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的心还在怦怦跳,越跳越快,心脏有些难受,她猛地从梦里惊醒。
看着眼前的萧净尘她慢慢才有了真实感,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想着梦中的情景回味了下,她这是又做春梦了?你别说,还挺心动的。
萧净尘握住紧抓着自己的手,安抚地轻拍:“怎么了?”
清漓回神摇摇头,一醒来梦里的细节就忘了大半唯有那种感觉牢记在心间,只说:“做了个梦。”
萧净尘想到她刚醒时候的神情,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梦?”
清漓闷闷地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个艳遇,我对他吹口哨来的,还在草丛里——”说到这,她清醒了点下意识住嘴,模糊地改口:“这只是个梦。”
好在萧净尘并没有继续追问,他为她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点头:“嗯,只是个梦。”
清漓放下心视线转到他另一只手拿的纸张上,他递给她:“给你传的消息。”
上面一堆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清漓扫一眼明了:“他们已经到了。”
“他们?”
清漓手随意搭在萧净尘肩上:“或许你听说过红襄息壤吗,一个擅长易容之术,一个则在巫蛊、操控方面相当有造诣,两人搭配行事锦上添花,听说画面十分诡异逼真,不过我还没亲眼见过。”
萧净尘自然是听说过的,只不过他们行踪成谜没想到是在沈轶麾下,听她说没见过便道:“我也没看过,想去看看吗?”
清漓立刻双手环上去,有些兴奋:“我还能出去吗?”她没忘了她现在可是被管控人员。
萧净尘稳住怀里的人,嘴角勾了一下:“当然。”
清漓其实也没有那么想看,只是一直不出门现在无事做连账本都不用看,倒不是不好,但天天躺着,骨头也要懒了肾脏也要虚了。
两人就略收拾一下出门去。
今日泷京街头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未时一刻,人们吃过午饭正是闲暇时候,多在茶馆聊天喝茶或是在家歇息,忽闻街上一声炸响,仿佛开天地,震得天摇地动,惊得人们跑出门查看,只见天边一大片黑魆魆的云压下来,正觉得喘息不过来,耳边寂静一刹齐齐响起唢呐喇叭声,凄凄惨惨戚戚,沉吟乍幽咽,怨哭倍酸楚!
同时街上弥漫起一团白色的雾气,里面黑色乍现鬼影重重,当即有人吓得跌倒在地:“不好!这是鬼门大开啊!”
迷雾渐渐消散一些,显出一个魁梧的身影,脸上抹满了黑白油彩,手上拿一根锁链,此人形身影身似男声似女,瞪眼怒目而视:“我乃无常二爷谢七爷座下差,近日在地下多番听闻此地有重大冤情,那王坤一家为姜氏子收买,血口喷人、污人清白,险害了活活人命,实乃人鬼共愤!”
众人见这鬼差似冤有头债有主,不罔害人命,便稍减恐惧,躲在一旁继续听他挥舞锁链大叫:“此人虽阳寿未尽却恶贯满盈触怒阴司,今我借副身躯现身阳间,奉命缉拿恶人,要留清白——在人间!”
说罢,大步摇摆着前进,所到之处人群尖叫逃窜,前方一户人家紧闭的门突然开了里面钻出一个不明所以看热闹的男人,小鬼“喳”地叫一声甩出锁链一勾顷刻就将那男人勾到跟前,手上用力不断锁紧,男人死命挣扎四肢弹动却只是徒劳,慢慢动作缓下来不动了。
竟是当街索命!
胆小一些的人已经吓破了胆,两眼一翻昏倒过去。
鬼差取了性命怪异地仰天大笑三声,接着就一头撞死在街上。
众人又是一惊却不敢上前,等到静待许久黑云迷雾彻底散去才有大胆的人小心地上去查看,那小鬼脸上的油彩已然退去,手中锁链也不知去向,现在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个普通人。
另一人有眼熟的看了看认出来:“这,这不就是王坤!”再结合刚才听到的王坤被收买污人清白和近日聂氏铺子发生的大事,众人推开门到王家一找果然找到一箱金灿灿的金条。
一时间口口相传,阴帅借驱现身惩治恶人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人心惶惶。
事发时清漓正在那条街茶馆楼上观望,看到“鬼差”一头撞死的时候不由倒吸一口气,虽然这样死者凶手形成了一个闭环但确实是狠,果然还是有表哥的手笔,她哪里有这样的死士。
清漓喝口茶润润嗓子问:“你觉得如何?”
