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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深邃莫测

    慕蕊微笑,再次摇晃起秋千。

    闫承宣附感到无比舒适,晚风拂面,老旧秋千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唤醒了他儿时的记忆,而慕蕊的陪伴更是令他心情愉悦。

    慕蕊再次停止摇晃,“我无法袖手旁观。”她坚定地说,“或许,当你前往鹤骞城的同时,我可以去弭锐城查探那边的情况。”

    “我只会逗留数日。”闫承宣保证,“一旦你抵达星腾城,我会立即与你联络。”

    “武建柏也曾承诺会迅速联系我们。”

    “听着,”闫承宣提议,“我有一部电话留言机。此外,我还有一个装置,即便我不在家,也能通过电话听到留言。由于我经常遗失物品,因此我购置了两个这样的回放设备。你可以带走一个。我会在每日上午十一点和晚上十一点拨打自己的电话。如果有任何信息需要告知我,只需在留言机上留言即可。你同样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收听我的留言。”

    慕蕊眨了眨眼,“直接拨打电话岂不是更简便?”

    “确实简便,但你与我联络却会变得复杂。”

    “可是……那样的话,我岂不是会听到你的私人消息?”

    夜幕下,闫承宣向她露出一抹笑容,“我对你毫无保留。”他坦诚道,“或者说,交出那个电子设备后,我便不再有秘密了。”

    “我非常期待。”慕蕊回应。

    当他们返回至闫承宣的住所时,意外发现有人正等候在那儿。在长长的门廊阴暗角落,闪烁的烟光时隐时现。闫承宣与慕蕊停驻在石板路上,治安官缓缓解开外套,慕蕊瞥见他腰间别着的左轮手枪。是谁?闫承宣低声询问。

    烟光突然明亮了一下随即消失,一道身影缓缓站起。慕蕊紧紧抓住闫承宣的左臂,那高大的黑影向他们靠近,在门廊的台阶旁停下脚步。“嗨,宣宣。”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今晚是个飞行的好时机。想不想去海边兜一圈?”

    “嗨,刘星然。”闫承宣问候,慕蕊感觉到治安官的紧张情绪随之缓解。

    随着视线逐渐适应黑暗,慕蕊终于辨认出对方是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留着侧边斑白的长发。他穿着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脚踏拖鞋,上身是一件印有褪色的运动衫。他面容粗糙,肤色深沉。

    “慕蕊,”闫承宣介绍,“这是刘星然,他在港口对面经营包机业务。每年都会带着一支摇滚乐队巡回演出,自己还担任鼓手。刘星然和我是校友。刘星然,这位是唐慕蕊小姐。”

    “很高兴见到你。”刘星然说道。

    他友好地与慕蕊握手,传递出一股稳健的力量感。慕蕊欣赏这份刚毅。“搬些椅子过来。”闫承宣提议,“我去拿些啤酒。”

    刘星然将烟蒂在栏杆上熄灭,随后扔入草地。慕蕊将一把藤椅转向面对门廊上的秋千。刘星然坐上了秋千,双腿交叉,拖鞋悬挂在脚尖轻轻摇摆。

    “你们俩读的是哪所学校?”慕蕊询问。她觉得刘星然看起来比宣宣年长一些。

    “西北大学。”刘星然用他那粗犷而友好的嗓音说道,“不过宣宣是荣誉毕业生,而我呢,因学业不佳被学校开除,于是选择了参军。我们曾是多年的室友,在那个大都市里,我们都是来自南方的单纯青年。”

    “没错。”闫承宣说着,递出了三瓶冰冷的啤酒。“刘星然确实在南方成长——在鹏煊城的南部。服役归来后,他明智地搬到了这里。实际上,他并非被迫退学,而是自愿辍学入伍。尽管他早在大学前就已经是海军陆战队的一员,并且在校园里还是个积极的反战活动家。”

    刘星然猛喝了一口啤酒,目光落在酒罐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做了个鬼脸。“老天,宣宣,你还在喝这种马尿?我得说多少次,蒿彭啤酒才是真正的佳酿?”

