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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他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对了,你先前说想回清河郡,我正好有公差要下趟江南,可以顺道送你回去。”

    他朝她认真地开口,看他的模样倒是将方才的话题揭过了。

    李思绵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想到自己对他胡诌的“故事”,却是前一世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只觉得莫名无奈又好笑。

    谁说人生不是个笑话呢?时过境迁后,就连当事人想起来也觉得一切如同话本子一般,荒诞却又真实。

    见她不语,宋宴书忍不住问了句,“我原想的是同你去拜见清河郡的外祖母,还是...你不愿?”

    见他神情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探问,李思绵忙绽开了一抹笑,“怎么会?外祖母若是见你同我一起回去,定然会很高兴的!”

    要知道一开始,外祖母便觉得以宋宴书这般的才俊,或许会不愿与她成婚,所以才会想让表哥为她的婚事兜底,这才惹怒了舅母。也让她不得不离开了清河郡,阴差阳错地归了李府。

    看着她努力表现的笑容,宋宴书只低声问了句,“当真?”

    那么你呢?你开心吗?他只觉得,面前这人惯会伪装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猜到她心底真正的想法,所以总想试探、试探......

    “当然是真的啦!毕竟,我嫁你可是高嫁。”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外祖母梦里都得笑醒了吧。”

    轻轻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宋宴书打量着她的神色,“那我这孙女婿岂不是得多备些厚礼,以示对外祖母掌上明珠的爱重?”言罢将人拉到了自己怀里。

    李思绵笑得有些得意,“那便得看某人的诚心喽,我这身份可不好说什么的。”

    好一个看他的诚心。

    宋宴书忍不住轻轻在她樱红的唇瓣上啄了啄,可迎上她一双清凌凌的眼后,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后便起了身,“我先去大哥处同他知会一声,书房也还有些事得提前处置妥当,今夜你便莫要等着我了,到时间了便自己先歇下。”

    李思绵倒是并无意外,毕竟他为官数载,勤于公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于是朝着他点了点头,“那等会儿小厨房做好了午膳,我送去给你?”

    “无妨,等会儿还要顺道去看父亲一趟,便在他那处陪他用些。”言罢,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里却似藏有万般情绪。

    李思绵见状微微愣了愣,随即又朝他笑笑,“是不是舍不得我啦?”

    脑海里不禁闪过一句话:若能置身事外,才不至于画地为牢。她总能轻易便撩拨起他的心绪,又总能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坦然。这背后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人只会在面对不在意的人事时才能抛开杂念,游刃有余。

    收回手,他眸光微暗,转身出了屋内。

    李思绵看着他这挺阔的背影,颇有几分丈二和三摸不着头脑,这人,是不是有些怪怪的?

    也不再去想那许多,李思绵开始同蝶香她们收拾起回清河郡要带的东西起来。又写了封信递交给同表哥先回了清河郡的奶娘,她暗自设想着,回清河郡后如何与一杆叔伯婶娘周旋.....

    邑王府内,谢轩坐在轮椅上,面前跪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眉眼倔强。

    “还记得本王先前如何提醒你的?”他神情温和,出口的话却是冷沉无比,虽坐于轮椅之上,却莫名威慑骇人。

    李景琛薄唇紧抿,下颌紧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处罚便是。”

    他十岁便跟着邑王,行事有度,章法得当,从未犯过什么大错。

    “我知你是想借着此事将慕容家拖下水,可未免也太过心急了一些。”

    去岁他们意外得知,京师伯爵府慕容氏一族借着有贵妃娘娘慕容星这个靠山,见朝中大权无望,便开始打起私铸兵器的勾当来。当然,除了兵器外,这些人还胆大包天,于江南汇坊私铸流通了大量钱币。

    “慕容宗纵容底下的人铸造兵器贩卖给死侍打手,却是借的王爷的名义,这口气,属下咽不下去。”

    李景琛朝着谢轩如是开口。他这话确也是大实话,谁人不知邑王谢轩得先帝宠爱,就连护卫也享有独特的兵器徽标,可明眼人也都知晓,先帝已去,这世间再无人能护他,一个残废的王爷,为了钱财,自有人愿冒险得罪的。

    “他宋宴书不是朝廷重臣吗,又深得陛下信任,我只是想借他之手,好好惩治惩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闻言,邑王却仍旧冷着神色望着面前跪着的男人,出口的话却是不容辩驳,“究竟是为了以他为饵来揪出慕容府,还是为了伤他泄愤?“

    李景琛猛地抬头,迎上对方那分明就是洞察一切的眼神,心下一沉。

    他竟然......什么都知晓?

    未待他出口反驳,那端坐着的人便复又开了口,“他宋宴书自幼习武,本就功力不差,且身边还有个同样能打的护卫,如此前提之下,最后却还是受了不止一处的伤,原因何在?”他悠悠然地一句一句说着,如钝刀子磨人一般,折磨着备受煎熬的李景琛。

    “原因只有一个,便是他意识到那些人都是往死里下手的,从而察觉到了此事背后的怪异,最后将计就计,负伤入宫。”

    他原想的是宋宴书寡不敌众,这才受了重伤。还为此遗憾了一阵,若是再多增派些人手,或许能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可他竟然是将计就计,故意受的伤?可他缘何这般做?

    察觉到他面上的疑惑,邑王微微叹了口气,“景琛,你行事果敢,却有一个致命的短处,便是自负过甚,将人都看作了不如你的傻子。”

    一句话如针扎一般狠狠地刺中了他,让跪在地上的人好半天都没个反应,如遭雷击。

    “我那皇兄既能镇住一众功高盖主的叔伯,又如何能是胸无城府的泛泛之辈,能得他爱重之人,岂会是庸俗凡夫?你此次这般行事,被宋宴书将计就计摆到了他面前,某种程度上,我们先前的布局人手都算是暴露了。“

    宋宴书定然是察觉到了除了他与皇上之外,还有第三只眼睛也同样注意到了慕容府的动作。

    贼喊捉贼这一套,他又如何能识不出。所以那日在大殿之上对皇上的那番提醒,刻意当着贵妃、他和温宁等一干外人说出来,便是敲山震虎了。

    否则,他那皇兄又如何会刻意将他们都聚在了一处,特意“等”着宋宴书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