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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命丧黄泉

    伊康盛抿着嘴唇,沉默片刻。他轻拍了另外两个文件夹,它们比第一个明显更厚。“尽管康修为这条线索并未带来太多收获,但这里面的资料却精彩得多。”他说道,“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伊康盛仍旧抿着唇,他轻轻拍了拍另外两个文件夹,它们比先前那个显得更为厚重。“尽管康修为这条线索没有太多收获,但这里面的内容却是爆炸性的。”他语气低沉地说,“我觉得,这笔交易绝对物超所值。”

    武建柏的眉毛微微上扬:“不是说好帮我忙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交易?”

    伊康盛轻叹一声,缓缓翻开第二个文件夹。“苏俊贤,1906年7月9日出生于虢奇州的貊建镇。我找到了他1906年的出生证明,然而在这之后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他竟没有任何记录,直到1946年,社保卡、驾照等各类身份证明突然涌现。联邦调查局的系统通常会对这种异常情况保持警觉,但对于苏俊贤的情况,似乎没有人提出过质疑。我猜测,如果我们前往貊建的墓地,或许会发现一块刻有夭折婴儿苏俊贤名字的小墓碑——愿他在天堂得到安宁。然而,就在1946年初,成年后的苏俊贤先生仿佛凭空出现在炫明州,并在次年搬至浩宕城。不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显然非常富有。他是1948年和1949年韶明剧院演出的主要赞助者,但他与那些大牌演员的交往并不多,至少我没有在娱乐专栏中找到有关他的八卦。即便是当年参与演出、如今已是白发苍苍的老演员们,也记不起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1950年,苏俊贤移居至瀚玥城,并在同年投资制作了他的首部电影,从此步入制片人行列。六十年代,他逐渐声名鹊起。华晖城的圈内人士称他为‘苏英叡大哥’。他偶尔举办派对,但并不张扬,未曾引起警方的注意。这位先生简直是位模范公民——没有交通违规记录,甚至连乱穿马路的行为都未曾有过——他的清白记录简直无可挑剔。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权力巨大,足以抹去所有不良记录。你怎么看,舅舅?”

    “你还有其他发现吗?”武建柏追问。

    “没了。”伊康盛答道,“除了几则电影公司的广告,还有苏俊贤先生位于嘉石的豪宅大门的照片——可惜看不到房子本身——以及《瀚玥时报》和《综艺》杂志对他上周六遭遇空难事件的报道。”

    “我可以看看这些资料吗?”武建柏询问。

    当武建柏仔细阅读完资料后,伊康盛低声道:“他就是你一直在追踪的那个德容国人吗,舅舅?是那位上校吗?”

    “可能性很大。”武建柏回答,“我需要进一步确认。”

    “所以,苏俊贤乘坐的飞机遭遇炸弹袭击的同一周,你就派遣康修为去调查他?”

    “正是如此。”武建柏点头确认。

    你的学生以及他的两位助手,在接下来的三天内相继去世。”伊康盛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锤击,敲打着武建柏的心。

    “在你提起之前,我并不知道田浩皛与裴正卿已经不在人世。”武建柏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我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们会陷入险境。”

    “什么样的险境?”伊康盛紧追不舍地问道。

    “坦白说,我现在也摸不清头绪。”武建柏摇了摇头。

    “告诉我你所知的一切,舅舅。”伊康盛恳切地说,“也许我们有能力协助你。”

    “我们?”武建柏疑惑地重复道。

    “韶明智、宓俊杰以及王智宇先生。”伊康盛解释道。

    “大使馆的人也牵涉其中?”武建柏惊讶地问。

    “宓俊杰是我的上司,同时也是我的朋友。”伊康盛说道,“如果你愿意向我们透露真相,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

    “不行。”武建柏果断拒绝。

    “是不能说,还是不愿说?”伊康盛追问。

    武建柏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逐渐稀疏的顾客身上。“这家餐厅快要打烊了。”他说道,“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吗?”

    伊康盛的嘴角微微抽动,仿佛在衡量某种可能性。“看到那边的三人了吗?门口的男女二人,还有离你最近的那个年轻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如果需要掩护,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等候。”他解释道。

    “你已经将所有情况告知他们了?”武建柏询问,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警惕。

    “并非如此,只有韶明智知晓此事,毕竟他负责拍摄工作。”武建柏补充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拍摄什么?”伊康盛追问,眼神锐利,显然对这个问题充满好奇。

    伊康盛从手边最后一个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武建柏。照片上的男子身材矮小,一头乌黑的短发,身穿一件随意敞开领口的衬衫,双眼半眯,黑色瞳孔透出几分狡黠,嘴角挂着一抹让人不安的笑容。此刻,他正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大衣随风飘扬,仿佛在诉说着某种秘密。“这人是谁?”武建柏询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鲍文康,”伊康盛沉声答道,“他的名字是鲍文康。”

