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过得很快,又很漫长。
夏目与名取回忆起许多往事,十指相扣着,眼神仿佛都快要融在一起。
还不晚,至少自己还能感受一下夏目全身心的爱意。名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心,也跟着云彩一起飞到了天上,变成了美丽的晚霞。
“夏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名取轻抚着夏目柔软的发丝,温柔的目光里带着缱绻与不舍,他想记住这温和柔软的触感,以后,也许再也感受不到了。
夏目靠在名取的肩头上,望着天边泛着红的晚霞,他歪着头又对上了名取宠溺的目光:
“当然,那次在野外,我正要摔倒在草丛里,多亏了你一把抱住我,才没有摔得一身泥巴。”
夏目空灵地像是森林里的小百灵鸟一般,声音好听地令名取都有一瞬间的愣神。
名取情不自禁地眯起双眼,温柔地抬手捧着夏目的脸蛋,眼睛眨也不眨,他仿佛要把夏目的面容的每一个细节,都铭刻进自己的脑子里。
“周一君,你无论走到哪里,总是那样的耀眼。我第一眼看到你,才知道,这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好看的人。”
夏目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脑袋,亲吻了一下名取捧着他面庞的大手,名取顿觉得浑身酥酥麻麻地,仿佛兴奋地要化成一滩水。
他垂着眸子,面上泛起丝丝红晕,柔声细语地回道:
“不,夏目,是你吸引了我的目光。因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最为特别的…”
名取眸里蓄满了晶莹的泪光,原本俊美无匹的面庞更是因为这忧郁深情的模样,变得好似王子一般,夺目耀眼。
望进那人温情如水的眼眸之时,夏目脑海里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出一幕幕与名取相处的画面,在一处古宅,在温泉度假村,在除妖人聚会上,在名取先生家中,在月分祭……
每一次,每一次遇到危险之时,都是名取挺身而出替自己扛下了所有,在温泉度假村那次,名取曾问过自己,要不要与他一起生活,因为,名取觉得,自己和他是同一类人。
同样看得见妖怪,却不被理解,被人孤立,交不到朋友,形单影只……
自己如果那时候就答应了名取的请求,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夏目不愿意再去想,他想的,只是珍惜当下与名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从前自己不懂得珍惜名取对自己那份执着而无私的爱,夏目希望在离世之前,让这份爱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后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与名取携手看过最美的夕阳,说过最好听的情话,便是此生无憾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直到夕阳西下,夏目浑身开始滚烫无比,他脸色苍白地瘫软在了名取的怀里,身上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痛苦。
哪怕是气若游丝,抬不起一丝力气去替名取擦拭流淌着的眼泪,那一刻,夏目忽然回想起起什么,他依旧是笑着去安慰眼前的爱人:
“别哭了……周一君~我知道的,你就是……当初的晷吧~当初我居然没有认出你……真是…很抱歉~但也感谢你一直默默陪伴着我……咳咳咳……”
夏目猛烈地咳嗽着,每一阵咳嗽都如同牵动着浑身的痛楚,浑身的剧痛和滚烫的灼伤感令他几乎是要即刻痛死过去。
夏目咬着牙,克制着胸前的闷痛,他怕瘀血堵塞了自己还没说完的道别的话。
“对不起~周一君……抱歉……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了……”
夏目说完这句话后,顿时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他尽力克制一阵干呕时,从胃里喷涌而出的血腥味,瘀血被他努力的含在口中,他,马上就要死去了。
夏目没有过度挣扎,他坦然地面对着死亡,直到一直紧紧握着名取的手的那只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从名取的掌心滑落,垂下……
“唔唔唔……呃啊——”
名取一直克制不住地哽咽,终于在夏目彻底失去生命迹象后,被释放出来。
他从无声的呜咽,脸上痛苦狰狞的神色逐渐被奔涌的泪水浸湿,从扭曲无声的呜咽,渐渐地转为呕哑嘲哳般呜哇声。
“啊——呜啊……”
名取只会唔唔啊啊的哭嚎,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的哭声,是那么的嘈杂。
他的哭相也是那么的丑陋,完全失去了当红明星的帅气与风度,狼狈地好像街头可怜乞讨的流浪汉,孤苦无依。
眼睁睁的看着爱人从自己的怀里逝世,那是前所未有的煎熬体验。
名取始终紧紧地抱着怀里那已经从温热渐渐变得冰凉的夏目的遗体,失声痛哭着,再到无助崩溃的哭喊嚎叫着。
“夏目!回来……夏目~夏目……”
宛若失去伴侣的公天鹅,哀凄悲鸣,呼唤着,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哪怕他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徒劳。
柊在一旁,默默的守护着自己的主人名取,她起初不过是个是妖怪,并不理解人类的爱恨嗔痴,直到遇到了名取,遇到了夏目……
原谅自己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柊不知怎的,万分自责起来,那颗跳动着的妖怪的心脏,也是一阵阵抽痛,原来这就是悲伤心痛的感觉,真是,刻骨铭心……
人类,真的是很容易消逝的存在……
柊知道,哪怕她知道自己也许出言安慰,名取或许会好受一点,不过,那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
痛苦不堪的人,让他放肆的哭过,宣泄过悲伤,除了时间能治愈心中最深最痛的创伤,一切的自欺欺人的慰藉,都是惘然。
残阳如血,八原的上空却回荡起一阵阵悲泣,那哭天抢地的阵势,宛若阵阵惊雷落下,惊起了八原悲伤的春雨。
……
的场一直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他抬眼望着那棵巨大的,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樱花树。
这棵树,就在夏目走后,情况就越来越糟糕,已经彻底枯萎了。
树下原本是有架秋千的,曾经自己命令式神替夏目搭建的,可那架秋千自夏目离开后,的场就觉得它十分碍眼,索性他命令人将秋千拆除掉了。
随着一阵凉意袭来,男人身上的黑色羽织衣袖在暮春的风里飘动着,的场抬手接住了樱花树凋落的最后一片嫩叶,心头没由来的一阵刺痛抽搐,的场蹙着眉紧捂着着心口,若有所感。
忽的,的场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立刻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古朴的玉瓶,瞬间将玉瓶里的斑释放了出来。
的场喃喃地念着解除的咒语,立即将斑脖子上的咒枷祛除了,的场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立即催促着道:
“你已经自由了,快去见夏目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