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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茴香(二)

    有心之人在储秀宫的衣物上熏染了能让孕妇胎动不安的茴香,初始时味道不算浓厚,可反复浸染熏制,时间日久,沾染上的味道就越深,再加上茜舒因为身子不适,已经许久不出储秀宫了,只在庭院中,自然不会察觉,而内宫嫔妃的殿宇里带些香气也属正常,怎么会有人往伤胎的地方想呢。

    关之阳见状,深深低下头:“那......许是洗衣房的人洗衣熨烫后,为了祛味而焚的香料,沾染在衣物上而来的。”

    从刚刚靠近茜舒把脉时他就确认了,这位顺妃娘娘身上的香味尤其浓厚,他也是见管后宫的尔虞我诈的,看着茜舒越来越惶恐惊惧的脸色,他再次出言道:“只要娘娘多开窗散风,再让洗衣房的人不要做这些阿谀讨好的额外活计便好。最主要的是娘娘的心态需要放平稳,不可过惊过喜,更不可过悲过忧,至于吕太医开的药......娘娘还是稍停一二,服用微臣开的新方才好。”

    他很巧妙地转移了香气的来源,说成是洗衣房的宫人对储秀宫的奉承,再淡化了香气的作用,将重点放到了茜舒的心态和吕梁的药上,果见茜舒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吕太医的药不好么。”

    关之阳解释道:“倒也不是不好,娘娘是心神不安,肾气虚弱,所以吕太医开出了川断、杜仲、苎麻根、枣仁、百合等为您安神宁心,温补肾气;可这些还不够,须得再加些党参、砂仁等药固本培元,否则再多温补固胎的药,喝下去都如泥牛入海,不起效用的。”

    照这么说,自己还做了不少无用功,茜舒沉下脸色,看来这个吕梁的医术还是有待精进的。

    她刚要说话,又听得关之阳继续道:“但最关键的还是在您自身,不必太过忧虑害怕。微臣刚刚把过脉,小主子在里头健康无虞,只要您的心定下去,自然不会出事的。”

    一席话,说得茜舒慢慢安下心来,她朝关之阳递去一个了然的笑:“本宫明白了,还请关太医……去开药吧。”

    夜来风急,打得院落里高矮不一的茉莉花丛莎莎作响,绵瑞一岁多了,已经是蹒跚学步的时候,乳母扶着孩子慢慢走,苒袖就坐在围炕上眉眼带笑地看着,一派安宁和乐之像。

    还是红螺走进来,看了一眼苒袖,苒袖知道她有话要说,坐起身子道:“郑嬷嬷,你抱着三阿哥下去吧。”绵瑞断奶很顺利,原本伺候的乳母们因为尚算尽心,便都留下来照看了。

    绿书会看脸色,带着几个小宫女也退到外间后,红螺才道:“储秀宫那位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找了关太医看诊。”

    苒袖满不在意:“她要找就找,左右用茴香熏衣是洗衣房那个不要命的刘嬷嬷想出来的讨巧的法子,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即便太后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给刘嬷嬷提建议的那个小宫女早就被她打发到了宫外的王府去做活,能查出些什么呢。

    “那咱们要不要停手?”红螺有些担忧。

    苒袖摇摇头:“如今停手,才真是引人注目了。”

    洗衣房用香料熏衣实属平常,往日用的都是普通的茉莉、素馨香粉,若非这次刘嬷嬷想讨好奉承,也不会转而选用香气独特的茴香。

    茴香会让孕妇心神不宁,难以安枕,知之者甚少,才能被苒袖钻了这个空子。

    如今六宫所用都是这种香氛,茜舒又少到人前,谁也没有起疑心。

    “关之阳察觉不对,自然会去找太后,咱们操这个心做什么。”苒袖整了整衣襟旁的白玉兰花佩,语气里含了几分恨意:“可惜不能让她也尝尝丧子之痛,真是便宜了她。”

    即便慈宁宫的那个察觉了背后是她的手笔,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皇帝不是个会把心思放在猜忌后宫的主,她自然不怕。

    苒袖所预料的不错,待到次日关之阳从慈宁宫出来后,洗衣房的刘嬷嬷以侍驾不勤为由被贬去了慎刑司做苦役,给储秀宫送去的衣料上也不再带有伤神的茴香,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

    她没有受到任何问责,只是往慈宁宫请安时,太后不再似从前般待她亲厚,反而愈发看重景仁宫。她也不在意,推脱身子不适,上交了协理六宫之权,安心看护绵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