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没有圆透。
有将近五分之一的部分是黯淡的,像月亮的一个尾巴一样。
已经是晚上将近十一点了。这偏僻的小镇,此时已经行人稀少,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叫传出。
我出门,往东走去,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拐角。
我一看,瞬间就明白了。
因为拐角处,停着一辆吉普,上面有“检察”二字的吉普车。
曹志勇、曹志猛,勇猛二哈来了!
他们站在吉普旁抽烟,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不过,这次他们都没有穿制服。
我左右看看,这个地方选的好,没人,连狗都没有。
我顺手把皮带铜扣一松,以便随时可以抽出来搏击。
在相距约三米的地方,我停了下来,冷眼看着二哈。
“是你们给我打电话?”也难为他们,他们要在几百米远的小商店打电话给我,再到这里来等我。
猛哥把烟头往地上一摔,甩开膀子就要上来。我右腿后后一拖,已经成了预备式了。
勇哥却一把把猛哥拉住,自己慢慢上前,走到我面前。他看看我紧张的样子,友善的、是的,是友善的笑笑,说:“小张,是我打的电话。因为有些事,我们要同你再说清楚。”
“说、说什么?”我有些结巴。特马的,我同曹淑媛谈恋爱,不违法,怎么我有些心虚呢?
“呵,小张,大家心知肚明,不是么?”勇哥淡淡的说。
“那天在河边,我们可是三头六面,说的很清爽的,我就不多说了。小张,你可是不太说规矩哟。”
“什么、什么规矩?我、我怎么了?”我还是特马的心虚?感觉天有些冷。
猛哥显然是不
耐烦,拳手握的都抖动起来。
我怕这勇猛二哈设计,一个迷惑我、一个偷袭我。就又后退一步,预备第一时候作出反应。
勇哥把烟头扔在地上,又掏出烟来,自己叼上一根,竟然又打了一根给我。
他自己点了烟,见我的样子,又将打火机打着,伸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卵招式?
我更紧张了。但见他对我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表情,我可不能怂了。就故作镇定的在他打火机上点了烟。
“小张,我们男人说话可要算数。媛媛那边,你不要再有什么想法了。”他的语气开始冷了起来。
“我、我、我。”我说不出话了。
“你竟然去东渺找过她,你同她的电话那么频繁,这样很不好!”他的语气又冷又重了。
猛哥又窜了上来,骂道:“张兆一,你特马是想找死么?你算老几?告诉你,我妹妹那么多人喜欢,上我家求亲的,哪个不比你强、哪家不比你家好?”
勇哥摆摆手,制止了猛哥要升级的愤怒。
“小张,你喜欢媛媛,我们理解。她那么好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可请你也想一想,你能给她什么?告诉你,光她一个月的零用钱,除了她自己的工资,家里还要另外给六十块。”
是么?难怪她一次就给我三千块还债哩!我心想,当然不敢说。
“小张,你说,你能给她什么?你有什么?你家有什么?”他说。
我知道,我现在除了真心,给不了什么。
“小张,我们做人,要厚道、要讲良心哟。”他循循善诱的说,一看就知道是审问高手。
那我也不能放弃呀。
远处传
出狗叫。
“我、我,这、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我们能决定。请你不要太多的干涉。”我虽然心虚,却很坚决。
勇哥还是很淡然的样子,优雅、帅气的一笑。特马的,曹家的基因同我家一拼,确实好!“小张,做人不要太贪心、也不要太怎么。假如说,我是说假如呵,你的妹妹卫校毕业,找不工作,你会怎么想?你家住的房子要让人收回去,没地方住,你怎么想?”
我?!
血一下子涌到头上,我的眼睛红了。
我草XX 的,一亿头草XX 从我心里呼啸而出!
我早该想到,是这王八蛋的阴招。
“你、你!你们想干什么?特马的太缺德、太仗势欺负人了。”
我把烟狠命一扔,不顾一切,抖身形上前两步,就要同他拼命。
勇哥退后两步,同猛哥并肩,也是共同御敌的动作。
“你看,小张,一涉及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的家,不是一样心急如焚么?”勇哥说。
“你将心比心吧!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你妹妹失业、你家无居所呀。
“我们也一样,希望我们的妹妹更幸福。”
我狠不得把这一脸儒雅,却一肚子坏水的勇哥放倒,再狠命的踹特马几脚。
猛哥在一边补了一刀,“告诉你,我妹妹就要调到省行了,你不想想,你够的到么?”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今天的事,已经不是我张兆一自己一个人的事了。
是我心爱的兆宁妹妹的前途,是我一家老小的安居。
我是有责任去维护好的!
父亲不在了,我是长子呀!
“好、好,我、我答应你们。”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话,好像不是我说的,是从天下飘下来的,那声音,我很陌生、很陌生。陌生的让我有些恐惧。
勇哥笑着点点头,却说:“我相信说话算数。但是,你还要做一件事才行。”
我有些恍惚的看着他,他变得已经有些飘动了,像个鬼影。
“什么、什么事?”
勇哥转身到吉普旁,打开门,拿出一个牛皮公文包,从公文包拿出几张信纸。
他走到我面前,说:“你给媛媛写一封信,把你的态度给说清楚了。”
“什么清楚了?怎么说清楚?”我退后一步,老大的不愿意。
特马的,这是逼我没有退路呀。
勇哥抽出一张纸,递给我,“简单的很,你抄一下就行。”
我接过来,上面只有两三行字,却看不清。
勇哥指着吉普引擎盖说,“几个字,你抄一下就行。”
特马的,他带的工具倒是齐全,摸出一个手电筒,直接照射在上面。
我接过纸笔,看到那张有字的纸上写着:“曹淑媛,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从现在起,我们终止一切关系。你不要再联系我,也不要打电话了。祝你幸福。张兆一。年月日。”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真想一按引擎盖起身,爆揍这两个王八蛋!
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
爬在还有些热的引擎盖上,我一笔一画的抄信。
勇哥很体贴的举着手电筒给我照明,肯定也是一字一字的监督我写好。
写完,我把信纸一推,刚要起身。
勇哥又说:“等等,把信封也写一下。”他把一个信封又放下。
我一看
,特马的,他们真的是有备而来呀,信纸、信封,全部是我们支行的专用品。
照着写在另一张纸上的地址,我又抄了一遍。才发现,那是省行培训中心的地址。
勇哥接过信纸、信封,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笑了。
“谢谢你,小张。这就好了嘛。”他又打烟给我,我没接。
“我妹妹的事,怎么办?我家的事怎么办?你、你们说话可要算话,否则……”我有些气短的说。
“这本来就不是事,只是你惹出来的。”勇哥很放松的一笑,又说:“我们要观察半个月,因为小张你上次就说话不算数。半个月后,看你同媛媛没有了一切联系,就没事了。我们可是言而有信的!”
勇哥收好信,笑着对我说:“小张,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今后,你有别的事,尽管说。甚至是要调回支行,我们都可以帮忙。前提是,同我妹妹没有往来,好么?”
我突然说:“有一件事,你答应么?”
他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提要求,有些看不起我,说:“行,你说。”
我退后一步,说:“我们可以打一场,比比拳脚么?”
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与他们抗衡、找回脸面的手段了,除了打架。
勇猛二哈都愣住了,显然,我这个层次的人的思维方式,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笑话。
“好哇,切磋一下,可以。”勇哥笑笑,“不过改天吧。”
他说完,就同猛哥上了吉普。
轰轰几声,吉普往北边窜了出去。
本来,他们要回去,应该原路返回的。我知道,他们是在找镇邮电所的铁筒邮箱,把我的信从镇里投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