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7章 辜负韶华

    清漓死死攥着他的手,萧净尘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他也确实感觉不到痛,因为心更痛,且这种痛因无法彻底感同身受她的痛而更剧烈。

    他该怎么说,他该怎么安抚?

    他没资格说。他没那样的父母。

    这小小的一方空间里充斥着痛苦悲伤,与周遭格格不入。

    清漓若有所觉微微抬眼看他,就看一眼她的心就颤抖起来,啊他怎么能这样,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他明白她所有难言的痛苦一样。

    一瞬间黑云压顶,泼天的雨刷得冲下来。

    萧净尘还是把她带走了,因为她的眼睛就是这么说。

    未点灯的漆黑房间里,他们交缠着亲吻像猛兽一样相互撕咬,呼吸缠绵在一起,潮湿、燥热包裹着他们,清漓又痛又快意,可她突然停下,面前的人凌乱而美十足的惑人,白皙的脖子上还有她的齿痕,但她却觉得不能再继续了。

    清漓翻身平躺在床上,手覆在面上低声说:“对不起。”

    冲动很简单,可冲动之后呢?

    她不想要和任何人开始一段稀里糊涂的关系。

    萧净尘抿唇,他也不想再用容貌引诱她了,曾经他以为爱一个人不过是爱她的容颜,可后来发现不是,再次遇到她后他更确定了。

    聂清漓很疲惫,掩着眼睛睡着了。

    萧净尘轻轻拿开她的手,低眉敛目看她熟睡的眉眼,她睡梦中也并不安稳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拢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她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亲情,不然也不会在意那些人的话了,可她把自己伪装得太好。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揽着她侧躺下来,寂静的月夜里响起他清泠泠的声音。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小而清晰,温情无限。

    这是萧净尘对聂清漓的承诺,早在某一刻,他就决定永远爱她。

    清漓天蒙蒙亮就醒了,她没睡好几乎是从梦魇中惊醒,醒来满面都是无意识淌的泪,上一次这样还是她十二三的时候,她冷着脸擦掉从床上坐起来。

    身旁的人还睡着,他睡颜漂亮乖巧,看着纯净无邪让人心生柔软,是对她毫无防备的睡相。

    清漓闭了闭眼,没有人知道她在黑暗里独行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在想要做一个彻头彻尾冷漠的人怎么那么难那么难,那一刻她疯狂地想要见到表哥,她想要求他教教她怎么做一个无情的人,哪怕变成一个冷血的怪物呢。

    还没足够麻痹的情感只会刺痛她,它又有什么用?

    可萧净尘抱住她的时候她就没再想了,冷血的怪物该有多可怕,从此她再不能拥抱自己也不能拥抱别人。

    她一样会死的。

    清漓看窗外透进来的日光,今日的与昨日也并无区别,可她的心境已经几经波折,虽然那只是烈酒催化下她情绪过分激烈的表现,但她还是莫名松了口气。

    她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萧净尘起身离开。

    醉的时候可以放纵,清醒了就不能了。

    她又恢复了往日那个肆意潇洒、什么都不在乎的聂清漓,其实昨天萧净尘来不来于她而言结果没有两样,消磨十多年了她不会轻易失智,她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一套思想体系,那痛苦她早咀嚼麻木了。

    但聂清漓不得不承认,萧净尘有让她情绪宣泄出的开口,她压抑多年的痛苦暴雨倾盆后一扫而空,它再伤害不到触动不了她。

    清漓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她心想萧净尘能不能不要再对她好了,再这样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心软。

    而女人心软就会坏事。

    她还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另一个人。

    聂清漓在自己一间铺子里洗浴休整一番,自清晨的街市行过,摸猫逗狗,吃喝玩乐,将刚在铺子里提的钱花干花净才载兴而归。

    她回去踢了鞋往床上一滚舒服地眯上了眼。

    肆意将昼夜颠倒,也肆意将韶华浪费。

    秋明照例在室内点上香后提着给她的带的蜜饯点心悄声出来,昨夜她先回来就知道姑娘该会彻夜不归,这状态有点像聂家还没出事前姑娘的状态,她一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韩修打前边远远过来眼神询问秋明,她嚼着蜜饯略带忧愁对他摇摇头。

