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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外头的卫河抬脚进来,打了个千儿刚要说话,又瞥见皇帝在此,一时也不敢多言,还是攸宜皱了皱眉头:“什么事儿,说罢。”

    卫河这才道:“娘娘方才嘱咐的事已经妥了,禧贵人禁足三日,华常在也已经回宫,还有娘娘说的那瓶红花大黄酒,奴才没找着,看着有上好的紫荆五加酒,就做主送了些过去。”

    紫荆五加酒内有肉桂、乳香、没药,可温通经络,活血定痛,和红花大黄酒是一样的效用,攸宜点点头:“知道了,你去看了,情况怎么样。”

    卫河应道:“奴才去时,顺嫔娘娘刚探望完离开,太医说这回苏答应的脚最少也要卧床休养一个月了。”

    一个月这么严重,攸宜皱眉:“可是伤到了骨头?”

    卫河一愣:“这倒没有,说是筋脉扭到了。”

    攸宜点点头:“好,你退下吧。”

    皇帝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儿啊。”

    皇帝问及,攸宜便顺势说起今日景仁宫外的事,语气里有些担忧:“禧贵人的言语属实是有些不妥,难怪华常在会反驳了。”

    皇帝皱眉:“在宫里还这么口无遮拦,皇后到底仁慈,禁足十日都不为过。”

    攸宜打圆场:“都还是新人,臣妾也不可不教而诛。”总算乌雅喜璐还有些脑子,没有直接和人对吵起来。

    “不过这次顺嫔妹妹倒是很识大体,还把自己的轿辇让出来先送苏答应回去呢。”攸宜继续道。

    “嗯,茜舒从前是有些性子,如今也懂事了。”皇帝扬声唤进苏贵:“你去把昨日川陕总督进献的两副金璎珞拿出来,一副送去储秀宫,一副送去承乾宫。”

    攸宜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二人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皇帝漫不经心地道:“既然有人病着,又有人禁足,今儿就蓝常在侍寝吧。”

    对皇帝来说,他已经有了美丽温柔的苒袖,性子别致的茜舒,贤惠大方的皇后,其他的妾室最好还是老实些,他本就是个一碗水端不平的,若这些人出个什么幺蛾子,自己也难保想护着。

    出于这样的心理,皇帝又嘱咐道:“这些新人,还是要皇后费劲去好好教导才是。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皇后要顾好大局。”

    顾好大局,就是有些人的生死荣辱完全可以不必那么在乎,只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即可。

    攸宜听出了这话外之音,微微一笑应了声,嘱咐杜辛先回养心殿安排今晚侍寝的事宜。

    皇帝走后,攸宜独自坐在长窗下,一颗一颗捡棋子,想起今日的茜舒,又是把自己的轿辇给她,又是亲自去探望,做足了体恤宽和的表面功夫,看来是对这个苏紫仪起了拉拢的心思。

    思及此,攸宜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可她到底不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了,旋即很快从纷乱的思绪中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绿棋,你去长春宫看望一下静贵人,新人进宫,她难免惶恐。”

    太后注重子嗣,已经栽过一次的坑,她绝不能栽第二次。

    好在延禧宫和景仁宫都在东六宫,茜舒到时,太医似乎正在开药,苏紫仪见是她,满面感恩地就要起身。

    茜舒摁住要起来的苏紫仪,问道:“太医怎么说?”

    苏紫仪的唇色还有些泛白,许是那股疼痛还没下去:“回顺嫔娘娘的话,太医说,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起码要将养一个月。”

    茜舒有些讶然:“一个月?那岂不是要一个月不能侍寝了。”苏紫仪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落寞:“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茜舒见状,倒是劝慰道:“无妨,好饭不怕晚,以妹妹的姿容,迟早会出人头地的。”

    又寒暄几句,茜舒便先行离开了。

    待到拐出延禧宫,茜舒脸上已然换了副神色,倚靠在轿辇的扶手上闭目不语。

    红茵叹了口气:“可惜了,本以为是个苗子,谁想到这么没用。”

    家世不显、容貌出众,这是多好的棋子,来日若生下皇子,她还能抱到自己膝下养着,也算有个依靠,可惜她自己不争气,旁人略施小计,她就中套了——茜舒可不认为苏紫仪平地都能摔倒。

    思及此,她冷笑一声:“是啊,一个月已经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红茵看向路前方,又问道:“那娘娘,咱们现在是回宫吗。”

    茜舒闭了闭眼,似乎力气都在今天使完了,扶着额头闭目不语。

    而屋内,见茜舒离去后的苏紫仪,褪去了唯唯诺诺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青萍心疼地将药膏敷在苏紫仪的脚腕上,道:“小主这又是做什么,明明在家的时候不是走得好好的吗,怎么还摔了;摔了便罢了,怎么还要拿银子收买太医,不是说十几日就能好吗。”

    苏邕达虽然是汉军正黄旗,可并没有什么正经的官职,只在大理寺做个笔帖式,因为祖上曾有军功,世代从仕,因此尚在正黄旗之列。这样不高不低的家世,要想在深宫中走得长久,要么有子嗣傍身,要么有大树乘凉。

    苏紫仪抚摸着受伤的脚踝,垂下眼睫盖去深深的野心:“等着看吧,到底是谁最靠得住。”

    她的想法很简单,大树不在多,得是根深叶茂,高瞻远瞩才行。

    同样,明主的定义也有很多,对于她来说,看不出她的价值,只能同甘无法共苦的人,是算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