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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薄情寡义

    就在温盈和郑子佩僵持在大理寺公堂,周文诫汗如雨下的时候,却听见辅官气喘吁吁地赶来:

    “大人,来了……大人……”

    周文诫一个脑袋两个大。

    又来了哪位大人?现在这两个,一个宗室郡主,一个侯府命妇,就够他头疼的了!

    却见一道玉林修竹般的身影,从辅官的身后冒了出来,十分熟悉。

    他们大理寺的老熟人,上一任少卿大人。

    青云直上,官已经做到了周文诫这个前辈上面了。

    “戚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周文诫这下冷汗是真得流下来了,立刻亲自上前,“咳咳,那个,郡主就在这儿呢,什么事也没有!”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为自家媳妇儿撑腰来了。

    周文诫思忖,这下他不用为难了,戚韫一出面,他还怎么偏向广陵侯府?

    温盈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呢喃一句:“戚郎……”

    “周大人。”

    没想到,戚韫却看也不看温盈一眼,恭谨地对他一礼。

    “说起来,周大人也是韫的老上官了,咱们之间不必虚言。案子的大概,韫已经听说了,但还不知道内里,那罪妇的供词在何处?”

    杨经栩一抬手,属下便奉了上去。

    “这个,那个……那贺苏氏对侯府恨之入骨,又因为夫君的事情疯疯癫癫的,她的话也不能尽信。”周文诫打哈哈道,“是不是和郡主有关系,那还没有定数呢。”

    戚大人,拿出来你以前在大理寺的本事,这案子要了结在贺苏氏身上,不牵连郡主和戚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没想到,戚韫望着那供词,表情越来越沉凝。

    他没管周文诫絮絮叨叨地讨好,一步一步走近了温盈,锥视着她的眼睛:“是你吗?”

    “……”

    旁人说再多的话,也能游刃有余的温盈,却被这简单的三个字击溃了。

    她凝视着戚韫,眼圈慢慢红了,声音一字一句咬出来:“你说呢?”

    “十月初八,你没在府中,问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说不知道。”戚韫轻轻道,“那天你是让陵阳雇了外面的车子,去了城西堵住贺苏氏的吧?”

    “十月十三,贺苏氏当街拦住了广陵侯府的轿子,那个时候你也不在府中,借着买东西的借口,亲自定了视野好的位置,观望这出你安排的好戏。那客栈的老板,已经将订位置的单子,给我了。”

    他语气平淡,不像是安慰着陷入人命官司的妻子,倒是比杨经栩和周文诫,更像审案的官员。

    周文诫听得一脸茫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又回到了几年前,看戚阎王查案的年月了。

    不是,戚韫到底干嘛来了?他这个大理寺卿还在挠破了脑袋要为郡主遮掩呢,他怎么反而不依不饶,不死不休了!

    “你都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了,还要问我什么吗?”温盈恨然道,笑出声音来。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温盈偏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便背身回避的郑子佩,讥诮道,“她都已经嫁给别人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为了她成天到晚地想和我和离,也不看看人家稀不稀罕你的正妻之位?”

    “戚韫,你真是可怜又可笑。”

    “……”

    周文诫偷偷倒吸了一口气,立刻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原来是这个样子!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要杀她?”

    “是,现在你待要如何?”

    你要为了给这个女人出气,将戚氏和太子府也置于险境吗?

    戚韫不再看她,径自走向了郑子佩。

    多时不见,她如今的模样都有一些陌生了。梳着精致华美的妇人发髻,绫罗流光,如同一块被打磨得溢彩的美玉。

    可惜琢玉的人却并非自己。

    “……侯夫人。”

    “戚大人。”

    二人生疏得体地见礼,仿佛形同陌路。

    “此事是我戚府无状在先,夫人有什么要求,韫会尽力弥补。”戚韫的语气公事公办,眼睛却眨也不眨,让人生出深情的错觉,“但此事若是闹大,对夫人和侯府,亦是不好。”

    “……”温盈几乎快笑出声音来。

    看啊,这就是戚韫,痴情如斯,守身如玉,可是在戚氏和权势的取舍面前,他还不是选择委屈心上人,想把事情压下去?

    真不愧是她看中的,薄情寡义的戚二郎。

    郑子佩:“戚大人是劝我,还是怕闹到御前,对戚家和你自己不好?”

    “夫人,无论如何,郡主是宗室女,按照大梁律令,顶多也就是褫夺她的封号罢了。”

    “如果我就要陛下褫夺她的封号呢?”郑子佩冷冷道。

    “痴心妄想!”温盈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想杀你如杀草芥!”

    “——是吗?”

    一道质询如寒风过刃,截断了温盈的话。

    听到这声音,一直面无表情的郑子佩忽然回过头来。

    只见晏崇钧带着满身湿润的雨气,站在门口。

    瘦削的脸上还残留着水渍。

    “阿钧,你怎么来了?户部那边……”

    晏崇钧大步向前,走到郑子佩的身边,看向温盈:“那一日本侯便说过,若是郡主死性不改,继续谋害本侯的夫人,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戚大人要和解?本侯不同意!”

    周文诫已经彻底傻了眼了。

    今天这场戏太热闹,大理寺的小戏台放不下这么多尊大佛,他还是该晕就晕吧。

    于是立刻头疼脑热,将事情都推给了杨经栩了,溜之大吉。

    “杨少卿,本侯要状告荻阳郡主,侵占他人私宅,强买强卖,并私宅逾制之事!”

    “你……你……胡言乱语……”

    一刻钟后,晏崇钧已经将提前收集好的证据,全都奉上。

    原来那一日到了温盈的私宅之后,心细如发的晏崇钧,便察觉到了里面陈设的不妥,已经超出了郡主可用的规制。

    之后又用温越的人手,揪出来温盈这么多年以来,犯下的许多事。

    其中不乏一些,温泓自己不好动手,借妹妹的手所做的。

    若是追查下去,太子府干净不了。

    杨经栩望着满案的铁证,深深看了一眼晏崇钧:“侯爷实在是苦心孤诣啊。”

    “这些——这些——”

    温盈看得头晕目眩,几乎快站不稳。

    “郡主自己选吧,是认下来自己该认的,主动向陛下请罪,还是本侯撕开了这最后一丝情面,将所有一切证据都交到御前,大家鱼死网破?”

    郑子佩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妥帖的晏崇钧,一出手就来了这么个大的,一时间浑身冷汗,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拉住他的衣角。

    如果真得撕破脸,太子府自然会伤元气,但侯府也无法安全,就得做好被太子一党群起而攻之的准备。

    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