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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梁是三年前考入太医院的,曾受过索绰罗家的恩惠,入宫后她的身子一直是吕梁调理的。

    结果出乎意料,她果真是有喜了,算算日子也有近两个月了,入宫以来她一直时有侍寝,时间也和敬事房的记档对得上,红茵喜滋滋地从敬事房回来时,便见皇帝已经在了。

    这么多年,皇帝本已没了什么指望,虽然让人调理她的身子,但也做好了来日将低位嫔妃生下的孩子抱给她抚养的准备,没想到还有这一日。

    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喜色,高兴之余下旨,胡韫笙和索佳沉瑛晋封嫔位的那一日,同时晋顺嫔为顺妃。

    消息传出,储秀宫一时热闹异常,景仁宫和慈宁宫都派了人来赏赐慰问,茜舒坐在暖阁的围炕上,看着绿画和红茵忙里忙外,心头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定和满足。

    黄昏,流霞满天,余晖金光洒落紫禁城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缠绵的光影,投射在长窗的木棱格间,景仁宫内的红药带着小宫女一一点起屋内的灯架,最后起好一盏素纱美人灯放在攸宜桌案前:“娘娘仔细眼睛。”

    攸宜只顾低着头看账:“东西都送去了?”

    红药点头:“是,顺嫔也都收了。”

    攸宜轻笑一声:“该改口叫顺妃了。”

    红药的话语里有一丝丝的不屑:“凭她什么位份,也越不过您去。”

    攸宜淡笑着挑出分叉的狼毫,语气意味深长:“那两个不是会在妃位上久待的,下次再改口,就该称贵妃了。”

    红药研着磨,刚要说话,便被外间慌里慌张进来的绿棋打断:“皇后娘娘,不好了,静贵人动了胎气。”

    攸宜一惊,起身急匆匆便来到了长春宫。

    已至入夜,月色清凉,散着仿若冰破处流泻而下的脉脉水色,草木的清香借着微风阵阵送来,流萤点点在长春宫的庭院其中,恰是美景。

    可攸宜和苒袖都没有观赏的心思,看诊的是院首的首徒关太医,忙活一阵后才挑开帘子来到攸宜跟前:“皇后娘娘金安,全妃娘娘金安。静贵人的胎气已经稳固下来,只是……”

    苒袖略一扬脸:“你继续说。”

    关太医道:“只是如此一来,小主在临盆之前,都需要卧床静养,万万不可再有差池了,微臣也会多用稳补胎气的药来。”

    攸宜脸色一变,继而道:“你去开药吧。”

    关之阳应声退下退下后,攸宜又沉着脸色问一旁的绿果:“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四下无旁人,绿果也不敢隐瞒:“今儿晚膳用完后,小主说想去御花园走走透个气儿,也顺便消食。奴才便跟着小主到了御花园,可谁知走着走着,小主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脚底打滑,奴才虽然扶得快,可小主还是半个身子摔在地上,因此受惊见红了。”

    绿果的声音不大不小,说话也清晰,苒袖听到这里,已然皱起眉头:“到底是春末,御花园遍地残花,走起路来可不得打滑,你们伺候的人也太不当心了,不知道劝着点吗!”

    绿果带了哭腔,颤着声回道:“皇后娘娘恕罪,只是从前太医说可以适当走动一二,奴才以为……以为无碍的。”

    在座的都是怀过身孕的,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走动走动,来日生产也有力气是不假,但有孕容易浮肿,腿脚麻痹使不上劲,同时也是很危险的。

    听到这里,攸宜和苒袖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神情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无奈之色。

    “罢了。”攸宜叹了口气道:“太医既然说了挪动不得,在临盆前,你家小主就不必来请安了。至于安胎药,你务必要看着静贵人一碗不落地喝,若是静贵人再出个什么事,本宫就唯你是问,听见了吗。”

    说到后面,攸宜的语气里带了十足的威势,绿果低着头:“是,奴才记下了!”

    说话间,外头竹帘一动,小宫女的声音隐隐传来:“桂嬷嬷来了。”

    攸宜和苒袖俱是一惊,桂嬷嬷来,说明已经惊动了慈宁宫,顾不上旁的,攸宜撑起一个笑脸,率先问道:“桂嬷嬷来了,可是皇额娘那儿有什么指示?”

    桂嬷嬷并不急着搭话,只是微微一笑,摊开掌心,手中赫然是一枚晶莹圆润的珍珠。

    她语气恭敬:“这是前几日,夏常在和被废了的博尔济吉特氏在御花园起冲突时被拽断的珍珠项链,老奴估摸着,静小主应当就是踩到了这个才滑倒的。”

    静贵人没有那么不小心,就算有孕的人容易腿脚抽筋不便,有两个宫女扶着,应当也不会摔倒那么严重。

    于是太后知晓后,便让桂嬷嬷去御花园查探一二,看看到底是落花泥泞,还是别有玄机。结果就被桂嬷嬷找到了那日未曾被捡去的珍珠。

    苒袖和攸宜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慌之色,苒袖率先出声,朝攸宜跪下:“都怪臣妾没有好好派人寻找,那日叫绿书去捡的时候,就察觉了有几颗实在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臣妾本以为很快会被奴才捡走,却没想到......”

    苒袖此话并没有撇清己身责任的意思,相反,某种程度上,她将罪责都揽于自身。这件事说到底就是个意外,谁也不能说,她没有将珠子全部找回来,就是她害得索佳沉瑛滑倒的,而她如今出来领罪,也是为了顾全皇后的面子,在太后心里留下个好印象,左右是稳赚不赔的。

    果然么,桂嬷嬷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她欠了欠身:“全妃小主不必如此,太后娘娘原也没有责罚的意思,只是希望两位心里能有个数,如今顺妃小主也有喜了,这种意外还是少些的好。”

    她们三人面和心不和,几乎已经是合宫众人皆知晓的了,顺妃一向心气高,虽然暗暗不服皇后,但明面上还是恭敬的。

    至于全妃,她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承乾宫。而太后虽然不喜茜舒,但她如今有孕,太后也不得不给龙嗣几分面子,出面护持住她。

    攸宜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是,本宫明白了,多谢太后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