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知府被贬去看守城门,一时间传的满城皆知,就连宫里的侍卫和宫人们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么?孙知府被贬了,啧啧啧,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贬?那孙知府从官几十载,也算是个老人了。”
“还能因为什么,我听说啊,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个人仗着有皇上撑腰,这才将刺客的事情都算在了孙知府的头上。”
几个宫女正窃窃私语的欢,忽见远处走来了一年轻男子,当即闭上了嘴巴,目露含羞地悄悄打量着。
艳阳下,那男子一身黑色的紧身长衫,黑发高束,眉宇之间充斥着的英气和寒冰一般生人勿进的精芒。
几个宫女都知道此男子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侍卫,只是碍于他一直在宫中没有丝毫的阶品,而无法上前问安,只能远远地瞧着那男子刚毅的面庞,原本就羞涩的脸蛋更因娇羞而发红。
男子皱了皱眉,没有任何表情的看向那几个宫女,“你们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几个宫女没想到男子竟会主动跟她们攀谈,当即红着脸庞将男子团团围绕在了其中。
“奴婢说的千真万确,是刚刚进宫的大臣们亲口所说。”
“那些大人们还说,孙知府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就是因为得罪了
一个女子。”
“听说那女子可不一般,不但面见皇上丝毫不慌,更是得了皇上的撑腰,才能让孙知府顶替下了所有的罪名。”
几个宫女为了能够多靠近男子一些,叽叽喳喳地说的很是欢快,她们并没有发现男子周身那本就凉薄的气息已冷得快要冻结成冰。
男子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个狡黠女人的无耻手段。
“沈侍卫,皇上传您速速去龙涎殿。”小德子匆匆跑了过来,小声道。
沈沪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查询刺客的事情,并不曾跟在长孙子儒的身边,如今听闻小德子的话,当即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沈沪踏入龙涎殿。
本以为,长孙子儒传召是有急事,可是等他进了院子才发现,长孙子儒竟在跟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下棋。
那小娃娃白白嫩嫩,穿着一身淡蓝衣衫,远远望去,可爱的有些让人分不清楚性别,而坐在他对面一身龙袍的长孙子儒,难得耐着性子一脸的温润,这是沈沪从不曾见过的表情。
他记得,后宫之中,菀贵妃和淑贵妃也给皇上诞下了两名皇子,可皇上对那两位皇子却是异常严厉和淡漠。
此时,那小娃娃正看着面前的棋盘托腮沉思,似是被困住了。
沈沪没做多想,上前几
步,躬身道,“沈沪参见皇上。”
还未等长孙子儒说话,那小娃娃倒是扬起了面颊,在看见沈沪那张脸时,愣了愣,似是惊艳了片刻,才悠悠道,“叔叔,您知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吗?不过我娘亲说了,长得好看的,还是可以原谅的。”
沈沪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为何?”
小娃娃很是少年老成的道,“我娘亲说,长得好看的原谅了,还可以让世界多一些的美妙之处,但若是长相难看的……呃……好人也就算了,毕竟我娘亲说过,心善的人可以不论皮囊,心美比什么都重要,可要是难看的恶人,那断是不能原谅的,因为那种人留下来不但会浪费空气,还会继续恶心旁人。”
沈沪,“……”
长孙子儒难得低笑出声,“沈沪你来得正好,朕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沈沪当即跪在了地上,“为皇上办事,沈沪在所不辞。”
“朕想让你去帮朕保护一个人,此人此番出城,是为了护城台的图纸。”长孙子儒脸上的笑容已全部消失,徒留下的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王者之气,与绝不可被人质疑的居高临下。
“皇上可是想让我与那人一起尽快得到各国的图纸?”沈沪对于护城台的事情倒是知晓的。
长孙子儒却摇了摇头
,“朕要你不惜任何代价,护得她的周全。”
沈沪一愣,诧异地抬起了头,而正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看,便是将长孙子儒那眼中还来不及抹去的关心全部尽收在了眼底。
沈沪自诩跟在长孙子儒的身边时间并不短了,可放眼在长孙子儒的身边,还从不曾有人让他露出过如此的神态,不要说是后宫诞下皇子的两位贵妃,就是荣得圣宠的皇后娘娘,也从不曾让他露出这般的神色。
那种担忧,凝着超越了感情的情绪,又夹杂着好似无法诉说的亏欠。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长孙子儒淡声又道,“她是朕最为在乎的……家人。”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悠远柔润的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皇上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长孙子儒对沈沪有救命之恩,沈沪对长孙子儒的命令自是义不容辞,不过现在,他倒是难得好奇,究竟是何人才会让大齐的九五之尊如此牵挂于心。
长孙子儒点了点头,“去吧,记得她叫武青颜,两个时辰前出的城,应该不会走太远才是。”
沈沪颔首领命,转身朝着院外走去,身后,似再次响起了那个小娃娃奶声奶气却又一本正经与长孙子儒对话的声音。
“好在我娘亲不是个见色忘义的。”
“为何?”
“不然我爹爹的危机会很大。”
“你倒是懂你娘亲。”
“听双喜说,皇叔叔你曾经也喜欢过我娘亲,最终还是我爹爹胜了,可见我娘亲还是很有眼光的。”
“……”
院子里的对话声哑然而止。
院子门口,沈沪正打算以轻功直飞跃向宫门,就见一窈窕淑雅的身影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悠然而来。
沈沪明知来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却只是略微侧了下身子,便直接走出了院子。
宫女瞧见了,不悦地皱眉,“仗着皇上的包容,倒是越无法无天了,见着皇后娘娘竟然都不下跪!”
太史静璇侧睨了眼那宫女,“他一直都是那个性子,你又何必计较。”
宫女吓得抖了抖,赶忙低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太史静璇收回目光,抬步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在那阳光正好的庭院之中,长孙子儒不知和对面的小白丸子说了什么,而那小白丸子也跟着说了什么,长孙子儒忽然就笑了。
那笑声,盘旋在院中,久久不曾散去。
太史静璇的一双眼睛,死死盯在那小白丸子的身上,一向高贵而又自持的眼,徒升起了一丝贪婪而又憎恨的光芒。
那是,她的孩子!
也是,他的孩子……
但是很快,那个孩子便只是他的,与她再无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