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奚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猩红无比,眼里流露出滔天的恨意,嘴角带血,咬牙含恨,厮磨出声:“是....你...!”
是她让那些人害死了她的挚爱!
泪意翻涌,狂落不止,那一刻,哀默都大于心死。
祁禾灵低声笑着,在无人看到的角落,笑得肩膀轻颤,得意的挑眉看过去,红唇一开一合,“就、是、我。”
“我还特意,为他招来了与他有血海深仇的西山贼匪!”
“让他死得更痛快一些!”
看见祁奚悲伤痛苦,近乎奔溃的模样,她的心内一阵痛快。
紧接着起身,鄙夷似的看着她,凉凉的命令道:“来人。”
“四小姐不听话,学坏了,就把她丢到冰湖上跪着。”
“好好跪着,跪到听话为止!”
闽南王府有一小湖,湖面在冬天结了冰,虽冰冻不足三尺,却足足有一根手指头的厚度。
此时五更天,天寒地冻。在冰湖面上跪上一个时辰,怕都是能折损人的身子。
下人们震惊之余,更加不敢得罪祁禾灵,默默的将祁奚拖了下去。
祁禾灵的贴身侍女见状,上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这样就放过她,未免太可惜了吧?”
祁禾灵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
她细细的抬手抹着自己的眼角,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声音轻柔无比,说出的话却极为狠毒。
“跪一晚上,冻到快死了,才能有求生的欲望。”
“到时,才会乖乖的听话办事。”
小侍女了然的笑了,“还是主子英明!”
随之又疑惑道:“那,倘若她到死都还是不听话呢?”
闻言,祁禾灵擦着眼角的手一顿,慢动作的放了下来,眼角一勾,邪魅一笑,凉声道:“听闻边疆苦寒之地的将士们,大战之时,尸体在冬日无处掩埋,待到夏日,就会看到满地的尸骨....”
“若还是不听话,就在冰湖上凿一个洞,将人投下去便好了。”
小侍女闻之,身体忍不住一颤,眼神都直了,颤颤巍巍道:“是.
..主子英明....”
—————
战神府水牢。
天刚蒙蒙亮时,祁雁知也苏醒了。
腰酸背痛,头疼欲裂,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
在水牢里睡了几个时辰,出乎意料的,倒是不觉得冷。
抬头之时,窥见火光,心中一惊,蓦然间站了起来,惊悚道:“着火了!?”
水牢内的俩人被她吓了一大跳,以极其惊讶的表情望向她。
祁雁知的目光也是一滞,缓缓冷静了下来。
只见她的身旁,封湛与郑令相对而坐,中间还起了个火坛子,各处还放着木炭。
她顿时一阵哑言,极其无语。
难为木炭了,在这种环境下竟还生得起火来。
而她自己呢?身上披着好几件大氅狐裘衣,皆是清一色的黑。
祁雁知默默的抱着一件黑色大氅,无语的看着俩人。
封湛与郑令也是被她吓到了,俩人一夜未眠,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疲态。
郑令单纯就是因为自己的宝贝弟弟死而复生,现在也不累了,不困了,精神抖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恢复了。
而封湛呢?难得看到祁雁知在自己身旁睡得沉,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也睡不着。
祁雁知:.......
这两个人怕是没救了吧?
把断人生死的水牢当成什么地方了?
封湛先一步反应过来,嘴角带笑,起身给祁雁知倒了杯水,“暖暖身子。”
嗓音低沉,温柔蜷缩。
听得祁雁知一阵无语,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是确实喉咙干哑得厉害,说一个字都难受,所以她还是不计前嫌的接过面前的水,默默的灌了下去。
喉咙瞬间好了很多,咽口水时也不疼,稍微能活动一下,看着面前俩人的行径,下意识就开始训话:“你们两个有这时间,还不如帮我去看着伤患!”
封湛与郑令闻言,两两相望,皆是一脸懵逼。
俩人齐声:“不是不能进去吗?”
祁雁知顿时又沉默了,抿了抿朱唇,无语到了极致。
真是听话。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自
顾自的点头,皮笑肉不笑道:“对,是,非常好。”
说着边拱手:“我进去看我的病人了,你们继续。”
背对着他们的那刻,笑容尽失,面无表情。
两个傻冒......
封湛与郑令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原地站着,略显无措。
祁雁知斜眼瞟了他们一下,继而缓缓入密室,吩咐道:“关门。”
郑令闻声,又连忙将密室的门关上。
封湛在这期间,一直自洞口望向里面的场景,眉头不自觉的越皱越深,薄唇无声的紧抿。
隐约间好像看见郑迫身上插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管子,密室里,水牢里,都没有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的体积也不小,祁雁知身上怎么藏得下的?