    他明白了,觉得清漓重回故地没有明显糟糕的情绪就算好事,他松了口气,他大她几岁这个妹妹总叫他心里怜惜但她事又都做的漂亮心智也比他坚韧百倍,他是有心也无力。

    韩修没多留,他爹和褚婶也来澹州了他要去接应一下。

    聂清漓一觉到黄昏才慢悠悠起床,她收拾妥当后坐在庭院里喂鱼,人还在缓神。

    这处宅子是清漓众多房产里的一处,因为位置好环境佳就暂且住在这儿,平常打理宅子的人在院里的池子里养了一群锦鲤,一尾一尾红艳艳黄澄澄的游在池里看着喜人。

    清漓一把把鱼食机械地撒下去,就在秋明以为姑娘会把鱼喂得撑死的时候清漓不撒了,因为她手里没了。

    清漓空荡荡的双手合掌摩挲了几下,有点可惜地站起来。

    秋明心里默默记上一笔,下次不要再给姑娘抓一大捧鱼食了,她有多少撒多少。

    清漓拨了拨头上的鎏金发簪,带着秋明走向门口早就备好的马车:“走,大小姐带你玩。”

    天擦黑正是青楼楚馆开门的时间,清漓刚一出现在花街柳巷就被伶俐的老板娘迎走了,方妈妈一边陪笑一边向她介绍楼里的春色。

    清漓笑了一笑说:“不是最好的我可不要。”

    “自然!”方妈妈一拍手,“贵客今儿个可是来对了,我们楼里的繁缕今晚第一次接客。”

    清漓自然知道,她就为这个来。

    待落座拍卖就开始了,落着幕帘的隔间不断响起女子叫价的声音,等叫出八百金的时候不少人都放弃了,那女子张扬地笑出声。

    眼看就要一锤定音了,聂清漓淡淡道:“一千金。”

    那女子一愣随即牙都要咬碎了,声音恨恨道:“一千一百金。”

    周遭响起零零碎碎的议论声。

    清漓觉得她的脸色一定很精彩,大概她已经到极限了吧,她啜了口茶不淡不咸:“两千金。”

    满堂哗然,且不论繁缕值不值这个价就是澹州最好的花娘一夜也没这个价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隔壁的女子脸色难看,阴恻恻地瞪了一眼聂清漓的方向摔盏离开了。

    “啧。”聂清漓撑着下颌无辜道,“有钱倒还是我的错了不成,没钱出来玩什么?”

    离开的女子正是丁琦,清漓听说她已经嫁人了不知怎么又被赶出来了,后来就开始出来花天酒地现下正对繁缕倾心。

    其实清漓不热衷抢别人的东西,她对别人的东西不感兴趣,她只是单纯不想丁琦高兴。

    恶趣味。

    丁琦又蠢又笨,却想做十足的强盗,她想抢走属于聂清漓的一切,可除了得到了同样愚蠢的沈溶的欢心她一样没抢走。

    丁琦的容貌和聂清漓十分相像,是因有蛊在起作用,起初是为了养个可以以假乱真的替身以备不时之需,蛊奇珍又要从小养成,聂风是花了心思的。等清漓离开澹州不需再同他们父女演戏后她就嫌膈应毁了母蛊,母蛊死子蛊亡丁琦除了一道疤痕什么都没留下。

    不一会儿方妈妈来带清漓去楼上的厢房。

    房间里香气淡雅,清漓并不排斥,她打量他一眼就到贵妃椅上坐着。

    是她的眼光变高了吗,她怎么觉得不过尔尔,丁琦什么眼光。

    繁缕不敢先出声,他自认不值二千金,已经做好了难挨的准备。

    清漓靠进椅子里:“叫什么来着?”

    他恭顺回:“繁缕。”

    “花名?”

    繁缕垂下眼睫头更低了:“是。”

    清漓微微皱眉,她抬眼看着他又笑了笑:“茎蔓延地上,细长,断之有缕如丝,叶卵形对生,花白色,五瓣。以花命名,很美。”

    繁缕愣了愣终于抬头看她,她长相冷艳但笑起来自带一股妖气,繁缕脸涨红了又低下头。

    但她没叫他靠近,清冷嗓音又说:“弹首曲子吧。”

    繁缕应声,在琴前面坐下来,悠悠琴音自指尖流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