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拓就知道要倒大霉。
他站出来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微臣教女不严,微臣知罪!”
“小女从小养在金陵,是微臣疏于教养,才让她不识礼数,粗鄙狂妄,最终酿下此等大错,微臣已将她禁足在家,姜大小姐无辜枉死微臣也难逃其罪,微臣愿以姜大小姐的名义,在城门前施粥十日,为九泉之下的姜大小姐广积阴功!”
说完,他重重磕下一个头,认错的态度跟刚才拖出去的姜威一个天一个地。
看到这,盛乾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好,你即有这等觉悟,朕便暂时不罚你。”
他又话锋一转:“不过,安国公你记好了,朕是看在你女儿是嘉陵认的义女份上,这才封的她做柳阳县主!”
“日后她若是再敢借嘉陵的威风以势压人,可别怪朕连你一起罚!”
林拓郑重叩首:“谢皇上圣恩,微臣明白!”
他的额头紧贴着金銮殿擦得光可鉴人的地板,倒映出自己诚惶诚恐的脸,看到这,林拓眼中划过一丝嗤笑。
笑的是自己,更笑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作为亲爹,他在朝堂之上公然承认女儿粗鄙不堪,相当于断送了女儿谈婚论嫁,相夫教子的路。
但比起保住林家的功勋,这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有姜威这个鲜明的例子在前,皇上正气头上,他是疯了才敢在皇上的逆鳞上跳舞。
这心惊胆战的早朝总算是结束了。
路过金銮殿前的广场,广场中央的血人散发出的血腥气让每一个人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啧啧,可怜啊。”
“该!他既无军功又无政绩,全凭运气坐上那侯爷的位置,占了便宜还不知收敛,看,报应这不就来了?”
“一下子贬为男爵,有的他受了……”
都是入朝为官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着姜威的面落井下石确实不太好看。
但架不住姜威寿宴那天发生的丑事闹得大,太子亲自登门拜访是给他面子,谁知他给脸不要脸,竟然白日宣淫,还用上勾魂香这种腌臜的东西!
说小了是姜威淫乱,往大了说就是姜威故意打太子的脸!
得罪了太子,又被圣上亲自降罪,姜威的仕途是走到头了!
害怕他做什么?
他又没本事东山再起。
早就看不惯姜威的小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嘲笑他的落败,却在这时,他们看到余海明朝着昏迷不醒的姜威走去。
“诶呦,伤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余海明看了一眼姜威后腰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就不忍心的别过脸去,挥手招来两个小侍卫。
“姜大人在这放着也不是事,你们俩找个藤屉把姜大人送回姜府去。”
又怕小侍卫不上心,他掏出几颗碎银子塞进侍卫手里,反复强调:
“一定要把姜大人好好送回去,今晚本官会亲自派人把养伤的药材送到他府上去。”
侍卫得了银子态度愈发恭敬:“余大人放心,小的一定把姜大人安然送回去!”
看到这,刚才还嘲笑姜威的小官面面厮觑,忙不迭出了宫。
与此同时,御花园。
“糟心的东西。”
“哗啦——”
盛乾朝水里撒下一把鱼食,平静的水面顿时溅起水花,下一秒,花色斑斓的鱼儿争先恐后的游来。
听他这声音,文忠便知道他余怒未消。
文忠捧着鱼食跟在他身后,低声劝慰:“皇上息怒,姜威这样的人哪至于您这般生气?”
早些时候,靖安侯姜威甚至入不了皇上的眼。
上京身有爵位的人,哪个不是各有各的本事,就连罪臣余孽越辞回京任职,靠的都是打退西域外敌的军功。
可姜威有什么?
不就年轻的时候运气好,正好赶上天灾,又娶了江南云家的女儿,瞎猫碰上死耗子捡了赈灾,和为边军押送粮食的功劳。
爵位赏就赏了,圣上也不好收回来。
本来只要姜威好好当个闲散侯爷,他这辈子都是风光无限。
可他偏偏不安分,云家的女儿刚死转头就迎娶王家的女儿!
姜威是想打云家人的脸,还是想打圣上的脸?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云家人马上就上京讨说法,天下大半的读书人都在写诗暗讽姜威,更有甚者质疑起了圣上看人的眼光。
圣上自然怒不可遏,可姜威和王家女已经成婚,木已成舟,拆散他们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成婚是一回事,成家又是一回事。
圣上拿出一种能使女子无法怀孕的皇宫秘药,伪装成成婚女子吃的玉屏风散赏赐给姜威,却不告诉姜威,反而把这个消息告诉云家人。
长此以往,姜威的子嗣果然越来越艰难,这么多年也只有两个女儿。
现在姜威年纪大了,即使有能力也难得子嗣,圣上才渐渐将他忽视。
从一开始,姜威就不得圣心。
他落的今天这个下场,文忠毫不意外。
盛乾深吸一口气,怒气散去之后是慢慢的担忧。
“文忠,我是气他没分寸,姜大小姐是云家的血脉,十五年前朕用皇宫秘药才平息了云家的怒火,那这次呢?”
底下的人已经送回了准确的消息,云启功已经到了上京,云申澜下场的事是板上钉钉了!
云家人是不是忠心不好说,但他们的才学却是不容置疑的。
那云申澜一旦考上状元,姜大小姐就是新科状元的表妹!
就算不把这个女儿供起来,也不至于害死吧!
姜威个眼界狭隘的,怎么就看不到这?
听到这的文忠一阵思索,刚要问何不把姜威一撸到底,贬为庶人多好?
转念一想,姜威早就投靠了太子,如今余海明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而且有想保住他的意思,就是忌惮这个,圣上才没把姜威贬为庶人。
可是云家人并不知道余海明有意保姜威。
这下,头疼的就成了圣上。
余家作为外戚,手伸的未免太长了……
文忠左思右想,最后选择沉默。
不想走在前头的盛乾话锋一转:“河西盐池还可供开采多少年?”
“回皇上,最多不到五十年。”
“五十年……”
盛乾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