    “你参过军?”慕蕊问道,想起了韩弘方,他对自己的服役经历讳莫如深。

    刘星然微笑点头。“没错,小姐。我在那里当了两年的空军前线指挥官。我驾驶飞机进行侦察,告诉那些驾驶高性能喷气式战斗机的飞行员们,哪里是最佳的武器投放点。在军队的那段日子里,我从未愤然扣动过扳机。这简直是最轻松的工作了。”

    “刘星然曾两次被从空中击落。”闫承宣补充道,“他是我所知的唯一一位四十岁抽屉里装满了勋章的男人。”

    “都是我在军人消费合作社买的。”刘星然说。他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打了个响亮的嗝,问道:“我想今晚我是没法飞行了,对吧,宣宣?”

    “下回再说,我的朋友。”闫承宣回答。

    刘星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慕蕊行了一礼。“很高兴遇见你,小姐。如果需要农药喷洒、包机服务,或者寻找优秀的鼓手,只需来找我。”

    “我会的。”慕蕊微笑着回应。

    刘星然轻拍了闫承宣的肩膀,跳下台阶,步入黑暗之中,哼着歌离去。

    整个晚上,他们聆听音乐,讲述童年故事,下棋,探讨在南方成长与在北方求学的体验,一起洗碗,最后还共饮美酒。慕蕊感到他们之间的相处轻松自然,仿佛已相识多年。

    当慕蕊看到精心布置的客房时,不禁惊喜万分,闫承宣显然花了不少心思打扫整理。木质家具与简约的铁床,彩色的床单与墙上精致的菠萝印花装饰,避免了房间过于朴素单调。

    闫承宣步入门厅,指引她找到洁净的毛巾,道过晚安,最后确认门锁牢固与院中灯光明亮,随后退回到私人空间。八年光景,肾结石四度来袭,无一例外在夜深人静之时。那些顽固的钙质结晶,尽管他的饮食严格控制,却仍不放过他,疼痛袭来时,他无力招架,唯有拨打急救电话,等待救护车的救援。肾结石的折磨,使他痛苦不堪,既无法预见也无法阻止,唯有在发病后将自己交由医生处置。因此,他早已习惯睡前更换成更为得体的长裤和T恤,以防万一夜晚医院之行时的尴尬。

    手枪与枪套被他安置在床畔的椅背上,每晚如此,以便于黑暗中迅速触及。

    然而,他并未立即就寝。隔壁房内,一位美丽女子的存在,使夜色平添了几分旖旎。他深知,今夜,他不应跨越走廊,踏入她的房间。双方的倾心相吸,他被慕蕊深深吸引,同时也察觉到慕蕊对他的好感。但今晚并非时机。一种直觉告诉他,慕蕊应当远离这座混乱之城。这位治安官的直觉,往往准确无误,曾数次助他脱险。他坚信自己的预感。

    收留她在家,风险重重,但在明日航班前确保她的安全,别无他法。有人正秘密追踪他,不止一人,而是数人。直至圣诞前夜,他才确信此事。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单独驾驶,让他辨明了真相,记下了追踪者的车辆。此次跟踪更为高明,隐蔽而专业,若非他警惕异常,恐难察觉。

    至少有五辆车尾随其后,包括一辆出租车与四辆不起眼的轿车。其中三辆,前日已与他上演猫鼠游戏。它们保持一定距离,从不逼近,一旦他改变路线摆脱,另一辆车便接替。经过两天观察,他发现前方亦有车辆等候。完成如此周密的追踪,至少需六辆车、十二人,且需无线通讯配合。他一度怀疑是否为内部调查,但很快否定。他的背景、行为及工作量不足以引起内部关注,加之帛弘城警局的预算与人力有限,且他所识警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那么,跟踪者何许人也?联邦调查局?他虽对殷鸿文无好感,却知调查局无理由怀疑他涉入飞机爆炸或宇寰旅馆命案。中央情报局?他摇头否认,目光凝视天花板。

