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只一个陌生男子,但见兰清弦面前,有青衣在身长身玉立,又添风雅之姿,更有浅笑常挂面上,既不过分的热情却又没有让人觉着疏离。
端的是翩翩美男子,叫一众人皆挪不开眼睛。
大约兰清弦是见惯了郦眉笙的俊美,便是这位修家小爷这般出挑,她都只是在心中赞美一番就过去了。
兰清弦扫了一眼,许是得到了风声,四姑娘、六姑娘正经好好打扮了,实令眼前衣香鬓影,繁花娇俏。
但同两位姐姐相比,兰清弦实在平常,将她心中那份不在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等简氏介绍,还是修家小爷先自报了家门。
“这位定是七妹妹,我是修临风,表字荆曦,你若愿意可称我荆表兄。”
兰清弦同修临风互相行礼之后,并未再多言,只站在了简氏身边,而修临风则让身边小厮送上了一件好东西。
箱子一打开,里面竟是极高大的一座红珊瑚,看那成色,怕是没有千两拿不下来。
修家果真财大气粗,这样贵重的东西眼睛都不带眨地就送给了简氏,只让众人看得眼热,尤其是最爱揽财的三太太。
“表侄真是大气,
看得我眼睛都花了,我看院中还有些东西,都让我们开开眼界?”
简氏早就习惯了三太太这副样子,干脆就当没听见,直接问阮氏席面是否已经备好了。
“老太太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上桌了。”
简氏一伸手,兰清弦便上来搀扶,修临风极为乖巧地站到了简氏的另一边,两个人搀扶着,一起出了贤寿堂。
看前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三太太没有好气又数落四姑娘的不是。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这回来个外人你倒成了锯嘴葫芦,多说一句能怎样?你看看人家弦姐儿,拢共就是问候了一句,修少爷多看了她好几眼!
葛小娘到底是个废物,养的你也是个废物。”
兰家向来将嫡庶的孩子都是一样教养的,故而四姑娘虽是葛小娘生的,但常常要在三太太身边听训,她最是了解三太太的性情,看三太太气不顺,她也不敢多说,只是喏喏跟在后面。
在前边走着的四太太甘氏撇撇嘴,嫌弃三太太上不了台面,还不忘了借着指点六姑娘几句。
“那修家是大富之家,特特往兰家走这一趟,我看并非是只为了侯爷,怕是
有和咱们结亲的意思。
原是跟他们正经亲家简家结亲才是对的,偏偏越过简家,找到了我们兰家的大门,想来修家早就做好了打算。
那两个都是庶的,独你一个是嫡女,你也长点心眼儿,我看那修小爷也是一表人才,咱们没有三姑娘那样高的眼界,但这样的人家我们可是不应该放过。”
六姑娘默默点头,可不像四姑娘心里又是另外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害自己。
“母亲你放心,咱们在家中这憋气的日子总能捱过去的。”
私下里都是心眼儿,待上了席,都说起了场面话,女人们左一句右一句,换成一般的爷们儿,根本就接不上话,但是到了修临风这里,莫说游刃有余,更是当得上八面“临风”。
样貌好,修养好,家世好,真真三好男子,若说三太太和四太太没有旁的心思,那真是没人信。
饭后,阮氏亲自送修临风去了栀香馆,修临风不忘给阮氏带礼,一套赤金镶东陵玉的头面硬是让阮氏抱回了二房。
那二老爷近日精神头不好,很少出门,看阮氏喜滋滋的,便多问了一句。
“太太这是为何见了喜色
?”
阮氏大开盒子给二老爷看,“我眼下是看不出修家的家底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就随便送了礼!
倘或我要有个姑娘,也是要和三房四房争一争的。”
说到此处二老爷不免默然,他那一双儿女到如今却是一个没有留下来。
阮氏焉能不懂二老爷的心意,又是一通的安慰。
“我知你心中难过,但日子要往前的,今时家主之位是母亲坐着,我或是有了孩子,免不了又要叫父亲和母亲争起来。
你也看出如今家中的势,早晚家主的位置都要给了论哥儿,没的因为个嫡子的缘故又叫阖家不宁。”
二老爷明白阮氏的意思,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免不了要伤心一回。
“你是想让我把父亲送走。”
阮氏点头,“那日我去严德堂看过父亲,他有些听不清声音了,一日日在家中耗着,最耗的就是心气儿。
不如由你出面将父亲送回族地,有族老看护着,好过和母亲相看两相厌。
其实我早就想说这个事,母亲未必不是这样的想法,只是碍于众人之口,便这么等着。
我同你讲个实话,原先管家的权母亲本不愿给我的,是弦姐
儿病了不能理事,最后才一股脑给了我。
我嫁给你,只是一个管家之权还不能够,我想要自己的孩子,我想要生一双儿女,像论哥儿那样能入襄璋馆,像弦姐儿那样能在皇宫里面给兰家长脸……
老爷,该是你下决断的时候了……”
虽说阮氏嫁入兰家有一大半是兰清弦的算计,但嫁人一事没有糊弄的,阮氏也是真心想为二老爷看好这个家。
可她若是没有子嗣傍身,将来也不好生活,总不能就盼着兰清弦接济。
是以无人时阮氏问过兰清弦这事,兰清弦便提起了送走兰闻,一劳永逸。
阮氏不是霍氏,更不是兰闻,她要的就是安稳,故而兰清弦的话她知道二老爷不想听她也还是说了。
那一夜二老爷翻来覆去不能入眠,生生熬到天亮,一睁眼就去了贤寿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老爷回到二房就让阮氏给自己收拾行李。
阮氏一看就知这事成了,“老爷辛苦了,你这一趟走回来怕是临近节前,我给老爷多带几件厚的毛衣裳。”
二老爷尤自叹气,“你说得对,母亲一早就等着我去找她,便是为了你,我也必然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