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月,战报传回,但由于缅兵一路上坚固堡垒,收清粮食,杨英局率领的士兵既不能立足,又抢不到物资,没有任何战果。最后,只能任命一些掸族土官治理这些地方,留下几百人驻防后退回。皇帝知晓消息后,十分不满此次战事,便急诏几位尚书房大臣连夜议事,一时也顾不上后宫了。
后宫也沉寂下来,事情似乎就这么落幕了,索佳沉瑛安静调养身子,储秀宫紧闭宫门,送去六月似火的凤凰花,刚触到七月的头,长春宫静嫔早产,好在并无大事,顺利诞下一子。
攸宜抱着新得的皇四子,眉目间略有担忧之色:“怎么本宫听四阿哥的哭声格外孱弱,太医呢。”
关之阳上前,似乎略有踌躇:“静嫔娘娘这一胎怀像不是很好,所以孩子格外羸弱,需要尤其小心。”
他说得隐晦,可攸宜还是听懂了,想来那一次的见红影响不小,孩子胎里没养好,才使得如此。
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在四阿哥满周岁前,就先在长春宫抚养吧。”
若是随意挪动,对孩子也不好。她扫视了一眼几个乳母嬷嬷,微微皱眉:“本宫记得三阿哥有四五个乳母,八个宫女近身伺候,怎么四阿哥就这么些人。”
为首的那个叫余娘,回复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等是内务府按照规制安排的。”
全妃生绵瑞时,是太后特地下旨,另外挑了人去伺候的。
攸宜看向怀中的孩子,轻声朝红药道:“晚些你亲自去内务府,再让人多挑几个来长春宫伺候。孩子本就孱弱,人少活计多,难保奴才们不会躲懒。再者,此次接生的嬷嬷们,按三倍赏赐。”
四阿哥看着风一吹就会倒,她必须把事情做在前面,以免届时这孩子出个什么好歹。
皇帝只来匆匆看了两眼,见到气息孱弱的四阿哥后,皱了皱眉头,留下一句满月时再赐名,便先行离开了。
因为七月时,缅甸蛮暮土司和木邦土司归附,皇帝忙于处理此事,预备着再次进攻缅甸,自然而然少到后宫了,便是有,也只在景仁宫陪伴皇后、承乾宫和长春宫探望孩子而已。
与此同时,晋封的典礼已成,顺嫔索绰罗氏为顺妃,温贵人胡氏为温嫔,静贵人索佳氏为静嫔,苏常在为贵人。
日子平水无波地划过,恰逢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回中秋,攸宜按着旧年的定例设宴。
因为大多数是先头执掌六宫的太后定下的规矩,皇帝十分满意,又借着年节为太后和皇贵太妃二人加了尊号,以表孝心。
沉瑛生产艰难,太医说要坐满双月,尚在调养,因此没有到席间。倒是茜舒的身孕已满三个月,胎象稳固的她陪着坐了一会儿,便得了恩旨,先行回储秀宫歇息。
满月的景致最是撩人,明月高悬,洒下银辉,夜沉如墨,原本璀璨的星子亦在这样的月光中失了色,遥遥望去,月中似有阴翳,影影绰绰地,倒似是真的有人在月宫内翩翩起舞。
储秀宫的廊下摆着各色的菊花,更有稀世的墨菊、清江碧波、凤凰震翅等,披着月华展露芳姿。
红茵点起一盏素纱宫灯放到案桌上,朝茜舒道:“娘娘,方才席间见您进得不多,奴才制了碗甜酪,可有胃口么。”
茜舒撑着下巴朝长窗外看去,没搭理她的话,似有轻呢:“这样人月团圆的好时候,你说额娘在做什么呢。”
红茵一愣,自然知晓她说的是生母,回道:“您进位为妃,夫人在府中当然过得好,不是说已经是侧室了么。”
满人妻妾没有汉人那么分明,就好似侧福晋也是能上皇家玉牒一般,出身高贵或者对家族有大贡献的女子,也能被扶为侧室。
“是啊,成了侧室,就不再是贱妾会任人欺凌了。”茜舒从外头收回视线,慢慢往床榻边走,眸光触及墙上的山茶小雀图,淡淡一笑:“就寝吧。”
静贵人晋位尚且因为她是太后的举荐,又怀着阿哥;而她甫有孕,未知男女,皇帝便下令晋她为妃,可不是明晃晃的偏爱。
红茵见她心情舒畅,心里也高兴,扯过云丝被替她掖好,茜舒一低头,又皱起眉:“不是说这两日本宫身上寒,叫你去内务府换床厚实的棉被么。”
红茵手上动作不停,将两床被子仔仔细细为她盖好,道:“娘娘莫急,内务府已经做好了,明日便送来,还有咱们储秀宫的秋衣,也一齐送来。”
说话间茜舒已经躺下,红茵抓了两片安息香放在床头的小香炉内,笑道:“皇上重视娘娘,内务府的总管康封杰也懂事,您的福被都是用的最好的料子和手艺,务必要又轻快又保暖,而且听说,康公公还额外命人做了几套秋装给奴才和绿画呢。”
安息香绵长幽宁的气味萦绕在殿内,茜舒也觉得有些困倦了,点点头:“好,那明日就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