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世间痴情人太多,釜底游鱼那一份真情也就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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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寺丞,卑职看管不力,无影自尽了。”
“自尽?”
能在大理寺狱的严密看管之下自尽,也是一种本事。
照林深所说,无影是他在半路上救下的,当时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无影几乎不说话,林深救了他,他只说可以帮他杀人。
陆方本来还以为他是哪里的恶匪逃犯,可查遍各州府卷档也没有对上身份。
正想着他会不会是前朝湘王之乱时遗漏,陈新说他带人擒无影的时候,他招招杀机,像是之前遇到过的杀手帮派一类出来的人。
据何狱丞报,无影乃是服毒自尽,人在狱中,哪里弄来的毒药。
“让周晋验尸。”
口中藏毒,陆方倒也听说过,只是无影的表现,分明是受尽折磨而死。
自杀用毒,一般多快狠,怎么会重在折磨。
“陆寺丞,死者身上有不少抓挠的新旧痕迹,指甲中也嵌有血肉,毒发之时应又痛又痒。”
“判断死者长期受特制毒药折磨,这次应该是发作之后没有解药,才会痛苦而死。”
原来是这样,用毒牵制,好狠的手段,曾经湘王就是用这种手段豢养杀手。
这个无影,很可能是从杀手帮派逃出来的。
这也说明无影功夫虽然不错,却也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否则六更也不能从他的追杀下借机逃生。
“还有,在死者心口上发现了一个诡异图案。”
陆方听后连忙赶到验尸间。
周晋所说诡异图案,乃是一朵牡丹,这牡丹不像寻常品种,看着比之前蒹葭所画的还要发邪。
“这是飞来红。”
陆方猛然回头看向洛潇,她什么时候跟进来的?罢了,也不是头一次。
“听闻先朝时,天下曾献各色牡丹入宫,其中就有飞来红。”
此事距今已有百年,陆方也只是听闻,并未亲眼见过这等稀罕品种。
洛潇点点头:“正是,当时共有三株,高祖得天下后先朝宫令献之,如今尚存一株,就在东宫之中。”
洛潇在宫中数年,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见陆方眉头皱起,又问道:“你要去看看吗?”
陆方:“那倒不必。”
飞来红在东宫,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为了一株花去搅扰东宫,太过失礼。
能知道飞来红的具体模样,这个人或许跟宫里有关,也或许只是去过宫中,还有可能民间并未绝种,什么地方有飞来红也未可知,范围太大,一时根本无从查起。
“走吧。”
二月的天气逐渐回暖,桃树枝头抽出新芽,东市旁李家铺子刚开张不久,已经有不少人来买胡饼,生意络绎不绝。
“陆寺丞?你怎么在这儿?”
“洛督案不是说李家的羊肉胡饼刚出锅最香,陆某特意前来品尝。”
“洛督案随意,我请客。”陆方接过伙计端过来的芝麻粥,又将眉眼一弯。
洛潇不跟他客气,熟练招呼过伙计要了两个胡饼和一碗汤。
李家的饼馅满个大,是洛潇最喜欢的。
陆方瞧着洛潇用汤裹着胡饼的香气入口,忽觉胃口大开,心情莫名舒畅。
“快快快。”
“捕贼官这一清早干嘛呢,这么大阵仗?”
“听说北门东边出事了,有人跳楼,好像是金风楼的姬浓。”
“姬浓?那可是个绝色,真是可惜了,怎么会想不开。”
姬浓是金风楼的招牌之一,琴弹得好,舞跳得也好,更才华斐然,那些郎君豪掷黄金只为得她青睐。
万年县尉岳南浦一赶到,就立即让仵作验尸。
“岳县尉,死者并无其他致命伤处,只有脑后及背部遭到撞击,确是坠楼而亡。”
岳南浦深深叹了一口气:“清理现场,将死者尸身带回县衙,我去房间看看。”
房门从里面锁着,岳南浦一脚踢开,把跟在后面的魏妈妈吓了一跳。
“县尉,这门可不便宜。”
“你以为本县尉赔不起吗?”岳南浦没好气瞟她一眼。
岳南浦一踏进门,就发现这房间视野很好,开窗能览尽一街繁华。
岳南浦在房间里打量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房间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看来确是自尽。
“魏妈妈,昨夜姬浓可有客人?”
魏妈妈勉强凑着一张笑脸:“没有,姬浓这几天身子不舒服,除了刚入夜时在楼下弹两曲,几乎不怎么单独见客。”
“那就是有见客了?是何人?”
魏妈妈犹疑一阵:“还不就是那位书画圣手,谭郎君。”
魏妈妈口中的这位谭郎君就是职方郎中谭犀。
“有无可疑之举?”
“能有什么可疑之举。”
“近日他与姬浓可发生矛盾,或者有口舌之争?”
魏妈妈见他如此问,忍不住嗤了一声:“瞧您问的,人家谭郎君是什么人,别说没有 ,就是有,难不成您还要去拿他?”
岳南浦语塞,心中又气,就算姬浓因为谭犀想不开跳楼自尽,谭犀也没有什么罪责。
哼,这些斯文败类,家中妻室不顾,成日诓骗这些可怜女子,实在不是东西!
谭府。
刚要出门的谭犀打了个喷嚏,一个小厮急急撩撩地跑进门。
“大公子,姬浓坠楼死了。”
谭犀神色微愣,摆手让小厮下去,夫人崔氏又带人拎着食盒追了出来。
“夫君也真是,方才还提醒你带上,怎么就忘了。”
谭犀接过食盒放到车上,温柔道:“劳夫人跑一趟。”
都是自己纵出来的,崔氏拿他没办法:“孩子从书院回来,等会儿怕是要到了,昨日老爷子说干脆今晚家宴,你下值就回家,别在外头耽搁。”
“是。”
谭犀乘着马车出门,刚转过一个角落就拍了两下车壁:“停车。”
“谭东,你去打听下具体情况,回来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