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芙心中微微一跳,不自觉的想起了倪雪妍。
倪雪妍飞鸽传书的那封书信,也正使用陈国的密字所写就的。
陈国坐地于祁国附近,是和祁国旗鼓相当的大国,只是土地较为贫瘠,在资源上略输祁国,但是荒凉的戈壁和恶劣的环境,滋生了祁国强壮的兵马,那里的男子大多马背上长大,骁勇善战。
原来的中原,其实是祁国,燕国,陈国三国并立。
可后来,祁国仗着强壮的兵马侵占了燕国,由此得到了极为富饶的土地,富饶的土地和搜刮的金钱滋润了陈国干涸的地区,尤其渐渐发展文化。
按照实力来说,陈国就是祁国的一个心腹大患。
只是陈国祁国两国的生活习惯、文字、包括钱币语言都各不相同,除了前几年嫁过去一位宗室公主外,陈国和祁国几乎不建交。
而现在……
莫非是陈国有所动作了?
洛云芙这般想着,只是事情还不明朗,最重要的是倪雪妍的那封信还未翻译,她不能随便下定论。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问白景之。
“当然是去陈国,杀了那个女人,为我自己,也为我师父和长公主报仇!”
白景之眼中闪过
一抹恨意,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上一世的场景。
那是他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依偎在另一个男子怀中,当着他的面和对方打情骂俏。
将他养大成人如同父亲的师父凄惨而死,颜听霜抱着白棠隐的尸体,那双昔日曾握剑杀敌,执书万卷的纤纤手指被齐根砍断,鲜血淋漓。
挖眼、断手、挑经……世上最严厉的折磨都在那个女子身上经历了个遍。
而她神色依旧淡漠,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他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揪心的疼。
那两个人,一个是将他养大他视若亲生父亲的师父,一个是他师父此生最挚爱的女子。
因为他的错误,他们白白赔上了性命,还要遭遇如此残忍的折磨。
彻底断气的前一刻,她看到颜听霜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声音中没有怪罪,只是淡淡的道,“景之,如果有下辈子,请你一定要擦亮双眼,不要再错信这样的人。”
醒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满心恨意,恨不能将对方大卸八块。
直到现在,恨意也不曾褪去半分。
只是,相比较最开始的失态,如今的他,提起上辈子自己曾经错爱过的那个女人,已然
神情平静。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他心中想着,大概是认识洛云芙之后变得吧。
在认识洛云芙之前,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女子,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辜负,恨不能将对方手刃,而在遇见了洛云芙之后,他他不在总是想着那个女人的欺骗,更多的是对自己师父和颜听霜惨死的恨意。
大概是因为没有感情了,所以自然不会再有激动和失态。
只是……这个让他走出阴影的女子,到底还是不属于自己。
“你要去陈国?”
洛云芙心中一沉,“你之前去南疆,如今才刚刚回来,难道就又要离开?”
看出她脸上的不舍,白景之终于笑了。
这也是他今日以来得第一个笑容,这抹笑容干净坦率,不带半分复杂。
“要是可以,我也不愿意离开师父他们,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那个女人逍遥了这么久,早就该把欠我的债还了。”
“这一回让她逃了,下一回,她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师父、长公主、还有我自己的仇,我是必然要从她身上讨回来的,否则就连夜里做梦都觉得不安生。”
洛云芙虽有不舍,却也能明白白景之的执
着。
相当初,自己刚醒过来,得知自己已然重生的事实后,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报复颜祉铭。
不同的是,她为颜祉铭所欺骗,死不瞑目,却也因此而在上辈子认清楚了颜祉黎的这一颗真心,于是这一世,她有了牵挂,自然不能做到我行我素。
而白景之不一样。
他被心上人欺骗,自己的师父和师父心上人都惨死在对方手里,本来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偏偏他没有如洛云芙这般遇到颜祉黎这样的人。
是以,洛云芙的执念里除了报仇,还有颜祉黎。
而在白景之的执念里,便只有对那个南疆女子彻骨的仇恨了。
事已至此,洛云芙也不打算在劝,只是提醒道,“既然有陈国人救了那女子,说明那女子的背后还有不少的靠山,绝不单单只有颜祉铭一个人。”
“你若真要报仇,单单冲着她去是无用的,若是顺手,不如再查查那女子背后的关系。”
“只是陈国不比祁国,你去了那里要事事小心。”
白景之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又转头看了看天色,忽然拍了拍头,脸上露出懊恼之色。
“你看我,光顾着拉你聊天了,都没有瞧瞧天
色,现如今都半夜了,你一个女子半夜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回将军府吧?”
看白景之又恢复了往日的洒脱,洛云芙心中的石头轻轻放下。
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也好,那就拜托白“大侠”送我这个弱女子回家了。”
一切都恢复回了最初的轨道。
白景之依旧是白景之,是那个恣意洒脱的少年,眉目中都是飞扬的意气。
而洛云芙也放松下来,一边走一边同他说话。
“我听说颜祉黎那家伙被皇帝打入了大牢,没事吧?”
“只不过是些误会,祉黎和我都心中有数,也早做了准备,想必过不了便能够从牢里出来。”
说话声渐行渐远,最后散落到风里。
在他们的身后,春风刮起几许灰尘,淡淡的月光落到湖水中央,静默不语。
将洛云芙安全送回将军府,白景之也没有停留,脚尖轻点便回了公主府。
洛云芙合上窗户,望着房间中被风的四散奔逃的暖色烛光,轻轻一叹。
与此同时。
祁国关押重犯的天牢里。
尸体的腐朽味和血腥的腥味混杂在一起,同空气中飘扬的微尘一起袭进人的鼻端。
被关押在大牢里的颜祉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