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肖羽又分了几块饼给风清。风清饿得厉害,也不再客气,拿了便吃。肖羽甚是欢喜。他讨饭时若是见到有饿得走不动的乞丐,每回都会将自已的饭食一口口喂给那乞丐吃。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能相逢,能聚在一处共患难,即是有缘,自应相互襄助,共济危难,同舟共济。看看饼剩下的不多了,两人议定一天吃一块,每次他都吃得甚少,将多的一份给风清。风清寻思:“你装好人装高义,我瞧你能装到几时?”便不拒绝,每天吃得饱饱的,肖羽毕竟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每天吃那么一点,早就饿得头昏眼花。他想小兄弟必定跟他一样的挨饿,岂不难受?自已毕竟从小饿惯了,讨饭时三天不吃也死不了。是以他每天都是如此,并无怨言。
风清见他饿得面黄肌瘦,脸带菜色,有气无力,不由担起心来,寻思:“他看来真的是个好人。我且再试他一试。”道:“肖兄弟,你反正也快活不长了。不如就把你手里那几块饼都给我算了。你便早些死了,也少些痛苦。”
肖羽勉力笑笑,说话都没了力气,道:“我正有此意,只怕小兄弟不肯答应。那几块饼便全数给你。你也可多活几天.......”一个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风清心中感动,滴下泪来,心道:“没想到他真的如此舍已为我。他对我这么好,我只恨不能活下来报他了。”再不迟疑,将一块饼掰作几块,用泉水浸了,一口口喂入他的口中。瞧着他面黄寡瘦毫无血色的脸,越想越感动,越发难过,禁不住失声痛哭。泪珠滴在肖羽的脸上。肖羽苏醒过来,见风清正在抽泣,安慰道:“小兄弟,你莫哭,也许,这几天会有人来救你。”风清流泪道:“这些饼原本都是你的。你如果不分给我,自已也可多活些日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肖羽道:“小兄弟,你真是有趣,问这么多为什么干吗?我觉得咱俩能困在一处,也算是有缘,我岂能不尽力尽心地帮你?再说,我也挺觉得你跟我投机,不忍见你挨饿,我的便是你的,这岂非再正常不过?”风清泪如泉涌,泣道:“只恨我们都得死在这洞内。再无法报答你。”肖羽笑道:“这却不必。不过到了阴间,你再请我吃顿酒肉,大致可以补得过了。我其实甚是喜欢喝酒。只是一直无钱买,尽不得兴,甚是遗憾。”风清破涕为笑,道:“好,那我便去阴世为你准备最好的酒,让你好生喝上一醉。”肖羽喜道:“那是最好不过。”
以后数天,两人分食那几张饼,风清坚持只吃小块,肖羽哪里肯依。风清便只吃分到手的一半,将剩下的留下,等最后再给肖羽吃。几张饼很快便吃完了,两人便开始挨饿,眼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肖羽在洞内左寻右查,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东西。偶然翻开一块石头,却露出一个小地洞。他对着地洞沉思。瞧来这地洞甚是特别,象是一个狗洞般,里面只怕藏得有物事。要知生活所迫,他流浪讨饭时,树上掏鸟窝、洞里捉野狗的事作得不少,甚有经验。不由甚是喜悦,道:“小兄弟,你且过来。这里只怕藏有什么野物。若是将之引出来,或许我们就有东西吃了。”
风清上前一看,眼睛一亮,道:“果然。”肖羽道:“只是却怎生将那野物引出来呢?却是作难。”风清微一思索,笑道:“我有办法。”从怀里掏出几块小饼,道:“我原本留着它明日再同你吃最后一顿,没想到现在有了用场。”肖羽喜道:“原来你还能剩下这些饼?你这几天一定饿的紧,真是苦了你了。”风清微微一笑,拿了饼置于洞口边。
那饼乃是掺用葱丝烤就的面饼,有一股葱香味,所以过了一时,果然有一些蚂蚁爬过来要吃,都被肖羽赶跑。两眼紧紧地盯着洞里,侧耳倾听动静。忽然,只听得洞内一阵悉悉碎碎地声音。一个野物探出脑袋来,却是一只小野獐。它看见有饼吃,自是大喜,顾不得危险,上前便咬。说时迟,那时快,肖羽一把将洞口堵住。小獐子受惊,四处乱窜。肖羽和风清都是欢喜。肖羽拿了石头将洞口堵上,笑道:“哈哈,这下你成了翁中之獐了。瞧你还窜到哪里去?”
