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安郡主对朝廷的做派显然熟稔于心,想必这种转头就把人丢进宗人府里的勾当,当今陛下没少干。
她才求了进宫的懿旨,便听到这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没厥过去。
便憔悴的更加真情实意了。
太后向来把这个侄女当成心头肉,在这后宫沉浮了一辈子,两个宝贝侄女,一个同她一样走上了皇后的老路子。
只剩凤安郡主,她自是希望能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于是见到凤安郡主双眼红肿,发丝凌乱的模样时,太后娘娘心疼的心肝都疼了。
“哎呦,哀家的小祖宗,怎么了这是?谁又欺负你了?”
凤安郡主很懂得如何让太后更心疼她。咬着唇一言不发,低声哽咽着。
果然,过了一会儿,太后叹气道:“是为了孟衍?”
“姑母,凤安求求您了,让陛下放了他吧。他不会反的,绝对不会的。都是秦楚人那个小贱人陷害他的!”
太后连秦楚人是谁都不知道,但对凤安的疼爱倒是真心实意的。
可这件事,她的立场和皇帝太子的是一样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更何况还是孟衍这只充满威胁的猛虎。
自己年轻时便和朱
妃那狐狸精斗,没想到到了儿子孙子这一辈,还要和朱妃的儿子斗。
她早想除了孟衍。
“凤安,这件事姑母不能答应你,身为郡主,有些事,你也该懂的了。姑母不怕和你敞开了讲,孟衍不论反不反,大周都容不下他这个摄政王了。”
凤安郡主凄然委身。片刻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目光坚毅的跪了下去。
“姑母,只要您能放他一条生路,从今往后,世上便不会有摄政王。”
太后登时皱紧了眉头,有些愠怒:“你这是何苦!我大周好儿郎这么多,那个孟衍有哪里好?你非要这么作践自己!”
凤安垂泪:“姑母,凤安不孝。但若姑母不能成全,凤安愿以死明志。”
她在赌太后心中亲情的分量。
也许是多年信佛,让这个曾经也是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女人软了心肠。也许是对这侄女当真疼爱。
被她以死相逼的话语震慑住,良久后,太后竟真松了口。
沉声道:“好,若你能让孟衍从此以后如你面首一般没名没分的埋没在郡主府,哀家便可以去求皇帝放他一条生路。可是凤安,你记住了,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
出了什么事,莫怪姑母没有提醒过你。”
她想着,罢了,让这丫头自己吃些苦头,才能死心罢。总比她苦口婆心的劝说效果要好的多。
这件事,她笃定孟衍不会答应。
那般磊落的一丛青竹,会答应做一个女人的面首才能苟活这种事?大抵是宁死不屈的罢。
可凤安却如获至宝,擦了擦泪,伏地拜谢:“凤安多谢姑母成全!”
然后便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了。
太后叹了口气,头一回觉着,自己是真的老了。
这深宫,是最能磨人性子的地方了。
想当年她也曾这般不顾一切为了一个人过,但终究,不都成了这深宫里的一抹暗色。
认命的去尔虞我诈,去争去抢。
到如今,竟是谁也怪不得。
秦楚人落魄的回到东宫,碧绿急忙拉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小丫头自己也哭的两眼通红,小心翼翼的问她:“小娘子,您,去王府了?如何了?”
秦楚人呆愣愣的抬起头,恍然的摇了摇头:“他们说,他不想见我。他对我,失望透顶……”
碧绿忍不住哭出声来:“怎么这样啊,王爷也糊涂了么?小娘子你怎么可能陷害王爷
,他怎么,他怎么……”
能不相信你呢!
可凭什么相信她呢?
香囊是她亲手交到他手上的,那么个冰冷的男人,接过时,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心底不知有多欢喜。
那时候谁知道,那是催命的符呢。
秦楚人一声苦笑。
“小娘子,您也别太伤心了,王爷光明磊落,定是被冤枉的。奴婢今天去找过太子妃了,她说她会想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是她空洞洞的表情太过吓人,碧绿绞尽脑汁的安慰她。
秦楚人却是忽然皱了皱眉。
太子妃这三个字,在混沌的脑海中隐隐亮起一道光。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想抓却抓不住。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头好疼……
抓着头发懊恼的沉吟了一会儿,秦楚人抿唇道:“那我,一会儿也去求见太子妃。只是麻烦她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小小一个东宫,便将人情冷暖都演变了。
一朝实现了从父皇起便想做而做不成的事,太子殿下的心情只能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了。
可他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他是被摄政王殿下一手拉扯大,骤然接受了这噩耗,“痛不欲生”的仁君。
得表现的悲
痛。
摄政王殿下被押入宗人府后,一波接一波的人过来安慰他。
“唉,殿下……王爷会是这样的人,谁也想不到。您也别太伤心了……”
伤心过度的太子殿下只得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凄然道:“多谢王大人,只是本宫相信,皇叔就算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皇叔他,一时糊涂罢了。”
这般应酬了半天,总算尘埃落定。
他舒舒服服的回到东宫,想着是不是小酌一杯庆祝一番。
小宝便小声的提醒他,太子妃求见,从中午等到了现在。
太子志得意满的笑容一顿,脸色霎时可称为狰狞。
突然害怕见到太子妃。
此时才想起来,那罪证,是他深情款款的交给太子妃的……
那丫头素来重情,现在心底定然失望得很,是来逼问他的罢?
太子很是苦恼。他本想着,先躲一躲太子妃,过一段时间尘埃落定了,太子妃自会理解他的苦衷。
到那时他再加倍的对太子妃好,自然也就冰释前嫌了。
谁知太子妃竟一改平日的温婉,倔强的亲自来逼问。
犹豫了一会儿,他到底还是担心太子妃的身子会承受不住,问道:“她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