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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彩旗飘飘

    清漓望着虚空的天边出神,颜色声音都远去,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别人的悲喜全然与她无关。

    视线里忽然一动,青空那只振翅飞舞的黑白风筝迎风缓缓挨近,顺着细绳往下,那人墨发雪衣掩在袖中的手拿线扯着风筝抬步而来,衣袂翩翩,随着足尖轻点色彩纷至沓来。

    她终于看清了那只花风筝,彩纹的。

    清漓眉眼一动,抱臂静静看人走近,指甲却无意识掐了下手心。

    萧净尘没能马上走过来,被个漂亮姑娘绊住了。

    王令仪拦在他身前屈膝盈盈行礼:“小女见过殿下。”她扫一眼他就垂下眼不敢再看,竭力掩饰也掩不住脸上的欢喜,她虽是京都王家的小姐也不过在宫宴远远见过几次淮王,今天听说他竟来了便迫不及待赶了过来。

    萧净尘淡淡点头,等了下没见她让开就想从旁边绕过去。

    王令仪抬头慌忙叫住他:“殿下!”但叫出声后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那满腹的文采曾经的侃侃而谈都在他面前失了效,面对心中那个皎皎的美少年她只是个满怀春意无措的少女,她预想过无数次和他交谈时的语气、场景,然而还是在此时失了声。

    萧净尘没等来她的话,他也没想等,这只是他浅淡的礼貌,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别的事,于是抬脚头不回地走了。

    王令仪愣住了,有种全世界擦肩而过的感觉,她才发现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她错愕地回头看他走向别人。

    这还没有什么她已经觉得苦涩了。

    短短时间,欢喜、紧张、期待、错愕、苦涩她一一尝过。

    情之一字,万般滋味。

    萧净尘一直在注意聂清漓,这坏心的人一直抱臂看他的热闹,他的热闹这么好看?

    他哪儿来的心关注别人呢,他不关心别人,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坏心的人。

    目睹全程的清漓对不远处失魂落魄离开的姑娘扬了下下巴:“不和人家聊会儿?”

    萧净尘就没认出那是谁:“不聊。”

    他把风筝线塞清漓手里,靠了过来。

    清漓后退一步环着手看他眼神叫他别乱来,她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交往过密。

    萧净尘就想把她往林子里带了。

    清漓可不想,她玩着扯扯风筝线:“线会挂树上。”

    他就把风筝线绳从她手里拿过来这次直接扔地上了。

    好家伙。

    清漓没来及看一眼风筝情况被他牵走了,随即人被按在树后,她撑了撑没起来就顺从了,那人十分正经道:“兑现。”

    这是在要奖励。

    要什么给什么她多没面子,聂清漓很硬气,现在除了垂下来姹紫嫣红的花枝她的视线现在大半被萧净尘的脸占据,他的眉眼秾丽竟不被这一树繁华漂亮所压反而更胜一筹,她突然就泄气了。

    清漓侧头唇瓣有意似无意贴了贴他的脸颊,反正再多就没了。

    萧净尘感受了一下。

    然后他笑了说:“你之前亲我的时候都是亲哪的?”

    她向后全部靠在树干上:“要我占你便宜?我觉得这不太好。”

    “我觉得还好,那我占你的?”

    他是有点不要脸了,但要脸哪来的媳妇。

    他离她太近,眼睫、呼吸都化作羽毛,目光每流转一次呼吸每辗转一回就在她心尖上搔一次,搔得人心痒难耐。

    清漓语塞移开目光,这人就不懂“内敛”两个字怎么写,他不是明明灭灭语意未尽的暧昧,他就要说出口,把心把爱都掏出来给人看。

    她向后没地方躲就侧了侧头,像是有几分心不在焉:“我还约了人要先走一步。”

    萧净尘垂眼:“谁?”

    “温珩。”

    他搭在她肩头的手指捻了捻,就在她以为他要用力握紧的时候他松手让开了道:“好。”

    萧净尘不仅让开道,还陪同她出了园子,顺从得像是没脾气。

    这多少有些乖巧,她算是理解了男人为什么都想娶大方的夫人,谁不想家里大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清漓飘飘然带人出了门。

    萧净尘站在廊下看她愈渐远去的背影。

    湛江看自家殿下平静淡然的表情觉得有些反常,殿下明明知道聂老板喜欢温大人那种类型还让她去见,他可不认为殿下是大度的人,不由问:“殿下就这么放任他们交往?”

    萧净尘眼神波动一瞬,很快又重新凝在那抹远去的身影上,他笃定道:“她会知道什么才是她需要的。”

    温珩?根本不行。

    清漓到的时候温珩已经到了,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久等。”

    温珩起身引她入座说:“是我来早了。”

    真是和君子交往就会不自觉规整起来,聂清漓可不是因为来迟就会感到抱歉的人,但看到他坐在这儿等她就是会稍稍体会到一点抱歉的情绪。

    温珩喝茶,但也有给清漓备酒,清漓看到酒壶就想起上一次见他发生的事,她有些好笑:“温大人觉得我爱饮酒吗?”

    温珩斟了杯茶,反问她:“你喜欢吗?”

    清漓说:“快喝吐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温珩把茶推给清漓,她执杯啜饮一口,入口微苦,又有清香在舌尖弥漫开。

    温珩看她品尝笑说:“不过是凡品,恕珩招待不周了。”

    清漓接道:“但别有滋味。”她一尝就知道是什么茶,民间小作坊倒别有风味。

    温珩富贵出身却无富家子弟的陋习,粗茶淡饭也吃得,但他观清漓衣食都是最好的害怕她会喝不惯。

    清漓看他一眼:“我是有钱但不是只崇尚贵的东西,只是很多时候喜欢的恰好都是贵的。”

    温珩忍不住笑了,他真是太喜欢和她说话了。

    闲话过了就是正事,清漓知道他请她来不只是为了私交,索性就先起头了。

    “你想整治旧族。”

    一语中的。

    温珩瞳仁微缩,他微抿唇垂眼看桌上的纹路。

    桌子是木制的,有一定年月了,大片木纹交织,繁杂阴暗。

    就像,这破败的世道,奸臣当道,沉疴烂政,山河飘摇,完好的果子实则内里早已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