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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曹母闹大厅

    姜股长显然也是很生气,她没有说我一句话。

    当领导懒得说你的时候,你在他眼里,差不多就是无药可救的废物料了。

    一直到进了营业厅内,她才说:“张兆一,组织的决定,你必须服从,知道吗?后天就开员工大会。”意思是我必须上台作报告,不对,是作检讨。

    我不服气的回到出纳柜台边,望着一堆的残破纸币,心乱如麻。

    我会赶忙检讨的,只要不上台检讨!

    中午快下班时,曹淑媛到了出纳柜这边。

    她眼睛不停的瞄我,却对在出纳这边负责的傅副股长说:“傅阿姨,我想借一扎练习券,练翻打百张用。”

    傅副股长忙说:“好好,我下午去拿新的,到时给你送过去。媛媛真不错,这么上进。”

    “不用,我下午来拿。”她说完,又瞥了我一眼,走了。我知道,她是要我出去,到乌河边的柳树边见面。

    在没有手机的年代,恋爱的信息传递,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但正是因为不易,也就让人不会轻易忘怀的事。

    “张兆一,你真是犟!你为什么要同魏主任吵架?你蠢呀!”曹淑媛站在歪脖子柳树下,扯下一根柳树枝条,不满的看着我,扬起柳树条轻轻在我头上、肩上抽打。

    “我没想吵,他、特马的他欺人太甚了!”我有些委曲。

    “先不要说这些,你这个样子,已经惊动了支行的领导。连戚行长都说了这事!”她忧心忡忡的说。

    戚行长是分管信贷业务的副行长,是支行二把手。

    “他又不分管我们会计出纳股,关他什么卵事!”

    我

    莫名其妙,我从来没有同他打过交道呀,又没有得罪过他。我也够不上那个层次呀。

    “你莫头上长了角样,遇到谁就挑谁。”她仍然批评我。

    “那、这、我,你愿意看到我站在台上念检讨书呀?”我老大的不乐意。

    “这件事就是你有错在先嘛,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你故意串户,就是不对!还好钱凑给了人家,要不,就更麻烦了!你就不明白?”

    我明白她是对的,就是拉不下面子。

    她扔掉树枝,抱住我的胳膊,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办了错。你做检讨,我都不驼羞(害羞),你驼什么羞?”一张俏脸,就在我脖子上、脸上蹭。

    “你这是美人计哟!”我说。

    “美你个大头鬼哟!”她打了我一下,并不拒绝我去亲吻她,相反,颇为配合,上下左右的,已经有些默契了。

    看,这小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吧?

    中午,我坐在出纳上的一张破桌子前,开始构思我的检讨书怎么写。

    要深刻、要沉痛、要反省、要改正、要振奋。

    读者老爷将来要写检讨书,请参照我这个框架。

    曹淑媛其实比我更有眼光,她知道在分房子的关口上,我不能犯更大的错。

    而且,我更不能失去参加分行珠算集训的良机。这是人生的一次机遇。

    嗯,听老婆的话,跟组织走。没错的。

    但是,下午一上班,就风云突变。

    下午三点多,我没有什么事,一直坐在破桌子边,写写划划的,开始酝酿检讨书了。

    突然,听到会计那边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

    “老姜

    ,你是怎么管自己的手下的?怎么什么流氓赤膊鬼都有!”

    营业厅内外的人一惊,聚焦过去,见正对着姜股长的柜台外,站着的,正是威风凛凛的徐玉香主任,支行最大的城东营业所的主任。

    城东营业所,因为规模大、效益好、人员多,她也是副科级干部。全支行近两百人,只有六个副科级干部。

    其他五个,是行长一人、副行长两人、工会主。席一人、纪检书记一人。

    我吓的全身一热、又一寒,有些尿急的感觉。

    姜股长忙起身,要让徐玉香进来说话。

    徐玉香却在柜台外巡视了一番,显然是在找她口里的“流氓赤膊鬼”。

    看到我正被秋风横扫的落叶,畏缩于破桌边,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徐玉香就在外面走了几步,大声说:“哪个死人绝灭的混蛋,造我女崽的谣,说同一个什么流氓赤膊鬼谈恋爱?做他娘的大头鬼、春秋大梦去!”

