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小姐高洁,可是没有父母说和,到时候再去找一个好亲事?
“没有好的人选,不嫁了就是。”邱筝年轻轻道。
阿绿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砸了,见小姐决然离去,连忙追上去。
人人都说她们小姐,是梁京贵女中最淑雅柔婉,清心玉映的,哪里知道,她才是骨子里最离经叛道,眼里揉不了一点沙子的人?
和邱老先生一个样。
邱筝年心事重重,就要快步回去。
然而,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没有马车,只能走路。带着阿绿经过一处小巷的时候,匆匆忙忙,却不小心撞上了几个人。
“不好意思。”
“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那是两个汉子,簇拥着一个姑娘在中间。
邱筝年连忙避开,抬头的时候却从扬起的幕离纱下,看见了那姑娘的脸。
“小姐,小姐?”见小姐一动不动,阿绿奇怪,“您怎么了?”
“阿绿,刚刚那个姑娘,你有没有觉得……”
邱筝年若有所思。
说不上来的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莫名地在意起来。
正在思忖,却见刚刚那两人缓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游疑不定地打量着邱筝年。
“大哥,那女娘该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邱筝年见那两人来者不善地盯着自己,慢慢靠近,心下凛然。
那姑娘身份一定不一般,所以这两个人如此警惕……
她大喝一声,吓得对方一哆嗦,便沮丧道:“完了完了,光顾着玩,忘记阿娘叮嘱我买的东西了,回去后肯定被骂!”
阿绿傻眼。
小姐,您的阿娘都走了十年了!
小丫头反应很快:“没关系,小姐,咱们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咱们再另外准备一份礼物,哄夫人高兴!”
主仆二人立刻煞有其事地演起来,相携着走出巷子里。
上巳人多,他们若不是确定她们发现什么,应该也不敢动手。
但谁知道亡命之徒会做出什么来?还是先跑为妙!
一离开对方视线,邱筝年便慌不择路地逃起来。
“哎,谁在挤我!”
“你这姑娘弄什么呢!”
慌里慌张之下,跑得气喘吁吁,最后停在了一间面摊前,却听见一道错愕的女声:“邱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邱筝年一看,只见广陵侯夫人正诧异又关心地望着自己,身边的广陵侯,手里还捧着一碗面。
她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往回看,生怕那群人又跟了上来。
郑子佩看她神色,直觉不对,将人拉过来,替她挡住别人,发现她掌心里都是冷汗。
“邱小姐,是不是有贼人?你莫怕。”
“……多谢,多谢。”邱筝年安下心来,脑中又回想起那个奇怪的姑娘,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
她想起来了。
那是被当年被抄家流放的右相谢伯潜的孙女儿。
谢家的三小姐谢瑛!
怎么会是她……按照律令,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被送进教坊司了。但谢皇后疼爱她,一定想方设法护送她离开。
但无论如何,谢瑛都不该出现在京城。
自己怕是目睹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是烂在肚子里,还是告诉可以信任的人?谢瑛的事情,她还能告诉谁最稳妥?
从小在邱秉之身边长大,耳濡目染,邱筝年比一般的京城贵女,都有更敏锐出色的政治嗅觉。因此也意识到这件事情冰山一角,背后的意味非比寻常。
她绝不能坐视不管。
“侯爷,侯夫人,筝年有一个不情之请。”邱筝年望向广陵侯夫妇,“能不能让我秘密见一面,宜王世子殿下?”
如今京城里有实权的就那些人,里面会最稳妥解决此事的,唯有谢瑛的亲表兄,宜王世子。
她素日里看这位世子胸有丘壑,行事作风磊落,祖父也常和自己夸赞其为人,这消息在他那里会更有用。
郑子佩和晏崇钧对视一眼。
“好,我帮你。”
晏崇钧什么都没问,吹了个哨子,小红便驾着侯府的马车过来了。
他低声和小红说了几句话。
没几天,一辆马车便来到了邱府,邱小姐的所见所闻所惑,也终于送到了她想送到的那个人手中。
“邱小姐要见世子做什么?”
回去之后,郑子佩一边看自己的首饰,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晏崇钧望着她笑,开玩笑道:“说不定,是邱姑娘对世子殿下有意?那可是上巳节。”
“得了吧,你别瞎猜人家姑娘的心事。”郑子佩把珠花往他身上一掷,“邱小姐当时的神情那样焦急,一看就是有正事。她提到世子的时候,神色也十分坦然,哪里像是提心上人?”
而且她观邱小姐之人,一直觉得像看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比起小儿女的青涩情事,那少女心里装着的,好像是更飘渺更高远的东西,让她明明二八年华,却通身出落个遗世独立之感。
比侯爷这个假道士,看着更像修道之人。
晏崇钧本就是说着玩,见她不上当,也点头道:“邱相在时,常常和我们说,他这个孙女儿是最像他的,邱氏其他所有子弟加起来,也不如大小姐一根手指头。她找殿下,想来是真有要事。”
另一边,得知谢瑛在京城里出现的温越,立刻派人去查。
当年谢瑛失踪不见,他们纵然借着郑氏的人手找到一点眉目,线索却还是中断。
没能找到她的下落,皇祖母心力交瘁,费尽心思,憾恨离世。而自己自身都难保,不得不往磬州守陵,韬光养晦,此后全无她的音信。
再得知谢琢在黔西坠落矿山,尸骨无存之后,这份愧疚和痛苦,更是挥之不去。
温越几乎失去冷静。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王府里的人又不老实了。
当年父王离京匆匆,留下来的多是一些不受重视的下人。他掌管王府后,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犹如铁桶。
可是谁想到,他在京中地位上去了,父王那边在宜州日子也好了,继母平氏就又活起来,不断又往京城王府里送人,信里信外都在不断提醒着他:
你父王才是宜王府的主子,你小子还没袭爵呢!别忘了你老子和继母了!
温越:“……”
这不,眼见着温越已经十八了,早就脱了孝,不仅没有娶妻,身边一个通房都没有,平王妃便忙络起来,远在宜州都要给他张罗,生怕他周围没有可心人伺候。
要不是知道自己父王继母只是偏心,但还不算大奸大恶之辈,而且脑子也不好使,温越简直怀疑他们是和温祈一伙的,故意捅自己刀子了!
这个时候送通房,生怕王府里不进探子呢?
怕什么来什么,温越正为谢瑛的事情头疼,奉善便来禀告,说王府的徒有继兄弟俩,买来了一位绝色的姑娘,要送给世子做屋里人!
温越立刻就把手里的茶盏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