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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新官上任

    清漓和白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余光见萧净尘走过来向他招招手,顺便把对话结束掉:“好我要用饭了你请走吧。”

    白靳心想你还真不客气,然后识趣告辞。

    清漓一天没见他了,靠近勾住他的肩:“来,宝贝给我亲一个。”

    萧净尘顺从地低头,目光在她面上仔细巡视:“你们都说了什么?”

    “……嗯?”清漓回想了下,如实道,“说了刘慧那个事。”

    “嗯。”萧净尘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去湖心亭。

    亭内东西十分齐全,似个小房间,酒菜都备好了,衣食住行清漓都比萧净尘更讲究,在她眼里,这人简直就是好养活,一点也不挑,她吃的他都吃,不吃的也吃。

    吃完他正给她倒茶水,清漓托着下巴看他。

    嗯,漂亮贤惠又好养活。

    日头西沉,天色将暗未暗,绯色的霞光和着紫色灰色印在水面,异常绚烂美好。

    清漓的心情也不觉开阔舒畅,坐到琴后抬手一曲高山流水,音律酣畅淋漓流泻而出,尽兴了就撒手裸足踏上延伸出去的木板桥,在尽头和水相接的地方躺下来望着天,她向后伸出手袖子滑落,露出的玉白手臂拨弄几下清凉的水面,扰乱了一池秋水。

    萧净尘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她从来不说她都会些什么,只有偶尔才会无意透露出一点,就像她的爱她的心,他想要就要多自己去挖掘,多一点再多一点,她才肯给他。

    绚烂的晚霞转瞬即逝,橙黄褪去天光此时已经变为蓝灰,衬得眼前那一抹影子无比清冷朦胧,没有一丝温度,风吹一吹好像就要飞走似的,他下意识想抓住她。

    清漓闭上眼放空片刻,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伸手一拖将人拉下来环住人,睁开眼正对上一张冰雕玉琢的脸,她静静地端详,手指抚摸过他的眉眼,凑近点了点他的唇,是一种欣赏美的纯洁之意,萧净尘偏不让她独善其身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收紧,看着她清澈干净的眼睛为他染上一丝欲色。

    两人自然地纠缠到榻上,他的吻很重,擦过她的皮肤带起一片炽热,清漓热情地用力回吻,接纳他的所有,他的动作带出她一连串的气喘,愈渐激烈,不断升腾的温度里清漓闭上眼去吻他的喉结。

    夜幕笼罩,温度渐渐凉下来,清漓又冷又热,许久她枕着臂弯侧卧,眼睛半闭着无意识抬眼,萧净尘为她拢了拢衣衫,低头含了含她的下唇。

    她以为要回去了,腰间却一凉,她猝不及防地呻吟出声,半晌她迷离着双眼回头找他的唇,唇舌相交后她模糊地想,今天他们俩个喝的是清茶吗,怎么感觉像是饮了烈酒?

    翌日早晨清漓起身穿戴,一边系上白玉腰带一边瞥向床上的人,他还熟睡着,玉雕似的美人裹在她的锦被里,清漓看了有一种收藏珍宝的满足感,她穿戴整齐走近弯腰抚了抚他的眉眼,不过这人昨夜有些胡来,她差点要吃不消。

    清漓心头漫过思绪,她不傻,略一思索就想明了他反常的原因,大抵是和白靳的对话叫他听了个正着,开始他恨她说那样的话,后来就恨她察觉出也不问他。

    清漓无声叹了一声,她虽十分骄纵他,但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不会问,因为她不会给他想要的回答的,还不如不说,说些假话哄骗他有什么意思呢。

    她觉得这样过下去就很好,太远的事情想不了也不想去想,她抽回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拿起桌上的大红请柬踏出门。

    床上萧净尘的睫毛颤动一下睁开眼睛,他神色冰冷地走到书案把昨天才送来的一个册子压在了厚厚一摞账本书信下面。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清漓这个火其实没什么地方可以烧,一则是因为司盐监有总监,有监丞,她只是个副监,她去给谁烧?更别说欺负下面的小人了那也太没品。

    她不仅没得烧火,而且没什么事可做,去监里露个面就算当过职可以打道回府了。不过到底是升官了,且经此前一事,她名声大噪,想要结识的不在少数,先前就接了请柬现下要去参加她的“鹿鸣宴”呢。

    地点选在京郊一个猎场,一到清漓就被热情迎下车,来人正是非要为她举办宴会的梁栋是也,他和她年岁相仿,脸上殷勤笑着:“承蒙聂监丞光顾,梁某真是三生有幸。”

    听听,有的人说话就是好听,什么副不副的,那都叫监丞。

    “哎哪里,只是副监罢了。”聂清漓装模做样地推脱道。

    梁栋立刻陪笑:“一样的,一样的。”