    正当他沉入梦乡,梦回鹏煊城的大学时光,寻觅教室之际,慕蕊的尖叫声划破宁静。他迅疾抓起手枪,清醒地冲向走廊。哭泣声隐约可闻,继而变为抽噎。他单膝跪地,轻扭门把,门未上锁,猛然开启,身体隐于门侧。四秒后,他蹲身至门口,手臂伸展,持枪手左右摆动。

    慕蕊独坐床上,泪流满面,双手掩面哭泣。他环顾四周,确认窗户紧闭,轻轻将手枪置于床头柜,坐于她身旁床缘。

    我……我……我深感歉疚。 她哽咽着,话语断断续续,眼中含泪,满是惊惧与羞涩。每当入眠,梦魇即至,那人……自车座后方……扼住我…… 她强抑悲鸣,打了个嗝,摸索着床头的纸巾盒。

    闫承宣以左臂环抱她。初始,她身躯僵硬,随即放松,倚靠于他怀中,秀发轻拂他的脸颊与下颌。她持续颤抖数分钟。无须忧惧。 闫承宣轻抚她的背部,柔声细语,一切终将好转。 如同受惊小猫,在主人温存的爱抚下,逐渐平复。

    片刻,当闫承宣以为她已沉睡,自身亦将入梦时,慕蕊缓缓抬首,双臂环绕他颈项,开始亲吻。吻,绵长而轻柔,令二人陶醉。她的胸脯紧贴着他,柔软且丰盈。稍后,她跨坐其上,闫承宣注视着她修长的颈项。她未发一言,然而激情使她扬起椭圆的面容。他们十指紧扣,他再度感知她体内颤动,然此番颤栗,非因畏惧……

    慕蕊前往星腾城的班机,较闫承宣至浩宕城的早两小时。临别,她吻别治安官。

    此乃赠礼。 闫承宣道,递予她一本《新闻周刊》、一份晨刊,以及另一台留言播放器。今晚,或能聆听你的声音。 他言。

    慕蕊颔首。她决意不再言语,转身,迅速沿机场斜坡离去。

    一小时后,航班已翱翔于肯塔基州上空。慕蕊搁置《新闻周刊》,取阅报纸,一篇即将彻底颠覆她命运的文章映入眼帘。该文位于第三版。

    最新报道:圣诞前夕,德容国城四名少年黑帮成员遭残忍杀害,俎心城警方至今未能锁定确切线索及嫌疑人。凶案科警司称,此乃其十年警旅生涯中所见最为骇人听闻的案件。圣诞晨曦,德容国城市场广场,正真帮未成年人街头帮派四名成员遗体被发现。警方未公布死者姓名及案件详情,惟可确认四人年龄介乎十四至十七岁,遗体遭受严重损毁。目击者声称,四名少年均遭斩首,但负责侦查的警司对此未置可否。现已启动全面调查。德容国凶案组队长表示,所有可疑线索,皆在追查之中。

    德容国,俎心城一隅,黑帮暴力事件频发。1980年,已有两人命丧黑帮枪战,1979年,六条生命因黑帮纷争消逝。圣诞之夜的血腥屠杀,令人震惊。 德容国城社区活动中心负责人牧师评述道,近十个月内,黑帮暴力显着减少。我无法理解,现今黑帮间有何恩怨与厮杀。

    ,乃德容国城众多未成年黑帮组织之一,传闻拥四十名核心成员与八十名外围成员。多数俎心城街头帮派常年与地方执法机关对峙,然近年政府推出多项援助项目。四名遇难少年,均属。