小野獐跑了一会,如百米冲刺般速度极快,却苦于寻不到出路。它绝望中跑到了洞顶之上。睁着惊恐的目光瞧着肖羽。肖羽却够不着洞顶,只得停了追击。
风清叹道:“小野獐挺可怜的。我其实也不舍得杀了它。饶了它吧。反正杀了它也就多活几天,迟早是要死的。”肖羽却摇头道:“蝼蚁尚且求生。何况我们两个大活人?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你一饿,肚皮就咕咕直叫,闹得我心烦之极。你若是能让肚皮不再叫,我便饶了这獐子。”风清无奈一笑。
野獐子被催赶不过,在洞顶上挪动,忽然间,洞壁震了震,仿佛什么机关被打开了。两人都是吃了一惊。风清紧紧地盯着獐子行过之处,这时肖羽将獐子赶上,一把抓住,将獐子杀了,便要风清去饮那热血。风清却盯着洞顶出神,恍若未闻。适才那一声震动,很可能就是獐子踏中了机关,而引发的震动。细瞧之下,发现獐子经过之处有一个小突起,可能便是机关所在。她强自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又困又乏。便凑到獐子身了饮了口热血,登时精神一震。将此猜想一说,肖羽喜道:“果真如此,那真是双喜临门。”便要上前弄那机关。却苦够不着。风清笑道:“你着什么急?且先吃点肉,有了力气,再作不迟。”
肖羽一想不错。取了火熠子,用木柴生了一堆火,将獐肉烤得熟了,撕了一大块香喷喷的肉递给风清,自已也撕了一块大吃起来。两人吃得津津有味,风清真觉此生从未吃过如此美味,暗暗诧异,寻思:“从前日日珍馐佳肴,美馔玉食,却从未觉得有何好吃。如何一个獐子却如此鲜美?看来在此十几日,那口味都有了大变。”
一时吃饱,肖羽便拿了一根树枝去拨那机关。却没有动静。风清便让他蹲了,她爬上他肩头站起,刚好够上了机关。她用手一拧之下,忽听轰隆隆一声响,一侧洞壁便开了一个石门。
两人大喜过望,走将进去,只见豁然开朗,里面是一个甚大甚阔的石室,当真是别有洞天。洞中甚多古怪的钟石岩乳,形状千奇百怪。从高高的洞顶垂下许多岩乳石笋,如同利剑般直刺而下。一个水池子积聚于石室中央。洞内有许多花岗岩、大理石的巨石,齐齐整整地码着。风清并无心观看洞府中的情景,而是面带焦急之色,四处寻找出路。她一眼望去,便见这石室竟是密封的,并无其他出口,心里便凉了半截。待得将四周查探一番后,果然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暗门。她叹口气,微微苦笑,对肖羽道:“原来这个水石洞府并无出口,我们进来的那个洞便是唯一出入口。可惜那个出口已然让巨石给封死了。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肖羽也觉沮丧,但那只是一会儿的事。微一沉吟,道:“别难过,我们再找点其他的猎物,熬过这几天,总能想得到办法的。”风清叹道:“听天由命吧。我也想开了。能跟你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肖羽笑道:“果然如此。死其实也没甚可怕。你想通了就好。”
风清道:“我明白了,这个洞府必定是一个人建来作什么极隐秘事情的。他先挖出一条地道通进来,在洞侧安一个毫不起眼的石门,别人要想找得到这个洞府,当真是比登天还难。我们且瞧瞧这里面有什么古怪。”肖羽点头道:“对,那人将此处建在如此神秘难寻之处,必有不可告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