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脸,入目的那一瞬便令余曼曼心脏都揪了起来。
太诡异,太惊悚了!
青白色的皮肤,如稻草般的头发,空荡的眼睛,一只眼球是纯白,另一只则为纯黑,骨碌碌转个不停。
从身形可以辨认出应该是男性,他的腰胯横切面紧紧贴着一面殷红的鼓,竟然只有上半身!
宫道不算狭窄,只是那人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人,每一个都身披白布,低垂着脑袋,如同行尸走肉般紧贴着前面的人走。
太监们没有回话,余曼曼强压心头的恐惧,再次试探着掀开了帘子。
她小心翼翼投出去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极为恐怖的阴阳眼,那张如枯木般诡异的脸上,竟然缓缓扯出了一个笑容。
随着他嘴角咧开的弧度,脸颊皱巴巴的缩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砰!!”
一声巨响,惊得余曼曼心脏随着身体一颤。
那鼓上的半身人忽然抬手,他的手没有手指,长得歪歪扭扭,如同一把真正的鼓槌,重重的敲击在了鼓面上。
他喉间不断传来声响,余曼曼却听不清,更准确来说,是听不懂。
一旁的太监忽然伸手扯下了帘子,阻挡了那人看向余曼曼的视线。
“请您让路。”
那太监语气中带着恭敬。
余曼曼惊魂未定,她无意识的攥着自己的裙摆。
她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随即步辇再次被抬着向前。
帘子很薄,且只能遮挡住一部分角度,外面的身影不受控制的往余曼曼余光里钻。
那双空洞的眼睛,那诡异的笑容在心头挥之不去,余曼曼心头惶恐不安。
那是什么人?
余曼曼见他几乎差不多是人彘的模样,第一反应觉得是囚犯,可太监们对他的态度却又十分尊敬,显然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能让一个如此奇怪的人受到簇拥呢?
一个答案在心中浮现。
巫蛊之术。
步辇往前,她离那鼓人越来越远了,可她的心却越来越慌乱,也许是直觉,也许是视觉受到了冲击,她总觉得那人对她有生命的威胁。
“到了。”
步辇被放下,太监弯着腰,架起胳膊,示意余曼曼该下轿了。
余曼曼没有去扶他的手,一个跨步干净利落踩到了地面。
她环视四周,“陛下呢?”
“请。”太监毕恭毕敬伸手。
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坚硬的墙壁上有一道方正的小门,台阶延伸往下,一片漆黑与空洞。
余曼曼皱眉,“陛下在里面?”
太监道:“是的。”
余曼曼果断转身就走,太监立刻上来阻拦,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到她。
“贵人,您这是去哪?!陛下还在地牢里等着您呢!”
余曼曼冷着脸道:“让开。”
她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放眼望去尽是荒芜与凄凉,连空气中都掺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那是绝望的味道。
余曼曼停下了脚步,深呼吸,她无处可去,无处可躲,无处可逃了。
在这座皇宫里,不论是宫外的人还是宫内的人,似乎都能很轻易的取走她的性命。
余曼曼很讨厌这样的感觉,被别人掌握的感觉。
可从任务的开始,她不就是以附庸的身份去讨好南宫琛么?
但只要任务能完成,她便也能耐着性子去伪装。
太监跪倒在了她脚下,“贵人,您这是怎么了?陛下还在下面等呢,耽误不得呀!”
余曼曼转头,看着他,道:“你,下去通报一声,让陛下上来接我。”
“这……”
“怎么?你说陛下在下面陛下就在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陛下若不上来,我是绝对不可能下去的。”
太监无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犹豫许久还是只得壮着胆子下了那地牢。
大概过了几分钟,那黑洞内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余曼曼抬眼望去,却见那地牢内出来了几名手持大刀的侍卫,正直直朝着她而来。
余曼曼刚想跑,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僵住了。
五米外,一名侍卫手中的弓箭已拉了满弦,而那闪着寒光的箭头,直指她的身躯。
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紧张到了极点,强逼自己镇定:“谁派你们来的?”
侍卫冷笑:“皇宫里,我们还能听谁的?”
说罢,锋利刀锋已抵上了她的脖颈,在堪堪一厘米处停留。
“跟我走。”
余曼曼不得不跟着他们下了地牢,刚踏上台阶,扑面而来一股浓烈腥臭味,令人胃中翻涌。
余曼曼下意识要伸手捂住鼻子,两旁的侍卫却眼疾手快用力拉住了她的手,不允许她有任何小动作。
越往下,越黑,特别是一下子从光亮处下来,眼睛来不及适应,余曼曼什么也看不清楚,几乎是提着一颗心在往下走。
突然,她一级台阶踩空,脚腕一扭,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大刀来不及收起,两旁的侍卫条件反射般用力拉住她的手,余曼曼只觉脖颈连接下颌处一阵猛烈的疼痛,随即有冰凉液体滑过。
侍卫们一惊,手中刀“砰”的落地,在狭窄的地道中荡起回声。
余曼曼抽回自己的手,摸了一把脖子,掌心一片湿润。
还好,脖子还在。
只是割破了皮肉,并没有伤及动脉。
“您没事吧?”
侍卫小心翼翼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短暂的麻木之后,疼痛密密麻麻席卷而来,余曼曼竟然出奇的平静。
“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侍卫们不说话了,围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转了多少弯,侍卫们终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您进去吧。”
说完,他们便退开候在一旁,为余曼曼让开了一条路。
余曼曼已经差不多适应地牢中的昏暗了,虽然模糊,但也能看清楚眼前景物。
这是一间十分奇特的牢房。
只有一扇沉重坚固的小门,其余不留一丝缝隙。
门开了。
余曼曼站在门前,不知门内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往前迈了一步,抬眼望去,凭借着一丝微弱的光线,她看到黑暗中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黑,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南宫琛?”
余曼曼试探着唤了一声。
对面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动作。
余曼曼努力辨认那道身影,一瞬间,寒意爬遍全身,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