    慕蕊顿悟,此事必与顾乐蓉息息相关。她不解,何故帛弘城的老妪竟涉入俎心城黑帮斗争,然她仿佛再次感受到双手扼住咽喉,耳畔响起低语:欲寻觅那女子?赴德容国城即可。

    于星腾国际机场,慕蕊做出抉择,并在恐惧尚未遏制她前立即行动。她深知,一旦与韩弘方通话,见到挚友,便再难离别。慕蕊阖眸,父亲孤寂地躺在冰冷殡仪馆的画面浮现,未施妆容,殡葬业者反复诉苦:亲属明日方至。

    慕蕊以信用卡购得机票,搭乘环球航空下一班飞往俎心城的航班。她检查钱包,内有现金二百元及旅行支票六百五十元。暑期,她在《鹏煊时报》实习,记者证仍在身。她拨通报社图片编辑的电话。

    慕蕊! 静电杂音与机场喧嚣中,传来他的声音,你不是五月才毕业么?

    的确。 慕蕊答道,但我需逗留俎心城数日,你们需要那起黑帮谋杀案的照片吗?

    当然。 编辑半信半疑,哪桩黑帮谋杀案?

    慕蕊简述案情。

    这类案件,警方不会轻易发布照片,即便有意,也会直接传真至媒体。

    若我能获取有价值资料,你感兴趣吗?

    绝对。 图片编辑回应,发生何事,慕蕊?你怎样了?

    慕蕊犹如腹部受重击。编辑竟未闻其父逝世消息。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此事稍后再谈,费昊苍。现有一事相求。若俎心城警方致电询问,你能告知,我是《鹏煊时报》的独立撰稿人吗?

    短暂的静默仅维持数秒,没问题,慕蕊。我答应你。但请务必随时联系我,可以吗?

    自然,费昊苍。一旦有新情况,即刻告知。我承诺。

    临行前,慕蕊致电大学计算机中心,留言给韩弘方,承诺不久将联络他。随后,她拨通了帛弘城闫承宣的住宅电话。答录机播放了闫承宣的录音,发出声,慕蕊随即开口:宣宣,我是慕蕊。 她解释了行程变更的原因,停顿片刻,补充道:小心为上,宣宣。

    直达俎心城的航班座无虚席。邻座黑人着装讲究,尽管颈粗脸圆,却显英姿。他正专注阅读《华尔时报》,慕蕊凝视窗外片刻,旋即陷入沉睡。四十五分钟后,她苏醒,头昏脑胀,对此次可能徒劳的旅程略感懊悔。她自相机包中取出帛弘城的报纸,再次细读,已是第十遍。她感觉仿佛已远离帛弘城,远离闫承宣多日。

    注意到你在关注我家附近的案件?

    慕蕊侧首,发现身边衣冠楚楚的男子放下《华尔时报》。他举着一杯威士忌,微笑示好,乘务员送饮品时,你正在小憩。需要我帮你唤她回来?

    不必,感谢。 慕蕊答道。男子的举止令她隐约感到不适,然而,他的笑容、柔和的嗓音和随和的态度透露出他是一个热情且亲切之人。你所谓的我家附近具体指哪里? 她询问。

    男子持杯的手伸向她的报纸,黑帮事件。 他言道,我居住在德容国,此类丑事时有耳闻。

    能否向我介绍一些? 慕蕊提问,关于黑帮,还有黑帮谋杀案。

    我乐意分享黑帮相关知识。 他的嗓音低沉,但对于黑帮凶杀案,我所知有限。这几日,我并不在俎心城。 他的笑容更加灿烂,况且,女士,我来自充满正能量的社区。你此行是否打算造访德容国?

    我尚未决定。 慕蕊回答,为何如此询问?

    魁梧男子的笑容更甚,但其眼神深邃莫测。我只是建议你前往参观。 他淡然说道,德容国是一处引人入胜之地,承载悠久历史。在那里,你将目睹繁华与美景,亦能见证贫民区与黑帮。我希望你游览俎心城时,对这些方面有所了解。除非,你本身就是当地居民?我不可妄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