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颜祉黎便笑了。
森寒的剑光闪烁着。
照亮站在案前,年轻而又俊逸的君王的半张脸,以及他脸上,带着杀意的微笑。
洛云芙被窗外轰隆的雷电声惊醒。
她从床榻上起身,点了盏灯,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猛然想起这是父亲离开的第十八天。
听说边关的局势不怎么好,也不知道如今父亲如何了。
也许是心有所思,她便再也睡不下去,只是半躺在床上,看床头的灯烛发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洛云芙隐隐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窗外忽然隐隐的传来动静。
“咚,咚,咚。”
三声平缓而又规律的敲打声。
洛云芙微微一愣,这声音并不像是深埋野猫或是雨点发出的,而这大半夜的,也基本上不会有人在大雨天跑到自己窗外。
而且这个熟悉的套路……
她心中急转,忽然赤足下塌,奔到窗边将紧闭的窗户打开。
倾泻的雨丝飞了进来。
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外的廊下。
他面对着洛云芙,窗外无星无月一片灰暗,房间中也只点着一盏微弱的烛火,他的身影就沉在晦暗的夜色里,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个
轮廓。
暖黄色的烛光照进了他的眼眸。
洛云芙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怔愣中,直到对方头发上的雨水滴落到她放在窗棂上的手背上,才叫她恍然惊觉过来,“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便来了。”
颜祉黎只回答了这么一句。
洛云芙拉住了他的手,果然,对方的衣袖和手都是湿漉漉的,她吃了一惊,将颜祉黎拉近了,这才发现何止是衣袖,对方的整个身上都是水淋淋的。
头发上,还在一个劲的滴着水。
“你快进来!”
洛云芙见此,立刻将颜祉黎拉了进来,低声呵斥,“这样的大雨天谁让你乱跑的?你就算是要来看我,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身上都是雨,万一着凉可怎么办?如今这个局势,你的身体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颜祉黎看着洛云芙,看着她找来帕子为自己擦拭头上的雨水。
“如果今夜不来,就要等很长时间后了,朕等不及,只想现在见到你。”
他说着,声音中居然隐隐带了点委屈。
聪明如洛云芙,已经隐隐察觉到了颜祉黎话里面的不对劲,为他擦头发的动作便是一顿。
“……什么意思?”
颜
祉黎轻声道:“朕打算御驾亲征。”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瞧着洛云芙的眼眸中还带着笑意,“明日就动身。”
他话音刚落。
洛云芙手中的帕子便劈头盖脸的朝他甩去,“你在说什么?”
颜祉黎只是轻轻一偏头,便将帕子接住。
回过头,只看到洛云芙微红的双眼,紧跟着的是她怒气冲冲的质问,“谁让你去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都不告诉我?”
颜祉黎看着她,眸中忽然就出现了些许失落和不舍。
他伸手拥住她,不管她的挣扎和抽泣,在夜色中无奈的苦笑,“我要是告诉了你,你肯定不会容许我亲自去边关的。”
洛云芙怒道:“所以你就瞒着我?”
“哪有?”哀伤只是一瞬间,很快颜祉黎便恢复了平静,声音中又带了惯有的笑意,“我只是怕你舍不得我,万一寻死觅活的要跟着我一块去可怎么办?”
“再说了,拓跋玉就在边关……”
提起拓跋玉,颜祉黎的声音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带了几分冷意和怒然,“那个贼子,害得我和我未婚妻分别这么久,怎么能够放过他?你在家里等着,我一定把他打得落
花流水,捉他回来给你三跪九叩的赔罪。”
洛云芙没说话了。
即便是心中在震惊,再愤怒,她也知道,事情是不可能轻易更改了。
她拥着颜祉黎,一瞬间泣不成声。
颜祉黎也静静的拥着她。
天渐渐的亮了,东边的山巅上出现了今日的第一抹白昼。
颜祉黎这才松开洛云芙,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等着我,我会把岳父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的。”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离去。
洛云芙很想扯住他的衣袖。
但最后,她停住了。
窗外的雨停了,东方山巅处的白昼逐渐扩散,慢慢的渲染打了整片天空,这一刻,天,亮了。
边关。
一抹孤烟徐徐升起。
路十一走入营帐,里面的女子听到动静,立即转过头来,“路郎,你回来了?”
女子一身青衫,气质温柔,脸上却蒙着一层面纱,露出的皮肤布满疤痕斑驳不平,似乎是大火灼烧留下的痕迹,显得狰狞又可怖。
路十一点了点头,神色也柔和下来,“嗯,京城那里刚来信,陛下已经寻到了你家小姐,你
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但很快,就变成了深深的愧疚和自卑,“只是现在,小姐想必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是的,营帐中的这个女子,正是多日来消失不见的青萝。
只是她的真实名字并不叫青萝。
她和紫菱一样,都是陈国送到祁国的卧底,唯一不同的是,她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因为紫菱是陈国帝王的人,而青萝,却是拓跋玉安插在洛云芙身边的。
且是在十年之前,便埋下了。
那一夜她之所以会放火烧掉椒房殿,也是得到了拓跋玉的吩咐,所以故意这么做,来转移颜祉黎的注意力,好让拓跋玉能够趁此机会带人离开。
事发后,颜祉黎其实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她的身份。
是路十一苦苦哀求,才让颜祉黎放她一马,但要求便是从今往后,她不能再出现在洛云芙的眼前。
青萝目光忧伤。
其实,这样也好。
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其实也没什么颜面去见小姐的了。
路十一轻轻皱眉,“别多想,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该好好休息,忧思太重了不利于伤势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