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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母后,你会嫁给太师吗?

    萧令宜闻言怔然。

    “我不是已经把那副雪山图送给你了吗?”

    祁鹤安看她一眼,自顾自道,“那是我的事,你只需要完成我的要求就是了。”

    萧令宜顿了顿,接过了画笔。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开始作画,而是唤人打水,奉上香炉。

    她的习惯,画画前要沐浴焚香。

    如今在玉堂殿,沐浴自然是不行,便退一步净手焚香。

    片刻后,宫人们端着水盆下去。

    萧令宜才再次提起了笔。

    落笔的那一刻,她便沉浸入画中了。

    雪山图她画过许多次,挂在殿内的又送给祁鹤安的那幅,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

    那幅只有形似的雪山图曾被祁鹤安赋予过灵魂。

    她日日观看,如今也能画出几分神韵了。

    鸿雁山脉壮观辽阔,萧令宜一画便是半个时辰,天色不知何时也昏暗下来了。

    祁鹤安一直站在她身侧,目光十分专注。

    只是商景不确定他专注的目光是落在画上,还是落在了他母后身上。

    他打了个哈欠,歪着头趴在石桌上发呆。

    悠远落拓的鸿雁山脉于画纸上渐渐清晰,萧令宜笔尖落在山下,一抹黑色的人影成型。

    在辽阔的山脉下,人影显得很小,若不注意看,仿佛只是一抹暗色。

    萧令宜握笔的手不由一顿。

    正当她愣神时,身后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握笔的手也被另一只大手包裹。

    一旁正发呆的商景蓦地坐起身子,睁大双眼瞪着祁鹤安。

    萧令宜也骤然回神,她下意识看了商景一眼,而后挣扎起来。

    “你……”

    祁鹤安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挣脱。

    而后淡淡地瞥了一眼商景,二人目光对视片刻。

    商景想到自己不小心偷看到过的景象,又想到萧令宜对他的屡次嘱咐,还是咬着牙别开眼。

    祁鹤安满意地垂下眸子。

    “别动。”

    他握着萧令宜的手,带着笔尖浸在清水中,晕开一朵暗色的花。

    在白布上滚去水分后,沾了一点朱砂,而后在那渺小的人影腰间一点。

    一抹随风飞扬的红色跃然纸上,仿佛给这幅色调灰暗的画注入了灵魂。

    “那是你送我的刀穗,我一直带着。”

    萧令宜耳边传来温热的低语,她指尖一颤,便有一滴红色的水珠坠落于右下角,晕开一片红色。

    她吐出一口气,放下画笔用力挣脱了祁鹤安的桎梏。

    “可惜了,画毁了。”

    祁鹤安放她离开,低头凝视画作,片刻后提笔沾墨,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以红晕为背景成型。

    “我觉得很完美。”

    祁鹤安声音中的笑意不似作假。

    萧令宜忍不住垂眸看去,那行小字是:故人未曾远,终有相逢时。

    面前又递来画笔,祁鹤安淡淡道,“继续?”

    萧令宜一时怔然,而后默默接过画笔,将这幅雪山图一一完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落下最后一笔时,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商景不知何时已经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萧令宜放下画笔,朝他走去,俯身轻声道,“景儿,醒醒,我们该回去了。”

    商景没有反应。

    祁鹤安拍了拍萧令宜的肩,走上前毫不费力地将商景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

    “别叫他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萧令宜还未来得及拒绝,便见商景已经揉着眼睛醒来了。

    他看了一眼萧令宜,又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祁鹤安,突然小声地哭了起来。

    祁鹤安:“……”

    喂,他可没欺负商景啊。

    商景扭动着身体想要从祁鹤安怀中离开,朝着萧令宜伸出手。

    萧令宜见他哭的伤心,连忙伸手接过他。

    商景一入她怀中,便将她抱的死紧。

    萧令宜轻抚着他的后背,转身离去。

    祁鹤安刚准备跟上,就听萧令宜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开口,“侯爷留步。”

    祁鹤安脚步一顿,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远去。

    出了玉堂殿,乌苏连忙迎了上来,“小陛下怎么了这是?奴婢来抱吧。”

