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的眼睛又睁大了几分,那个不是昆吾派弟子,叫什么来着?昨天,自己是自报了门户,可是却一直不知这少年的名姓。就是掉进寒潭,险些让自己搭上性命相救的,那个送密信的人。她的眼睛快速扫了一遍面前的事物,桌子,地面,都没有什么密信。“咦!他腰间的那块玉,不正是那半截竹子。”她揉了揉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李长生看到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至跟前,眼神一瞥,自然也看到那一旁的香草。只见那少年的身高和年纪都与他相仿,脸色也较常人略白,睫毛很长,很浓密,可惜却始终向下垂着,眼皮不抬,只抬头看人。他的五官端正,如果不是这个缺陷,他应该长得也还不错。这应该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孩子,李卓约的独子了。
他也看出李长生对他很感兴趣,抬着头,半颗眼珠藏在睫毛之下,看得却异常清楚。“爹!”他这才看到此时场景,急忙上前。然而,下一秒,李长生的剑微微一划……新鲜的血滴滴嗒嗒。
少年忙止步,道:“不!你不要紧张,不要伤了我爹。”
李长生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他缓缓起身,从桌子上跳下来,剑尖从始至终不离石边云的咽喉,而且抵得很紧,令石边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是何人?”李长生问。他挟持一里庄庄主暗卫营统领石边云,惹得全庄上下,连同暗卫营的人都聚到此处,能够挤到前面来的每一个人只要看到这一幕的,都整装戒备,别看他们只是站着,手却都紧紧握着剑柄,腿都绷住一个架势,只要他稍有松懈,这些人便会拔剑相向,到时候,他将以一敌百。在这些人专注而阴冷的目光中,李长生歪着头,似乎根本不把这群高手看在眼里。
少年拱手,有些颤抖,道:“我……我是石远。”他见眼前这少年与自己年龄相仿,气势逼人。“你是谁?为何挟持我父亲?你要见我,我来了,你,放了我父亲”他指着他的剑,道:“我替我父亲受过。”
李长生颇为诧异,点了点头,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石边云,道:“石庄主,下得一手好棋啊。”
石边云说不出话,他眼神游移,虽然他受制于人,但仍旧是腰板挺得很直,一派凛然正义的样子。
石远上前一步,对李长生与石边云说的话置若罔闻,道:“你放了我爹。”他拳头握紧,眼睛虽然被睫毛遮住,仍旧能看到一丝敌意。
李长生摇了摇头,道:“你不叫石远,你真正的名字其实叫做,李长生。”石远还未及答话。
忽有一个声音低沉质问,道:“那少侠你的名字呢?”李长生侧头一看,原来是看门的那个老丈。
李长生笑了,道:“我乃昆吾弟子,奉掌门之命跑了这趟差事。我的名字,不劳各位铭记。”
“哼,什么藏头露尾的鼠辈,再不把剑放下,休怪我立刻让你人头落地。”这说话的人,乃长林,暗卫营的副统领。
“哈哈哈哈!”这个根本就不叫李长生的少年笑得十分轻狂,他伸手招呼长林,道:“好,你出招来。”
长林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不了这狂态,他拔剑上前,却被张九在后面一扯,将他的剑又推回了剑鞘,低声道:“不要冲动,庄主性命攸关。”
少年见他被拉住,便转而冲着石远,道:“李长生,不好意思,我刚才进入这大门,用了你的名字。”他看着石远,笑意谦和。
若不是他这么看着石远,他还当真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他犹疑了一下,想来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少年笑了道:“不然呢?你是叫惯了石远,觉得石远这个名字更好些么?”
石远摇头,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道:“你,你可是认错了人,我乃一里庄的少庄主石远,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什么李长生的。”
少年微微诧异,他回头看了石边云一眼,又较有耐心道:“李长生才是你的真名,名字虽然比较土,不过是取个长生的好兆头罢了。事实证明,你的确人如其名,活得够久。”
石远听了不住地摇头。他看这少年言之凿凿,自己又不认识,关键的一点是他的剑一直戳着石边云的咽喉,血还在顺着剑尖向下滴着,当务之急,是从他剑下,救出父亲。
少年此时雪亮的眼睛正看着他,忽然就招手道:“李公子,请近一步说话。”
石远见他让自己过去,便不再争辩自己是不是李公子的事,准备走过去,然后伺机救出父亲。他便朝着他,向前走去,原本他就没想过有人会阻拦,他刚走出几步,却忽然后背一紧,被人拉住,他回头一看,竟然不是珍水崖的人拉他,而是,一个姑娘,草绿色衫裙,样貌清秀,这个姑娘他认识,有过几面之缘,她是凝碧楼的香草。他不明白这个关键时刻她为何拉住他。她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放开我,我自有打算。然而香草并不放手,见他停下来,拉他后心衣衫的手,就松开来,然后拉着他的手臂。她比他要矮半头还多,她抬眼看了一眼少年,近而看着石远,石远垂着眼正好与她对视,只听她低声道:“大公子,你不能过去。庄主已经被他挟持,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目的,你先托他一托,我们知道得越多,胜算越大。”
石远听了她的话,便站定了,略微低头道:“你可愿意帮我?”
香草道:“让我来试一试。”
石远道:“好。”
两人这么一商定,香草便走上前去……后面有几个人低声道:“那不是凝碧楼的香草?”“嗯,的确,她做的对,不能让大公子涉险。““快看!”
只见香草很有分寸,离得近了些,便站定了,她在自己的这么个距离,尽量仔仔细细得观察着石边云半晌,她确信他除了肩胛骨处有剑伤,其他的地方应该没有受伤,咽喉之处,也只是皮外伤,但若惹怒这少年,便不好说了,毕竟,他的剑抵得太紧了,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之下贸然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