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卫华一看到我,扑上来扯住我的衣袖,哭道:“兆一兄弟、兆一兄弟,怎么得了、怎么得了喔!那个杀千刀的、杀万刀的短命鬼,竟然同那个不要脸的‘飞机’跑了!跑了,把厂里的东西全卷跑了!天啦,怎么得了喔!”
我也懵逼了!
什么情况?江卫华嘴的“杀千刀、杀万刀”,自然是指老高,“飞机”是我们那一带对暗娼的称谓,自然是授予许岩的。
可他们怎么会一起跑了呢?显然是信息不对称呀。
幸亏三哥邹友丰比我更老练,知道老高也在找许岩这事不能乱说,就朝我挤挤眼,才说:“哦,老四,原来是你认识的朋友哇?误会、误会。这位兄弟,我同兆一出来办事,误会了。”
被我踹倒的大汉听江卫华说了,上前来愤愤的说:“姓高的这个该死的绝物!让我寻到了,非剥了他的皮!害的我老妹好苦。”
我这才看清,这四个汉子相貌依稀有些相像,肯定是江卫华七兄弟里的四个了。
这个时刻,我只能先装憨卖傻了。
“不会吧?嫂子,高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哼,他不是、他不是,禁不住那狐狸精‘飞机’勾搭啰!”江
卫华营养过剩的大饼脸,一展开,油光光的大的吓人。
三哥机敏,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四,既然是你朋友,我们也帮忙找找!”他又向大汉说:“对不起大哥,刚才没有压住火。你这个后视镜,明天去区汽车修理厂换,记在我的账上,报区政府邹友丰就行。”
大汉知道三哥是区政府的小车司机,知道这些人同领导关系都很好,就有些畏缩。
我也说:“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没有收住自己的脚。”
那个矮子知道轻重缓急,忙上前给大家散了一圈烟,又给我和三哥点了,“说来大家都是兄弟了。这样,你们能帮这个忙,把姓高的那对狗男女捉住,我们老江家感激不尽!”
三哥问我:“你认识那姓高的还有他的‘钹子’?”
我忍住笑,很严肃的点头说:“当然,经常来银行办事他们。”
三哥又问江卫华:“这位大嫂,你觉得老高他们会去哪?去市里么?”
江卫华恨恨的说:“那个不要脸的‘飞机’就是东渺的人,她有脸回带着野老公,回自己娘家么?”
“嫂子,你知道他们会去哪?特别是许会计。”我最关心的是许岩的下落。
老高带她同我一起吃饭时,我虽然没有什么男女间情感的经验,直感却告诉我,清高的许岩,并不真的倾心老高。否则,她不会私下总斜着一双丹凤眼瞟我,除了敬酒,却从不主动同我说话。
江卫华有些疲倦,落寞的坐在跃进车的踏脚板上。
我突然感觉她好可怜,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把最好的年华都用尽了,却落到大半夜里,到处寻老公的下场。
人活了半辈子,把里子、面子全蚀的精光了。
是老高的原因吗?是,好像不全是。
是她自己的原因?不是,好像又有些是。
“南城!肯定在南城!”江卫华突然蹦了起来,大叫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
大汉忙问:“七妹,你凭什么说去南城了?”
南城,已经是另一个省的地方了。但离东渺很近,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向东四十多公里,在省际交界的国道上。自古是一个交通要道,因此形成一个规模不大的集镇。现在,南城是一个很“暧昧”的词,代表着色情、暗娼。
南来北往的司机们,一定会在此停一站,休息一下或一晚。风气开放以后,就成了“飞机”云集的地方,到了后来,又被
称为“小东莞”。大家说到“南城”,会暧昧的一笑。
矮子上来问:“姐,你怎么会到他们去南城?”脸上却有兴奋之色,很贱的样子。
“哼,有一回我在那短命鬼包里,找到一张南城的住宿收据。我问他,他说是陪什么客户去玩,可他明明是带着那个XX的去的!而且、而且我、我看过那XX的货,在南城好像有租住的地方。你说,这么远,租房子干么?”
这嫂子,翻包开锁倒是一流手段,可是也看不住老公。
我同老高和二哥、三哥分析许岩的踪迹,确实没有考虑到这点。也许,是老高故意不说的。
“南城就一条街,拢共才五六百米长、三四十家小饭店。找,我们一家一家去找也冇问题。只要找那些带住宿的饭店。”大汉一挥手说,卧草,这家伙这么熟悉,应该没少去呀。
三哥看我一眼,也说:“好,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们也帮你们去找找。”
江卫华一众人很是意外,自然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何况,是政府的小车,却外头比这辆没有牌照的老破车要威风百倍。
矮子委琐的一笑,朝我们拱手说:“谢谢帮忙,到了南城,
找到了人,请两位兄弟吃只‘鸡’。”
江卫华扬手在矮子后脑勺扇了一巴掌,骂道:“吃你去死,猪猡!”打的他往前一栽。
我同三哥使了一个眼色,就上了车。那矮子窜上了我们国的后排。
三哥一瞪眼说:“干么?”
矮子边给我们打烟,边讨好的笑道:“我是老高的小舅子。还没有坐过小汽车哩,再说,我那边路熟悉,给大哥带路。”
我哼了一句,说:“你姐夫开桑塔纳,比这吉普好多了,你特马没有坐过小汽车?”
矮子尴尬一笑,吱唔一声,又说:“这吉普,可是领导坐的,我也沾沾官气嘛。”
我同三哥心知肚明,是江卫华对我不信任,特意让这矮子来监视我们哩。
三哥不动声色,说那你坐稳了,我的车可比破跃进快多了。他朝我使了一个眼色,启动车子,没有过几下功夫,就换到五档,车就飙了起来。吓的矮子“哎哎哎”的,忙抓住前面的椅子背。
晚上路上无车,老三车速又快,四十分钟的路,我们半小时就到了。前方一条长长的街道,两边房子上闪烁着俗不可耐的霓虹灯,这里的空气中,都浮动着淫荡的气息。
南城到了。