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书去景仁宫时,皇帝恰巧在那喝茶,知晓后十分生气,直接下旨行刑过后,废谨贵人为庶人,遣送回草原。
苒袖冷笑,她果然没有料错,皇帝纳博尔济吉特娜仁为嫔妃,不是拉拢安抚,而是在施恩,是让蒙古草原知道,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新帝眼里还是有你们的。
到底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大清内政安定,外无边祸,草原的力量也不再似从前那般重要。处置一个目中无人的贵人,皇家还是有资格和底气的,至于遣回原籍,挨了打的人,没有好医药如何熬得过山高水长的路程。
这场风波,使得卉夏无心插柳,崭露头角。皇帝赏赐了不少珍宝,也亲自到景阳宫去探望她,算作安抚。
端午,各宫以兰草汤浴,悬挂艾叶与菖蒲,御茶膳房也按着习俗上了粽子、白肉和咸鸭蛋、雄黄酒等等。苏紫仪身子大好,踩着端午的节庆,午后和众嫔妃齐聚景仁宫。
攸宜亲手做了不少五毒香囊,缀以传统的五彩丝线,命红药一一分发下去,以求合宫吉祥平安。
那香囊上缝了五种毒物的图样,料子用的是旧年的织花缎,样式古朴,不算什么精细的东西,攸宜含笑道:“这里头放了艾叶、佩兰、益智仁、苍术、等等,可以驱邪避虫,亦是本宫的一份心意罢了。”
众人忙都起身谢恩,复坐下后,蕊茵才浅浅一笑:“臣妾等本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祝愿皇后娘娘端午安康吉祥的,反倒收了您的礼。”
她说着,转过身唤身后的红芳:“红芳,把东西呈上来。”众人这才瞧见,红芳手里提着个食盒,蕊茵巧笑倩兮:“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做的五果粽,用的是咱们满人的手艺,一点心意而已,请皇后娘娘笑纳。”
攸宜含笑朝蕊茵点点头:“芸嫔有心了。”正说着,外头苏贵的声音尖细传来:“皇上驾到。”几个低位的嫔妃脸上有明显的喜色一闪而过,旋即众人起身行礼,恭迎皇帝在主座上坐下。
皇帝开口,巡视了地下的众人一眼:“朕想起今儿是重五端午,便来看看你们。”见众人皆是屏息凝神,没什么异样,心下满意,转过身子才去问一旁的苒袖:“这几日朝政繁忙,朕少去看绵瑞了,绵瑞可还好么。”
苒袖迎着茜舒略有妒恨的眼神站起身子,盈盈行礼:“多谢皇上,这几日绵瑞睡得不太安稳,不过皇后娘娘记挂,苏常在又送了些安神助眠的香包来,倒也无碍。”
皇帝顺着苒袖的话,朝尾部站起的一个身影看去,只见那人一袭玫瑰粉的千丝锦旗装,裁剪合宜地勾勒出微微起伏的曲线,用绯紫和金丝银线缕出海棠的纹样,花蕊点着小小的米珠,既不逾越答应的份例,又显得人比花娇,肌若凝脂。
“嫔妾不敢承全妃娘娘的谢,不过是略略尽心罢了。”她声如莺啼,婉转呖呖,皇帝果然被她一时吸引了视线。
茜舒见状,冷笑着接口:“都能去承乾宫了,想是苏答应的伤势好了。”
苏紫仪的伤势,早在四月末时便已好转,恰如茜舒预料地一般,皇帝再也未曾问起过这人,延禧宫又冷僻,她几乎和冷宫无异,却没想,是暗地里攀上了承乾宫。
其实苏紫仪自打脚好后,便恢复了每三日一次的请安,只是都跟在最末尾,脂浓粉香环绕间,就显得她不是那么突出了。“多谢顺嫔娘娘挂怀,嫔妾已无大碍。”
皇帝见她谦逊有礼,人也娇艳,不由得留了几分心思。
一旁的攸宜觑着皇帝的神色,恰时道:“苏答应既然脚好了,也该把绿头牌挂上了,怎么敬事房竟然都没说起么。”
皇帝看了一眼攸宜,有几分赞赏:“皇后周全,那今晚就由苏答应伴驾吧。”
苏紫仪放下心口的巨石,将喜色揽入眼眸最底,俯身一拜:“是。”
初夏踩着五月末的尾巴,倏忽已至,没有任何预兆的,储秀宫内的山茶花大朵大朵从枝头跌下,花叶团团完整,没有一片凋入泥泞,茜舒漫步其中:“春天到底是走了。”
苏紫仪承宠后,迅速升为了常在,如今风头正盛,她擅歌舞,懂得汉家的风流情致,又不小家子气,很是打眼。
红茵扶着茜舒笑道:“咱们储秀宫的春日没走就好,皇上可记挂着娘娘呢。”
茜舒冷笑一声不做言语,转而说起旁的:“嫔位的册封礼也不算多繁杂,怎么内务府还没准备好?”
皇帝下旨,将胡韫笙和索佳沉瑛一同进为嫔位已过了半个多月,可内务府那边还在拖延,连个具体时间都没定下。
“听说是吉服还没做好呢。”红茵略有些踌躇,其实她也没去打听,不知道茜舒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眼看着两个不如自己的都要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茜舒心口闷闷地不畅快,又觉得头顶的阳光耀目,刺得人睁不开眼,神情愈发倦怠:“红茵,本宫有些累,你扶本宫回去歇会儿。”
红茵见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担心不已:“娘娘,您最近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的,小日子也一个多月没来了……”
茜舒从来不记小日子,都得红茵提点着去敬事房下绿头牌,现下听红茵说起,也不是很在意:“一向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的,本宫也懒得管,走吧。”
说完就要往屋里走,还是红茵坚持:“那咱也得请个太医来看看,虽说最近天气热起来了,可从前也不见您的胃口这么差,还时不时呕吐……”
说着说着,红茵心下一跳,脱口而出:“娘娘不会是有喜了吧。”
茜舒被她这么一说,结合自己身体的异常,也生出几分希冀:“坐胎药喝了这么多年……”已经喝了三四年的药,身子也该调理地差不多了吧。
思及此,她心底生出一丝期盼,对红茵道:“去请太医院的吕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