    “苏俊贤的合作伙伴。”武建柏恍然大悟,“他的名字曾在《综艺》杂志上出现过。”

    伊康盛又从文件夹中抽出两张照片,递给武建柏。照片中的鲍文康站在一处车库门前,手中拿着信用卡,正准备将其插入嵌在砖墙上的小型装置中,那是一种常见的安全锁。武建柏认出了这种装置。“这些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他好奇地问。

    “政信,就在四天前。”

    “这里的政信?”武建柏眉头紧锁,“他为何出现在鹤骞城?你们为什么要拍摄他?”

    “是韶明智拍的。”伊康盛微笑着回答,“周一,我出席了在草地公墓举行的苏俊贤先生的葬礼,鲍文康在那里发表了悼词。通过简单的背景调查,我发现他与苏俊贤先生关系密切。于是,当鲍文康周二抵达鹤骞城时,我便跟随着他来到这里。反正我当时也该回家了。”

    武建柏摇头,难以置信:“你一直追踪着他直到政信?”

    “实际上,并非我亲自追踪,武建柏舅舅。”伊康盛解释道,“我给韶明智打了电话,由他从机场开始跟踪鲍文康。之后,我与他会合并一起拍摄了这些照片。在将它们展示给王智宇先生之前,我希望先听听你的看法。”

    武建柏仔细审视着手中的两张照片,眉头紧锁:“我看不出这两张照片有何特殊之处。”他坦承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地点很重要?”

    “并非如此。”伊康盛摇摇头,“这是元正集团一家子公司的租赁联排别墅。”

    武建柏轻轻耸了耸肩,表示不解,“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单独看来,确实没什么。”伊康盛坦承,随即他从桌面推过来五张照片,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但是,这组照片就不一样了。”他解释道,“韶明智驾驶的是电话公司的厢式货车,他爬上三十多米高的电线杆,才得以拍下这些人离开的画面。这条巷子非常隐秘,豪华轿车就藏匿其中。这群人从后门的通道走出,轻松开启车门上车,一切行动都在邻居们的视线之外,巷子的两端也无人察觉,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行动。”

    照片是黑白的,记录了每个人从门口步入轿车的瞬间。由于放大处理,图像有些许模糊。武建柏仔细辨认,最后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伊康盛。”

    伊康盛双手抱头,显得有些无奈,“你在这个国家住了多久了,舅舅?”见武建柏沉默无语,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中一个眼睛细小、下巴宽阔、满头银色卷发的男子,“这是黄晓博,对于他的追随者而言,他还有另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黄博牧师’。有没有一点印象?”

    武建柏依然摇头,“没有。”

    “他是个通过电视布道的传教士。”伊康盛进一步解释,“起初在稷骞州褒远城的一个露天电影教堂起步,如今拥有自己的卫星和有线电视频道,年收入达到七千八百万元,而且免税。他的政治立场保守。每当黄博牧师在电视上宣称旭尧国是恶魔的代理人,就会有上千万人高呼‘永生’。就连总理也不得不对这位家伙表示尊重。一部分信徒的捐赠被用来购买武器,秘密送往彦昌国,这一切都美其名曰‘保卫圣土’。”

    “彦昌国与激进势力有所勾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武建柏评论道,“你和你的朋友韶明智费尽周折,就发现了这一点?或许鲍文康先生只是黄晓博的信徒。”

    伊康盛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鲍文康和黄晓博的照片放回文件夹,向前来添咖啡的女服务员报以微笑。此时,餐厅几乎空无一人。待服务员离去,伊康盛的语气略显急切,“在这群人中,黄晓博恐怕是最不值得我们担忧的,武建柏舅舅。你认得这个人吗?”他指向一个黑发、面容清瘦、眼窝深陷的男子。

    武建柏摇了摇头,“不认识。”

    “他是郑丰茂,”伊康盛介绍道,“阳曜州的熊阳旭参议员的高级顾问,想起来了吗?去年夏季,他差点成为副总统提名候选人。”

    “真的?”武建柏惊讶,“是哪个党的候选人?”

    伊康盛摇头叹息,“舅舅,你这样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怎么能立足呢?”

    武建柏微笑着辩解:“我对政治新闻关注有限。每周,我得教授三门大学本科课程,还得兼任导师。我的临床研究工作也是排得满满当当。第二本书的出版计划定在了来年一月”

    “明白了……”伊康盛点头应和。

    “在诊所,我每周至少要亲自主导十二小时的心理咨询。十二月里,我参加了四个学术研讨会,其中有两次在景天洲;同时,我在四种学术期刊上发表了论文……”

    “嗯哼。”伊康盛轻声附和。

    “上周相对轻松,只在大学主持了一次研讨小组。”武建柏解释道,“通常,我每周有两个晚上需要投入到市长委员会和州顾问委员会的工作中。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郑丰茂先生如此重要吗?仅仅因为他担任熊阳旭参议员的顾问?”

