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秋明在后面眼看着那姑娘扑上去抱住了自家姑娘,心想道竟是如此果然如此,这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毕竟天底下这么泼辣的人除了薛小姐还有谁。

    要是别的什么不熟的人早就会被清漓无情一把推开或是不动声色避开,然而此刻她纵容地允许薛折枝在她肩头短短停留片刻,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在上面拍了拍。

    但这绝对也是她耐心告罄的信号,薛折枝在清漓身上最后蹭了蹭识趣地分开,脸上的笑乖巧甜美:“我说呢原来是聂姐姐,真正的姑奶奶在这儿。”

    比起刚才跟变了个人似的,掌柜眼睛都看傻了心中又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还没吐顺畅就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生怕抵在脖子的冰凉划破自己脆弱的喉咙:“聂、聂小姐?”

    聂清漓手上的匕首在范掌柜脖颈上慢慢擦了擦,嘴角先勾起了淡漠的眼神一转里面的恶生动地流动起来,言语冷冰冰又带几分妖冶:“打劫。”

    薛折枝自后上来叉着腰和聂清漓并肩对店里一众伙计道:“还不把值钱的都交出来!”

    聂清漓瞥她一眼:“命我也要。”

    范掌柜觉得自己就像面前人一只逃无可逃的猎物下一刻就会被扑杀颤得更厉害了,他脑子里什么都盘算不动了只知道要遭大祸,怕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的疼痛迟迟未来,只听耳边一声钝响他颈上的触感消失了,然后是两个女声交织在一起肆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

    他一时没敢睁眼看,但不看也能想象到那画面一定是放肆又妖异的。

    聂清漓和薛折枝两人如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两相对视间不由回忆起过去一起做下的恶行,放火打劫,再将抢来的珠玉宝石满巷子的丢。

    然而彼此都明白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这复杂的泷京城里她们谁都无法肆意妄为了,连做件小事都要瞻前顾后。

    薛折枝的笑容逐渐阴郁,暴躁的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冷不防额头上挨了下,“嘭”一下极响,她就见她聂姐姐收了笑看自己一眼然后转向范掌柜平和道:“妹妹顽劣,掌柜见笑了。”

    范掌柜慌忙陪着笑点头,他是真被吓到了,敢怒不敢言也算不上唯独庆幸还好是个玩笑。

    店里伙计刚才慌乱间已经上楼取来那一套紫翡翠首饰,聂清漓伸出手放在盒盖上,小伙计本来微颤的手就颤得更厉害,她提醒道:“拿稳些。”

    然而也没有用,清漓就走到柜台前点了点让人把盒子放下,一打开满盒的紫光就往外扑,高贵神秘。

    清漓目光欣赏地巡视一遍,旁边薛折枝捂着头蹭过去,聂清漓瞥她一眼心里暗笑,折枝真是会撒娇,那一下能叫她到现在都捂着脑门?听着响实则没用什么力。

    她手指在饰品上一一点过拿起一只玉簪就一手侧撑靠在柜台上一手抬起为身前的姑娘戴上簪子,几分轻佻随意,几分专注长情,叫人疑心此刻是她酒席醉酒间为喜欢的姑娘送上一只簪子。

    虽然知道其人骨子里漠然轻佻,薛折枝还是在簪子一点点埋进发间时红了脸。

    薛折枝躲不开她的眼神和动作,可那人偏偏不很自知,叫人又爱又恨。

    紫玉金珠,一对俏丽姐妹花,看起来好不养眼。

    秋明恍惚片刻别开眼,这都是假象,她刚看见姑娘挑了挑拿了只相对最不合心的首饰送了。

    薛折枝回过神看向首饰盒:“我……”

    聂清漓一把关上盒子冷漠道:“我的东西。”

    “……”

    秋明心说,果然。

    薛折枝刚还想说要那个大的紫玉簪,得,是她一时得意忘形忘了聂姐姐的东西谁也别想动。

    薛折枝只好讪讪收回视线,撇撇嘴便挽着人要去喝酒。

    到酒楼坐下,聂清漓喝口茶问:“你今天为何要为难范掌柜?”

    提到这个,薛折枝就恨恨道:“那个范掌柜是个渣滓,外面有了相好就回家要休了多年的糟糠之妻,让人伤透心丢尽脸。如此绝情!”

    激动后又失魂落魄低声:“感情竟如此轻易改变……”

    过会儿又接着说:“感情要是能轻易改变就好了。”

    说到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薛折枝叹气。

    偏聂清漓心里一清二楚,有人说因为天生男子薄情所以没有长情的男子可她向来觉得此事与男女无关,女子能做到长久地一心一意男子为什么做不到?不过人各不同。

    但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清漓自觉只想做个感情的过客,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要了一壶酒大半都进了薛折枝的肚子。

    聂清漓撑腮看她自斟自酌的样子:“本来想问你最近怎么样,看来还是老样子。”

    薛折枝笑了一下:“姐姐你知道的。我嘛,不成气候。”

    “丑死了。”清漓移开视线,嫌弃她比哭难看的笑。

    她抹把脸自顾自说下去:“我不像姐姐聪明,要是姐姐的话肯定会轻松一点吧。”

    “不。”清漓挑眉,“我根本不会到那种境地。”

    “哼。”薛折枝不忿又无从反驳,半晌恶劣道:“谁知道呢。说不准。”

    聂清漓抬抬眼:“你想挨揍吗?”要驯服不听话的小孩,第一步就是要打服她,所以她们第一次交集聂清漓就把薛折枝打了个半死。

    薛折枝立刻服软:“我错了姐姐,再不敢了。”

    “没出息。”一语双关,聂清漓从来都只觉得薛折枝活该,她的难明明是可以避免的,感情或许不由人算选择却是人做的,可清漓不会劝她,说有用的话早该清醒了,也到底旁观者清。

    “是。”薛折枝点头,泪水从眼眶滑落,喃喃,“姐姐,我每天晚上都害怕得哭。”

    聂清漓看她默默垂泪,平静冷漠不置一词,却正是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小妹妹所需要的,注定独自前行的路不需要过多的温情。

    在这目光下薛折枝哭得没趣了抬手擦擦眼睛:“姐姐真是狠心啊。”

    聂清漓不置可否,甩过去一张手帕。

    厢房门被人扣了扣,薛折枝吸了口手帕的香气满腔的痛楚刚才得到宣泄,她擦干泪水又恢复了平日的傲慢:“进来!”

    她的侍女小柔小心翼翼开门进来递上一个帖子,她瞥了眼不耐烦皱了皱眉:“放着吧。”

    小柔毕恭毕敬把请帖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聂清漓看眼帖子的样式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局,她刚想问薛折枝来泷京有什么事秋明就从外面推门进来动作看着有几分着急,附耳和清漓说了几句。

    聂清漓靠在椅背上的身子直起换了个姿势,她挥挥手让秋明先出去对薛折枝道:“我有点事处理要走了。”

    聂清漓站起身,薛折枝跟着站起来看着有几分低落。

    清漓顿了下,她食指点点桌上的帖子:“这种活动还是少去,容易迷失本心。”

    一个人高高在上剥夺人命长期游离于残忍游戏惯了,哪怕是伪装不是出自本心也难保证不会改变,她今天见薛折枝就察觉出她变得暴躁不少,好几次暴躁杀意上来都是真的想杀人。

    薛折枝一怔,低下头:“知道了。”她每天害怕的所有事里除了一无所获保不住自己和云锦性命还有这个,她怕自己真的变成女魔头。

    还算乖巧惹人怜爱,清漓心想,如果薛折枝不插手她的事,她永远也不会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