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原本还诧异的场居然好心地解开了咒枷的行为,结果听到要见夏目最后一面的话,斑心中怒火陡然腾起,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是猛地扼住了的场的喉咙:
“你没能救得了他?!”
斑那狂暴的模样几乎要一口把的场给活吞了,的场只是仄歪着脑袋,望着那棵已经枯死的樱花树,眼神中带着不安与忐忑,面上还在强装镇定,他又是急忙催促道:
“你为什么还不去见夏目?他可能已经不在了,为何还要在这里与我无意义地争执……”
斑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这人说得这样容易,好似夏目与他无关似的:
“他在哪里!你自己为什么又不去看一看他?!”
的场眼眸晦暗,那只独眼被许久未打理的长发掩埋了部分,心中的悲哀无人窥探得见,他只是语带沮丧地轻声说着:
“他和名取回了八原,再说……我和他已经离婚了,他的死活,也与我无关了。”
“你……”
斑不可思议地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时间紧迫,自己没时间和的场在这里耗下去,他终于松开了手。
一阵白雾后,斑又变成了那只雪白的狐狸大妖怪,腾地飞入夕阳下的天空,朝着八原方向而去。
的场眼望着斑离去的身影,眼角蓦的,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他终于支撑不住颓然无力的躯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
无尽的悲伤油然而生,心冷地仿佛寒冬凛冽,明明已经是回暖的暮春时节,可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随时就像要悲痛地死去。
“夏目,你是已经不在了吗?”
的场喃喃自问,他又是猛地捂紧了心口,那种剧烈的抽痛感越发强烈,强烈到好像有人在呼唤着自己,夏目还在八原吗?
自己应该去看看吗……
而远在八原的山川河流所在,与夏目有过交集的神明或者是大妖怪几乎是同时感知到了一阵心悸感。
狸追,不月,丰月,亦或是夏目帮助过的妖怪,都是默默地抬起头,望着八原所在的方向,发出了哀叹与悲鸣,仿佛在哀悼,又仿佛是在祈祷。
……
夏目的葬礼上,名取一袭黑色的西装,脸上愁云惨淡,背形却像是佝偻一般,整个人颓靡不堪。
塔子扑在同样悲伤的滋的怀里,泣不成声,两个人憔悴不堪,似乎是一夜间都老了许多岁。
墓碑上,夏目十九岁的年纪,就像野百合被夺走了他盛开的权利,实在令太多人感到惋惜。
塔子不知道已经哭晕过去第几次,憔悴而悲痛,滋的表情始终冷静严肃,可是头发却是一夜斑白了许多,眼眶也还肿着,显然也是偷偷哭过。
葬礼上,众人都是一袭黑色的装束,沉痛肃穆,来的人里,甚至还有寄养过夏目不过几天的远方亲戚,可作为夏目曾经的丈夫,的场静思却始终未曾露面。
直到夏目下葬后,的场静思他,始终没有来过……
某一天,静夜如同往常一般,准备出门前往母亲阳子的坟墓前祭奠。
今天天气有点糟糕,静夜打着伞正准备出门,一个邮差刚好拿着一封信,准备放进的场家门口的邮箱里,看见有人过来了,便直接将信交付到了静夜手上。
“喔……谢谢你。”
邮差走后,静夜有些茫然地看着手里没署名的一封信,仔细一看,邮箱里已经塞了好几封一模一样的信件了。
静夜便是好奇地拆开了这几封几乎空白封面的信,当静夜看完了了那只是简单几句话的信后,浑身的血液流动似乎都缓慢了下来,神色恐慌地像是听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噩耗一般。
静夜抓起那封信就疯狂地朝着主屋方向飞奔过去。
“的场静思!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居然连你妻子的葬礼都错过了!他的家人恳求你去他的坟墓前祭奠!你竟然……”
静夜直接气冲冲地把那封信拍在了的场的桌子上,几个除妖人正在和的场商议重要的事,显然,看到静夜冲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神色都大变。
“你们先出去吧。”
的场深陷的眼窝下黑黑的一片,他的面容十分憔悴,可是最近一周,他依旧是从容地商议参与着的场一门的大小事宜,并没有因为夏目离开的缘故,而有丝毫的懈怠。
的场淡淡地瞥了一眼桌子上那封信的内容,在看到最后一句,邀请自己前去出席夏目贵志先生的葬礼之时,的场再也不能淡定丝毫。
钻心的痛,如同万千蚂蚁啃咬着心口一般,的场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可是静夜还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地斥责着他:
“我早就告诫过你!母亲不是被夏目故意害死的!他毕竟是你的妻子,你不应该让他遭受那么多不公的待遇!你看看你,你以前都对他做了些什么?!在他最需要爱人陪伴他走完生命的最后时光的时候,你居然还提出要和他离婚!你这个禽兽……你是怕你鳏夫的身份,连累了你在的场一门的名声吗?!夏目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至少母亲在世的时候,就一直很喜欢他……”
静夜随后说了些什么话,的场早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一团混乱,哪怕他早就知道夏目迟早是要死去的。
虽然自己早有心理准备,这些日子也常常沉迷在冗杂的工作里,让疲惫不断地麻痹自己。
只是,突如其来的噩耗,痛失所爱的感觉,依旧击溃了他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神经。
的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迫使着自己冷静,迫使自己不去在意静夜说的一字一句。
可是,静夜的态度出乎意料地暴躁,他其实没必要为了夏目与的场撕破脸。
七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兄弟失和,大吵大闹的场面,她一直以旁观者清的角度,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直到静夜暴走地给了的场一拳后,的场被自己的哥哥暴揍在地时,七濑连忙上前阻拦,劝走了静夜。
而后,七濑将地上的的场缓缓扶了起来,的场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呆呆的坐立着,也不管被揍得鼻血横流的面庞。
他只觉得在听到夏目去世的消息后,耳旁充斥着愤怒的骂声都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空荡荡的,好像在回想着什么,好像又迟钝地什么也反应不过来似的。
直到七濑跪坐在了的场的身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语重心长地对着的场道:
“家主大人,也许您最大的错误,只是不应该让夏目对您感到失望,甚至是绝望。如果夏目那孩子还活着,我想,他真正爱着的,是那个单纯的一心一意只对他好的的场静思,而非,那个利用他,逼迫他,伤害他的的场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