    “不用。”萧令宜低声拒绝了她。

    她没坐轿辇,只让宫人们远远跟着。

    自从商景登基后,她为了培养他稳重,便再没抱过他。

    直到她肩上的衣衫湿透了,耳边的抽噎声才渐渐弱下去。

    “景儿,你想说什么。”

    商景趴在萧令宜肩上,面朝外,低声道,“母后,儿臣看见太师握你的手了。”

    萧令宜步伐微顿,思索着该怎么解释。

    又听商景道,“儿臣还看见,那晚太师在您寝殿里。”

    萧令宜浑身一僵。

    几乎是瞬间,她便想明白了一切。

    为何商景一开始会那么讨厌祁鹤安,连她多次劝告都无用。

    她自以为瞒得很好,却不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做了,必然有一天会泄露出去。

    而商景才六岁,他独自一人将这些事闷在心里多久了?又该有多伤心不安?

    萧令宜没有试图解释,只是哑声道,“景儿,对不起。”

    商景很聪明,她骗不过他,也不想骗他。

    圈住她脖颈的胳膊紧了紧,商景小声道,“母后,你不要父皇了吗?”

    商景还小,他看不懂什么是相敬如宾,只知道他的父皇母后都对他很好,他们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萧令宜不知该怎么和商景解释,只是摇了摇头,“不会。”

    商景似乎是放了些心,又问道,“那母后,你以后会嫁给太师吗?”

    他虽小,却知道若是对女子做了那种事就需得娶她。

    萧令宜眉目一凝,似乎迟疑了一瞬间,又好像没有。

    “不会。”

    身份是一道沉重的枷锁,会牢牢锁住她想要朝祁鹤安迈出的步伐。

    无论如何,她是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深宫了。

    商景似乎是松了口气,又将她抱的更紧。

    “你要记住母后的话,人前人后都要对太师尊敬。”萧令宜又一次嘱咐。

    商景重重点了点头。

    又是片刻无言。

    商景很快挣扎着要下来,乖乖牵着萧令宜的手自己走。

    他知道他长大了很重,母后抱久了会累的。

    萧令宜手臂确实早已泛酸,便顺势将他放下。

    不一会儿,她听到商景低低的声音。

    “太师对母后很好,对儿臣也很好,儿臣这样……是不是个坏孩子?”

    萧令宜怔了片刻,眼眶一阵炙热。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你是天下最乖的孩子,委屈你了。”

    天地君亲师,师徒之谊有时比亲戚还要近。

    所以当年她父亲身为丞相,主管春闱,桃李满天下,稳坐朝中第一把交椅。

    她有意让商景与祁鹤安关系融洽,也是未雨绸缪。

    若哪天出了意外,祁鹤安也会看在商景日日叫他太师的份上不会不管不问。

    即便商景一时委屈,但等他长大以后,会明白她的苦心的。

    将商景送回去后,萧令宜才满身疲惫地回到坤宁宫。

    这几日应付祁鹤安让她筋疲力竭。

    从前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借着旧情利用祁鹤安,因为她知道时过境迁,两人之间难说是执念更多还是恨更多。

    旧情只是个引子,他们之间,本质上还是利益交换。

    可现在面对祁鹤安的真情,她却觉得烫手,再也提不起利用的心思,只想逃想躲。

    她坐在梳妆台前,下意识拉开底层的盒子,却见盒子里空空如也。

    她想起什么,唤来乌苏,“哀家让你派人去翁城办的事如何了?”

    “娘娘,奴婢正要与您说这件事,派去的人没能赎回玉佩。”

    “当铺老板说,前几日晚上有一伙黑衣人闯进了当铺,将他一顿好揍,然后将当铺翻了个底朝天后丢下六十两银子便走了,他连夜点货,发现就少了那枚玉佩。”

    乌苏皱眉道,“真是古怪。”

    她是知道那玉佩的来历的,又问道,“要不要奴婢派人追查一下那伙人的来历?”

    萧令宜怔了片刻,“罢了。”

    那老板坑到他们身上,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知道当铺地址,又知道当的是六十两的人,除了祁鹤安没有别人。

    本就是他的东西,还给了他便是给了。

    即便赎回来,也是要还给他的。

    第二日。

    杨泉猛来泰文殿见了萧令宜。

    “太后,人已经训练好了,沈尚书的兵器也已经运送到了。”

    萧令宜点了点头,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簪花小楷写了一个地名。

    “做得干净些,不要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