封湛百思不得其解,眉宇间染上了淡淡的愁。
好像自从出了墓园后,祁雁知身上就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每次都凭空出现,解救她自己于危难之时。
小的东西还好理解,关键是类似刚刚不小心窥见的那种,比较大型的东西,她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封湛心中的疑惑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件事,感觉祁雁知愈发的神秘,神秘到让自己看不透也猜不透。
心中不安的感觉愈甚,他就觉得祁雁知离自己越远。
“将军,您怎么了?”郑令连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不禁有些担忧,“您没事吧?”
他以为封湛还沉浸在贺音死亡的悲痛之中,又一夜没合眼,太过疲惫。
封湛渐渐回神,闭眼掩盖黑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冷冷道:“我没事。”
郑令挑眉,无声嗤笑。
刚刚跟祁雁知说话可不是这个口吻和语气,对着自己就翻了个态度。
祁雁知进去的时间很短,几乎是没一会就出来了,浑身轻松,脸上也有浅浅的笑容了。
俩人见状,心放下一大半。
祁雁知看了眼密室的方向,耐心嘱咐道:“他们的情况稳定了,你们放心吧!”
果然还是得有特效药助攻,祁雁知给他们做手术之前,已经先一步给他们灌
了护心的药水,这才将命保了下来。
“只是.....”不知想到什么,祁雁知的脸色又在突然间变得有些难看,“只是...可能...以他们的伤势.....可能日后都无法再做太过激烈,亦或是刺激心脏的运动了。”
这就代表着他们保卫家国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要想活命,必须远离战场。
封湛与郑令听了后,也只是沉默了一瞬,反应平平,没露出什么失落的神情。
郑令低头轻笑了一声,“挺好的。”
虽然是他鼓励封湛去磨砺郑迫,但此后,远离战火,何尝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封湛也随之点头,轻松笑道:“战争由我们去打,他们只要活着,其它事情都是小事。”
祁雁知闻言,十几个时辰以来,第一次正眼瞧他。
该说不说,这句话说出口,还是挺像个人的,终于不那么狗了。
封湛的黑眸对上祁雁知的美眸,俩人皆是一愣。
祁雁知率先错开目光,看向它处。
封湛见状,忍不住低头浅笑,正想出声说点什么,水牢入口就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
凌乱又迅速,急急的跑向封湛。
紧急刹停后,又不忘对祁雁知行了个礼,才附到封湛身旁耳语。
封湛听了他的话后,转头询问祁雁知,“需要替他们两个移位置吗?”
这恰好就是祁雁知想要说的,连忙点头,“需要!最好现在就换一个干净清幽的地方,这里太冷了,不利于他们恢复!”
“好。”封湛答得毫不犹豫,“我让暗卫协助你们将他们搬走,我现在有事去处理,晚点再去看阿迫。”
后半句是对郑令说的,说完他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祁雁知与郑令对视一眼,紧接着就开始准备搬运两个病人。
水牢内突然出现几个暗卫,带着两个草席,毕恭毕敬道:“夫人,将军说,两位小将军没死的事,还是不宜声张....”
所以准备用草席包裹着他们?
祁雁知无言的看了一会,才妥协道:“好吧,搬的
时候轻一点,千万不要弄伤了他们。”
暗卫们:“属下遵命!”
正月雪天,天空亮得晚,此时才蒙蒙的一点光,却已经是辰时了。
祁雁知腰酸背痛的出了水牢,一旁的郑令在小心的护着自己。
临末,还极其郑重的对自己道:“夫人,谢谢您!”
祁雁知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些懵,“你有什么好谢我的?”
应该是她谢眼前人才是吧?若不是有他打掩护,自己也不可能那么顺利报仇雪恨。
郑令扯着嘴角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声道:“生死关头里走一遭,很多事情都看明白了。”
“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惨死,我的内心绝望,做法也很是激进。帮您,也是在满足我自己的欲望。”
“道谢,是真心诚意想谢谢您不计前嫌,自始终都未计较在刚出墓园之时我们对您的敌视与误解,几次三番的救了我们兄弟俩人的命。”
郑令觉得更是惭愧,自己从前总与封湛站在同一战线,殊不知那会祁雁知的心情,应该跟自己失去弟弟那几天的心情一样绝望吧?
祁雁知平静的听完他一席话,继而弯唇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没关系。”
“我原谅你们了!”
“我也得谢谢你们,在我刚出墓园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们毅然决然的站在我身旁。”
“我们互相扯平了。”
祁雁知伸出手,朝他笑得温柔,精致的脸庞因着笑容,愈发绝美。
郑令看愣了几秒,继而失笑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祁雁知的手。
“夫人您....”
“夫人!”郑令的话音未落,就被一道焦急的嗓音打断。
远处齐鹰领着瑶瑶朝他们跑来,慌乱间,瑶瑶直接扑在了雪地中,整个人差点被埋入雪里。
“瑶瑶!”祁雁知一惊,连忙朝她跑去,将她拉起,嗔怪道:“急什么?摔疼了没有?!”
瑶瑶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看到祁雁知的那一刹那,泪眼汪汪,揪着祁雁知的衣袖不放,“夫人救救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