    清漓到地方看了一圈人,嚯,真是好多,好多姜大小姐的对头啊。

    她从容致词一番,举杯欢庆宾客四散后还有豪爽的小姐特意来夸赞她,比方说那个郑家以往被姜岚欺负过的郑月河。

    清漓好笑地摇头。

    郑月河一摆手,低声道:“聂小姐你别谦虚啦,我们大家都知道那眼睛长到天上的姜大小姐最后还不是要给你赔礼道歉。”

    说着对她竖起大拇指:“您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就吱一声,随叫随到。”

    清漓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耸耸肩,虽说确有这么回事,那人家忌惮的也不是她嘛。

    梁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近前建议:“在下耳闻聂监丞骑术优越,不如移步进场玩一玩。”

    清漓不置可否,转身之后却带着秋明拐到一个小靶场里,她许久没有拉弓,拿起一张拨弄了拨弄,抬手拉开,身后倏然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聂小姐也不喜杀戮之事吗?”

    清漓动作顿了顿,瞄准放手,箭离弦。

    “嗖”,射空了。

    她这才回头:“杀戮之事?”

    那是一个温温淡淡的少女,此刻正微微可惜地望着落在地上的箭。

    清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以为意地重新抽了一支箭。

    少女回过神带着些厌恶说道:“以强凌弱,屠杀生灵,不是杀戮之事是什么?”

    清漓重新拉动弓箭,“嗖”地一声,这次势如破竹正中靶心。

    “如果是说这个,”她放下弓,“那很抱歉,我不仅屠杀还食之,此次只是身体略微不适不便罢了。”

    少女愣怔片刻道:“我猜也是如此,倒是可惜了。”便宜了别人。

    说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清漓看了一眼也坐下:“你也和姜岚不对付吗?”

    少女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眼弯弯,这个表情十分灵动:“阿岚这个人,唔,我和她没什么不对付的,只是时常很讨厌她。”

    这话说得有点古怪,她继续道:“不过你能赢过她,你很厉害。”

    “谢了。”清漓淡淡说,大概知道她是个什么身份了,本来也清楚以梁栋的身份怎么能借用猎场,想也至少是沾边皇家的人才能搞定。

    果然接下来少女说道:“此番姜家受挫,父皇很高兴,你位居首功。”

    清漓还以为她会低调到底,现在不得不起身拜见皇女殿下。

    “好了好了,我最恨繁文缛节。”七皇女萧宓不仅视而不见她的怠慢,还流露出一丝不耐,“偏这世上规矩成见多如牛毛,说什么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简直可笑,哪里有平等,不然又怎会叫他人匍匐在我萧家脚下。”

    这话堪称大逆不道,清漓却不能附和,只轻描淡写转开:“绝对平等公正自然是不存在的,不然爱国在爱人面前岂不是显得狭隘?”

    萧宓品了品她的话,展颜:“好,好。”

    她目光投在清漓面上:“大虞也不是自来就女子地位比那些小国高的,这多仰仗了我祖奶奶当初力排众议称帝,我也才能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她真是毫不忌讳,好在清漓心智也非常人。

    “不错,我也受此恩惠。”

    “那你觉得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吗?”

    清漓的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殿下既然问了就知道,那么如果这个问题还需要讨论,那怎么会还不存在呢。”是了,所以从前她那个父亲还会看着她叹息“不输男子了”,所以萧宓迟迟未被册立皇太女,更是迎来了众星捧月的十一弟。

    她像是很满意她的答案,微微颌首转而有几分嘲弄道:“这也就罢了,毕竟天下落魄的男人也一抓一大把。”

    清漓同样深以为然,这是个权力世界,怎么会只和性别有关。

    “等我继承大统——”她突然停住,清漓知道她不是因为发言过于大胆,而是正如她所说的供奉着萧氏的王朝“哪里有公平”,这和她是十分矛盾的,她身上流的又很不巧是萧氏的血,享的是萧氏的世代恩泽。

    萧宓宁静柔和的脸流露出几分痛苦和茫然,此刻才像一个不满二八的孩子:“不,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清漓宽慰道:“殿下不必苛责,将这些都当做己任,后世人自诩聪明博学,可这世间千万年可再也出不了一个孔圣人了。”

    萧宓和她很像,她曾经也为这世间的一切问题深深痛苦过,后面就麻木了,好在活着也不是毫无乐趣,想着就想到了萧瞬之,她昨天一直没哄他,今天又早早走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安慰正揉到萧宓心坎里,她有些恍然:“是啊,圣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千万年没有解法的问题,我自然也没有办法。”

    片刻她回过神,坦率地说:“我是来告诉你,我讨厌你翻盘的做法,但我现在很喜欢你。”

    “我还以为殿下很赏识呢。”清漓微微一哂,内心却轻哼,她才不在乎谁讨不讨厌她的做法,反正没有人不忌惮她表哥。

    萧宓又笑了,她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很多:“是赏识,讨厌但是赏识。”因为那确实是她十个幕僚都想不出的妙法,她知道聂清漓许久,隐隐的宿命把她一次次送到自己面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