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过攸宜的手,温声劝道:“别怕,汉人们有个皇后,生了三个女儿才生出一个儿子,那个儿子一出生就是太子。你是正妻,你的孩子,即便是女儿,也和她们的不一样。”
她风韵犹存的面容上满是关切之色:“只是你得养好身子,才能再给贝勒爷生孩子啊。”攸宜心乱如麻。她本就不是什么美人,不过用了些手段,才让永琪那段时间多多留宿,有了肚子里这个。若真是个女儿,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走接下来的路了。
可额娘在侧,无形中又给她添了一股力。她是西林觉罗氏的女儿,世家嫡女,不会轻言认输。
鄂夫人看着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已经调整过来,欣慰之余又问起了府内的近况,攸宜自然一一道来。
听完女儿的话,鄂夫人摇着头叹了口气:“我的儿,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攸宜心下一沉,听得鄂夫人继续道:“证言经过第三个人的口,就不叫证言,叫传言!翠嬷嬷虽然下手仓促了些,却是一片丹心为着你。至于若是来日有什么流言,男人么,就算对你不假辞色,对自己的血脉总是看重的。”
鄂夫人这话不假,即便文漾和文清是格格,永琪也十分疼爱,日日都会过问两个孩子的近况。攸宜想起了腹中之子的由来,对这话深有同感。
只要平平安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来日就算真的有什么传言,她也是不怕的。
其实说到底,自己是皇阿玛亲自指的婚,五贝勒永琪的嫡福晋,可自己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按下心头那些繁杂的思绪,攸宜低眉,握住自己额娘的手,点点头:“额娘放心,我明白的。”自己的阿玛也是小妾不断,可每个都是服服帖帖的,她自然信服额娘的手段。
至此,为了安抚即将生产的攸宜,鄂夫人便在府内小住下,攸宜拨了自己院内西边厢房的空屋出来,并让翠嬷嬷贴身服侍她。
刘太医来诊过脉,断言飞羽轩的是个阿哥后,蕊茵和攸宜都很明显能感觉到宫里和府里态度的转变。
这一日,鄂夫人见攸宜有些食欲不振,起了个大早,要亲自去厨房做一道糯米山药粥,为女儿健脾补肾。
刚走到厨房所在的小院落,便听见两个宫女坐在屋内闲打牙。声音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鄂夫人不由得止住了脚步,听得一个小声道:“明英堂那位真像是个没福气的,嫁给贝勒爷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一胎,还是个格格。”
另一个似是在吃东西,口齿不清:“可不是么,在这么拖下去,那岁数也不饶人了吧。”
先头说话的那个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笑意:“岁不岁数的都罢了,我听前头的姐姐说,要不是大格格病了,那儿都见不到贝勒爷呢,你说,大格格这一回是不是病得太巧了。”
吃东西的那个瞬间压低了声音:“嘘,当心你的舌头!”而后似乎又说了什么,只是已经听不太清了。
翠嬷嬷听着这些话,气的浑身发抖,当下就要进去捉人。
还是鄂夫人沉了脸色,按住了她:“这两个烧火的丫头都敢妄议主子,可见攸宜这两日是懈怠了王府之事了。你去查一查,这种流言是从哪来的。”
对主子房里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两个烧火的丫头就会知道的,翠嬷嬷点点头,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阴恻恻的恼恨:“被我知道了是谁,定扒了她的皮。”
鄂夫人皱眉,转过身朝翠嬷嬷道:“翠安,你的性子也太急了,做事也要多为攸宜的处境考虑,她如今不是在咱们家做格格,这都成了王府的嫡福晋了,你做事也得稳重着。”
鄂夫人很清楚,若论忠心,翠嬷嬷是攸宜的乳母,是死也不会背叛她的,可许是人老了,她愈发糊涂起来。
翠嬷嬷听了这话,有些讷讷的,嗫嚅道:“老奴......知道了。”鄂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劝慰道:“你是攸宜的奶母子,只要你立起来,谁也越不过你的次序。”
像这种积年的老嬷嬷,怕的不是你骂,而是你不骂,可骂也得骂得好,得让人心服口服,最重要的是骂完还得懂得怎么安抚。
如今攸宜身边的郑嬷嬷日渐得脸,她逐渐被排斥在明英堂的权力中心外围。鄂夫人的话,说的她心内十分熨帖,将从前的不安和焦虑都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