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弦倒地不怎么叫众人瞩目,倒是郦眉笙当下黑了脸对着昀帝说的那句话,一时令好几个臣子掉了手中的酒杯。
毕竟郦眉笙所言就是对昀帝大不敬,若非因他皇子的身份,恐怕应该立即拖到刑部好好教训。
昀帝啪的拍桌子,“殷少笙你给朕站住!谁给你的胆量让你如此对朕?长年纪了,所以胆子也要包天了?”
昀帝一发话,就有侍卫拦住了郦眉笙的去路,郦眉笙还要硬闯时,兰清弦费力扯着他的前襟。
“放我下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兰清弦那张脸过于惨白了,跪在郦眉笙身边,看着都要羽化升天。
“父皇请息怒,是儿臣不好,是儿臣没有本事,未能在几位高手中撑下来……父皇若要罚,就罚儿臣一人……殿下是儿臣的夫君,他行事过于张狂,只是担忧儿臣……”
兰清弦拖着病体,说两句咳嗽一声,还靠郦眉笙架着她,十足虚弱的样子,就是这般都要让昀帝原谅郦眉笙,看得周围人都不忍再苛责什么。
听上去句句是难过是检讨,然同意兰清弦和几个高手过武的是他昀帝,随便听裴拉说几句就起疑心的也是他昀
帝。
郦眉笙在朝中疯癫惯了,在兰清弦身上发疯也正常,他几次在众人面前都说过,他极是珍爱兰清弦,故而兰清弦无端端就被裴拉拖着受了苦,他生气众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见众人眼中神色,便是闭口不言,大约也将昀帝这张脸记清楚了。
都这种场面,昀帝再要是下令将郦眉笙罚一通,更会落下个苛待子女的过错,真真是当了皇帝也难缠。
然昀帝正骑虎难下,在旁的太后给昀帝解围了。
“皇帝,你先消消气。
哀家明白你不满郦王言语不敬,但他此为也是情有可原,你看看兰慎那样子,小夫妻之情爱叫他昏了头不是正常吗?
这样好了,就由哀家做个主,郦王先带兰慎回王府,待兰慎身体好些了,郦王到你崇晖殿领五十杖,你看如何?”
便是健壮的青年人,三十杖已能去了半条命,太后又给郦眉笙加到了五十杖,惩罚的意味浓厚,再要有人想说什么也张不开嘴了。
太后给的好台阶,昀帝还不至于傻到不接,就忍着怒火摆了摆手。
“走吧走吧……朕看着你就心烦……别忘了过几日领五十杖!”
郦眉笙将兰清弦搀
扶起来,兰清弦也不要他抱,执意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大殿。
走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郦眉笙忽的停了下来,从怀中拿出干净的绢子,擦去了兰清弦唇角的血迹。
“是我无能,还要叫你受苦在父皇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周围没有眼睛盯着了,瞧着虚弱瘫软的兰清弦好似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脸上的惨白也去了八分。
“我还要夸赞一声殿下好反应,你怎么知道我要当着你父皇演这出戏?”
郦眉笙还略显得意,“从你帮陈侧妃讲话,刻意将裴拉的火力引到你身上开始……”
裴拉确实可恶,惇淇也确实无辜,然进宫之后,受的委屈还会更多,兰清弦着实没有必要为着一个惇淇就去和裴拉斗嘴——除非,兰清弦是故意的。
裴拉在信王府和信王成日不得安生,本就有无处发泄的火气,又见兰清弦,她便有意叫兰清弦不痛快好给惇淇这位京中新人看看,皇室一样要受质。
可裴拉不知,兰清弦就是把她当作筏子,踩上两脚之后,正好向昀帝表明忠臣之心意。
“我出手有太多人见到,你的功夫又不差……我们两个在你父皇眼中就
是谎言成精。
在宫中养病这些日子,殿外徘徊的可不仅仅是其他皇子派来的探子,还有你父皇的人,他疑心之重,比之太后有过之无不及。”
郦眉笙最后也是无奈叹气,“你说得没错,父皇他,毕竟是皇帝……”
昀帝有心要给,和主动来抢,完全是两件事情,他可以为郦眉笙铺路,可以容忍郦眉笙在政事上敷衍,然郦眉笙隐瞒自己有不寻常的本事,在他看来就是背叛。
方才宴上表面上昀帝顺着裴拉,实则一来看看兰清弦到底是否如情报所说是武功高手,二来等着郦眉笙的反应。
假若郦眉笙坐得稳当,就算受了折辱还忍气吞声,心机深沉之人必然要被昀帝多注意。然郦眉笙的愤怒尽显无遗,他看裴拉的时候,都有撕碎裴拉之感,尤是不管众人如何,对昀帝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背君之言……啧啧啧,十足冲动。
“那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郦眉笙小心翼翼,都怕自己一根手指就戳痛了兰清弦,而兰清弦摇摇头。
“他们三人都是熟手,还不至将我重伤,再者我躲得很好,不过就是外表看着吓人罢了。”
郦眉笙这才将兰清
弦缓缓搂入怀中,“也不知这一出能否叫父皇把注意力从我们身上转移走……”
兰清弦由着郦眉笙把脑袋埋进自己肩窝,“在悦德的事上,我们两个有许多蹊跷之处,你父皇一时容忍,往后还是会派人盯着我们。
不过这种日子不会太久,毕竟盘玢的兵力渐渐靠近京城了,你父皇只会一心扑在国事上……”
昀帝老谋深算不假,然兰清弦和郦眉笙也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而今局势之复杂,早就不是当初几个皇子明面上过家家。
就如同宴请结束之后,回到东宫的殷少殊直接问惇淇要了行军图。
惇淇反应慢,但玢王的嘱咐她一个字没敢忘。
“殿下,外祖说……眼下时候还早,用不到行军图……”
惇淇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殷少殊的眸中似深潭有黑水翻涌。
“那你外祖有没有告诉你,你嫁给孤,往后就只能同孤一条心?还是说,你做好了背叛孤的准备!”
殷少殊这话极重,惇淇立即跪地。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以殿下为天……”
殷少殊靠近惇淇,二指捏着她的下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那你最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