    曹淑媛也喜欢骂我一句“大头鬼”,不知是不是出自徐主任的真传。

    于是,在大家心中存疑了很久的、关于我同曹淑媛关系的传闻,大家一齐用目光,在我脸上查找标准答案。

    我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笔,看着那张信笺头上“检讨书”三个字,脑子一片空白。

    “该死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是个什么东西?我女崽子哪个眼睛角看的上你、哪个眼睛角看的上你?”

    我不知道徐玉香从哪得到的情报,估计一听之下,也是急火攻心、不能自制了,就怒冲冲的杀将过来了。

    “人家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哼,你连牛

    粪都不配!狗屎,就是一泡狗屎!”她在出纳柜组这边外面的走廊站好,目标明确,继续不点名的指桑骂槐。

    “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可不是什么收破烂的!什么人也敢打我们家女崽的坏主意,那是瞎了你的狗眼!我警告你这个流氓赤膊鬼,再敢骚扰我女崽子,有你的好看!”

    师傅看不下去了,忙走到出纳这边,隔着铁栅栏,对徐玉香笑道:“哎呀,徐主任,莫生这么大的气哟,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其实,师傅是最早看出我同在曹淑媛谈恋爱的。

    徐玉香是人来疯,越有人劝、还越来劲。

    “有什么好说的?老邱,你说的轻巧,要是你女儿,被这么一个流氓赤膊鬼缠上,你会怎么想?”徐玉香双手手背拍手心,把巴掌拍的辟里拍拉响。

    这种情景,大家可以去网上,搜一下农村中老年妇女骂架场景,脑补一下。我是拙笔,实在难描。

    师傅也是有个性的人,听她平时偶尔说一句,好像也看不惯徐主任的威风。

    便冷笑说:“什么时代了?恋爱自由嘛,何必管那么宽!”

    不愧是我师傅,给力!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徐玉香跳了脚,把柜台拍的咚咚乱响,“放屁!谁跟特娘的‘自由恋爱’,见特马的大头鬼哟!”

    姜股长显然也觉得没有面子,生徐玉香的气,就冷眼看着,没有履行“救火队长”的责任,在一边隔岸观火。

    “什么东西!有人养、没有人教的流氓!”徐主任终于爆了粗口了。

    但是这句话太伤人了。尤其是对我

    这样父亲已经去世、而我又特别爱母亲的人。

    其实,她再怎么横、再怎么骂,我都不敢回应。她对我,就是妥妥的降维打击嘛,身份明摆在那。

    她巨大的威慑力,犹如悬在我头上的核弹,让我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却不敢透一口大气。

    但这句“有人养、没人教的流氓”的话,给我“流氓”的定位,我就认了。

    可是“有人养、没人教”这六个字,骂到我父母头上,却等于引爆了核弹。

    核弹这东西,放在那不用,唬人是最好的状态,一旦引爆了,就是逼人鱼死网破哟。

    其实,我这个“丈母娘”一点也不聪明,她应该想到,我一旦反击,反而坐实了我同曹淑媛的恋爱关系。这并不是她想得到的结果呀!

    威慑一下就可以了,何必把人逼的狗急跳墙呢?

    说实在的,她同我妈妈差远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真正的教养,与读书多少、与家庭环境、与社会地位,并没有一毛钱关系。

    我母亲除了天生丽质的容貌,就是她骨子里面的高雅、外表上的得体,还有待人的分寸恰到好处。不是像徐玉香这样的女人所能比的,甩她三十条大街也不止。

    可人家徐玉香是当惯了官太太的,自己又是副科级的领导,对我家来说,她的优越感早就爆棚炸裂了。

    但是,我不再沉默,要“核反击”了!

    “徐玉香!你特马再说一句,谁有人养、没人教?你再给我说一句!”我一脚踹开隔开会计、出纳的铁门,比踹沙包容易多了。我几步冲出去,就要踹第二道会计股与外面的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