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人疑惑的神色下,郑嬷嬷开口,一锤定音:“这是......缀霞苑,红螺的房里搜出来的,跟着的几个小丫头都可以作证。”众目睽睽下被搜出赃物,攸宜叹了口气,暗暗含了责备之色去看红螺:“红螺,你也太糊涂了!”
红螺如遭雷击,这怎么可能从她屋里搜出来这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苒袖闻言,手上猛地抓紧了扶手,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下便反应了过来,能无声无息地栽赃,缀霞苑定是出了内鬼!
“人赃并获,按规矩,偷盗主家财物,是要杖五十,流放的。”蕊茵冷声道。府中的规矩大多是宫规,皇后持家严明,眼里是容不得脏东西的,这种人,要是到了宫里,指定得扒层皮下来。
红螺从苒袖身后走出,双膝着地跪下猛磕了两个头,只把额头都撞得青红一片:“主子们容禀,奴婢真的没有偷盗!”
苒袖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个局。怕就是想拉下红螺,再安排一个眼线进来伺候,可苒袖想不通,她一直安分守己,并未有逾矩,自己和飞羽轩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蕊茵有什么必要针对她?
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螺,眉心拧得愈发紧,怎么也想不通蕊茵这么做的缘由。
可无论如何,她不能让红螺当场就被发落走,否则她还如何御下,府里的人又会如何看待缀霞苑?她倒真成了贼首了。
于是她起身子在红螺身边跪下:“福晋容禀,这根金簪是我赏赐给红螺的。”她抬起头,直视攸宜:“其实么,蕊茵妹妹的金簪丢了,大可在院落里再找找,说不定掉在哪里了,怎么就浑拖赖上别人了。福晋要罚,就连我一起罚了吧。”
她这样,倒是让攸宜有些难办了。她若真要说这根是自己赏赐的,谁也没有办法,毕竟这种制式的金簪,府里的女眷都有,蕊茵自然也没有法子证明,这根金簪就是她丢的那根。且从没听说过奴才犯错,主子跟着受罚的。
攸宜心下转过无数个弯,但她目的没达到,还是道:“话虽如此,红螺到底涉了这嫌疑,这么着吧,把红螺先关到柴房去,我再派人好好查查这事。金簪不是个小东西,若真是有小丫头偷走了,自然会露出马脚来的。”
苒袖低头:“是。”能拖延来时间,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接下来只要红螺咬住牙,坚决不认,她就有法子救她出来。
出了明英堂,便见小安子迎了上来,顺手扶过苒袖,低声问:“主子,您还好吧。”苒袖深深看了眼小安子,已经有了法子,看了看明晃晃的天,朝小安子微微一笑:“去萧吟馆。”
萧吟馆内,韫笙哄一岁的文清睡下后,就坐在文清的小床边,手里做着针线活儿。见苒袖来了,也不起身行礼,颇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她告知了她绵瀚的死因,她也替她免了茜舒的糖衣炮弹,某种程度上,两人似乎达成了同盟,可实际上,韫笙只在乎文清,实在是不太想掺和到她们的斗争中的。
“你现如今这个样子,倒有些从前我生下绵瀚时的影。”苒袖开口,却清楚的知道,韫笙和那时的她完全不一样。
阿哥和格格在这后宅是不一样的,韫笙可以带着文清远离,来日不过是多一份嫁妆罢了,可阿哥不行,孩子们的来日,便是她们的来日。
韫笙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她冷笑一声:“我和你不一样。”她看着出尘绝艳的苒袖,陡然有些羡慕这样的绝色,即便已经生下过一个孩子,身形依旧窈窕如二八少女,不,她本就是二八少女。
“你不必跟我说这么多,直说吧,想我帮你做些什么。”为着这样美丽的她,韫笙愿意卖个人情,买一个来日。
苒袖有些讶然她的直接,却还是道:“我需要你帮忙,明日去一趟飞羽轩。”
出了萧吟馆,苒袖看了看明晃晃的阳光,突然觉得这样的天,实在有些过分地明媚了,照得这院里的每一个都像是阴沟中的老鼠,脏的臭的,丑态毕现。而自己,自打入了这个府邸,就再也没有过光风霁月的时候了。
夜幕悄悄低垂,夜色如同幽暗海洋,一望无尽。夏日的夜晚,明月是最常见的,皎洁夺目,满天的繁星似是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夜幕上。
已是戌时末刻,日晚时分,攸宜懒懒坐在妆台前,由着红药为她一一卸去头顶的钗环,问道:“柴房那个怎么样了?”红药取来干瘪的栀子花和薄荷叶,浸入到刨花水里,用小篦子缓缓搅开,轻声道:“也没怎么样,水米不进到现在,她倒也挨得住。”
攸宜动手取下耳畔的一对南珠耳珰,眼底是掩盖不去的倦意:“她的主子倒是真想救她,这么热的天,还亲自走了一趟萧吟馆,看来红螺对缀霞苑的那个,确实很重要......”
红螺和她既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不是相伴多年的仆从,她入府至今也不过三四年,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缘由,她会对红螺这么上心?
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攸宜陡然有些烦躁,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留下个祸端,那个下午,红草到底在缀霞苑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