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曼没有握他的手,抓住了缰绳极为生疏的翻上了马背。
感受到陌生人的气息,马儿踏着前蹄,似是有些急躁不安。
蚩榆收回落空的手,轻轻抚了抚马背,“落日,辛苦你了。”
余曼曼艰难的稳住重心,问道:“它叫落日?”
“嗯,在苗疆的时候,我常常与它一起追逐夕阳,它很腼腆,而并非不喜欢你。”
余曼曼也伸手跟着拍了拍它的后背,“落日,拜托你啦,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马儿轻轻嘶鸣一声,蚩榆手握缰绳,轻轻挥动,它便朝着狂风暴雨中奔腾而去。
“往哪边?”
雨大得甚至模糊了视线,目光所到之处尽是白雾,余曼曼伸出手指,“那边。”
蚩榆刚要挥动缰绳,反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马鸣。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似乎有一道人影从远处而来。
余曼曼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问道:“蚩榆,那边是不是有人?”
蚩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定睛望去,“好像真有人……”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身影已经近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手握缰绳牵着一匹马,而那马背上坐着一名抱着木箱披着蓑衣的老人。
“阿尘?”
雨太大,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余曼曼却一眼认出了那道身影。
怪不得去了这么久,他竟是牵着马请郎中回来的。
蚩榆道:“幸好,差点就错开了。”
余曼曼有些奇怪,阿尘是从皇城方向而来的。
可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候问店伙计哪里有郎中,他指的就是与皇城相反的方向呀。
他该不会是回皇城去请郎中了吧??
阿尘看到余曼曼二人也十分惊讶,可惜雨声太大,覆盖住了人声。
蚩榆将马骑回了客栈院子里的马棚内,阿尘也紧跟其后。
蚩榆翻身下马,刚想扶余曼曼下来,他与阿尘几乎是同时朝她伸出了手。
阿尘看向蚩榆,蚩榆收回了手,笑了笑,“抱歉。”
余曼曼有些尴尬,她道:“哈哈,下马嘛,这还不简单?”
她艰难的踩着马镫,扑通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轻而易举啊。”余曼曼抬头,挤出微笑。
蚩榆回应道:“面具姑娘真是好身手。”
说完,便牵着马进了马棚。
阿尘面暗暗攥了攥手心,担忧道:“曼曼,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可是你怎么出来了?你本就身体不适,不可以淋雨的!”
他看着她湿透的衣服和因寒冷而发抖的身体,眸中满是心疼。
余曼曼气道:“你也知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啊?还好意思说我,你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贸然出去多危险呀?”
她现在想来真是有些后怕。
若是阿尘因为这件事情而出了什么意外,她便要背下这沉重的良心债了。
“曼曼……你别生气。”阿尘低低开口,眼圈不知何时有些泛红,紧抿着唇,似是委屈极了。
余曼曼一愣,才发觉自己语气有些重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为我好,可是你下次真的不要再这样了,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可以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就听我的,我不想亏欠你。”
阿尘笑了笑,眼睛黯淡了几分,“那你又怎么知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自己好呢?”
“曼曼,如果你是为我好,就请让我为你付出吧,我只是想证明‘阿尘’不是作为浮萍在这世间飘荡,他也是有自己存在的意义的。”
余曼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的眼睛太过鲜活生动,让她下意识便想躲避他的目光。
“先进屋吧。”
余曼曼上前帮老郎中提药箱,阿尘在后面牵马进马棚。
老郎中走得颤颤巍巍,问道:“姑娘,病人在哪呐?快些带我去瞧瞧……”
余曼曼欲言又止,弱弱道:“在这呢。”
这大半夜的,又下这么大的雨,若没有些医者仁心,怕是不愿意来出诊的。
余曼曼有些尴尬,捂着胸口虚弱的咳嗽了几声。
老郎中表情有些凝固,狐疑的看了余曼曼几眼。
就凭她这几声咳嗽,都能听出来中气十足啊……
阿尘和蚩榆同时进屋。
阿尘微笑着朝他抱拳,“今夜辛苦你了,改日必还你的恩情。”
蚩榆点点头,“无妨,我也是报恩。”
“那正好相抵了,等天亮了你怕是还有得忙活,还是快些回房去休息吧。”
阿尘嘴上说着关心的话,语气却十分强硬,做出了请的手势。
蚩榆没再说什么,转身上楼了。
阿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
蚩榆,蚩尤圣子……
再转身时,又恢复了焦急,他朝老郎中鞠了一躬。
“辛苦您仔细为她瞧瞧,我去后面烧些热水备着。”
被他一拜,老郎中面上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丝恐惧与颤栗。
他急忙道:“哎哟不必不必,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职责……”
阿尘微笑,“那便辛苦您了。”
老郎中连连点头,“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阿尘说完,便转身走入了黑暗中。
借着微弱油灯,老郎中要给余曼曼把脉。
“姑娘,你是什么急症?”
余曼曼叹了口气,伸出了手。
“腹痛……头晕……”
唉,阿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不顾危险去给她请郎中,结果却发现她其实已经无碍了,他会怎么想呢?
要不还是装病吧?
真麻烦!烦得很!!
余曼曼在现代只是一个生活按部就班的卑微打工人,甚至被压榨得有些麻木了,平静的表面是汹涌的疯感。
而到了这个时空,她的疯狂被刺激得几乎有些压抑不住了,她渐渐习惯于展露自己残忍冷酷的一面,在遇到那些真诚的善意时,却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就不该对她好!
现在的余曼曼,能从容的面对恶意,大不了手起刀落,却不知该怎么去面对那份久违的善意。
老郎中隔着帕子搭上她的手腕,渐渐的,神情变得严肃专注,眉头紧皱起来。
“咦,老夫行医多年,竟从未摸过你这么奇怪的脉象……似是……蛊?”
余曼曼闻言,猛地抽回了手,“不是的,怎么可能,您肯定把错了!”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