她的主意自然是很好的,至于别的,萧净尘淡淡说:“雕虫小技。”
清漓无奈摊手,他可真是波澜不惊,她是第一次看息壤红襄做事也觉得画面颇为有趣逼真。
萧净尘解释道:“响声、雾气、装扮这些都不难搞,也更方便造势隐藏,只有那黑云有些意思。”
清漓很不客气地揭别人的短:“哼,息壤那家伙,是个假道士,倒有一点点真本事。”
萧净尘了然,随即立刻察觉:“你跟他关系不和?”
“不至于,”清漓悠闲地品茶,“顶多是相看两厌。”
……
安静一瞬,一股极强的气流直冲清漓面门,守在他们旁边的湛江还没反应过来,清漓手快速一抬再张开上面就多了个小球,同时萧净尘朝那方向掷出空杯,两人配合无间,毫无意外地听到有人闷声呼痛。
清漓把蜡丸放在桌上一掌拍碎:“不用看,来要钱的。”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异响,清漓往窗外看,是大理寺的人来了随后刑部的也来了,突然她一转头埋进了身侧人的怀里。
萧净尘若有所觉,揽住她的肩抬眼目光平静地对上不远处温珩的眼睛。
过了半天,萧净尘拍拍她:“他走了。”
清漓抬头却没能坐直,只见他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面容问:“为什么要躲他?”
什么为什么?清漓愣了下道:“我直接出现在现场,他不就立刻就怀疑和我有关了吗。”
“你不出现他也怀疑你。”
哎,是这样,但话又说回来,虽然是这样……清漓反应过来有些好笑:“我现在还到处跑被别人看到总归是不好吧。”
不等他再说,清漓拉起他的手:“好了我们也走吧,我饿了想吃饭。”
也不知道哪个字眼无意取悦了萧净尘,他顺从地被拉起来。
两人挥挥衣袖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任身后流言四起,事情越传越广,越传越邪乎,整个泷京百姓都炸开了锅。
不过一天,姜家就被言论攻陷了,风评跌到史上最低,骂声一片,两极反转,原本参聂清漓和萧净尘的折子全都转到了姜太傅那里,朝臣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蒙蔽,其中自然不乏萧净尘沈轶的手笔,姜家风光一世树敌无数,一时间群起而攻之,借题发挥,口诛笔伐。
姜太傅不堪重负,但万年的老狐狸一只,咬牙决计不承认,每天强撑着上朝,并向刑部施压要将聂清漓定罪且勒令尽快查清鬼差杀人的真相,却因有大理寺协同监督办案不得草草结案。
正僵持间,沈轶一封密信传入姜府,姜太傅看完不仅立即表明那日刺杀的事情是个误会,是姜岚先冲撞了聂清漓,还上书把聂清漓一通夸赞。
随后聂清漓一方出面表示相信太傅为人,王坤一家该是自己贪财讹人已不予追究,两方握手言和,客气起来。
最后聂清漓治了个当街撒钱扰乱秩序的罪名,罚了五百金,皇帝既在此次事件里敲打了往日高傲的姜太傅,还看了一场好戏,龙心大悦,读了姜太傅呈上来夸赞聂清漓的文书当即给她封了个司盐副监,之前她只是表面挂名盐铁业贸易,徒有个皇商的名头,现在有一点监管的权力,换句话说,聂清漓升官了。
清漓的宅子铺子都解封了,她的人也都放了,当然还有她自己,不仅“放”了还要回宅子接一道升官的圣旨。
姜府书房内,姜岚敛着怒气问:“父亲,为什么要放过聂清漓?”她逮到聂清漓这么大一个错处,怎么能放过她?
姜太傅连日劳累,现下手捏着眉头养神,不耐地说:“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利,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姜岚丝毫听不进去:“为什么!只要父亲咬死不承认我们就不可能有事,王坤一家早就死绝了,那些泼皮百姓只不过以讹传讹罢了,最后有事的只会是她聂清漓!”
姜太傅猛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对着姜岚狠狠扇了一个巴掌:“为什么?我还没说你办的好事!”
姜岚不可置信地捂住脸:“连你也打我?这么多年,我为家里做了多少事。”
姜太傅顿了顿,板着脸:“我早警告过你不要去动沈相,其他怎样都可以。”
姜岚愣了一下,她知道聂清漓和沈相有点关系,她也没有要动聂清漓这次起初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知道她疯了。
她也不笨,立刻意识到:“沈相和聂清漓难道关系匪浅?”
姜太傅想到那封信中的警告之意,皱起眉:“恐怕确实如此。”
姜岚彻底平静下来,她深呼吸几下,眼中慢慢攀爬上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