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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只手

    聂清漓上了萧净尘的马车,在这泼天的雨里暂时得到一方庇护。

    她摸了摸自己微湿的发梢,挺稀奇:“你知道要下雨啊?”

    “知道。”他把车窗的帘子掩好,“我还知道什么时候停呢。”

    他今天接到消息就觉不好,马车是给她用的,伞也是马车上常备的。

    清漓哪里听不出他在揶揄她,不甘示弱:“那你挺娇气,出门天天坐车。”

    萧净尘说:“你要是勤快的人我今天也就不让湛江备马车了。”

    她住的宅子离衙门不远,出门时没想那么多就没备马车。

    聂清漓也就不再说了,她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了,她还是个商人,生意场上你死我活残酷得很,少有人情,哪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给脸就得接着。

    但清漓还有个问题想问他:“白靳为什么没怀疑你?”

    萧净尘解释:“他认识我,我说没有就没有而且这确实也不该是我的手法。”

    这么说白靳知道他的身份,那聂清漓明白了,白靳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要是萧净尘做这事可以做得冠冕堂皇的漂亮,毕竟权势本身就可以压死人了。

    退一万步说要真是萧净尘做的他不会无缘无故要一个无名小卒的命还是以一种极为迂回的方式,这样一来事情颇有深意恐怕牵连诸多就不再是他一个人能管的了,所有他下意识不会往这上面想,碰巧聂清漓又卷进来吸引了他的大半目光。

    清漓忍不住叹气,这回是真晦气。

    萧净尘问她:“先去现场看看?”

    清漓认同地点头,这雨太大再下久些怕是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马车停在子衿客栈附近的小巷里,车夫把伞撑开递给主子,萧净尘接过先下了车,他执伞回身去接聂清漓,手自然地伸出:“周煜这两天都没回家一直住在这家客栈。”

    清漓看他一眼,一手扶着他一手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周煜爱玩,常有不回家的情况,何况周家被盗怕是周子恪已经派人把他数落一顿,他更不想回家了。

    自从出了命案,客栈已经被官府封住不许人随意出入,前门后门都有衙役看守。

    两人绕开看守进了客栈,聂清漓看他在前轻车熟路找到案发那间房,心中不由感叹他的消息灵通,就她现在所拥有的消息渠道而言不及他一半,知道周煜死讯的第一时间她就派人去打探了,但人现在还没回来呢。

    萧净尘推开紧闭的门,房间还保持着发现尸体时的状况,聂清漓根据残留的干涸血迹判断出周煜是躺在床上时被人杀害,除此之外,她仔细把房间上下搜寻一遍也没有什么发现,凶手仿佛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没留下一点痕迹。

    萧净尘把窗打开对她摇头:“做得很干净。”

    聂清漓开口想说些什么,这时窗外雨幕中飞进来一只黑鹰正停在窗台上,待萧净尘解下它脚上的字条,鹰就一展翅又冲进了密雨中。

    清漓听说过鹰传信,鹰比起信鸽更勇猛野外生存能力更强,所以现在的雨势也可以不畏惧照传不误,但有灵性的鹰难找更难训,所以她到现在还只有专门驯养的信鸽。

    “湛江传来的消息。”萧净尘说着打开了字条,他看完抬头,“周煜最近没得罪什么人。”

    聂清漓和他对视一眼,看明白彼此眼中的意味。

    那就说明事情不是碰巧的个人恩怨,也就是说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冲着她来的。

    又确认一遍客栈什么线索都没有,再待下去也是毫无收获,两人出了客栈萧净尘让车夫驾车找家饭馆先吃个饭。

    外面雨已经停了但街上人烟稀少平时人满为患的酒楼戏院人都少了不少,有刚下过雨的原因,更多是因为短时间内死了两个家境不错的世家公子渝州城所有的纨绔子弟人人自危。

    饭馆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他们几个,不一会儿一桌子菜就上齐了。

    萧净尘夹了几筷就不动了,这里就聂清漓还没吃早饭。

    他看她沉默吃饭:“还查吗。”哪怕查到最后结果可能不是她想要的。

    “当然。”清漓放下筷子,咬字有些重。

    要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怎么可能,何况如今她是骑虎难下不查不行,这场游戏的开始早已经不由她说了算。

    她端起杯子抿一口茶:“你帮我又是为什么?”他萧净尘又不是大善人,她平白无故承他的情还真是惶恐。

    萧净尘当然有原因,但有的他不想说,只道:“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只搅动局势的,第三只手。

    他言简意赅,却轻易说服了她。

    聂清漓还没把一杯茶饮完余光就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放下茶杯打招呼:“呦白大人,来得挺快,坐。”

    他们前脚刚出客栈,他后脚就找上他们,可不是来得快嘛。

    白靳黑着脸坐下,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大人我被你冤枉我心急啊。”清漓顶着他的目光很无辜。

    白靳不是来听她胡说的,要不是萧净尘也横插一手他就直接叫人去把她抓走了。

    他眼睛转向萧净尘,想要他的说法。

    萧净尘这种人要什么样的说词没有:“聂姑娘跟我有些交情,她说被冤枉我不能视而不见,这样景喻,给她个机会一起查,结果怎样我绝不干预。”

    虽然白靳是个小小的总捕头远不如知府杨继昌大,但他身份特殊做捕头的目的也特殊,杨继昌平日并不干扰他办案,这事是可以白靳一人说了算的。

    “不敢。”白靳客气,又思索片刻。

    换作往常他绝对不会同意这种荒唐的提议,但有萧净尘作保,他又动摇了,有萧净尘的人脉她还会选择这样赤裸裸的杀人手法吗,退一步说她选择了,那一起查案又能怎么样,还能更方便洞察她的一举一动,谅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机会弄虚作假。

    白靳答应了,不是不好驳斥萧净尘的情面,是他有自己的思量。

    聂清漓看着白靳的背影:“看来你的情面也不管用。”而且听他叫白靳的字两人还有私交。

    萧净尘不置可否,但说实话他还没有把白靳放在眼里。

    聂清漓察觉到了,从他要湛江查周煜有没有和人结怨就可以看出,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可以排除一个大方向所以马虎不得,而他不信任白靳的调查结果。

    她知道萧净尘的想法,因为她和他观点一样,他不是觉得白靳能力不行,这和能力没有关系白靳太正直不适合官场,当官不是只要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就行的,最低等的衙役也要懂人情世故,太过正直是白靳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这不就被人拿来成为对付她最锋利的一把刀了吗。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双方的线索就可以共同参考。

    聂清漓跟着白靳大摇大摆进了衙门,被甩了一本册子。

    她没在意不孝子的态度,自管自在案前坐下看,萧净尘虽然没看但也在旁边坐着。

    白靳看着心中微妙,他原本以为是一般的交情现在看来不一般,还有不是说好不干涉吗。

    萧净尘倒是神态自若没有一点不自在,他是说了不干涉结果但又没说不干涉过程。

    白靳不可能让她进平时办公的地方,临时用了衙门闲置的房间。

    阮钦来的时候就看到聂清漓在案后坐着看册子,白靳在椅子上坐着等。

    他挑眉,这稀罕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记得聂清漓貌似还是嫌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