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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纵英才

    到晚上果然有人来请。

    马车悄无声息停在后门小巷,聂清漓带了韩修、秋明同去。

    马车跳下来一个黑色身影,戴着斗笠,他微微向清漓一作揖手引向马车,声音沉闷刻板:“小姐,请。”

    聂清漓看到他一闪而过的漆黑眼眸有些诧异,没想到是卫芥亲自来。

    她提着裙摆上了马车,马车稳稳当当低调行驶。

    清漓闭上眼养神,过了一会儿睁开一只眼:“你不是话很多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韩修连连摇头,手指悄悄抬起指外面,他也算是对卫芥有所了解,可不敢在这个大杀神旁边胡乱说话。

    清漓挑眉故意吓唬他:“下次再嘴欠我就把你绑了送给卫芥。”

    韩修知道习武之人耳朵都特好使,他眼神恳求,食指放嘴唇前:“嘘——嘘!”

    秋明在旁边暗暗发笑。

    清漓欺负过韩修自己舒服多了,她不再说了,车里沉默下来,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

    车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前,三人被引着往里走,走了一段路韩修秋明就被拦住剩下清漓一人继续走向宅子的深处。

    卫芥挑着灯走在幽深的小径,走向漆黑的夜色,聂清漓跟在后面模样规矩,前面孤灯是眼中唯一光亮。

    夜凉如水寒气渐起,清漓觉得有些冷,她拢了拢袖子问:“表哥他,心情还好吧?”

    他们是老相识了,比起别人清漓并不十分惧他忌惮他,对她来说锋利的杀器远不如握刀的人可怕。

    卫芥不说话,只轻轻摇了下头,不知是不好还是不知道。

    一路再无话,卫芥引她到书房门口便自己离开了,门口静候的侍从见她来便打开了门。

    清漓抬脚跨进门,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冷,寒气逼人侵袭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她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她没有怕过人,却独独怕他。

    身后“吱呀”一声,侍从关上门。

    清漓在原地顿了顿,向前走了两步唤:“表哥。”

    书案后的身影像是才知道有人进来了,但他并不抬头。

    “过来。”

    极冷淡的一声,话落水冰冻三尺。

    清漓却习惯了,她走近像以前一样跪坐在他旁边的席上。

    沈轶正在册子上批字,字锋利冷硬,他并不回避她。

    清漓手臂轻轻搁在案上,她微低头不去看他冰雕玉琢的脸慢慢道:“表哥,我输了。”

    沈轶写完最后一字搁下笔:“有时候局势需要输,输也是一种赢。”

    他的话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不是苛责,不是安抚,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那些人不敢直接招惹他,便从小的下手,所以无论把事情先交给谁都是办不好的。

    清漓知道这个道理,但不管以后如何,在这一局短暂的对峙中,她输了。

    沈轶把册子合上:“但输了就会有惩罚。”

    清漓就抬眼:“什么?”

    他的眼睛古井般平静深邃,她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这样深邃的眼睛但那会让她眩晕,现在她只觉得清醒,一股寒意从心里缓缓升上来。

    “别人接手,渝州的人手洗牌你就不能再插手分毫。”

    这个啊,清漓撇开眼点头:“我原也没想过。”她是不在意这个的,她为表哥办事是实实在在办事,没有丝毫别的人那些小心思,何况生意场上她已经占尽了便宜。

    沈轶看了她片刻移开视线,他明明没什么情绪,清漓却无端品出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食指指节蹭了蹭眼尾,是,她本身就不是特别上进的人。

    “明昭。”

    清漓应声,目光触及他玉白的指尖,他拿了块凝脂玉佩伸手要给她系在腰间,寒气逼近。她放下手臂避开他的手,他的动作轻而快分开的时候连衣袂也不曾相互触碰。

    沈轶打开新的册子,无意问了一句:“最近可有遇到难缠的人?”

    清漓想了想,白靳算是但已经不必管了,她如实道:“没有。”

    沈轶目光动了动,不再言语。

    清漓知道结束了便静静起身离去。

    院子里静悄悄没个人影,秋明立在院门口等过了半晌耐不住了:“你说沈相对我们姑娘是真好吗?”

    韩修见四下无人,开口:“不好说。”

    他们都是多少知道点沈轶底细的人,他沈家一个商贾人家是怎么从破败到飞黄腾达他们一清二楚,全靠沈轶,这个如今虞国最年轻官拜丞相的人。

    秋明点头,又说:“他对我们姑娘有些特别。”

    她一直不懂是因为聂家对沈轶伸出过援手还是因为小时候那点兄妹情,那样一个冰冷残忍的人可能顾念这些吗。

    韩修不置可否,但他提醒秋明:“姑娘是姑娘,我们可不能大意。”

    对于一个习惯屠杀的人,人命如草芥。

    秋明不明觉厉,连连点头。

    聂清漓跟着挑灯的侍从远远过来,她听力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失笑,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她脆声打断:“小秋。”

    秋明过来:“呀姑娘的手怎这样冰!”她忙把带来的披风给清漓披上。

    清漓拢了拢披风一起向外走。

    表哥天纵英才,怎是随意好评说的。

    他残忍,他嗜血,只要自己在意的,其他都视如草芥,可以摧毁,他当然不是好人,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他的情感已经不正常了。

    但他却两次救她出火坑,她惧他敬他,也绝不会背叛他。

    人的感情真是很难客观。

    但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评说。既没有亲自经历,也不能感同身受。

    出门时卫芥已经在马车旁等了,不出一丝差错把他们送回去。

    等进了自家门韩修才松口气,清漓出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草率了,那院子里看着没人但怎么可能真的没人,还好没有说什么太出格的。

    聂清漓一哂,她多带个韩修没别的就是娱乐自己。

    韩修摆手:“下次我再不去了。”

    “怕什么,”清漓驳回他,“只要安安分分表哥不会动你。”

    她垂眸,心里清楚她根本不懂表哥在想什么,她以后去京城总会多和表哥的人接触,叫韩修秋明适应警醒一下没有坏处,她总要保住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