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宴书拉着走了一段路后,李思绵终于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所以,你同长公主之间究竟是有什么牵扯?”
她不喜欢两个人之间明明有未说明白的事还故作不在意地独自胡思乱想,所以忍不住率先发问。
那人却不应她,转过身睨了她一眼后,复又抓起她的手想要将她拉上了马车。
见他也黑沉着一张脸,李思绵瞬间不乐意了。
该生气的不应该是她吗?他竟还同自己置气?气得冷笑出声,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来朝着紧握自己的手狠狠拍了一下,“你放开我!”
随后她越过他身前独自转身上了马车,也不搭理身后愣住的那人。
宋宴书立在马车外,便听得里头传来她冷冷的声音,“格虎,回府。”
这人,脾气倒是比他还大。
手持缰绳的格虎闻言,为难地看了眼自家公子,又看了眼车帘,心想:完了完了,城门失火恐要殃及池鱼了。
迎上自家公子那黑沉的脸和盛满怒意的眼,格虎暗自吐了一口气,又听得面前之人轻哼了一声后,一甩袍袖转身便独自离开了。
这......“夫人,公子身上还有伤,要不...”
“轮得到你来管吗?他那点伤多的是人惦记。”
宋宴书尚未走远,这句明显带有指向的话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中。
毫无疑问地,某人再度被气得眉心狠狠一跳。
马车缓缓朝东市附近的宋府而去,临近夜幕时分,朱雀大街上四下无人,颇有些冷清的味道。
独自冷静过后,李思绵对自己任由着他人牵动情绪而有些焦躁,脑海里又闪过那人先前躺在床榻上,周身缠着纱布的模样,心下一凛,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回去接上你家主子,省得他身上伤加重了,旁人要来怨我。“
格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府门口,很想说,要不您先回府,我独自去寻我家公子。可临要开口前又将话都如数咽了回去。
于是他忙调转了马车方向,原路返回。他就知道,夫人还是心疼公子的,先前那般不过是气着了。
只是马车调转车头后不久便停住了。
李思绵有些疑惑,“怎么了?”外头却并未传来格虎回答的声音,空气中迎来片刻安静,察觉到外头似乎有什么不对,她伸手撩开了帘子,便见格虎望着一辆马车往前行去,随后马车便停在了不远处的宋府大门口。
心下不由地咯噔一下,片刻后,马车上便下来了一人,正是她准备去接的那位。
又见那马车的车帘被一只皓白的雪腕拉开,温宁长公主笑着朝他道,“如此便说定了,介夫可莫要食言才好。”
言罢便递了一个香囊与他,李思绵看得心下一紧,又见宋宴书未曾犹豫便将香囊接了过去,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才多大功夫,这都接上人家的香囊了......还真是有本事。
格虎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口水,看着身旁同样撩开了车帘冷冷望着府门口的夫人,心下暗道不好。
果然,未待长公主的马车掉头过来,身后的车帘便被人重重放下,过了半晌儿仍旧晃动不止。
好你个宋宴书,我让你走段路是想让你想想清楚自己今日行径之错漏,你倒好!转头便上了别人的马车。
正气着便听得一阵马车路过身旁的声音,随后车窗外的响动堪堪停下,一道宛如鹂音婉转的女声传来,“小门户出来的便是不懂得侍夫之道,连身为女子的本份也做不好,明知他身上有伤,还让他走回来,真要出了什么事,你一个小官之女担得起吗?”
温宁长公主方才便注意到宋府门前拐角处有辆马车,且余光扫过时还见马车上的李思绵气呼呼地摔了车帘,所以才特意表现得与他言语亲昵了一阵。
虽然迎上了宋宴书冷沉淡漠的脸,想到此刻这人心里的难受可不比她今日的难受要少几分,她便觉得身心舒畅,无比自在。
“有劳长公主操心了,我家夫君说了,不喜寻常女子那一套所谓的三从四德,为了投其所好,也只能如此了。只是苦了旁人,看了个大概便误以为我二人生得嫌隙,其实不过是些夫妻间的情趣罢了。”
她努力收起了心下的愤懑与不满,出口的话一字一句里都是欢喜。
气归气,要算账也得回去关起门来算。如今对着外人,她可不能输了气势。
“你!好生不要脸!”
温宁长公主闻言面上染了几分愠怒,丝毫未犹豫地开口斥责。
“长公主谬赞了。格虎,回府!”
她竟然如此嚣张?“别以为你得了个郡主的身份便能在本公主面前目无尊卑,你算个什么东西!”
谁人不知她那郡主的封号不过是宋宴书为她求来的三分体面,在她这个货真价实的长公主面前,有何资格耀武扬威,目中无人?
“臣女自知身份卑微,却无法与公主相比,既然公主已有了无上的尊贵与体面,自然不屑与我这样的小官之女计较的,对吧?”
言罢,格虎非常“上道”地将马车驶离了长公主的那一辆,调转了车头朝宋府而去。
温宁长公主远远看着那辆马车离去,心下三分不屑,七分怒意。
她倒是小瞧了这李思绵,原以为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门小户之女,不成想三言两语就将她气得咬牙跺脚。
“回宫!”她今日出来,原本就是想看看他们二人是不是会因为今日宫道中发生的事而大吵一架,后来果然见宋宴书一挥袍袖独自往西市方向而去,她这才堪堪追了上去,又想了法子让他上了自己的马车。
虽然她也深知以宋宴书的为人品行,断不会再与她有何牵扯,可饶是如此,只要想到能为她添些堵,她便觉得可以一试,哪怕这样并不符合公主的体面。
先前李景月便同她说起过,李思绵与宋宴书并无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情深意重,二人之间还是有缝隙可穿插的。
她半信半疑,经过今日的这些事,她倒是有几分相信了。
略有情意或许是真,情深意重却并不见得。
......她原想过成全的,可当真尝试过放手才发现一切并无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宋宴书,你是我的。凤眸微阂,她心里暗自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