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什么屋里人?
温越在心里直“呸”。
他应付叔伯皇帝就够头疼了,还要应付不知来路的“绝色”?
什么绝色,说不定还没他们家小五好看呢。
不过徒有继兄弟敢如此行事,背后说不准有谁推波助澜,他得亲自会会去。
岂料,等到那两下人把买来的姑娘带进来的时候,温越才明白何为天崩地裂。
“殿下,您瞧?这姑娘您可觉得中意?”
徒有继还在想着讨好世子,见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姑娘,以为能成事,哪里听出来他声音里压抑的暴怒?
“你们——你们是从何处将她买来的?”
“回殿下,是……”徒有继咳嗽一声,“虽然是花楼,可是这姑娘干净着呢,没接过客,绝对是干净的!”
他们一开始也觉得在那种地方买姑娘,折辱殿下身份,可是这姑娘不光貌美,通身气质也与众不同,连梁京那么多贵女也比不得,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尤物……
“滚!”
兄弟俩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奉善拖了出去。
没有了别人,温越才看向那姑娘,依稀的眉眼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瑛妹?是你吗?”
谢瑛失踪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这五年以来,她都经历了什么?
温越没有想到,前脚邱家小姐才递送来谢瑛的消息,后脚他王府的人,就把人送到府里。
其实心里也隐约知道不对,可是谢瑛对他而言就像是亲妹妹,也是谢琢唯一留在人世的血亲。
小时候还拉着他要糖吃的小姑娘,如今却目光恍惚,犹如行尸走肉,温越心如绞痛,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是我,越表兄,瑛妹你别怕,没人再会欺负你了。”
“……”一直木然怔愣的谢瑛,脸上终于有了人气,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两行眼泪蓦然落下来。
“别怕,回家了。”温越俯身安慰她,又让奉礼去准备吃食。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谢瑛眼底泄出彻骨般的仇恨,整个人猛然冲着温越攻去,袖中寒光乍现。
温越……温越……你们去死吧!
温越反应迅速,立刻侧身,谁料她竟然疯了一般抱上去,不要命似的继续推送利刃。衣袖鼓动,护体的内力勃发,温越却在一瞬间看到了,少女衣领下面若隐若现的伤痕,手中动作一窒。
——他若是反击,谢瑛的五脏六腑绝对受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已然没入血肉之中。
温热的血液溅在谢瑛的脸上,让她犹如恶鬼。
下一瞬奉礼已经将谢瑛制服,却发觉她浑身滚烫,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声音,双眼几乎滴血,仿佛比中剑的温越更加痛苦。
“咿——呀——啊啊——啊!”
温越摸到一手血,身子倒了下去。
三月还没过半,持续许久的晴日便停了,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太子温祈坐在一盘棋面前,举棋不定,望向坐在对面的左相杨甫忱。
“殿下心神不定,可还如何与微臣对弈?”
“杨相,孤还是有些不安。”温祈叹息,“那么小一个女娘,真的能成事吗?”
“殿下不明白,对于温越此人而言,一个小小的女娘,比什么江湖高手,绝顶刺客都要厉害。”杨甫忱微微一笑,落子。
亲人,才是他的软肋。
广陵侯府。
郑子佩近日来了月事,偏偏遇上春寒连雨,绵延不停,更是不舒服。碧云将辛夷之前给她开的药奉上。
她一边喝,一边惦记着这失去音讯许久的女大夫。
也不知道她在西域怎么样了。
之前把冯啸他们镖局的联络方式给了辛夷大夫,按理来说,她不会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人来捎信,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想曹操,曹操到。
郑子佩正担心着,便听见崔扶山急匆匆敲响自己房门。
“姐姐!要紧事!”
片刻之后,郑子佩穿上披风,跟着崔扶山去了郑氏名下的铺子。便见一个人穿着农家汉子的衣裳,头发也咋成中年男子的模样,一身落拓,抱着个肘子啃得不亦乐乎。
一旁的萧书眠看得嘴角抽搐。
郑子佩好容易才认出来她:“辛夷大夫!”
她怎么弄成这样了?
“别提了,西域那边也乱着呢。”辛夷毫不在意地抹了抹油,“回来之后,我总觉得有人跟着,好不容易才甩开,当然得变装一番。”
幸亏路上遇上了冯啸的镖队,之后又联系上了萧书眠,她才悄悄潜回京中。
这变装,就是她师弟奉礼站在面前,也不一定一眼认出来,绝对安全。
“佩娘,你的身子,我找到法子了。”
“……”过了这么久,郑子佩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听到这么一番话,不敢相信,“真、真得?”
“我先试试,反正有人把药——”辛夷顿了一下,“反正我从西域那边弄来的药多。这段时间我就藏在你这里了,免得被朝廷的人发现。”
“好!”
晏崇钧收到温越受伤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奉礼在第一时间将消息封锁起来,又派人控制了徒有继兄弟,和所有牵连此事的人。他用尽自己所学医术,无奈那利刃伤到了肺腑要紧之处,实在不好行事,以至于主子还是昏迷不醒。
更要命的是,主子昏迷之前,还特意交代了一句,不能让宫里的人发现了谢三姑娘!
这不是连太医也不能请了吗?
奉礼无奈之下,只好找上了晏崇钧,请他帮忙一起找他那个撒手没的师姐。
“……”晏崇钧听完,沉默片刻,把奉礼带去了郑宅。
动手的那些人,就是盯准了辛夷不在京中,谢瑛身份有碍,又不能请太医,想把温越一招毙命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辛夷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偷偷回来了?
他现在有信心自己的选择没错了,若不是天定的人,哪来的这绝顶运气!
是夜,男装打扮的辛夷,一路奔波还没睡个好觉,便被自己亲师弟送进宜王府里,继续不眠不休了。
“比起你主子,这小姑娘身上的毒和伤,才更要命。”
辛夷看完温越,忙活了两个时辰,又去看已经被喂药昏迷的谢瑛。即便是她这样见过不知多少世面的名医,也被谢瑛的情况骇到了。
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身上已经被下过各种各样的毒,像是被当作了试药的鼠儿似的,原本雪白的皮肤上,遍布了伤痕,似乎不断割裂,化脓,结疤,没好全就又遭一次。
也不知道是什么该下地狱的人,竟然长年累月这么折磨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