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恋的一夜。
我这倒霉的鬼样子,是个人都可以看的出了。
我还在思索着另一个问题,我同曹淑媛的电话,还有我去东渺市见曹淑媛的事,她勇猛二哈哥是清清楚楚呀。
康成粮!
一定是这个王八蛋卖了我。他是方宝生的狗、方宝生又是曹家的狗。
我从床上暴起,就想揪住康成粮狠命扁一餐。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由着性子了。这家伙既然有方宝生罩着,肯定不会服软的。
忍一时,风平浪静。哼,找机会,看老子怎么修理你。
我又到“知味美”饭店去吃早点。
刘雨花虽然昨天因我对宫汉成的态度不恭,冷落了我。今天还是很热情,又给我上了两个肉包子、一碗拌粉,特意加了一碟花生米。
“张兆一,怎么又蔫了?”她坐在我旁边,看着我。
“哎,老板娘,怎么人家小张来,你就起了劲,是要招上门女婿,让人家当老板呀?”
旁边的人开玩笑。
“去你娘的!小心下老鼠药在你碗里!”刘雨花凶巴巴的说。
小饭店里一片笑声。
“刘雨花,你说的那个宫先生,真的有那么神?”我小声问她。
她立马眉飞色舞起来,说:“当然啰!不信,你随便问哪个啰。”她指指大家。
我忙摇摇手,小声:“我也想去看看。”
从协安镇到靖关镇,虽然是相隔两个市、两个县区的两个镇。可是,骑车只要走十多分钟,跨过一座宋代留下的石桥,就到了。
我用自行车载着刘雨花,下了石桥,再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靖关镇里。
这里比协安镇更小,只有纵横交叉的十字型两条街。像我家住的袖水街一样,几乎都是木板房。黑色的瓦上,长着短短的青草。
刘雨花一拍我的背,说句“到了。”
我们在南街最头上停下。
我一看,低矮的木板房子,低矮的门上,挂着手工土布的门帘。
门楣上一块木牌子,上“杏林人家”四个大字。
我知道,“杏林”一般指中医。
左右一副雕刻在木板上的对联:“闲扫山中雪,卧听月下风。”
“宫先生,在么?”刘雨花对着门帘喊,因为门是开的。
“谁呀,请进!”一个浑厚沉稳的男中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不觉一颤,这音声,我听过么?
门帘一挑,出来个男人,中等的个子。我见了,又是一怔,我原先见过么?
这人容貌气度,我只能偷用金庸先生的笔墨了,“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一身粗布衣裤,一又千层
底布鞋,手摆蒲扇,微笑相迎。
“雨花呀,好久没见你。”他退后半步,侧身一让,手掀门帘,请我们进去。
屋内也是一尘不染。铺了地板,四壁也是木板,香气袭人。与一般乡下房间不同,朝南是一扇大窗户,屋内光线分外明亮。
窗前横放一张长长的大木桌,几张椅子。东南墙是整墙的开放式柜子,上面有书、有药罐、有石头、有树根(当时我不懂什么是根雕)和其它的东西。
“宫先生,今天我带了这位小老弟张兆一来,你猜要干什么?”
刘雨花显然在这很熟了,自己帮着给我和宫先生倒了茶,茶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宫汉成坐在临窗的椅子上,微笑着看看我,说:“小兄弟,是想问点事吧?”
我心想,我这模样,也不像生病问医呀。
刘雨花忙接话说:“是哟、是哟,张兆一遇见不少不顺心的事。来请教先生,先生好好给他算算。嘿嘿,他还不信哩。让他见识先生的厉害!”
宫汉成还是微笑一下,看着我,似乎是在说“你不信么?”
我有些狼狈,这刘雨花,嘴巴没挂个锁。
“来,随便写个什么字看看。”宫汉成并不理会我的态度,说着,推过一张乡下造的那种泛黄的土纸,又从笔筒里抽出
一支铅笔给我。
我抓过笔,想都不想,涮涮就写了一个“双”字。心里想,只惟愿我妹妹能录取、我的家不要搬动。
我起身双手把纸递还宫先生,向他鞠躬行礼。
宫汉成只扫了一眼字,便看看我,点头叹息说:
“小兄弟真是孝悌之人呀!为母忧、为姊妹忧,独不为自己忧。”
我粗读过《论语》,知道“孝悌”的意思。
我虽然对他的话半懂不懂,也被他说的惊呆了!难道,他能看出我同曹淑媛的事。
我虽然只有二十二三岁,我五年的工作经历,加上我的阅读量,我的反应并不会慢。
刘雨花虽然如坠雾里,见我样子,得意的问:“张兆一,怎么样,准吧?”
我没有理她,痴痴的望着宫先生。
宫先生从笔筒抽出一支毛笔,打开一个墨盒,把毛笔在墨盒里润了润,在我写双字的纸上点点画画了几下。
“这个双字哩,最早是战国的文字。古象形字,是一手抓住两只鸟,本义指两只鸟。”
他在纸上把古象形字画了出来,果然是一手抓二鸟的意思。
“小兄弟面有忧色,字迹潦草冲动。说明家里有两件让你很为难的事,一件同你妹妹有关,一件事关你全家,同你母亲有关,对吗?”
卧草!我已
经不是呆了,是要傻了!
还真有神仙?
我望一眼刘雨花。
刘雨花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生气的说:“张兆一,你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告诉过宫先生你的事!我也好些天冇见过宫先生!你不信,现在就滚走好了!好心都喂狗了!宫先生,你不用理他了!”
看来,在这里,宫汉成是神圣不可冒犯的。
宫汉成却还是微笑的模样,不急不缓的摇头说:
“莫事、莫事。小兄弟,如果你愿意听,我给你唠叨一下?”
我忙起身,一脸歉意说:“宫先生别生气,我也是心乱如麻,失礼了。还请先生教我。”
他点点头,压压手让我坐下
说实话,我的行为举止,深受我妈妈的教诲,在同龄人中,接人待物,我算是中规中矩的。
那个年代,很遗憾,因为是从那个特殊年代过来的,人们差不多将典雅的礼节扔掉了。
我虽然动不动来一句“特马的”、“卧草”、“麻个逼”之类的,但骨子里的优雅,得自母系真传。
宫汉成用毛笔指着我写的“双”字说:
“双字为偶数,用于人,指女性。令尊大人早已驾鹤西去,故而你忧者,仍令堂、令妹。”
我又是一惊,问:“宫先生,您、您怎么知道我父亲去世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