    “他是参议员最倚重的顾问。”伊康盛强调,“据说,熊阳旭甚至上厕所前都要先问问郑丰茂的意见。在上次竞选期间,郑丰茂慷慨解囊,资助了大量资金。有传言称,只要他现身,就意味着会有大笔资金流入。”

    “出手阔绰。”武建柏评价道,“那这位先生又是谁?”他轻敲着另一张照片上另外一张面孔。

    “栗鸿羲。”伊康盛回答,“他曾是陈曜文总统时期中央情报局的第三号人物,国务院的冲突协调者。现在,他是昌勋国公共电视网的媒体顾问和评论家。”

    “了不起。”武建柏赞叹,“我觉得他有些面熟。他是不是主持周日晚上的节目?”

    “那档节目叫《快问快答》。”伊康盛补充,“邀请政府官员上节目接受质询。再看这个人——”他面色凝重,敲击着一张光头矮个子男子的照片,“邬鸿德,联邦调查局局长的特别助理。”

    “这个头衔挺有意思的。”武建柏评论,“既可能是有用的,也可能毫无价值。”

    “他的出现意义非凡。”伊康盛解释,“在所有卷入窃听事件的嫌疑人中,邬鸿德是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法律制裁的高层官员。他是政府与联邦调查局之间的桥梁。他不仅未受指控,在其他人被逐出局后,他的地位反而愈发稳固。”

    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玄机,伊康盛? 武建柏提出了疑问。

    稍安勿躁,亲爱的舅父。 伊康盛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起桌上的照片,只留下了一张特别的影像。照片中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长者,身形清瘦,穿着考究,看起来年逾花甲,一头引人注目的银发,发型整齐得无可挑剔。即便黑白放大后的照片细节略显模糊,但武建柏依然能感受到,老人深邃的眼神、优雅的装扮以及隐含的威严,无不透露出其身后庞大的财富底蕴。

    此人名为游阳文。 伊康盛缓缓开口,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他被誉为总统的密友。每一位总统均携家带口,至少访问过一次游阳文的隐秘庄园,作为假期的避风港。游阳文的父亲游建弼是钢铁与铁路产业的巨贾,然而与游阳文的亿万财富相比,其父辈的财富简直微不足道。在永寿城的每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至少有一家公司的母公司隶属于游阳文掌控的财团旗下企业。无论是媒体、芯片制造、影视娱乐,还是石油开采、艺术品收藏,乃至婴幼儿食品,所有有利可图的领域,游阳文均有所涉猎。每当总统一家前往游阳文的庄园做客,特勤人员总是喜笑颜开。因为游阳文的豪宅常常坐落在岛屿上——这些岛屿遍布世界各地,舅父——其内部装饰、安全设施、直升机停机坪、卫星通讯系统,甚至超越了政府的规格。每年夏天,通常是在六月,游阳文的传统基金会会举办一场夏令营——这是一场为期一周的聚会,汇聚了西半球最有影响力的精英。这场活动完全采用邀请制,除非你是内阁成员,或是即将加入内阁,又或是曾一度呼风唤雨,否则难以获得入场券。近年来,有传闻称德容国前任总理、昌勋国前任国务卿和总统曾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歌声中充满了放肆的内容。在这里,领袖们可以尽情释放自我,展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伊康盛收拾起最后一张照片,武建柏的目光随之转移。告诉我,伊康盛,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为何鲍文康,这位来自华晖城的要员,会与这五位我本应熟知却未曾谋面的人秘密碰头?

    伊康盛合上了文件夹,将其稳妥地放入公文包内,随即双手十指相扣,面容严肃,嘴角绷紧,流露出内心的紧张与凝重。“这个问题,或许该由你来回答,舅父。”他语气沉重地说道,“一名电影制作人,你怀疑他就是那位纳粹上校,却在飞机爆炸事故中丧生。你派了一个富有的大学生,充当你的业余侦探,去华晖城调查这位制片人的过往,结果这位学生不幸遭绑,恐怕已经遇害,而且他的两位助手也同样命丧黄泉。仅仅一周之后,那位与已故制片人共事,传闻中既欺诈他人又对孩童施虐的伙伴,竟然现身鹤骞城,与一群颇具影响力的大佬及幕后操盘手会面,这些人组成的团体,可以说是最为奇特的联盟。那么,舅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