前嫌还敢来我西市,老朽定当好生招待。”
他这话本是好意,无奈李庭芳只当他是在放狠话,冷笑道:“谁说我不敢来。”
佘老摇头苦笑,没再说话。
事情到这里算告一段落,她们本该领着人离开,贾欣馨却左顾右盼迟迟不肯走,直到看见吴伯满头大汗出现在地下入口,才偷偷松了口气。
“小姐,小姐,不好啦,咱们院子招了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